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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二话不说,连忙跟随那船工奔向船尾后舱。及至船尾,入了后舱,眼前的一幕真是出人意外,甚至令人有些匪夷所思、目瞪口呆。
舱房中央设有一长形桌案,旁边一个三足两耳、状如古鼎的铜制茶釜,茶釜下是红通通的竹炭,釜中的水早已沸腾,正在不断冒着热气。
那刘纲吏头发凌乱,双目血红,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面目狞狰,额头青筋暴露,腹部圆鼓,肌肉隆起,身上的衣服也被撑破了,若猛虎扑食一般正在不停追逐一名船夫。
而那名船夫面如惨白,吓得惊慌失措,尖叫着连滚带爬,跌跌撞撞,一会儿藏于柱后,一会儿又钻到桌底,或是躲于桌案一侧,与刘纲吏玩捉迷藏一般,绕着桌子转。
刘纲吏边追边放声大笑:“哈哈哈哈!锅中的水已烧沸,就等你这只兔子下锅了!哈哈哈,我看你往哪里逃!”
那船工带着哭腔喊道:“纲吏老大、纲吏老大!是我呀,我是王小四啊!你再仔细看看,我是王小四,不是兔子!”
“哈哈,这只兔子很特别,还会说话!”刘纲吏又是一阵狂笑。
“老大,您再仔细看看,我真的是王小四,您见过有这么大的兔子吗?……”那船工惊恐地说道。
“有啊!你不就是吗?王小四……嗯,不错,正好给我家小姗打打牙祭!”刘纲吏说罢,嘿嘿地笑着,回头看了主藏吏王度一眼。
此时的王度挡在门口,背对着门,防止那船工脱逃出去。他的装束竟然是男扮女装,乌云挽就凤凰头,双颊涂满胭脂,面上竟化着三白妆,额头、下巴、鼻梁三处施以白粉,吹花红宝钿,眼角处还贴了几片鱼鳞,手拈花枝,穿一件淡罗衫子,系一条白练汀裙,翠柳眉间绿,桃花脸上红,薄罗衫子掩至胸。
王度避开刘纲吏投来的那热情火辣的目光后,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那船工,捏细了嗓子,尖声尖气地说道:“死鬼!都说了不许叫人家小姗,人家明明叫小姗姗!你那锅兔肉汤估计还没煮好,我这株郁金仙草就长成了,食之化蝶成仙,嘻嘻嘻嘻。我这就再给它加点水,让它长快点。”
言毕,他扔了手中的花枝,提起一个白色汤瓶向前走去,往旁边香案上的一盆“郁金仙草”里加了点水,而那盆被浇的所谓“郁金仙草”,不过就是一盆快被拔光了叶子的菖蒲而已。
浇了点水,王度忽然激动万分,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大声叫道:“哇,哇,自带玲珑玉透体,嫩如温玉粉冠霞,郁金仙草长成了,长成了!吃了就可以化蝶,羽化登仙啦!”说罢,折下菖蒲一片细长的叶子就往口中塞去,一边咀嚼,一边还欣喜地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大喊道:“啊啊,我的手羽化了、羽化了!我要变成蝴蝶了,变成蝴蝶了……”
逃命的船工瞥了一眼门口,瞧见了门外的忠尧等人,一边躲避,一边急忙高呼:“救我!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忠尧眉头一皱,问方才来报信的船工:“那一大盆菖蒲都是主藏吏和刘纲吏吃的?”
报信的船工重重地点了点头。
忠尧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说道:“菖蒲虽能入药,亦能食,但过多食用可麻醉致幻,华佗的麻沸散中除了曼陀罗,就有菖蒲。”
说罢,他和黎诗二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身形一动,迅疾如风,各自冲向一人。忠尧一个箭步冲至刘纲吏身后,其时刘纲吏恰好抓住了那奔逃的船工,正欲一口咬上去,那船工吓得惊恐万状,见无法挣脱,本来都准备闭上了眼睛,却不料忠尧有如神兵天降,救了他一命。忠尧化拳为掌,用掌缘往刘纲吏头颈处一记重击,刘纲吏顿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而另一边,黎诗也欺身上前,出现在了主藏吏王度的身后,她迅速出手在其背上连击两下,整个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中了招的王度像触了电一般双目圆睁,面露惶惶之色,呆立原地,全身僵硬,浑身不能动弹。
黎诗再用一根手指轻轻一戳,这王度便犹如一尊木雕一般,倒了下去。
“好了,轻松搞定!”黎诗拍拍手,高兴地说道。
两名船工连忙躬身行礼:“谢谢公子!谢谢姑娘!”
忠尧取出一个青色小瓷瓶,倒出两粒解毒丸,分别给主藏吏王度和刘纲吏服下,又给二人喂了些水,说道:“幸好这菖蒲只是过食致幻,不是什么剧毒,药效过了就恢复正常了,现服下这两粒解毒丸料想很快就会醒来。”
果然,没过多久,刘纲吏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只是隐隐觉得头有点沉,还有一点痛。
很快,王度也醒了过来,但他的神色惊惶不定,意识还有点模糊,眼睛开阖数次才终于睁开,口中喃喃道:“适才做了一个梦,栩栩然蝴蝶也,我已经变成了蝴蝶吗?”
他瞄了一眼自己的手,发觉还在,又有些疑惑,俄然惊觉道:“不对,方才的梦是蝴蝶做的梦!……”
喃喃自语中,王度不禁陷入了沉思:“究竟是我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我?”他用力摇了摇头,瞪大了眼睛盯着上方,半晌沉默不语。
忠尧见状,呵呵笑道:“人生如幻,变化无常。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梦景皆虚谬,营营何所求。快起来吧!”
过了一会儿,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后,二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王度直起身,不经意间瞟了刘纲吏一眼,猛然发现他的衣服破破烂烂,不由失声惊呼道:“你、你的衣服怎么破成这般模样了?!”
刘纲吏低头仔细看了身上的衣服,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正在纳闷,一抬头,看见王度脸上的三白妆,竟然一副女子的妆容打扮,顿时惊得哑口无言;再扫了一眼王度所穿的薄罗衫子,急切地问道:“你……你这妆容?你怎么把买给你娘子的衣衫也翻来穿上了?”
王度闻言一惊,伸手摸了一自己的脸,立感不妙,左右环顾,抓过案上的一面铜镜就照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吓了一大跳,镜中的自己就是一个风尘虔婆的打扮,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顿时觉得脑中嗡地一声响,犹如五雷轰顶,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半晌说不出话来。再低首一望,哎哟我的天爷,束胸都系上了,还勒那么紧,难怪不舒服!
惊愕之余,王度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忠尧微微一笑,叹息着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那盆光秃秃的菖蒲,问道:“你们二位不会是饥不择食,将那一大盆菖蒲叶子都吃了吧?”
王度和刘纲吏面面相觑,尴尬地挤出一点笑容:“嘿嘿嘿嘿……”等于默认了。
“唉——,这菖蒲虽可食,但实难入口啊!”忠尧不由叹道,“当年,孔子听说文王嗜食菖蒲,也去试着吃了下,结果发现实在难以下咽。可为了体验文王当初的感觉,他硬是缩着脖子吃了三年,方才胜之。你二人能一口气吃下那么多,实在勇气可嘉,小生佩服佩服!”说着,分别朝两人拱了拱手。
“呃,”主藏吏王度尴尬不已,沉吟了一下,连忙说道,“这菖蒲嚼之辛香少滓,本欲只取些许捶碎和汤饮之;想到前几日公子所言多食菖蒲可延年益寿,这心一贪就吃多了……”
“让公子和姑娘见笑了,惭愧惭愧!”刘纲吏欠身抱拳,将头扭作一旁,有些无地自容。
黎诗掩口窃笑,忠尧正色道:“菖蒲虽好,然入药只可为佐使,而不可为君药,开心窍须佐以人参,通气须君以苍术(zhú)。以后,千万莫要再乱吃了。”
王度和刘纲吏听忠尧这么一说,羞愧难当,连连点头称是。
“好了,二位既已恢复如常,就快些去更衣吧!吾等也该回去了。”忠尧绽颜笑道,语罢,望了黎诗一眼,黎诗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两人遂转身出门而去。
刚走了几步,忠尧忽又回头叮嘱道:“若心神不宁,记得以五味子五至十粒泡水饮,加些枸杞,益气生津,宁心安神,极佳。哦,还固摄肾中精气,那可是武则天常吃的好东西啊,一味药可补五脏。”
王度和刘纲吏一听欣喜不已,激动地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