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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漠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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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七年十月初温都尔汗喀尔喀蒙古车臣部

    帐内聚满了车臣部汗王子女,个个神情哀伤的围在汗王谟啰贝玛的身边;车臣汗已留日无多,连续多日昏迷,每次一醒过来就问自己的爱子硕垒回来没,每次都是遗憾的回答,每次又都是失望的昏迷。

    悲伤总是别人的,大明征北将军、第七军军长卢象生,参谋长孙祖寿两人却悠闲的在车臣汗大帐外转悠着。

    卢象升原在主持第一军军部从沈阳迁往哈尔滨事宜,一纸调令将他抽调到温度尔汗,挂上了“征北将军”的虚衔,成为第七军军长。

    “某某将军”在天启朝那是满天飞舞,崇祯帝军制改革后按军衔称呼,前常用的虚衔倒没怎么使用,各位武将不解也不敢多问,以为就此废除。

    哪知这次喀尔喀蒙古变故,本朝一下封出两个虚衔“将军”:一个是西北与和硕特鏖战的“征西将军”孙应元;另一个是到了漠北的卢象升,三星上将加“征北将军”,看似荣耀无比,实则如履薄冰。

    卢象生一直没明白,陛下是怎么发现自己这位“书生”会武功懂军事,并委以重任;可除了本朝初期的两场大战与平定辽东,自己这几年都是在建设五军都督府,重建全国的军备力量,骤然带兵进入苦寒的漠北,压力可想而知。

    来温度尔汗已有几日,新组建的第七军几位主将简单开了下会,副军长黑云龙便带着陆军骑兵第十镇剩余一个旅及两个个旅的装备开拔,前往更北的亚里布特蒙古赤塔与先到的另一个旅回合,以安定人心。

    自己和参谋长在这组建骑兵第十一镇,等待新化调来的骑马步兵第七、二十一等两镇满编步兵,随同前来的还有各级缺编的军法官,从而完善第七军的建设。

    这几日车臣汗病重,他们俩怕出什么意外,特地来到这汗王府坐镇,负责安全的仅仅是军部的一个直属步兵旅。

    看着要落山的太阳,卢象升若有所思的问道:“孙兄!征西将军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听军长说起,正为编制头痛的孙祖寿抬起头,看了眼眼前意气风发的长官,笑道:“卢兄!征西将军为人谨慎、足智多谋,属下人员充沛、装备精良,会出什么问题?当年在四川、贵州的大山,咱如果有现在的装备,也不会拖那么久才平定叛乱!”

    孙祖寿太习惯这样平等直白的谈话方式,不过在努力的适应,他的话似乎回答了卢象升的问题,又似乎没有。

    不过卢象升却听明白了,歉意的看着眼前这位战功卓著的老将,转身看着茫茫的草原默默说道:“孙兄!咱们这一代军人是‘幸运’的,您知足吧!”

    孙祖寿放下内心烦躁的公事,伸展下自己的胳膊,呼吸下这北方的有点冷的空气,头脑清晰点,微笑道:“知足?不知足吾跑到这漠北干嘛?吾辈军人正是建功立业良机,吾虽老,但为国捐躯的心还是有的。”

    卢象升看着这位四、五十正值壮年的汉子,苦笑道:“孙兄啊!陛下今年这番军制改革,剑有所指!您不会不明白吧?”

    孙祖寿挺了挺腰板,看着远处的夕阳,猛然回过头来:“如何不知!如今北方大定,南边的事看来会提前!海军建设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朝廷财力能否支撑下来。”

    为将者的大局观与文臣的大局观一样,对国家对军队同样重要。

    卢象升看了眼人员进出的豪华汗王大帐,意味深长的说道:“钱?大明这些年四处征战,老兄可看到象以前一样缺钱?”

    钱啊!是好东西啊!可有时也会坏事!

    孙祖寿不置可否回道:“霸道太盛会适得其反,听说陛下在此次‘围猎’会上过于张扬,吾怕这漠北会不太平啊!”

    老成谋国不错,不过也有点缩头缩脚,不够果敢!

    卢象升不以为然笑道:“不太平?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大明求他们,是他们自己哭天喊地的爬过来!不过乱点好,乱点才有机会,要不大明还要费不少钱和物质才能控制漠北。”

    自信!还是目空无人?孙祖寿漠然摇摇头,还是没想明白,皱眉回道:“按说这‘秋猎’结束了这么久,车臣的这位‘太子’也该回了;别错过这最后一面,又会惹出其它事端来。”

    卢象升一摔衣袖,昂然笑道:“呵!孙兄您这思维转得倒挺快的,一下转了近万里;咱们俩都在这里,能起什么事?本将军倒要看看谁在这个时候挑事!”

    不用他们操心,晚昏时分,一面日月旗出现在天边的草原,亲王的全套仪仗跟在后面,再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明军,第七军各部到此算都登场了,剩下的就是补充兵员和训练。

    周边的牧民看到大王子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的立在大明国旗下,知道内附的事终于定了下来,草原响起经久不绝的欢呼声。

    汗王帐里,回光返照的车臣汗谟啰贝玛不厌其烦的叮嘱着:“狼群没有强有力的头狼,打不过凶悍的鬣狗;大雁没有识途的头雁,雁群找不到归家的路;追随强者才能在凶险的草原生存,吾儿!时代变了,个人的勇武斗不过火枪,蒙古的骑射敌不过火炮;不要背弃天可汗!不要背弃大明!族人的命运就交给你,你要好好守护黄金家族的荣耀。”

    父汗说一句歇一下,哪还有年轻孔武有力的模样;硕垒泪流满面拼命的点着头,语无伦次的说道:“父汗!父汗!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谟啰贝玛爱怜的看着这位缺少战场锻炼孩子,为自己最后的决断感到庆幸,不无留恋的安慰道:“傻孩子!人总有一死,好好跟着‘征北将军’学习,不要莽撞,好好待你的兄弟们!好好……”

    车臣汗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草原的规则残酷无情,用中原的话是污秽不堪!原本是恶劣条件下,保证族群延续的无奈之举,久而久之,竟成了习俗;想挑战规则又没能力,就是车臣汗最大的遗憾。

    难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至于以后的事,心安就好!管是管不了。

    崇祯七年不是个好年头,太多枭雄在这一年撒手人寰:准噶尔汗、叶儿羌吐鲁番总督、和硕特汗,不算喀尔喀蒙古多罗那活佛,现在又轮到车臣汗。

    ……

    温度尔汗送走了老汗王,迎接了督抚府新亲王的诞生,从新化过来的汉人、蒙古人开始帮助他们建设新的家园;车臣部顺利接受了内附条件,接受大明在政治、军事上的改编。

    喀尔喀蒙古三大部落,不是所有的部落如车臣部这样;至少土谢图和札萨克图部中就有人对内附不满,特别是参加“秋猎”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堂堂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落到仰望懦弱“南人”的鼻息地步,南明皇帝更在“那达慕”大会上公然炫耀武力;咱们“黄金家族”的勇武竟然让“南人”比了下去,让咱们以后怎么在草原抬起头做人,汗王这一步棋走错了。

    这样的心思一旦有,会被内心自大和狂妄无限放大,终于两部不少小部落首领们不约而同都聚到了乌尔格(库伦,今乌兰巴托),喀尔喀蒙古波澜再起。

    两位大汗还没有离去,还在为转世活佛的事操碎了心。

    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可以消磨一切麻烦和哀伤,也可以消磨热情和恐惧;小首领们四下串联,有些事不说倒好,越说越离谱。

    土谢图汗王大帐内,一位肥胖的小首领声色俱下的道:“汗王,不是属下不听汗王号令,只是南明皇帝实在过于跋扈,盛气凌人;看看如今的察哈尔,野鸡变成了凤凰,鬣狗成了头狼;贵英恰完全架空了汗王额哲,而林丹汗则成了大明的一枚棋子;汗王!察哈尔部尚且如此下场,土谢图部在大明羁绊下,又能如何啊!”

    另一位尖嘴猴腮的小首领看到汗王意动,也出来帮腔道:“是啊!汗王,内附之事请汗王三思;不说南明在西域陷于和硕特部泥潭,哪还有能力顾咱们,听说南明内部纷争不断,小皇帝早疲于应付,就快招架不住;国内如此动荡不安,南明小皇帝才如小丑般在咱们面前显示其武勇,妄图打消咱们的疑虑。”

    怎么会这样?怎么大家说的情况自相矛盾?不行!不能轻举妄动,明军已到了温度尔汗,不能给他们出兵的借口。

    土谢图汗衮布转动着小眼睛,为难道:“内附是大事,当初本汗是征询过你们的意见,你们当时也都赞同;可如今这样,让本汗很为难啊!让本汗再想想,再想想!”

    再想想?再想想就是部反对!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汗王都没有呵斥,肯定是心动了!汗王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对!就是这样!

    天啦!喀尔喀蒙古要建立一个新的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