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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忠 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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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安,中原总督区总督驻地、陕西省省府,相比更偏远的甘肃兰州府,其人口及繁华程度要搞上不少;其所在的渭河平原是中原王朝的诞生之地,一直属于中原各朝的核心地带,从西周到唐以前的各朝也基本定都于此;镐京与长安就是他们曾经的名字。

    汉、唐两朝几次与游牧民族大规模会战,解决了北方外敌的威胁,促进了民族的融合,有其极极的作用与历史价值;但不可否认,也变相减少此地中原人口的比例,间接导致各朝代末年的战乱频发;不是朕看不起什么族,只是在陈述不争事实。

    站在高大的西安城墙上,崇祯帝朱由检心里情不自禁想着过往的历史,眼睛试图从茫茫田园间找寻汉唐遗迹,可到处是绿油油的田地、悠闲自在的村庄,哪里还看得出汉唐盛世的模样。

    有些事只能埋在心底深处,不能与身边的这些大臣们说;中原文化特有的包容性是其它文化不能与之媲美的,而这些文官都是狂热的中原文化代言人,“华夷一家”的牌匾从养心殿移到了德政殿就是明证。

    中原总督高弘图哪里知道皇帝此刻在大发感慨,在旁边费力卖弄着西安城的来历;文武大臣们在一侧微笑点头,很有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架势。

    秦国都城咸阳在渭河以北,据说毁于秦末战乱,汉朝便在渭河以南秦离宫基础上修建长乐、未央宫,建都城长安;可经过秦末常年战乱,废墟上建立的汉帝国十分虚弱,根本提供不了建设宫殿所需庞大材料,不得不从咸阳城废墟找来不少可用的材料。

    汉高祖刘邦活得也悲催,出门时连几匹同色的马都找不到,国力虚弱如此,以致才有后来的“白登之围”与“汉匈和亲”;皇族的公主嫁到北地,也自汉朝始,宋朝止;如此屈辱苦难,经文景两帝卧薪尝胆、休养生息,才有武帝一飞冲天,平定匈奴的大业!

    高弘图说完,一班文臣又在那热烈的交谈着,眼光还不时瞄向皇帝这边。

    什么时候都不忘引古喻今!朱由检听着觉得有趣,淡然笑笑也不在意;心里倒在想:始皇帝为何要造阿房宫?秦都城咸阳真是项羽烧了的么?估计秦国老旧宫殿配不上大一统帝国的身份,这才是造阿房宫的原始动力,至于建没建成,只有以后才知道!所以咸阳宫是烧毁的?咸阳城是拆毁的?相信明眼人肯定有自己的判断,尽信书里的东西,还不如不学。

    或许为了给平淡的生活添点色彩,亦或许为了堵住高弘图滔滔不绝的嘴,朱由检想起一个问题,恶俗问道:“高爱卿,汉皇陵是不是都修在渭河北面?”

    正在高谈阔论的高弘图楞了下,恭敬的俯首回道:“回陛下!是的,只有汉文帝霸陵在东郊的白鹿原,宣帝杜陵在南郊的少陵原,其余九座皇陵都在渭河以北咸阳原。”

    要的就是这句,朱由检接过话头,讪笑道:“将皇陵修在秦都城遗址上,死了还要压人一头,汉高祖的心胸怎么看都不怎么的;难道还怕秦朝再翻过来?大秦的王族、勋贵都没有封地,商鞅变法又抛弃了商人,哪里会有财力与人力支持造反?”

    又开始说“胡话”?难道陛下最近火气太盛?是不是找几个秀女送去行宫?几位文臣心怀鬼胎的相互看了一眼,各自散开不说。

    首辅李标悲催的苦笑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这是?”

    朱由检看了几位眼神躲避的文臣一眼,淡然回道:“没事,有感而发而已!强大的秦帝国横扫六合,雄视天下;可惜操之过急图有空名,国力耗费过大不说;即未封赏功臣拉拢人心,又未斩草除根免除后患,更未变革修养生息,加上用人不当留下隐患;不及二世而亡,让人蹉跎不矣而已。”

    好好的,皇帝说这些干嘛?难道在隐射大明目前的情况?

    不对啊!不才打击一群反对新政的皇族、勋贵么?新的武官阶层也在诞生,难道又?再说现在大明也没啥外忧内患?看似到处在打战,可是关内也感觉不到太大的压力;“以战养战”固然是一个方面,平定漠南蒙古后,各地的军垦农场、牧场与遍地开花的工厂才是最大的助力,并未消耗关内多少的民力。

    想不通的李标郁闷的摇摇头,又不能将皇帝撂在一旁不理,见没人来补位,收刮下脑海,斟酌的回道:“始皇帝的遗产还是很丰盛的,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不说;其废除封地,采用郡县制就是杜绝分裂的良方,对各朝各代都有帮助!其大一统的思想对中原文化贡献最大,自秦以后各朝都以统一中原为己任,其虽有‘焚书坑儒’的瑕疵,总的说来还是不错的。”

    李标的话相当于变相回应了皇帝的话,意思是:皇帝,您老现在干得不错!有始皇之功,可以继续再干下去!

    摸着冰冷的城砖,也弄不清是唐时的,还是宋朝的,亦或是元朝,但可以肯定大部分还是本朝洪武时期的;为啥?上面都刻着字呢!

    饶有兴致的朱由检刚开始还沿着城墙慢慢找着字,找了几个后,也失去耐心继续;抬头看着宽阔的护城河,淡然回道:“首辅说得好啊!可惜太祖爱子太盛,才有靖难之忧!唉!即知前人之过,却不知自省改过,非人子之孝!‘书同文、车同轨’不能每年光看、光听、光说,要在各地一定严格执行,特别是关外之地更不能大意。”

    皇帝还是年轻气盛,自家祖宗能这么说道?哎!实在是有那么点不地道,好在没有外人,要不也是件麻烦事;话题过于敏感,李标将身体慢慢后移。

    苦于没有合适机会的韩爌看到希望,忙出来巴结道:“陛下之言甚是,每年年终都听司乐坊的乐工在那唱,在那跳,全没有出来走一遭来得真切;臣一路下来,心得颇多,最大的就是这文化认同问题;各族人等,不管是蒙古人、女真人,亦或乌斯藏人,只有认同大明文化,就是大明人,才能安心的在大明好好过日子!所以臣完全赞同陛下的话,陛下圣明!一言中的!”

    又出来拍马屁,还真是无耻之极!咱怎么没想到这个?其他几位看着得意的韩爌懊恼不已,为时不晚,后面大把机会。

    文化认同,强大、富足、安定乐就会认同,一旦变故,不少人就会生异心;强汉想同化匈奴、鲜卑等族,最后在西晋酿成“五胡乱华”;盛唐胸怀天下,一视同仁,平等对待突厥、西域各族,结果造成“安史之乱”。

    虽说这些都是始于内部统治崩溃,也不可否认这些人根本不认同中原文化这个根本事实,可又如何能保持长久的强大呢?

    对此束手无策的朱由检不由叹道:“长乐未央也好!大明宫阙也好!再清雅高贵,再繁华似锦都经不起历史的洗礼;在历史长河里,一切都是虚无的,终究不过是一粒尘埃,也不知后人如何评价此刻的大明。”

    韩爌不顾李标等人的白眼,低眉顺眼巴结道:“陛下英明神武,大刀阔斧革新吏制,力压藩王减轻重负,勇于创新增加财源,平定北方开疆扩土,创立盛世,无人能望及项背!吾皇乃千古一帝,名副其实!”

    说罢,此人竟不顾同僚诧异的眼神,整理下仪容,深深弯腰行礼后又跪地三扣九拜,神色庄严肃穆让人动容;其余几位见此才恍然大悟,一场好戏在西安的城头隆重上演。

    不远的近卫军副军长张庆元正和“老兄弟”皇家卫队都指挥使卫时东闲聊,见到文臣们争先恐后的表忠心,鄙夷的说道:“他奶奶的,这些文人无耻起来,还真他娘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卫时东也不回应,默默的掏出盒烟,想递给张庆元一支,哪知那家伙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在执勤不抽;卫时东也不强迫,自顾自的叼上一支点燃,美美吸了口,吐出烟,才不以为然回道:“他们?这次出巡文官体系出的问题最多,再不在陛下面前卖点好,回到京城哪能混过去!”

    对于这点,张庆元倒是很赞同,点点头笑道:“倒也是!咱们也就是嘴笨了点,不过陛下这份胆识和谋略确实没得说,难道真是那场病的结果?”

    卫时东吸了口烟,看了看被文官挤在外边的大太监曹化淳和王承恩两人,摇摇头,低声说道:“不知道,咱和你不一样么!再说操心那事干嘛!西宁那边怎么样?”

    哪知这无心一问恰好问中心事,张庆元烦躁不已;伸手夺过卫时东嘴里的香烟,猛吸了两口,让香烟平复自己的焦虑,默默回道:“别问!该你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跟着陛下建功立业才是真,其它少操心。”

    卫时东一听就知道不是好事,也懒得理会,夺下快吸完的香烟,抽了最后一口,才将烟头弹入护城河。

    好久,卫时东才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它娘的,有些人就是不老实,好好过日子不行么!瞎折腾各啥?”

    张庆元闻言苦笑下,拍了下他的肩膀,淡然笑道:“需要证明的忠诚不是忠诚,咱们几个自进信王府起就是打上烙印,只有护着陛下一路向前才是出路!”

    卫时东默默点点,也不再言语,两人闲聊着慢慢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