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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纹笺上一行行高逸清婉,流畅瘦洁的簪花小楷正是叶惠的字。
檀香四两、沉香四两、速香黑色者四两、乳香二两、木香一两、丁香一两、唵叭香三两、广排草三两、朗台六钱、大黄五钱、大黄五钱、官桂五钱、麝香三钱、冰片三钱、广陵香一两用叶、金颜香,研为粉末,以妙苏合油五两调均,以炼蜜拌合成泥,装瓷瓶密封,烧时取用。
香方上共计用了十六味香料,缺得是金颜香的分量。
“金颜香其色赤紫,其烟如凝漆沸起,不甚香而有酸气,合沉檀为香。”叶慕贤剑眉皱起,长指拂过笺上各字,低声轻吟香谱上对金颜香所著。
思忖片刻,抬眸间见薰然正眼巴巴地瞧着自个儿,不禁笑道:“阿宛莫急,金颜香若未与沉香、檀香合用,会有一股酸气,所以此香方中必有沉香、檀香。”
薰然蹙眉问道:“如此,阿爷可能推算出金颜香的分量?”
叶慕贤低头不语,似是沉思,良久,方抬头言道:“以往一两金颜香配上二两檀香、二两沉香,其味最佳,焚之清婉。”
薰然一喜,说道:“此方提及檀香四两,沉香四两,如此可推算出金颜香需二两。”
叶慕贤瞧了瞧女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薰然不解,问道:“阿爷,儿说的不对?”
“若以比例来说,阿宛如此推算并无不妥,只是,这香有时也凭人的喜好。”叶慕贤轻叹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
薰然明白了,玉华香是为昭诚皇太后所调制,除了根据太后身体状况,更是偏向了其个人口味。
正如有人喜欢吃咸,有人喜欢吃辣,专为某人调制的香也会有浓烈、清爽、温和、淡雅等各种区别,而这一切都因香料分量不足而不同。
“此香主调非金颜,只是用此香会聚众香香味,所以此香若用得少些,则味浓郁,若用多些,则味清婉,故而,未必能以原先比例进行调配。”叶慕贤之前因拿到香方的喜悦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苦恼。
他可以把此香调和的很完美,却未必调出的是皇上要的那种香味。
若是皇上不满,那叶家一样逃脱不了龙庭震怒后的可怕命运。
“阿爷曾为起居舍人,难道不曾在宫中闻过此香吗?”薰然见父亲愁眉苦脸的样子,估摸他不曾知道这玉华香的气味,只是祖姑母所言申国公世子可能知晓之事她还须确定。
果然,叶慕贤叹气道:“此香自昭诚太后仙逝后,宫中便不曾再用过,原有的那些也被……”叶慕贤忽然止住话,愣怔了一会,尴尬一笑道:“所以,此香为父不曾闻过。”
薰然见父亲话说一半,忽然转题,估摸着他刚刚差点顺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所以才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装作没有领会,薰然并没有揪此话题不放,只是说了申国公世子谢安世曾为圣人伴读之事。
叶慕贤明白了薰然的意思,她是想请谢安世闻一闻调出的香品是不是曾经昭诚太**中所用的那种气味。
薰然静候一会,原以为父亲会称好,却不想叶慕贤却收起香方,轻声说道:“此事再议,阿宛先回吧,你阿娘也等急了。”
薰然疑惑不解,此事如此重要,现如今明明有解困之法,父亲为何要如此敷衍,此等态度摆明了是在逃避某事。
想起今天岑六娘说得那些吊胃口的话,薰然忍不住说道:“阿爷,今日儿在慈云庵遇见了岑家娘子,她邀儿一同用了斋饭。”
低头将香方放入红木宝相花七彩珠匣子里的叶慕贤忽地愣了愣,片刻后,关上匣子,浅笑道:“是吗?你和岑娘子倒是有缘。”
“今日是初一,洛城里的大户小家都喜上山进香,所以遇上也算不得多大的缘分。倒是今日岑娘子说了一些往事,令儿觉得疑惑。”
“岑娘子与阿宛投缘,竟和你说她的往事?”叶慕贤看似漫不经心的笑着,但薰然细心的发现,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敲击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内心极不安定。
“是,岑娘子说她与阿爷、阿娘是旧识!”薰然故意停了停,瞅了瞅父亲神色,这才继续道:“儿原觉得既是旧识倒更为亲切,可再一细想这岑娘子现不过是十八九的年岁,与阿爷、阿娘相识时不过还是个小娘子,又养在岑贵妃跟前,阿爷、阿娘岂是随意能见到的?想来是那岑娘子充大诓我呢。”说话间,目光流转,心思随着叶慕贤表情变化而转变。
叶慕贤在官商两处都能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听得出薰然这试探之语。不过他不知道岑六娘到底与薰然说了多少,所以只能含糊其辞。
“申国公夫人与皇后娘娘为手帕交,又沾着表亲,时常进宫陪伴。皇后娘娘素喜素食,你阿娘又擅长调羹,故而也常随申国公夫人一同进宫。岑贵妃也常在皇后娘娘宫中走动,遇见多了,便相熟了。”叶慕贤说得面不改色,话语间似乎也是滴水不露,但薰然却发现父亲似乎不太愿意提及申国公与自家的那点亲戚关系。
“如此说来,岑娘子说阿娘素斋做的好,竟是真得。”薰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叶慕贤微笑道:“自然是真得,只是你阿娘与我回洛城后,已不太做这些。”
“原来岑娘子和阿娘果然是旧识,只是她还是诓骗了我,说与阿爷也曾见过。阿爷虽曾为起居舍人,时常在宫中行走,却是外朝的官,怎会认识深宫掖庭内的她呢?”
叶慕贤脸上微笑不改,却已是笑得极不自然:“不过是听你阿娘说起过,自然是无缘得见的。”
薰然低眸浅笑,不再多言。
“阿宛,阿爷还有事,你先回府。”叶慕贤第二次下了逐客令。
薰然不好再留,吃力地站起身子。
“阿宛,你的腿怎么了?”叶慕贤这才发现薰然似乎腿受伤了,不禁大惊。
“儿上山时崴了脚,已在庵内上过药,并无大碍,阿爷放心。”薰然说着,告辞离去。
叶慕贤送薰然出了门,吩咐春杏顺路请了九福堂的大夫给薰然瞧瞧伤势,这才放心让马车离去。
之后,叶慕贤唤来祥伯备马,自己骑马朝着西边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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