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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功夫,钧窑观音净水瓶,已经被炒到了920万港币!
冷汗,顺着陆铣鬓角滑落。
陆太太嘴唇微微哆嗦着,双眼望着展台上的观音净水瓶,已经失去了焦点。这个女人身体仍然坐在原位,心神却早已被惊飞。竞价超过900万时,陆太太就忍不住吃了两颗降血压的药片儿,若是陆铣再继续叫价,陆太太指不定要当场爆血管。
陆铣脸色也凝重,其他人看着陆总的目光都很怪异。
港城弹丸之地,陆铣生意出了岔子的消息能瞒过谁呢,苏富比的春拍会,其余来宾们或是来交易,或是来豪掷千金消费,唯有陆铣,将原本花钱享受竞拍的过程搞得如此凝重……简直不知所谓。
包厢内,霍承泽观察了下陆铣的表情,扭头轻笑道:
“陆总的资金应该不多了,罢了,见好就收吧。”
宝镜点头,烧制这尊观音净水瓶,她和师傅自然也有成本,可谁让83年内地的物价人工都极其便宜呢,真正的成本还不到920万港币的零头。
霍承泽嘴里说着要收手,手中却再次举起了号牌。
“6号房贵宾再次举牌,980万港币,天啊,这件钧窑观音净水瓶真是深得贵宾们的喜爱,现在拍价即将突破千万港币大关!980万一次,980万两次……”
噗通、噗通、噗通。
陆铣的心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着,霍承泽果真对此尊观音净水瓶势在必得,竞价,已经临近千万。
陆太太对公司的经济情况根本不了解,陆铣能调用的流动资金哪里有上千万?此时此刻,他就算连一百万现金都拿不出来,与霍承泽竞拍的信心,都来自陆家位于浅水湾的别墅。那栋别墅地理位置不错,面积也不小,就算现在港城房地产极其不景气,浅水湾别墅要套现,勉强也能卖出个一千来万港币。
陆铣心中肉痛不已。
可如今,他与霍承泽的叫价已是骑虎难下,若是将钧窑净水瓶炒高到如此地步,陆铣此时放手,霍承泽恐怕会认为他在恶意抬价吧?
陆铣来苏富比春拍,是取得霍家谅解,而非再把霍家得罪的更深。
“980万一次,980万两次……”
陆铣双手紧紧握拳,最后一次叫价,如果仍然不能拍下,那只能是霍承泽不肯放过陆家。
手中的号牌无比沉重,陆铣在最后一刻高举。
“1000万港币。”
陆太太嘴巴大张着,像一条脱水离岸的大头鲶鱼。
过千万了!九百多万,与一千万港币,看似相差不大,对于拍卖会的宣传来说截然不同。与一脸紧张的陆铣相比,裴总经理的笑容发自内心,他声音高昂:
“1000万港币一次,1000万港币两次……1000万港币三次,恭喜67号买家,陆铣先生,您成功竞得钧窑观音净水瓶!”
三喊价,一锤定音。
裴总经理宣布观音净水瓶有了它新的主人,它属于陆铣。
陆铣站起来向四周抱拳,来宾们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只不知是为陆铣高兴,还是笑话他与真正的大富豪们玩斗富的游戏,花1000万港币买了个只能看不能吃的古董。
陆太太精神恍恍惚惚的,被陆铣拽起来时,差点没绊倒。
陆铣脸上的笑容倒有几分真切,虽然超出了预算,可来苏富比春拍的初始目的却达到了。
二楼,宝镜笑得自然更真切。
这些钱,就算先充当点利息吧。
1000万港币,苏富比会收取10%的手续费,宝镜会有900万港元入账。整个星美电器行,全省几十家分店,一年给她带来的利益都未必有这么多。古玩造假的庞大利益可见一斑,宝镜若非重生之人,有这种赚钱机会,肯定一门心思都奔着造假去了。
“祁教授,徐医生,霍某先行离开了。”
拍卖会后,苏富比还安排了酒会。
霍承泽显然没有兴趣,宝镜师徒也兴趣不大,可宝镜显然不能就此离去。
毕女士的包厢就在6号贵宾包厢隔壁,祁易水师徒还在呢。三年前穆清远设套买走起祁震山手中的羊脂白玉璧,又上门踢馆,定下三年之约。三年后,宝镜与穆清远连比三场,两平一胜,这场横跨三年的赌局,今日必将有一个最终说法!
毕女士在苏富比工作人员的陪同下,支付了600万港币银行本票。
唯有竞拍人支付成功,才说明穆清远的定窑白釉孩儿枕没有流拍,他会实实在在,得到600万港币的百分之九十:540万港币。
宝镜的钧窑观音净水瓶还没有支付成功,穆清远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
到了现在的地步,内行人已经能看出宝镜在古玩上的造诣和天赋都比他高,穆清远可不想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还有翻盘机会,那样未免丢掉了最后的风度。
陆家没有流动资金,可陆铣是有备而来,瞒着全家人将浅水湾别墅抵押给了银行。
付款时,仍然动用了陆太太一百多万私房钱,才将一千万港币凑够。陆家夫妻还在办理净水瓶的交接,宝镜几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徐师妹,恭喜,三年之约,你才是最终大赢家。”
900万港币进袋,再淡定,宝镜仍有些开心。
她是不是得感谢下祁易水,没有他刁钻古怪的出题相逼,宝镜也超越不了自己的水平,烧制出技艺巅峰以假乱真的钧窑观音净水瓶。
祁易水也有些感概,他没想到师兄祁震山临到晚年,还能收到一个天赋卓绝的女弟子。
祁易水从来没有瞧不起女性,祁莲也是女人,她掌控玲珑珍宝阁时,却比许多先祖更出色……历经战火,玲珑珍宝阁毕竟保留下了大部分传承和藏品。
今天,它们都将属于玲珑珍宝阁真正的继承人,徐宝镜。
“徐宝镜,你赢了。我需要和你私下谈谈。”
祁易水要和自己谈什么,连师父也不能听?
宝镜迟疑,祁震山仍想讨回那些被盗的珍宝,只能由着徒弟被祁易水暂时诓去。
……
出了会场的大门,陆太太紧紧将木箱子抱在自己怀中。
陆铣见不过她那小家子气样儿,若不是陆太太一口气为他生了二子一女,陆铣肯定早有了换老婆的心思。
“这观音净水瓶,得尽早给霍家送去。”
陆太太还不知道这是抵押了浅水湾别墅的钱买的,只是心痛自己那一百多万港币的私房钱。
“若是霍家收了瓶子,仍然不依不饶,那我们的钱不是白花了?”
整整一千万港币啊,假如陆家生意不能起死回生,陆太太怀里抱着的就是一家人最后的资产。
陆铣连话都懒得和她说。
夜长梦多,陆铣甚至没有将净水瓶带回家,直接驱车前往了霍家。
这次,他见到了霍承泽。
霍家三房,霍承泽是原配嫡子,只有他才住在霍家老宅。
“霍先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陆铣将净水瓶奉上,既没有提司机枉死的事,也没有求霍承泽高抬贵手放过陆家。
价值一千万的瓶子就在桌上,这是陆铣选择低头的方式。
良久的沉默,陆铣一颗心七上八下。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陆铣已经很多年没有低头求饶了。在他还在陆家当小厮的时候,陆铣就最讨厌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牵马跑腿时一边将姿态低到尘埃中,一边日日诅咒恨不得取而代之。
时隔多年,陆公馆辉煌不再,他陆铣反而成了港城的人上人。
可这,仍然不够。
在霍承泽面前,陆铣又体会到了当年做小厮的羞辱感。
“陆总的心意,霍某人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啊。”
“哪里哪里,霍先生您说笑了。”
陆铣讪笑,霍承泽没留他吃晚饭,陆铣只能带着忍辱负重的羞愤心情离开了霍家。
霍英在花园里散步,慢慢转到客厅,发现大儿子在沙发上坐着,正对着那只净水瓶走神。
“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技艺对吧?小徐医生刚烧制成功时,祁教授曾找禹州博物馆的钧窑研究专家们看过,他们都异口同声断定为真品,小徐医生师徒才带着净水瓶返回港城。”
烧制瓷器的过程,霍英也算半个鉴定人,老爷子说起来与有荣焉。
霍承泽对古玩瓷器原本不太感兴趣,加上早知道这是“赝品”,可当瓶子真的放在他眼皮下,霍承泽反有了收藏的兴趣。瓶子是不是古玩其实并不重要,以霍承泽的审美来看,它已经比许多霍家私藏的艺术品更有价值。
“收了陆老板一千万港币的大礼,霍家也没借口再打压陆家。”
陆铣要杀的人,原就是宝镜,霍家司机不过是殃及池鱼。
霍英深以为然,“生死大仇,我们霍家自然不能越主代庖,陆铣已半残不死,就将他留给小徐医生亲自解决好了。”
宝镜要如何对付陆铣?霍英相信,那个聪明的小姑娘,肯定有自己的计较。
霍承泽点头,他吩咐佣人将净水瓶放到自己书房,霍英忽然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承泽,不要忘记,你是有家室的人。”
霍承泽笑笑,没有正面回答老父的话。
……
“什么?”
6号贵宾包厢内,宝镜一脸惊愕。
祁易水将一枚黄铜令牌放到宝镜身前。
“你没有听错,从今日起,你就是玲珑珍宝阁的真正传人。”
玲珑珍宝阁,玲珑在前,珍宝靠后……师兄祁震山只知古玩三味,根本不知道玲珑珍宝阁要守护的真正传承。
为了保护秘传,他不惜制造盗宝潜逃的假象,浪迹全球几十年,最终落得双腿残疾只有两个月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