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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树影如魅,风声高奏,那是属于九幽地狱的冥音,点点滴滴足以震撼心魂。冷宫还是那个冷宫,寂冷无声,只堪平风浪静,不能存在丝毫的波澜。
快步走在宫道里,叶贞不觉与月儿加快脚步。
眼看天要亮了,应尽快回到华清宫才对。
身后,细碎的车轱辘声,让叶贞的心陡然提起。月儿不解的转身,却被叶贞一把抓住手腕,道一句,“快走,别回头!”
撒腿就跑,奈何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不消片刻,车轱辘声渐行渐近。从冷宫到后宫要走约莫半个时辰,而回到华清宫,大抵还需半个时辰左右。偌大的后宫,宫道交错,若不仔细,极易迷路寻不着方向。
眼见着逃不开避不开,叶贞把心一横,直接站住脚步,领了月儿跪在地上,呈现着最恭谨的姿态。
月儿心惊,“姐姐你做什么?”
“嘘!”叶贞急忙按住她,“是皇上!”
闻言,月儿面色乍变,登时不敢再吭声,顾自与叶贞伏跪着,等那车轮从身前驶过方可作罢。
若不是答应过俞太妃,琵琶生死不离身,此刻叶贞绝不会如此紧张。要知道此物乃是先帝所赐,凡是宫中的老人大抵都识得此物,故而她从不敢轻易张扬在外。如今……皇帝应当也识得,只是……
心中忐忑,面色毫无颜色。
叶贞羽睫微垂,遮去眼底所有的精芒。
豪华的轿辇停驻在二人之前,万金贵重的绣龙纹车面,金丝穿五彩琉璃珠子做帘,顶上赤色四龙拱珠,明晃晃的夜明珠格外刺目。
叶贞与月儿谁也不敢抬头,只是跪在宫道侧的阴暗里,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目。然叶贞也清楚,手中这只琵琶,怕是不能让她如愿。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皇帝的仪仗停在她的面前,她想低调,想躲开,已然是句梦话。
果不其然,听得车内传出冰冷之音,“你是哪家的宫女?”
叶贞敛了眉,伏跪道,“奴婢华清宫尹妃娘娘随侍,敬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下沉默了良久,眼前分明仪仗浩浩,然竟没有半分重喘之音。更有甚者,叶贞觉得眼前空无一物,这般连呼吸声都屏蔽的错觉,宛若一股寒流从脊背拂过,直冲灵魂深处。袖中的五指,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袖,却仍是不动声色。
“是尹妃的人?”许久,车内才缓缓丢出这么一句话,尾音却拖得极长,隐隐的靡丽而诡谲。
这样的音色,竟让叶贞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好似根本无法揣度其中真意。他的话语没有一丝情愫,毫无温度可言,就算是邪肆无比的慕风华,话语尚且有所指,而眼前的车中之人,几乎是一种隔离体。
隐藏了所有的欲念,教人无所捉摸。
叶贞深吸一口气,淡然自若的回答,“是。”
“起吧!”分明是幽然轻语,却带着不可置喙的绝然。
徐徐起身,叶贞依旧半弓着身子。但凡奴婢,没有允准是不许与主子直视的,躬身不是代表谦卑,而是代表着一种对奴仆的轻贱。因为奴才就是奴才,无论如何都不与主子直起身子说话!这是最基本的宫规!
“想不到尹妃宫中,还有这等才人,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声音清清冷冷,教人无法捉摸,却让叶贞整颗心都高高悬起。
闻言,叶贞急忙躬身行礼,“奴婢身受娘娘恩惠,便是有什么才能皆属娘娘所赐,不敢忘了本分。”
皇帝半分怜惜,在这宫里,都会成为她的杀机。
在没能立足之前,她要不得,也不敢要。
“很好!抬起头来。”
一语落,叶贞的身子不由的稍稍一震,只能浅浅抬头。羽睫微扬,昏暗的宫灯伴随着天际即将撕破苍穹的鱼肚白,些许玄色落在她的脸上。凤羽浓密,落下斑驳的剪影,容颜新丽而脱俗,不着半分尘埃,半分脂粉,是个十足的玲珑剔透之人。
她看见有一双白若凝脂的手,修长而苍白,轻轻撩开车帘。帘子底部的流苏与窗棂发出细碎的摩挲之音,轻轻柔柔,却足以撩动心魂。
那双手微白而修长,却是鲜少可见的美,怕是女子都难以媲美。可堪执笔挥毫,御批朱砂定天下。
她没看见皇帝的脸,自然是不敢看,也不能看,视线只是掠过那双手,而后见帘子又重新垂下。
不问一声,不见一语,马车快速驶去,那速度宛若从未停顿过。
身后的仪仗快步追随,即便是奔跑之中,也不见丝毫混乱之状。井然有序,各行其道。
月儿终于喘了口气,“姐姐何以晓得是皇上?”
叶贞握紧手中的琵琶,面色凝重而沉冷,“试问宫中,谁人堪与车辇而行?看这时分,车轮声又是从栖凤宫方向而来,不是皇上又是何人。只是……”
见叶贞长长吐出一口气,月儿不觉蹙眉,“姐姐是觉得哪里不妥?”
“皇上身边好似少了一个人。”叶贞眸色微转,至始至终未曾看见风阴的身影。不是说风阴常伴君侧,寸步不离吗?是传言有假,还是另有缘由?
所幸这与她无干。
月儿撇嘴,“姐姐,咱还是快些走吧!天都要大亮了!”
叶贞这才回过神,“走吧!”
二人一路小跑朝着华清宫去,只是叶贞却突然有种极度不安的心里,隐隐觉得以后将难有安生之日。许是这宫闱之中人人都带了面具,故而觉得身心俱疲。只是这双手如同魔咒,竟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好似……一颗石子落入她平静的心里,激起一滩涟漪。
宛若她所有的盘算,会因为这双执掌天下的手,彻底倾覆。
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叶贞回了房间,坐在床沿,久久没能回神。面色微白,眸色微凉。指尖拂过冰凉的琴弦,从她入冷宫,习琵琶开始,不就是在盘算着一切吗?为何逐渐靠近了目标,她却忽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依稀觉得自己才是棋子,而自己的背后,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推着她缓缓步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等着最后的勾魂索命。
隔日,叶贞便重新侍奉尹妃座前,算是彻底收了尹妃的心,成了所谓的心腹。
以死相付之人,自当委以重任。而叶贞于尹妃,便是这般境况。
月儿在门外一闪而过,叶贞缓步走出寝殿,任由宫女们为尹妃布菜。
“月儿,何事?”叶贞凝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