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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辰的婚事是国之大事,早前就定在石国举行。
明儿个就是大婚的日子,所幸在戎国,并没有新婚将至,夫妻不得相见的习俗。叶贞站在窗口,负手而立,望着天尽头的鱼肚白。
“你……”耶律辰看一眼放在桌案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嫁衣,眉目微凉,“你不喜欢?”
叶贞转身,晨曦落入窗口,披了她一身的清冷,“不必试了,很好。”
耶律辰似懂非懂的点头,“随你吧!”
“十三爷可曾想过,若是这一次不成功,也许你会死。”叶贞挑眉,顿了顿又道,“也许我也会死。”
“那又怎样?”耶律辰凝眸看她,“生死不过一念间,有些人死了,却活在你的心里。我若能这般,死也无憾。”
叶贞垂下眉睫,“十三爷言重了。叶贞这颗心太小,容不得太多的东西。如今容了一座坟,便再也放不下世间的一人一物。”
“无碍,只要过了明日,成也好败也好,只要你还能留在我的身边,我此生无求。”耶律辰低低的说着,带着少许情殇。
叶贞冷了眉目,轩辕墨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对她无所求?
否则,他何以走得如此放心,如此安稳?便是尸体都不愿留给她?那残存的念想与活着的希望,不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他的尸骨一面吗?要死,总该一起埋入黄土才是。生同眠,死同寝,来生来世还要在一起。
见叶贞不说话,耶律辰轻叹一声,“虎师那边已经做了准备,明日我的护卫军会打开石国的大门,控制内中通道,让虎师可以顺利进入石国。到那时,直接包围母后寝殿,并一举拿下耶律楚。”
“很好。”叶贞还是清清淡淡的表情。
“若是交战,我会安排你先行离开。”耶律辰盯着她的眉目。
叶贞摇头,“不必了,你只管做你的事情,而我……自然也有我要留下来的理由。”
“贞儿?”耶律辰陡然握住叶贞的胳膊,神情焦灼,“你疯了?”
“看样子,十三爷知道我要做什么。”叶贞掸落他的手,退后一步,用一种极为冰冷的眼神盯着耶律辰,“不要拦着我,否则你会后悔。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包括你!”
“我替你做!”耶律辰脱口而出。
叶贞摇着头,“那你能替我痛吗?死的是我的丈夫,我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十三爷只管做你的戎国之主,而我……”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也许连她都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自己会成了什么样子。
“我愿替你痛,可惜你不给我机会。”耶律辰不再说什么,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冷漠疏离的叶贞,终于脚步沉重的走出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又只剩下了叶贞一人。
抚上腕上的红线,叶贞转头看着窗外,仿佛他的脸就倒映在天的尽头。
她从天亮等到了天黑,整个亲王府的人都忙碌得不可开交,唯独她这里,没有一人敢来打扰。桌案上依旧放着她的红色嫁衣,还有那奢华的金步摇,上头的牡丹在夜里静静绽放,等待着明日的血色晕染。
窗外一抹黑影闪过,像极了玄武。
叶贞冷了眉目,却是冷笑两声,“没想到你还敢回来见我。”
玄武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良久。
“放心吧,既然他不肯让我见到他的尸骨,想来早就有了准备。我自然是敌不过他的,但他布下的一切,我却要帮他做完。明日,照计划行动,不容有误。”叶贞转过身,抬手便关上了窗户。
房内漆黑一片,她看见窗外的那个影子停留了良久都没能走开。
是内疚?
东辑事的杀神也会有心?也会觉得内疚?
叶贞深吸一口气,等到戎国的事情结束,下一个该对付的就是东辑事吧!也许他们带走轩辕墨的尸体,只是作为一种威胁?
脑子有些乱,叶贞至今无法想通,为何轩辕墨与东辑事如此敌对,今日却能联手?明明斗了半辈子,却在最后将自己的尸骨都交给他们?如此信重,不免教人生疑,却找不到一丝一毫能给说服她的借口。
轩辕墨不可能想不到,他这一死,定然会让东辑事蠢蠢欲动,而后对风阴下手。
算了,还是想想眼前吧,后事太乱,她已没有太多的心力去想这些。
既然他要她做自己,那便走下去。
生,还能再见一面,死,则永久相伴。
她都不亏!
离歌就站在叶贞的窗外,黑衣蒙面,一动不动。她只是不放心,想着过来看看叶贞,没想到她竟然超乎自己想象的坚强。抑或超乎想象的倔强!
低眉冷笑,离歌早该想到,轩辕墨不会让叶贞轻易赴死,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想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吗?就像当日她说的,被轩辕墨这样的人爱上,到底是幸或不幸?
纵身轻跃,离歌不做停留。
叶贞没事,她已心安。
反正明日,她们都会再见的。
看似平静的夜里,紧锣密鼓的天罗地网开始铺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副棋局,谁才是螳螂,谁才是黄雀,又有几人说得清楚?
叶贞伏在案上,一晚上的做梦。她想起了小时候与哥哥和母亲生活的日子,又想起了叶年教会她那么多本事的情节。想着想着又看见了母亲的白骨森森,心便疼了。是啊,娘的白玉骨簪还在慕青的手里。
这一次回去,决不能轻饶了慕青。
可是转念间她又想起了与轩辕墨相遇的情景,他见证了她所有的狼狈不堪,也是他一手送她走到今日的地步。
冷宫宫婢,教习嬷嬷,叶待诏,叶尚宫,以至后来的贞嫔,贞贵妃……
还有那个被埋入坟冢的敦肃孝仁皇后。
她这一生,走得如履薄冰,就怕失去,偏偏失去了太多。
娘死了,月儿也死了,哥哥走了,离歌也不知在哪……现在连轩辕墨都没了,留下她一个人,连呼吸都是冰冷的。
好累……
清晨的时候,叶贞是被外头的喧嚣声吵醒的,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
抬起头,溃散的眸子缓缓凝了寒光,叶贞起了身,缓步走到桌案前。冰冷的指尖掠过嫁衣上的纹饰,早前不曾细看,如今才发现竟然是她最喜欢的合欢花。
嘴角微扬,叶贞眸色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