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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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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连忙道:“绮罗姐姐说什么呢,你正是年轻却又资历过硬的时候,娘娘身边最得用的人,难道也想着出宫不成?”

    绮罗轻叹一声:“哪里敢奢望出宫。从前娘娘被冷落,我倒还能安心待她,如今福熙宫如何光景,不用我说,在整个后宫也是屈指可数地厚待。可我却觉得好生虚幻,生怕一伸手就没了。”说着又轻轻地自掌了一下嘴巴,“呸,今儿魔怔了,越发连话都不会说,娘娘自然不会虚幻一场,是我自己觉得疲累了吧。”

    玲珑却知她定不是疲累,只怕是知晓什么隐情,心中憋闷,故出此言。

    “绮罗姐姐操心太多,才会觉得疲累,都是我们几个不长进,不能替你分担的缘故。”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宫里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年纪可以到你这地步了?”

    玲珑却有些不好意思:“也是姐姐肯容人,换别的宫里,行侍都掐尖要强的,生怕有人出头呢。”

    这话真是马屁拍得极准,绮罗泪痕未干,浅笑已起:“你是真心待娘娘的,便是出挑点,那也是娘娘的福分。我只为了娘娘着想,我也不能服侍一辈子,终究要放手的。不将娘娘交给一个放心的人,难道让我走也走得牵五挂六不成?”

    “娘娘本来就是个有福之人,有绮罗姐姐这样的人陪伴这么多年,也是福份。要是再生个小皇子,那就太完美了。”玲珑觉得气氛太压抑,需要调节一下。

    绮罗看出了她的用意,横了她一眼,道:“娘娘的福份就是生了这场病……”重点在后面一句,“将她遗忘的可不止是皇上。”

    一句极其婉转,差点让人忽略的话,让玲珑猛地发现了背后巨大的信息量。莫瑶生病了,再也不能侍寝了,所以,不光是皇帝,连对手都将她遗忘了。

    被对手遗忘,所以才能怀孕。

    是这样吗?

    回想起来,她与皇帝重拾情缘,可不就是从雪地里的激情开始。原来如此,这是古代的一场意外怀孕!

    玲珑的心里突然雪亮。她曾经怀疑过皇帝的性能力,却在亲耳聆听了漫长激烈的爱情动作大战之后打消了怀疑;她也曾经怀疑过皇帝的生殖能力,因为实在是耕耘和收获不成正比。

    现在一切都通透了,皇帝没有能力问题,而是这个后宫的问题。后宫的女人,被谁集体避孕了!莫瑶因为表面上看起来失去了竞争力,所以成了漏网之鱼。

    想通了这一层,玲珑觉得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了。这个后宫的迷团再多,也终有一天会抽丝剥茧,一个一个地展现出来。可如果想看答案,前提是你得活到答案揭晓的那一天。

    宫侍局给福熙宫送来了一封信。

    不是匿名信,也不是鸡毛信,它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莫瑶的父亲——远州治中从事莫明启,给女儿写的家书。

    远州离京城路途遥远,且莫瑶自从失宠后,为避免家中父母担心,也甚少写信回家,渐渐地,音讯也就稀了。突然家中寄来家书,莫瑶颇是奇怪。莫非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莫瑶一紧张,绮罗和玲珑便也跟着紧张。

    可看完书信,莫瑶却激动了,眉开眼笑地一手抓住绮罗,一手抓住玲珑:“我哥哥在京城,我哥哥现在在京城!”

    “娘娘别急,你哥哥不是一直在军中没有音讯吗,怎么会来了京城?”绮罗听着没头没脑的。

    “这是我爸写的信,我哥终于和他联系上了,说在襄威将军麦潜跟前效命,如今战事基本平定,春天将跟随麦将军一同回京。我知道麦将军已经回京了,马上就要和青郡主成亲,如此看来,我哥可不是已经在京城了?”

    她激动地将书信看了又看,实在舍不得放下。

    回信是立刻便写好了的,等不到宫里的集体收寄,让寿全想法子带出宫去寄了。

    莫瑶无法走出皇宫,给父母回了信之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尽早知道哥哥莫琨如今怎样。原本还可以请皇上帮忙,如今皇上也在病中,莫瑶不便开口,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绮罗和莫瑶都劝她不要急于一时,莫琨知道妹妹在宫中,总会想办法联系。虽说如此劝慰了莫瑶,玲珑却由此想到了肖珞,或许下次见到槐安,可以拜托他代为寻访。

    寿全却找到了一位宫侍局的老乡,叫朱延九,他负责出宫传递的事务,想要打听人什么的最是方便不过。他将朱延九带到福熙宫见莫瑶,朱延九也十分高兴,作为一个等级并不高的宫侍局太监,可以为宫中的宠妃效劳,那是一件极有面子的事。更何况,身为皇上极宠的淳容华——莫瑶的出手也颇为大方。

    在宫里,老乡是一种有着莫名凝聚力的团体,只要那乡音一出,凡事便好商量,便是素来不搭界的人,也会无端地亲近几分。

    寿全说朱延九此人十分可靠,机灵,嘴紧,在老乡圈里处事并不扎眼,只是宫侍局全是严公公圈子里的人,他地位低下,要想挤进那个圈子谈何容易。

    玲珑趁无人时,提醒莫瑶,像朱延九这样的人,好好观察,若果然处事得力,倒是可以提携的对象。更何况,梅香还有几个拜把子姐妹呢,朱延九在宫侍局未必就没有几个关系好的兄弟,有时候,官不在大,能用就行。

    莫瑶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道:“我还有一事放不下,听闻丘良人在锦画堂过得颇不好,她就是吃亏在身边没个靠得住的人,如今只怕更加凄凉。”

    “现在是谁在照顾丘良人?”玲珑问。

    “我也不知,又去不了锦画堂,真是担心她。”莫瑶真是,刚刚放下哥哥这档子事,又开始担心丘良人,就那词怎么说的,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娘娘你不宜太多走动,尤其是那些是非之地,要是放心不下,奴婢去打听着,我们这样的不显眼。”

    打听的结果,自然是极不好的。因为没有了皇帝的庇荫,封了门的锦画堂成了实实在在的冷宫,一应的供给,虽说并没有明令取消,但宫里的人落井下石早就成了习惯,既不敢从得宠的妃子那里苛扣,不苛扣又不成活,于是这些失了宠的妃子们便是最好的苛扣对象。

    而那个留下来照顾丘良人的宫人,心中委实极不愿意,总在想法子离开锦画堂,别说是她照顾丘良人,如今的样子,竟是丘良人还得讨好她。

    又听说丘良人的脸被砸伤,求了宫人数次,宫人皆不情不愿,等到捱不过,去请了御医来,丘良人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留下了可怖的伤痕。

    莫瑶心中酸楚,却还是知道必须谨慎行事。虽然她牵挂丘良人,却也不想为了这份牵挂去犯险违规。她向皇后婉转地提了此事,请教皇后的示下。

    “淳容华,本宫要听你一句实话。”永宁皇后认真地看着莫瑶。

    “皇后娘娘请讲。”

    “是不是在你的内心里,并不相信丘良人对你的陷害?”

    皇后果然是表面敦厚,内心却极是精明的人。从莫瑶的牵挂里,她读出了很多东西。

    莫瑶坦诚地说:“是的,虽说看上去证据确凿,可从我的内心来讲,却不想去承认。丘良人是受过责难的人,且平日里与她相处,天真直爽,并非心机深沉之人,便是以往加害于她的,都未见她落井下石,如今却说她要加害于我,教我如何能相信?”

    “你的‘不愿承认’,是发乎感情,更因为与她的日常相处,你了解她的为人。本宫并不熟悉她,却也觉得‘不愿承认’。因为本宫始终觉得这个事件漏洞百出,偏偏又找不到突破口。问题到底在哪里?”这是皇后的思路,显然比莫瑶更为客观理智。

    “因为丽婕妤出现得太及时,我们没有让丘良人说话。无论多大的罪名,也应该允许她自己有说话的机会。”这是莫瑶想了很久,又与玲珑探讨之后的结论。

    “所以你想听听她怎么说?”皇后看着莫瑶,眼中隐现担忧之色。

    “是的,臣妾总要亲口听她说一句,才能消除心中块垒。”

    皇后沉吟片刻,摇摇头:“不妥。”

    “为何不妥?”莫瑶急了。

    “你如今怀有龙胎,本宫不能让你去冒险,万一丘良人情绪激动起来,有个好歹,谁担待得起?”凡是有可能影响到龙胎的隐患,皇后娘娘都要亲手把隐患掐死在萌芽状态。

    莫瑶的表情明显比较失落,却又觉得皇后说得有道理。皇后心中不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道:“这样你看如何,你且遣个放心得用的宫人,替你去看望丘良人,若有人说三道四地阻止,便说是与本宫知会过的。”

    说到此处,叹口气又道:“唉,虽说是封了门的,只要还没有贬为庶人,终究还是个嫔妃,若真是生活窘迫,也有损天家威严。”“皇后娘娘英明!”这声称颂,绝对出自莫瑶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