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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瑶听闻丘良人的龙胎安稳,一颗心总算放下。营养不良,这个太正常了,以丘良人日常的供给,一个人的温饱都成问题,别说还怀着一个孩子。
好在如今去了昭阳宫,虽不见得从此锦衣玉食,至少可以保障到孩子安全降生。
“储御医,丘良人的容貌你看还有没有希望?”莫瑶又问。
储若离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一摇头,等于把丘良人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给摇没了。尽管预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众人还是感觉到了沉重。
玲珑将储若离送出去,走到福熙宫的院子里,玲珑突然问:“储大人,如果我们娘娘真的被帕子上的药所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脸色晦黯,食欲不振,腹痛不止,严重者可致小产,或若不小产,也极有可能将病症带给出生的婴儿,导致先天不足。”
玲珑看着储若离严肃的表情,心中不禁后怕。
储若离以为自己吓到了她,出言安慰道:“别担心,一来发现得早,二来下药之人并没有多少医学常识,这是个蠢法子,效用不大。”
“这么蠢的人,怎么也好意思出手呢?”玲珑苦笑笑,带着嘲弄。
“都让聪明人出手,哪来这么多像我这样更聪明的人去识破呢?”储若离当仁不让地对号入座。
“真受不了……”玲珑嘟囔。
“你说什么?”储若离看着她。
“真说得好!鼓掌!”玲珑马上换了副嘴脸,假意为储若离鼓起掌来。
送走了储若离,返身又进殿内,却见莫瑶不知何时已经从内室出来,站在殿内好奇地看着高高挂起的鸽子笼。
“这是哪来的?”
“对不起,娘娘。这是奴婢的,奴婢只是先挂着,回头会放回奴婢自己的屋里。”玲珑突然觉得莫瑶很有可能不喜欢在殿内长年放着一只会发出“咕咕”声的鸟,虽然这个鸟看上去还算灵秀可爱。
“有名字吗?”莫瑶却并没有表现出不喜,反而好奇地问。
“它羽毛是灰色的,所以我叫它‘小灰’。”
“我可是找到你起名字的规律了,都是按外形来的啊,面团进宫的时候瘦瘦的,连个名字都没有,一旦长胖了些,你就叫它面团了。这小灰,希望它可别换了毛色,辜负了你起的名。”莫瑶捂嘴笑着。
“奴婢也没有好好琢磨,就是随便一起,倒让娘娘见笑了。”玲珑有些不好意思,莫瑶的话让她又想起了那些过往,面团其实是当时珊珊给起的名字,并不是自己起的。
她望着莫瑶,虽然她还是拥有一张和珊珊酷肖的俏脸,可自己越来越少把她当成珊珊,这张脸也越来越少和珊珊重叠,它有了自己的意义——关于莫瑶的意义,而不是珊珊。
莫瑶又抬头看了看鸽子,深深地看了玲珑一眼,出人意料地说:“拿回你屋里也好,不要挂这么显眼了。”
玲珑一凛,顿首道:“是,我这就拿走。”说罢便去够鸽笼。
“这是只信鸽。”莫瑶在她身后幽幽地说。
玲珑猛地回头:“娘娘也认识?”
莫瑶却温和地笑笑:“不要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哥曾经养过信鸽,而且颇有心得,所以我一眼便能认出来,这不仅是只信鸽,而且是只身价不菲的信鸽。我只是奇怪,它是从何而来。”
玲珑内心剧烈斗争,一瞬间转过十七八个念头,要不要说实话?她还从来没有欺骗过莫瑶。不,在自己的身世上,欺骗过,那实在太匪夷所思,说实话没人会信啊。除此之外,她一直全心全意,不欺不瞒。
斗争的结果是,欺骗一旦开始,将永无休止,所以,还是说实话,只是话音未起,脸色已异常红润:“此事说来,只怕娘娘会取笑……”
莫瑶果然笑了,却不是取笑:“看你脸这么红,是招我来取笑你么?”
“这鸽子……这鸽子是别人送的……”玲珑的声音渐渐地小了。
“谁送的啊?”这个时刻,不好奇那就不是人!
“信王……”
莫瑶发誓,她听到这两个字,又在脑海里自动回放了三遍,才确定是“信王”二字。
这个事情信息量有点大,一时之间恐难拐过弯来。莫瑶却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弯冷不丁地就轻松拐了过去。
你道她想起了什么事?
便是上次福熙宫出事,宫侍局要拿玲珑去问话,半路上,正是信王殿下解救了寇玲珑!
凡事就怕整合与解析,本来是偶然事件,偶然多了,其中必定有着某些必然。
“玲珑,你与信王,不止见过那一次吧。”
“若说进宫前便认识,娘娘会觉得惊讶吧。”玲珑微微一笑,想起湖边的初遇,恍若隔世。
“人与人之间,常常会有奇怪的缘分,想穿了,便也不会惊讶。比如我哥,总以为多年没有音讯,希望渺小,却偏偏在穷途末路之时被麦将军搭救,得以立功回朝。岂不也是缘分?”莫瑶之可贵,便在于平等,她虽倚仗绮罗与玲珑照顾左右,内心却视她们如亲人,言谈诚恳,举止得体,从不教人难堪。
“是啊,天下之下,原本无边无际,可是偏偏,兜兜转转总是会重逢。”
莫瑶听玲珑如此说,心中明白了一大半,纵然尚不知细节,却也将剧情猜了个通透。
“玲珑,不是我要打击你,若在宫外,一切都还好说。既然来了宫里,男女之事最是杀人尖刀,多少双眼睛盯着,防不胜防。”
“娘娘提醒得是,玲珑一定会多加小心。”玲珑说着,心想,我连槐安都注意回避了,自然是十分小心的。
莫瑶站了一会儿,也有些累了,踱了几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道:“你来福熙宫都大半年了,行事向来十分谨慎,我也知道你是极可靠的人。可这信王……他要是真对你有意,完全可以直接跟皇后娘娘说,把你要去信王府,皇后娘娘难道还会不同意?”
这话意思太明显,是在提醒玲珑,不要高估了男人的爱意。玲珑可是当了多年感情顾问的人,岂会不明白内里的纠葛,淡然一笑道:“玲珑明白娘娘要说什么,玲珑绝不存非份之想。”说着这话,心里却想,什么叫非份之想,如果是当个侍妾,我还不希罕呢。如果是当……算了,这个可能性为零,不用浪费脑细胞去构建梦想帝国。所以,基本上她不会自作多情地抱有对信王府的美好幻想。
莫瑶却会错了意,以为她会感怀身世,又劝慰道:“我也是怕你吃亏,倒不是说你攀附。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娘娘如此说,真是折煞我了。信王对我确是有所怜惜,但那也仅仅是偶尔兴起的怜惜罢了,玲珑心知肚明。更何况,我只想陪伴在娘娘身边,与绮罗姐姐一起,让福熙宫长盛不衰,看着皇帝与娘娘越发感情深厚,真比自己得些不顶用的柔情要更加让人安慰。”
莫瑶听了,知她语出真心,甚是感动。头顶上的小灰又“咕咕”地叫了起来,莫瑶说:“既然如此,他又送你信鸽作甚么?我看你拿了鸽子回来,喜不自胜,所以才担心你以后会失望。”
虽然玲珑不承认,但是,难道真的没有喜悦吗?玲珑亦在欺骗自己的内心而已。
“我高兴,是因为有了这个鸽子,往后我们福熙宫又多了一些保证。也许娘娘恩泽绵长,压根用不着这鸽子,可留着后手,总比没有强。所以我才接受了信王殿下的这个礼。”
莫瑶点点头:“嗯,想得甚是周到。你总是可以想到别人的前头去。这鸽子,能识货的也并不多,所以只把笼子别放这么显眼处,也就不碍事了。”
“放我屋里,一来避一下面团,二来也避一下迎来送往的宾客们。”玲珑如今独自一间屋,因为长年在殿内照料玲珑,自己的屋子也回得不多,但是箱笼柜床,一应的家什还是替她备着。这是福利,给行待宫人。
所谓福利,就是不管你用不用,只看我有没有。
“为何又要避面团?”莫瑶甚是奇怪。
“唉,猫儿吃鸟,天性啊。”玲珑叹口气,莫瑶一想,果然如此,又觉得那场面竟似近在眼前,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玲珑凑到莫瑶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我已问过储大人,那药要是真的伤了娘娘的身子,会有何症状。”
“有何症状?”莫瑶也是急切地想知道。
“脸色晦黯,食欲不振,腹痛不止……”玲珑将储若离的话复述了一遍。
莫瑶越听越心惊,又越听越头疼。
“后面两个,假装演一下,基本还可以过关,可是脸色……”莫瑶碰到了难题。
后宫的女人有的是办法将自己弄到肤如凝脂,脸色却是由内而外,一时半会儿很难调理出来,更何况,谁愿意将自己好好的身子往差的方向调理呢?“脸色这个,先搁一边吧,往后娘娘越发步履蹒跚,只要少出门、少露脸,多半也掩饰得过去了。”玲珑想起对方那个蠢,都快不好意思全力以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