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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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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的眼里蓄起一些泪意:“昭仪,说实话,本宫的确舍不得让瑞雪走。这段时间,她就像苍天赐给本宫的精灵,让本宫的生活起了变化,那是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快乐,即便是皇上也不曾让本宫如此心甘情愿过……”

    “皇后娘娘!”莫瑶动情地呼出声。

    “正因如此,本宫更不能自私地将瑞雪留在身边,那样便是剥夺了你的幸福。”

    莫瑶终于明白,皇帝一直以来对皇后又敬又爱的情感是因何而来,她深沉、善良,值得那样的情感。

    皇后说,她也舍不得让瑞雪受伤,所以,以后她会尽量让奶娘多带瑞雪去福熙宫玩,多和莫瑶接触,期待慢慢地转变,直到有一天可以完全地回到莫瑶身边。

    莫瑶再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表达对皇后的敬意,终于跪拜于地,一揖到底。

    合德殿一如既往地热闹着。每日清晨皇后那儿的请安结束,嫔妃们多会往合德殿走走,打探打探消息,又相互说话取笑,时间便不知不觉过去好久。

    相比而言,皇后更加沉默少言,而芳贵嫔却大方活泼得多,故此那些去年秋天新进宫的嫔妃们,内心还是更喜欢和芳贵嫔相处。

    最最重要的是,她们明白后宫那本掌握着每位嫔妃身体状况的记录本在谁手里,而这个“谁”的背后,又隐约站着怎样的一个家族。

    若不和芳贵嫔处好关系,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你报个风寒或慢性的恶病,数月上不了名册,那真是损失太过惨重。除非你本身有那样的实力,即使不在名册上,也能让皇上将你惦记。

    比如新起复的淳昭仪莫瑶。

    就像真正的名人不需要递名片一样,淳昭仪不需要去和芳贵嫔故作亲厚。上不上那个名册,皇帝都会想到她。

    她经历过最籍籍无名的时刻,那才是真正被整个后宫遗忘。而后来,无论是皇上宠着她,还是皇上恨着她,还是皇上弥补着她,那都是一种强烈的存在感,她是后宫的一个传说。

    所以,除了起复后,出于尊卑之礼,她曾经给芳贵嫔请过安之外,其余的日子她很少跟着嫔妃们去合德殿,而嫔妃们似乎也都知道,淳昭仪不合群。

    不,现在那几位地位较高的嫔妃,几乎都已经不太合群。

    后宫成了年轻姑娘们的后宫,她们着急地盼着皇帝病愈复出,以慰这个春天里的女人们寂寞的芳心。

    可是,皇帝病愈后第一个宠幸的,却是福熙宫的淳昭仪。

    “昭仪被关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没有形容憔悴吗?”

    说话的是临华宫的吕良人,名叫吕舒叶,也是去年秋天选进宫的,长得娇小秀气,总有些资深的嫔妃说她颇像当年得过宠爱的张宁婉张才人。吕良人初时还有些窃喜,以为自己起码可以沾点光,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张才人早就被罚到了仪服局当绣娘去了,日日劳作,已不复当年美貌,泯然一众妇人矣。

    从此,吕良人就听不得别人再说她像张才人了,谁说她就跟谁急。

    范楚楚听她说这话,便知吕良人还未见过起复后的淳昭仪,不禁心中暗暗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前几日见过淳昭仪,囚禁似乎一点没有折损她的美貌,依旧那么风姿出尘,为人也很是谦逊有礼。”

    吕良人不服,一来是自己竟无缘得见,已先矮了一截,二来她对范楚楚有着天生的不顺眼,一撇嘴道:“到底也是有了年岁的人了,再有风姿也有限。要说真的谦逊,怎会一下子添了那么多宫人,据说比她当初带着公主在身边的时候还多。”

    与吕良人同居临华宫的胡良人胡英儿不紧不慢地接了茬:“要说风姿这东西,可和年龄没什么关系,我瞧着咱后宫这么些娘娘,那些比咱们早进宫多时的,竟是别有雍容华贵之态,咱们虽年轻些,到底气质风度是比不上多矣。”

    一番话让芳贵嫔听了,心里舒坦起来。说有些人,真正是尖酸也不在尺寸上,这种人,还真不愿意跟她多计较,便大度地微笑道:“胡良人谦虚了,年轻的姑娘天性活泼可爱,便是本宫看着也喜欢。”

    又对吕良人正色道:“这后宫的规制,淳昭仪不愿用足,那是后宫的福份,用足了,也是一个嫔妃的本份,又有何谦不谦逊。”

    吕良人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讷讷不敢言语,而胡良人与吕良人在临华宫争长道短早有不睦,借此出了一口恶气,暗自得意。

    有诗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合德殿的女人们还在唇枪舌剑的时候,莫瑶的福熙宫已经送走了圣驾多时。

    一个是大病初愈,一个是金雀出笼,二人小心翼翼,无限恩爱,只将个福熙宫染就了一层脉脉的玫瑰色。

    膳食局将可人的早膳送到了福熙宫,小滑头端过来的,喜滋滋地端着候在了殿外,只等皇上起床,与淳昭仪一同用了早膳,才又将餐具提回膳食局。

    凡是在淳昭仪囚禁期间善待过她的人,统统暗中得到了不菲的赏赐,小滑头就是其中之一,当然也少不了“赌圣”和那位默许淳昭仪在地上打滚求关注的守卫。

    一切停当,莫瑶带着玲珑去昭阳宫给皇后请安。因接了圣驾,她去得比一众嫔妃都晚些,嫔妃们早已提着花裙脚,踮着锻绣鞋散去了。

    皇后知她总是放不下瑞雪,故此亦留着这样的机会让瑞雪在跟前,总是多亲近的意思。

    母仪天下便是这样,明明心里耿耿地不舍,也能兼济他人,设身处地。

    近前已有张妈妈与彩卉,玲珑没有再往热闹处凑,静静立于殿门旁,等待莫瑶有事召唤。

    没有等来莫瑶的召唤,倒见外面守着昭阳宫大门的太监“通通”地跑进来:“信王殿下前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哟,他倒是好几日不来,快请他进来吧。”刚说完,又发现不远处的玲珑,皇后心念一动,觉出了不妥,柔柔地对莫瑶道:“玲珑这姑娘,本宫是真正喜欢。这后宫里,多少钻营的,蠢笨的,难得她既聪明又善良。”

    “是。”莫瑶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异议,“臣妾幸好有她与绮罗,方能保此残生。”而张妈妈的眼神忽闪忽闪,意味深长地望着玲珑。

    “张妈妈,你带玲珑姑娘去东殿。临川王新进贡的那批宝贝,你只管将最精美的首饰摆出来,让玲珑姑娘挑两件最喜欢的。算是本宫赏她,对淳昭仪忠义有嘉。”

    玲珑赶紧谢恩,心道这姐姐还真是不露声色,既赏了自己好东西,还能在信王前来之时将自己支开。大约是免得自己与肖珞见面,彼此尴尬。

    想起此生欠肖珞的,越积越多,实在无以回报,不禁黯然。

    临川王进贡的宝物,果然争奇斗妍,让人目不暇接,那一屋子走进去,好像掉入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那个宝藏。

    女人对美物,尤其对玲珑剔透、流光溢彩的首饰,真是一点点抵抗能力都无。想那《色戒》里的王佳芝,在硕大钻石的照耀下,连个汉奸也芳心暗许,虽说不完全是珠宝的力量,到底是珠宝后面所蕴含的高昂价格从某种程度上显示了男人的力量。

    玲珑在这些珠宝面前,顿时就原谅了她。

    那些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玲珑都没有拿,只拿了一枝碧玉雕成的桃花簪。张妈妈说:“皇后的心意呢,姑娘固然明白,随便挑,不用如此守拙。”

    玲珑笑了笑:“张妈妈,我倒不是守拙。只是那些太过鲜艳或珍贵的,我一个宫人也没机会戴。锦衣夜行最最浪费,如此漂亮的首饰,若只能在匣子里睡着,那也是罪过。倒不如这桃花簪,碧玉固然是极品的美玉,雕工也精美,又不夺目。能戴得出去,这才物有所值。”

    张妈妈被她打败,笑道:“你这些理由倒也充足,说起来,你便是这份聪明,也像你大姐。”

    反正也不想一时半会儿回前殿,搞不好肖珞还在。虽说心里其实是极想见他的,可也不想违了皇后姐姐的心愿。索性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与张妈妈闲聊。

    “我那大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妈妈叹口气:“我父亲当年与你父亲同朝为官,两家关系亲厚,素来走得近。你大姐叫唐怀恩,那时候我们俩才五六岁时,常在一起玩耍,十分玩得来。稍大些,便皆知日后彼此都是要进宫的人,便又亲了一层。”

    “哦,大姐那时候调皮么?”

    张妈妈笑了,玲珑关注的点还真是与众不同,回忆道:“怀恩可比皇后活泼多了。想当年,爬树掏鸟蛋、下池塘摸鱼,什么淘气的事没干过,常常将唐夫人气得够呛。可你父亲却说,日后怀恩进了宫,便是想这么放肆也不行了,如今能玩,且多玩几年吧。为了这个,我父亲还说,我家好好一个文静的姑娘,竟被唐家那个怀恩给带得如此调皮。”“说的便是张妈妈您么?”玲珑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