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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话间,只听外面一溜烟跑进来个下人,说信王妃到了。镇南王妃第一次起身,走到大殿门口,亲自迎了景妙言进来。
众人纷纷起身,立于一旁,景妙言身着宝石蓝水波纹锦袍,仪态万方,踏着大殿中铺就的长长的西域毛毯,在人群的簇拥中徐徐走到大殿中央。
景妙言如今贵不可当,夫君摄政,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父亲乃中书省重臣,资历不浅。中书省七席,她关系最近的两个男人占了两席,观遍整个大齐,只怕也仅次于皇后的尊贵了。
贵妇们都是上流圈的人精,哪家风生水起,哪家日渐低微,都是瞧在眼里、记在心里。早些年,信王意在山水之间,常常在外游历,并不热衷朝政。而景妙言又与信王貌合神离,初时大家还觉得他们是模范夫妻,后来信王另有所爱的传言,以及流连在外不愿回京等等往事,皆让贵族圈对他们的婚姻产生了质疑。
于是,景妙言也就没那么吃香。虽然地位算是崇高,却都是表面上的礼仪,连虚伪的热情都甚少。真正是风水轮流转,早先天宸帝身体渐弱,信王对于朝政已逐渐涉及,更未曾想到,如今皇帝一病不起,一下子成全了信王。
满堂华贵,却皆不入景妙言的眼。她只在大殿中见到了一个人——寇玲珑。她恨她,这个女人是自己失去肖珞的罪魁祸首。
寇玲珑并没有迎上前去,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浅浅地微笑着,望着端起身份的景妙言众星捧月般地走来。她恪守着一个王妃该有的礼仪,却不愿让自己与那些贵妇一般流俗。
她敢于微笑地望着信王妃。信王妃依旧是那么美,无论她往何处一站,都是掩不住的大家气质,数年的王妃生涯,早已将她历练得当得起任何场面。
她独独输给一个寇玲珑。
稳稳地在左首第一席坐下,气势甚至比坐在主人位的寿星镇南王妃更盛。对面便是寇玲珑。唯一让景妙言心内稍安的,是这个女人终于嫁人了,自己几年来的心病,总算在她出嫁的那一刻,稍稍缓解。尤其今日,又见她终于还是被自己压了一头,心中更是涌出酸楚的快感。
她望着寇玲珑,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玲珑却报以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声道:“信王妃好。”
谁有情绪,谁便输了。景妙言努力克制着,终于泛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临川王妃好。”
有某贵妇,快速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一位,那位猝不及防,轻呼一声。虽然贵妇们的教养都极好,即便是惊呼亦是低到含在嗓子眼里,可大殿内的人都在崇敬地望着信王妃,安静得很,这声嗓子眼里的声音,大家便听到了。
玲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人想起了数年前的流言,而自己与景妙言的这场会面,这些人在看热闹。景妙言有争胜之心,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信王妃也是第一次见着临川王妃吧。”镇南王妃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真的不知就里,居然问了这么一句。
景妙言脸色一变,尚未发言,旁边一位善国公夫人极是机智,立刻接过话头道:“谁不是第一次啊。没见我们都偷偷多看了好几眼,得把前面未能见到的遗憾补回来。”
镇南王府的世子妃,本是站在婆婆身边伺候着,这会儿一听,也笑起来:“我婆婆最喜欢看年轻漂亮的妯娌,以前不知将信王妃看了多少遍呢!”
气氛顿时轻松,大伙儿纷纷笑起来。景妙言却也一笑,声音不大,足以让人听得清:“我比你们福份好,临川王妃还是淳贵姬身边的宫人,我就有幸见过了。”
众人的笑凝结在脸上,刚刚才松弛下来的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笑声不好立时收住,呵呵地,逐渐在尴尬声中渐渐隐去。
这是在提醒大家,临川王妃不过是个宫人出身,不过是临川王执意要娶,且闺秀们又无人愿意嫁她,这才给寇玲珑捡了个空。
玲珑不以为意。不自卑是寇玲珑同学从后宫逐渐强大起来的法宝之一,她是宫人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只是自己的职业,而不是自己的身份。对,这话就是对肖珞说的。
肖珞,你的夫君。玲珑朝景妙言微笑,一点都不是强撑的微笑,自然而从容:“信王妃真正是极好的记性。便是玲珑自己也常常回想当年,每每回忆,总是心怀感恩。若不是一路走来,碰到这么多包容我、帮助我的贵人,又如何能有今天。”
这番话说得真是极为得体,丝毫不回避自己卑微的出身,却又显得那么大气有心胸,两相比较,反而衬得景妙言的语言倒略显小家子气。
长平王妃素来平和,又见方才自己女儿与玲珑也算旧识,这个当口该当接个话儿:“谁说不是,尤其你以后到我们这个年纪,那更爱回想呢,谁人对我好,我加倍记着。谁人对我不好,我就不去想他,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玲珑心中有些感激她,又曾听说范容容极是孝敬她,夫妻关系虽很恶劣,婆媳关系倒是很不错,想来长平王妃也的确不是难相处的人,便回道:“长平王妃正是有了这样有心胸,所以看上去才这么年轻,全不似郡主的母亲,倒跟姐姐似的。”
这马屁未免太过直白。可就是这样直白的马屁,最是中听,果然听得长平王妃合不拢嘴,还笑着拉起青郡主的手:“哦?我来瞧瞧,是也不是。”望了一番,又说,“难道是我家青儿太显老了?”
众人哄堂大笑。一场潜在的唇枪舌剑被消于无形。
别看前殿里,贵妇们刀光剑影,耍得一手好花枪,便是在偏厅里,那些各王府贵族家的随从们,可也没闲着。
孔妈妈与长平王府的刘妈妈算是熟稔些,二人见面,便坐了一处说话。镇南王府算是大方,特设了几大席,上面亦有瓜果点心,算是招待各府的随从,虽是与前殿那些珍奇南疆水果不能同日而语,到底也是透着一股子尊重。
“这些年,老面孔越发少了。”刘妈妈磕着瓜子。
“也不瞧瞧咱都什么年纪了。亏得你这牙还好,还磕得动瓜子儿。”孔妈妈道。
“我可跟你说,我常常腰疼腿疼肩膀疼,年轻时太拼,落下的毛病也不少,偏偏就这牙好。我总觉得这是老天可怜我,只剩磕瓜子儿这一项爱好,再要是连瓜子都磕不动了,我还活在这世上干嘛,看人磕瓜子么?”话音刚落,“咔嚓”,又磕了一颗。
“瞧你这话说的,需要你的地方多了,你拉扯大了世子,如今可不还有世子的孩子,便是不亲自动手,那也得时常提点着那帮小的,不能让她们乱来。”孔妈妈那好为人师的毛病又来了。
刘妈妈却朝她挥了挥手:“你啊,就是想不开,年轻时随着老王妃没得一日空闲,如今这岁数了,也还不知享享清福。你们王爷还会亏待了你不成?便是不回乡,只在府里当个现成奶奶,也断不会有人说句闲话。”
“这哪儿成。你不知,我们这位王妃大人,很是与众不同……”孔妈妈欲言又止。
“能有啥不同,宫里出来的,行事只会更有章法。”刘妈妈道。
孔妈妈摆摆手:“真正是落到自己府上才知道啊……”
“我还不知道你,定是你这老家伙死守着老王妃的规矩,我瞧着你们王妃挺和善,不会与你为难吧。”
“为难倒不至于,只是有时候,我自个儿瞧不过去。”孔妈妈捂着胸口,真正是谁知道我的痛苦啊。
“那你就是活该。人家是王妃,咱再怎么老资格,也不过是奴才。操这心干嘛,只要不出格,便尊重些便是,你啊……”说完,又是“咔嚓”一声,两瓣瓜子壳又从唇间吐出。
“得,我再也听不得你磕瓜子儿,听得心烦。你随我出去走走,坐这儿你就止不住。”孔妈妈将刘妈妈一把拉走。
离了众人,来到偏厅前的院子里,刘妈妈语重心长地说:“不瞒你说,那里面人多口杂的,我就怕那些年轻的不懂事,听个一鳞半爪就瞎传。你家王妃,不错了。你们王爷坐轮椅时间不短了吧,你瞧她,总是乐呵呵的,倒是个看得开的。这样的主子,好相处,你别不满足了,弄个阴阳怪气的,那才有你受的。”
“怎么说呢,对王爷的确也尽心,可她一进府就大兴土木的,未免太张狂。”孔妈妈压低了声音,终于有机会一吐自己的心声。
刘妈妈正要再劝,却听另一边传来说话声。孔妈妈显然也听见了,年轻的姑娘,在娇笑:“啊,真的么?”另一个姑娘道:“谁骗你啊,她当年也不过是个行走宫人,在宫里选秀被涮下来的,听说,是走路姿势不好看!”ps:今天我娘说,我好喜欢凌宵啊,怎么好久不出现了,你快给他安排个老婆……虽然你是我娘,也不能这么粗暴干涉我的剧情啊,哭!哭!唉,哭完,给大家推荐个朋友的书《蛋定修仙》,作者东风拾里。据说有盗版网站换了个作者名叫西风拾里,然后连载,我表示,瞬间不想哭了,笑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