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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换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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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有徐徐微风的初春,阳光总是那么的明媚而又温驯,不似盛夏那般的明亮刺眼,照在身上懒洋洋的,很是舒畅。

    张福来身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靛蓝色衣裤,肩背一个小背篓,手拿一把略钝的镰刀,半蹲着身子,在张家村东面的小山坡上,麻利的割着春季刚长出来的嫩草,嘴里还颇愉悦的吟唱着无人知晓的小曲儿。

    春天了,万物都复苏了,而她在深冬里从森林边缘拾捡而来的两只兔子,也有了食料喂养,怎么能够不开心呢?这可是她家自从父亲张平贵去世之后,首次养得牲口,而且更让人喜上眉梢的是其中一只兔子过把日子就要产仔了!

    母兔子生小兔子,小兔子长大再生兔子……这样永远的循环下去,她家就会满院子都是兔子。

    兔子肉鲜美,算是不错的野味,卖给酒楼银子少不了;兔子皮能制成衣物,冬天御寒,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各个都喜欢,银子就更不用愁了。

    想到未来的美好,张福来一双眼睛冒出了光,贼亮贼亮的,对着今后的生活充满了信心。

    虽然现在离理想的距离还有点远,但是话说向前一小步,收获一大步,张福来深信她定会带领着全家走向致富的道路的!

    一想到将来的种种美好情景,张福来激动得唇角忍不住高高的扬起,喜不自胜,不由加快了手下的动作,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让背篓装满青翠欲滴的嫩草,好回家喂饱那两只兔子,指望它们给她家带来经济效益,实现对未来的憧憬。

    有了如此的信念,不过才过了短短的个把时辰,背篓的草已经满得快溢了出去。

    张福来绽开了大大的笑容,抬头望了望天色,用袖口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背起沉重的背篓,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下坡,急急忙忙的往家赶去。

    “娘!娘!我回来了!”离家还有段距离,张福来就开始囔叫了起来。

    这是她的习惯,认为这样才有家的氛围,觉得很温馨,不管自己在外面多累多苦,都有人在家里等候着她归来。

    然而,张福来的娘亲,也就是张包氏却一点都不懂得她的情趣,认为她一点都不稳重,咋咋呼呼的,气得她火速的从里屋出来,骂骂咧咧的教训道:“大呼小叫什么?一点都懂不得规矩!”又见张福来呆愣在原地,整个人因为在外割草弄得全身上下脏兮兮的,张包氏又忍不住说教道:“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跟个野小子似的?快把你背上的背篓放下来捯饬一下,咱家来客人了。”

    张福来撇撇嘴,却依言把背篓从背上拿下,说道:“那我先喂了兔子再去。”

    她可指望着兔子给她带来经济效益,带领全家过着小康的生活,所以就是怠慢了别人,也不能饿着了它们。

    “你这个孩子,怎么都这会儿了还这么分不得轻重?”张包氏夺过张福来手中的背篓,高声对着屋内喊道:“乖囡囡,快帮你妹妹喂兔子去。”

    “我不去!我才不要到脏兮兮的兔舍去,弄脏了我花衣裳咋办?”屋内立马传来粘糯糯的反驳的声音,娇声道:“让她待会儿再去喂不就成了?”

    张包氏觉得大女儿的话有道理,对着张福来说道:“先别管着那些畜生了,少吃一顿饿不死的。”

    少吃一顿是饿不死,但会饿瘦,张福来在心里偷偷的反驳道。

    张包氏很是仔细的整理了下张福来的衣领,又弹了弹她身上的泥灰,还特意的重新摆弄了她杂乱的头发,边弄边嘱咐道:“待会见人可要嘴巴甜一点,不要像平时那样跟个无嘴葫芦似的,一个闷屁都不放,知道吗?”

    张福来安安静静的由着张包氏摆弄,抬眼见到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禁奇怪是怎样的客人让娘亲如此开怀,她是好几年没见到娘亲这么开心了,好像是自从爹爹去世后,她就没有真正的笑过了。

    “还发什么愣呢?快叫人!”张包氏推了把神游的张福来,指着盘腿坐在炕上的两个老妇人,说道:“这是张妈妈,那是李婶婶。”

    “张妈妈好!李婶婶好!”张福来乖巧的问安。

    “呦呦呦!这就是福来啊,长得可真有福气。”穿着大红花衣,脸上涂满胭脂的张妈热情的招呼张福来过去,拉过她的那双小手,仔细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得是连皱纹都挤兑在了一起,整一个盛开的菊花。

    闻着她那浓重的胭脂味,张福来立马反应过来,莫非她就是那位妙语连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张媒婆?回头看看张包氏一脸的开心,以及站在角落里似喜又优的哥哥张祥来,对着她扮鬼脸的姐姐张喜来,觉得此事一定差不了,看来哥哥是要娶媳妇了,怪不得娘亲露出了几年来难得的笑脸。

    自以为了解了实情的张福来也是对着张媒婆展开了灿然的笑颜,哥哥想要娶到一房好媳妇,可是全靠她那张巧舌如弹簧的嘴,得要好好讨好一番的。

    “张妈妈请喝茶,还有李婶婶。”虽然不知道这正襟危坐的李婶婶是干嘛的,但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更何况张福来察觉到张媒婆时常用余光与她交涉,看来她们定是一同来的,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何身份。

    “这张福来就是乖巧懂事,谁娶你当媳妇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李婶你说是不是?”张媒婆端着茶碗,频频的向李婶示意。

    “我家阿福当然是个好女儿,人不仅长得结实,还很能干,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一手在操办,根本用不着我操心。看看,她姐姐虽然与她是同胞,却很柔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跟个千金小姐似的。”张包氏把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张喜来拉到张福来的身旁,经过她这一比较,这对姐妹花面貌虽有相像,但还是大有不同的。

    张福来人宽体胖,全身圆溜溜的,在太阳公公连日的关照下,皮肤是黝黑黝黑的,典型的农村村姑形象;反观姐姐张喜来,因为不怎么出门,皮肤细腻雪白,身材又高挑偏瘦,乍一看还真有点戏文里那官家小姐的味道,娇娇弱弱的,不堪一折。

    不过在需要劳动力的偏僻小山村里,张喜来这种媳妇是大多婆婆不愿意要的,像张福来这种就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