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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沝越神君来到三生琳宫的时候,月老差点系错手里的那一圈红绳。
顷刻,月老一下子脑袋里划过成百上千个民间话本子,什么沝越神君爱上某位女仙,心生爱意,于是想来打听个姻缘…………等等什么的,月老凭借自个丰富感人的阅历瞬间脑补出一部爱而不得的神界大剧!毕竟都知道,他这三生琳宫可是专设来求姻缘的。
要是沝越神君知晓月老是那么个想象力丰富的主,指不定给三生琳宫换根房梁柱子。
月老看到沝越神君望向他的的那一刻舌头都打了个大结,好一会都没能吐出半个字来,就只惊慌无措的看着一脸冷冰冰的的沝越神君。
沝越神君似乎有些不悦,眉头皱的厉害,银色的眸子看的人心底直发寒。他随意的扫视了一圈,这殿内到处都牵着红线,上至屋梁,下至地面,乱糟糟的一片,一些红线被从宫殿的一头直直牵到了另一头……
一想到院子里那棵巨大的吊满姻缘牌的姻缘树,不由心里一阵不舒服。
太……乱了……
月老总算是从惊愕中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向沝越神君行了一礼,问道“不知神君到我三生琳宫有何要事?”
沝越神君似乎这才注意到穿着一身红与那些乱成一团的红线缠绕一起的小老头。看见他脸色越来越黑,月老心下一个咯噔,完了,他莫不是真的一时眼花牵错了这位神君心上人的红线来被找报复了?!
沝越神君沉默了好久,才压下把殿里这些东西一烧殆尽的想法。
“本君想查查一个人的姻缘卷。”沝越神君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冽,明着一听都听得出来这位沝越神君正烦躁的很。
月老心下一沉,想着怕真是如他想的那样了,不然怎的还要查姻缘薄。一阵哀呼,只能硬着头皮有些惧意的说“自然是可……可以的,不知神君要查哪位女仙的姻缘线?”
沝越神君眉头一挑,“女仙?不是,本君要查一个……”陨神的……
“一个凡人的。”他的眼睛流露出一丝黯然。
月老差点给跪了,我滴个帝后娘娘,沝越神君莫不是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子。手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虚汗,“不知神君可知那位的姓氏籍贯?”
月老的话让沝越一愣,一直称他玄霂,倒是忘了那是他到上清界的封号。他的本名叫什么?到人间后又唤何名?家居何处?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或者,他其实从来就没有去刻意了解过,一想到这,沝越神君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复杂。
那天他终究是没有挽留他,他不会讲话,也不懂得如何挽留住一个人,刻在骨子里的孤傲也不会允许他这样做,他到底是不想他离开的,如果说时间倒退回那天晚上,他会开口挽留吗?答案一定会是不会。转眼过去三年,他待在自己身边太久了,早就习惯了他造访云氷,给自己看他从人界带来的繁景,送他四海八荒搜罗来的一些稀奇的东西,会语不着调的打趣自己,整整三百四十七年……以至于他离开后的这短短三年里,云氷洲没了他的来访,总觉着有些冷清过头了。
原以为过些时日也就忘了,这才是他认识的自己,冷漠,寡淡,入世而不容世把规则和私情划得界限分明的人,那才是他…………
他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恍惚回过神来,沝越神君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怎的就一时冲动跑到三生琳宫来。银色的眸子里隐了些幽光。
他真是魔怔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人间,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下界早不知道变成何种模样。
想想玄霂也都轮回转世数十次了……每转一世喝上孟婆的一碗汤水,魂灵里的这段存于在上清界的记忆就会淡化一层……他怕是早就忘的个干干净净了。
月老觉察沝越神君的神色不对,轻轻唤了声“神……神君?”
沝越神君回过神来,凌厉幽深的银眸扫向他,吓得月老寒毛直立。差点又扯下一旁的红线给弄毁一桩姻缘。
月老“……”,他能说啥,他还能怎么说,沝越神君这气势,他……他一个整红线团子的哪里招架的住!
沝越神君回身似乎是要离开,月老脑壳一懵,神君这又是什么意思?
沝越神君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了顿,低沉暗哑的声音传到月老的耳根边。
“本君今日未曾来过!”声音里藏着几分隐忍的怒气,他气他自己,冲动妄为!
“小仙省的……省的。”月老心道他这是不想问了?阅览无数话本子的他心里又编撰了些爱情大剧本!
沝越神君似乎是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句,转瞬间消失在三生琳宫。
好一会儿,还在脑补着人神爱情大剧的月老才觉察沝越已经离去。
月老重重的舒了口气,想着自己一定得把沝越神君爱上一人界女子的事给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不然他这月老的位置怕是会提前易主啊!都说沝越神君是个没心的,什么都不在乎,谁知道把这话给传出去他会被沝越神君会给整成嘛样。
而且看沝越神君那神情,定是觉得为自己不符合身份又冒冒失失的到他这来查看姻缘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些个自诩高傲的上神神君不都这样……
想着想着,月老忽然脑袋一沉,眼前一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甩了甩头,月老迷迷糊糊的看着周围,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我……我这是……”
月老迷迷糊糊的晃了晃脑袋,许是扯这些红线整的发困打盹了,转而叹了口气继续扯着手里的红线……
沝越神君早已回到云氷洲,安静的坐在湖边的凉亭里,张开手掌,一个很小的金色的光球里映出方才在三生琳宫发生的事。那个视角是属于月老的。
他还是信不过那个老头的嘴,最后还是回去收了这一段他到三生琳宫的记忆,简洁便利,何乐而不为。
沝越神君随手一丢,小小的光球很顺溜的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落入湖中,瞬间化为泡影,湖面闪现一瞬金光,即刻又恢复了原样。
沝越神君在木案上化出茶具,开始侍弄他的茶碗,他现在很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境,治器,纳茶,候汤,冲茶,刮沫,淋罐,烫杯,斟茶,依旧熟练地烹茶技术。这是他一年前从茶君那里得知的新的烹茶方式,听闻人界称为“煮茶”,他觉得新奇,倒是向茶君多有讨教。
柔风带着三分竹叶的清香,两分凉意,沝越神君手里正持着新煮好的茶,风向至手边,他品茶的手一顿,眼眸微闪,旋即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他这云氷洲,上下几百年除却玄霂,还没其他什么人敢来,这又是谁来了?
抬头一望,就对上了一双深黑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在湖对岸,胸前两簇黑色的长发由着细风轻拂飘起,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衣领和腰带上绣着些金边,左手上带着的金色护腕格外晃眼,他的腰上似是系着一块圆形的红色玉佩,暗沉的颜色让人不禁与血液联想,看上去有点邪气。沝越神君眉头微微皱了皱眉,虽加掩饰也不难感受出一股子妖气。手里提着一盒不知什么东西,墨黑的木盒远远地看着倒是觉得格外精致。上好的玄木,那可不是谁都用的起的东西……
敢那么大胆的出现在上清界,只能是天帝允许的,看来,天帝是是在和灵修界的妖族商谈一些事项。
湖对面那人先收回了视线,似乎是冷笑了一下,绕过一侧的桥廊过了湖,朝着他坐着的凉亭走了过来。
沝越神君仿若未见,轻轻抿了一口茶。
“沝越神君的待客之道倒是蛮奇特的。”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性子倒是跟他一样,清冷的很。
两个冷情的人凑在一起,整个氛围都带了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本君即是不识得你,你也算不得本君的客人。待客,那也得看是不是客。”他连头都没有回,背对着那个男人。这个人,对他颇有敌意。他在上清界都没什么人情往来,更别谈妖界,那么这只妖,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思及此处,他又是觉得有些莫名。
那人嗔笑出声“好个不是客!”
“若非有人托我带个东西来,沝越神君又以为我是有多想踏足您这半寸孤岛。”那人刻意重咬“神君”两字,颇有些凉薄之意。
沝越神君侧头看向背后的那个男人,银色的眼睛看向他寸寸生寒,“本君倒不知什么时候和灵修界的妖族人有了什么交情。”
华靴踩在木板上发出细微的响动,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沉。“神君和妖族人确实是没什么交情,和灵修界隔壁的人界可不就有交情了吗。”
他将手里的木盒重重搁放在一旁的木栏上。转身就着原路离开。风吹叶落,云氷洲又恢复了之前的沉静。
沝越神君直直的看着那只玄木盒子,那个妖族人已经离开许久,他依旧没动。
人界?
玄木,玄霂?
是玄霂送的?如果是他,他又是怎么会与妖族相识?他已去了下界,他在人界都遇到了些什么……
他起身轻轻拿起盒子,手指不由摩挲起木盒上精致的纹理,是一株竹。
墨色的竹,镌刻在玄木上倒是失了些竹的韧劲,多了几分雅致。
银色的眼眸细细的观着,拇指顺着一点盒尾的突兀处划过木盒里的东西慢慢显出,沝越神君的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阖上木盒,心下渐渐有了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