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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原撑不住一笑,道,“真真是奇怪,我问了,你不说便是不说,说了又让人云里雾里。这一次,我定了主意,不问。”
玄熙臣眼角微张,继而诡诡一笑,“当真?”
本是平平常常两个字,被玄熙臣一说,便变了味道,翘起的尾音,诡谲的神情,把姜原肚里已然泛起的涟漪毫不客气的蹂躏一番。
说罢,玄熙臣便抬脚走了,重占上风,心情甚为愉悦。
第二天,姜原提前到了校场,校场之外不见玄熙臣,直到结束,也未见他。
第三天,依然不见。
第四天,依然不见。
……
第十天,依然不见。
姜原若无其事,绕着校场跑圈,从傍晚一直跑到天黑,等他被门槛子绊了一脚后,才发现扶着他的人是一脸无措的门房。
门房道,“二公子,您来来回回好几趟了?嘛呢?”
姜原尴尬,“跑步。跑步。”
第十五天,姜原在魏凉眼皮子底下开了个小差。魏凉一刀鞘打在了他背上,怒喝,“校场就是战场,不想死,就给我打起精神。”
兰室,姜原趴在床上,上衣退去,后背上一道红痕,隐隐冒着血丝。画扇在一边坐了,心疼的给他上药。
姜原的眼睛微微蹙起,那声那声轻慢、骄矜、挑衅的声音又窜了出来。
“当真?”
姜原捏紧了拳头,都已经忍了这么久,必须当真!
画扇以为自己弄疼他了,手一顿,忍不住埋怨道,“校场怎么能跟战场比呢,这魏将军下手也忒狠了些。”
姜原道,“是我犯错在先,不关魏将军的事。”
画扇替他缠好绷带,收拾狼藉,便要出去,待她走到门口时,姜原砸砸嘴,终是没忍住,问,“这几日,李地来过吗?”
画扇道,“没有。”
平日里,她是暗自花痴玄熙臣的。她拿了套干净衣裳,走进来,试探道,“公子,你跟玄公子吵架了?”
姜原心虚,道,“没有。”
画扇道,“那玄公子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也不对,李地身手那么好,这应该不会,那就是生病了,或者吃坏肚子了,可一连十五天都出不了门,那就不是小病啊。”
姜原道,“他只是不来王府,又不是不出门。”
画扇道,“以前,玄公子是天天来的,一来就至少半个时辰,我绝对不会记错,是天天来的。”
姜原看着她殷切的眼神,道,“……你觉得,我应该去探望他一下?”
画扇道,“公子,衣服放这儿了,我这就准备补品。”
姜原穿好衣服,画扇把两盒上等钱参塞到他手里,“天色还早,公子快去。”
探病?这不算理由,算借口。姜原还是难以越过心里那道坎儿,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头一抬,却是看到了玄宅的门匾。
大门关着,兴许没人。
他往回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又往回走,又退回来。
此时,玄宅内,玄熙臣刚洗了澡,一袭素衣,散下的长发微湿,端起桌上的清茶。李地敲门,得了应允后,推门而进,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得意,“公子,姜二公子在门口,手上拿着补品,来来回回,有半盏茶的功夫了。”
玄熙臣唇角起笑,“偶遇个什么的,请他进来吧。”
李地道,“得嘞。”
片刻之后,姜原又退回街角时,碰到了外出归来的李地。李地佯装突然见了怎么想也见不到的人那样,“呀,二公子,您怎么在这儿?”
姜原支吾,“我……”他动了动手上的补品,“买点东西。”
李地忍着笑,道,“既然来了,进去喝杯茶再走吧,公子好些天没去王府了,也挺念叨您的。”
玄熙臣的住处和姜原的住处截然不同,飘逸纤尘,垂帘纱屏,装饰摆设一应俱全,全是上品仙道之选。
玄熙臣正在温茶,眉目含笑,超凡脱俗。
李地把姜原引过来,便闪身了。姜原抢先道,“我路过,碰到李地。”
还不是因为好奇。
玄熙臣轻轻一笑,道,“上等君山银针,尝尝。”
他双手奉到姜原面前,姜原伸手接,忽的眉头一皱,道,“你真生病了?”
一个“真”字便是暴露了。
玄熙臣没想他什么内里,微微一怔。刚刚他已经泡了澡,可身上残留的药材味还是没逃过姜原的嗅觉。
他轻声道,“这段时间,我都泡在药园里,身上便沾了些味道。”
姜原蹙眉,道,“你第一次去兰室时,室内那般清淡的药草味,你都无法适应,去药园不是自讨苦吃?”
玄熙臣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注意到。”他收了笑意,“阿原,你还记得我说过,不喜读书的话吗?”
姜原道,“记得。”
玄熙臣道,“于是,我就想换一种体验,有个词叫‘物极必反’,我不喜药,说不定,我反而能在这方面能有一番建树。”
姜原惊道,“你要学医?”
玄熙臣很无谓的嗯了一声。
姜原眉头一皱,道,“这是什么逻辑。玄氏一门书香世家,你又是玄氏独子,断然没有弃文学医的道理。更何况,玄先生严秉家训的作风在整个肃州都是出了名的。他会同意你这么做?”
玄熙臣道,“同不同意都没关系。”
姜原不解,诸多前事袭来,隐隐约约,他察觉到,是自己改变了玄熙臣,促使他违背家训做了这番决定。
玄熙臣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笑道,“短短几日,师傅便说我有学医的天赋,你想想,如果我不去学,那不是暴殄天物。”
他说的很轻松,姜原心里却异常沉重问,“跟谁学?”
玄熙臣道,“华朗。”
华朗是名医,行踪不定。
玄熙臣倒掉他杯子里的茶,重新续上,转了话题,道,“那日,如夫人待你和姜泽的态度天壤之别,是因为在世子之位的人选上,她支持姜泽吗?”
姜原道,“应该是吧。”
玄熙臣单手托腮,望着他,轻慢道,“有个事情,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姜原道,“什么?”
玄熙臣道,“当年,孝宜世子仙逝后,按理说,承袭世子之位的应该是姜泽,而且,以元寿的威望和手段完全可以帮姜泽坐稳那个位置。可为何……会是今天这种局面?”
姜泽的生父是孝宜世子和绍。
和绍最得元寿宠爱,也最短命,调停城邦之战时死于流寇之手,年仅二十二岁。之后,夫人殉情,留下两岁的姜泽和刚满月的姜云。
姜原想了想,道,“大哥是被奶奶过继给父亲的,至于内情如何,我也不清楚。”
玄熙臣起身,手揣在宽大的袖袍里,悠然走了几遭后,道,“同是亲孙,却相距甚大。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或许,弄清楚这个,至少就能知道,元寿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你。”
一个月后,北凉军南下进攻金沙域,金沙域内的巴斯国倾全国之力聚集到天险朔月关。
和光亲自上阵,将士冲锋更猛,眼看要攻下朔月关,一场持续数十日的大雨中断了北凉的后勤补给,撤退时,巴斯兵出关偷袭,更令断后的姜泽险些命丧于此。
至此,北凉回师,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