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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嫣真是个淘气的小丫头,二月下了场春雪,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也不知道这下雪天,她到山里乱跑什么。
元钺带着她到山里法门寺静修,谁知道有一天她竟然不见了。钺王府的侍卫,到处找到,却是元钺在一处密林了找到了迷路的小丫头,只她一身狼狈,一只鞋也跑丢了。
“终于找到你了!”元钺气得想揍她,可低头望见她那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心又软了,剧烈咳嗽了几声,才喘着气,生气地问道:“这个天气你跑出来作什么?”
文嫣低着头窘迫地道:“殿下才是,这个大冷天,您跑出来作什么!”说着她又低下头去,从怀里拿出几个奇形怪状的植物,道:“这东西是清毒的,下春雪的时候才会从地里冒出来,我想找它给你熬汤喝的。谁知道你竟然跑出来,这药算是白找了。”
元钺一怔,原来她是给他找药去了!低头,瞧见她冷得发抖的双腿,鞋还走掉了一只,怎么让她走回去?
他没好气地背对着她蹲下来,道:“上来吧,迷路还把鞋丢了,你真是我府里最笨的下属了!”
文嫣本来不欲让他背自己的,让堂堂钺王殿下背自己,这怎么使得?可是他说话这般气人,她也顾不上那许多,狠狠往他背上一趴,只想压死他!
元钺站起来颠了颠,说不上轻也说不上沉,只是她的身子暖暖的,往他背上一贴,心情莫名就愉悦起来。
三月一过,天气渐渐暖了,晨雾也不再浓重。
趁着西边月色还未褪尽,东边金光还未乍现,元钺着一件素色中衣于法门寺后山的院中练剑。没过半个时辰,便衣衫尽湿,不得不停下来喘粗气。
文嫣一身小厮打扮,在一旁候着,见他停下来赶忙上前为他披上披风,递上茶水毛巾,道:“殿下这才刚过了冬,方丈也说了早起不宜用力过猛,殿下就算心急,也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
元钺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朝东边望望,笑道:“这不是太阳已经出来了么。对了,昨日一天没见着你,可是忙什么去了?”
“没什么,只是跟几个小和尚去山沟里玩去了。”
“真的?”
“真的!”
如今文嫣已经是钺王府上的一名花匠,不过元钺怕她宁府下人身份行事不方便,便让她跟着李长生姓,就叫李文嫣,对外就说是李长生的妹子。
斗乐后没几日,元钺便又回了法门寺。文嫣本来还想再打听打听宁家那些个下人都被安排去了何处,只是跟着元钺到了山上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似的。寺庙内规矩多,人人清修宁静,不苟言笑,她整日无聊,佛经她是看不懂的,倒是常看那几个同来修习的官家子弟习武练剑,来了几分兴趣。
于是她便在尝尝在厨房偷偷给那些吃不了清淡的士族公子们偷偷开了小灶,用教她几招来交换。
元钺擦了汗把毛巾递回去的时候,顺势拉住她的手,朝上一翻,使掌心朝上,便隐隐约约地看见她掌心的几处新茧,他看看这又白又纤细的小手,又看看她被清晨的山风吹得红扑扑的脸蛋,知道她没说实话,并未没揭穿她,倒是嫣儿心虚起来,道:“殿下莫要误会,我们做下人的,洗衣做饭扫地,一天要做好多活呢!掌心谁没几个茧子才怪呢!”
元钺笑笑,松了手,带着点神秘地说:“一会李长生回来了,本王有几件礼物要送你。”
“什么东西呀……嫣儿无功不受禄的!”
“那自然不能让你白拿。”
“那是……何事?”
“以后陪本王习武。”元推钺说完笑里藏针式地盯着她,弄得她笑又不敢明笑,装着不情不愿地推脱道:“你不叫李长生,叫我作甚?”
“莫非你不愿意?”
“没有!只是……嫣儿觉得,李长生也许更合适罢了。”
元钺摇头:“非也非也!李长生功夫好,我又是他主子,练习的时候你说他是赢了我好,还是佯装放水?而你,那就不同啦!”
跟元钺相处了一段时间,嫣儿方才察觉这个表面的谦谦公子,实则小性子多得很,得空了给她使点小绊子,像是往煮好的粥里加颗老鼠屎,让她去重弄啦,还有没事捉弄捉弄她,趁她不注意往她头发里塞个蜘蛛什么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只能感叹到底是个未既冠的少年,回到这山里整日与严肃的老和尚谈些家国大道,于她这里便天性释放,早上他要自己陪他习武,分明是要欺负她呀!
可惜了!她可不好欺负,虽说是年代久远的事儿了,可她可是有扎实童子功的人,到时候谁欺负谁还未知呢!
中午,嫣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厨房里拿着根木柴代替宝剑,有招有式地舞动着。
正舞得入神呢,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跳出来,轻叫一身:“嫣儿!”
吓了她一跳,木柴一撒手,正好砸那人脑袋上。
那人抱头惨呼一声:“啊!”
嫣儿转身定睛一瞧,哟,想曹操,曹操便到了,于这清寡的山寺中还穿着掐银线刺绣的月白暗花袍子的,这不是那个尊贵风雅的钺王殿下么!
“殿下来这里做什么?”嫣儿憋着笑,颠起脚要帮他看看头顶被砸着的地方,可元钺像是为难她一般,也跟着踮起脚,低头,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嫣儿不知他有要干嘛,只直愣愣地仰头看他,没成想,元钺渐渐将脚放平了,嫣儿只觉得他的脸越凑越近,越凑越近,也不知道为啥自己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就在她脸都被他盯红了的时候,元钺突然砰地一下,用自己的额头,狠狠撞了一下嫣儿的。
嫣儿顿时被撞得头昏眼花,也是“啊!”地惨叫一声。
然后就见元钺转过身去,一手背着手,一手捂着头,往厨房院门口走去,恨恨道:“臭丫头,敢砸本王!亏得我还给你准备了好东西,还不跟过来!”
嫣儿晕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使劲冲他的背影翻着白眼。二人穿过几到院落,便到了元钺住的大院,进了厅堂,他突然一转身,还在翻白眼的嫣儿差点撞上去。
她刚要说什么,便见李长生双手托着个长长的黑漆木盒子站在元钺身边,那木盒的漆色打磨得十分平滑光亮,一瞧就是好东西。
“自己打开看吧。”
元钺说罢,在正位的红木榻上端端正正坐下,端起茶杯,斯文地用杯盖拨了拨浮叶,甚是端庄地抿了一口。
打开盒子,嫣儿暗自一惊,只见盒低躺着一柄轻巧的灵剑,为了减轻剑身重量,除了打造得又薄又窄之外,剑身上还有好看的云纹镂空,剑柄末端用铜丝嵌了钺王府的梅花青蟒印,剑鞘上用樱桃小楷刻着“文嫣”二字,好不精致。
元钺清了清嗓子道:“方丈说你骨骼清奇,经络柔软,是个练武的材料,所以本王才特地让兵部王尚书找了个好匠人,打了这把剑。可还中意?”
“多谢殿下!”嫣儿这下可乐坏了,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笑得露出好几颗大白牙来,当即把剑拿出来,握在手里于厅中就比划起来,吓得元钺下意识地以后一缩,这剑虽然轻巧,可到底是金属所造,她如今身量还小,他怕她没拿住又不小心撒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