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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霖王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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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元沛的病情在吴玄的救治下渐渐好转,约有十万兵马回到洛阳,在洛阳城三十里外安营扎寨。

    李长生单独回来复命,这一路上两人八马,换马不换人地带着吴玄赶到军营,稳住五皇子元沛病情。李长生则急去急回,人看起来都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眼下一片乌青,真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回去休息吧,辛苦了。”元钺拍了拍李长生的肩头

    陈十三匆匆进来书房,报告说严贵妃坐着轿子,带着五皇子的王妃和才半岁还在襁褓中的孙子亲自出了城门,前去迎接霖王和五皇子凯旋。元钺捏了捏拳,吩咐道:“备马!”

    李长生刚要去休息,闻言也忙要跟着走,被元钺拦住:“李长生,今日有十三跟着我,你放心歇息去吧。”

    陈十三也道:“李长生,还是休息去吧,在洛阳附近,在洛阳附近,出不了什么岔子的。

    李长生点点头,抱拳退下。

    元钺带的随从不多,亲自骑马,先严贵妃的车一步到达车门口,拦在车前。

    严贵妃见是元钺,掀开车帘,冷冷地道:“怎么,母亲要出门去迎接自己受伤的儿子,也不行么?”

    元钺看着这么多随从,不能声张,只抱拳道:“母妃出宫,在这乡野抛头露面已是不合礼法,何况还带着皇嫂!儿子劝母妃还是回宫去,这边儿臣自会处理妥当!”

    这时坐在车内的五皇子元沛妃哭着掀起车帘,对元钺道:“钺王殿下,妾也知道这不合立法,只是,思君心切,听他在边疆受了重伤,人事不省,妾身……妾身这心里面,就怎么也安不了。七弟,算嫂嫂求求你,让妾身早些看到我家殿下可好?”

    她提袖抹泪,啜泣不止,哭得十分凄惨。严贵妃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好生安慰,襁褓中的婴儿似乎发现母亲在垂泣,也跟着哭嚎起来。

    元钺夹马肚将马停在贵妃的车辇前,铁青着脸色就是不让。

    严贵妃被何公公搀扶着走出车来,道:“元钺,你这小侄子出生还没见过他父亲,就是想早点见到它父亲,你都不让么?”

    元钺望着襁褓中的婴儿,听见他的哭声,他要紧牙关,却无奈于嫂嫂哀求的目光,最后值得默默扯扯了缰绳,把道让开,让母亲的车马通过。

    他骑马行在母亲和嫂子的马车边,远远见一人玄甲骑黑马,在队伍的最前,背后几百着黑甲士兵,伤的伤,残的残,却是依旧步伐整齐地朝城门行来,队中树立十来杆战旗,上书“霖”字,其威严竟比皇帝身边的金甲卫还要更甚。

    这正是霖王亲自从校武场挑选、教练并带领的玄甲军,不多不少,正好一万,而这次还朝的,竟然只剩下这几百。

    远远望着四哥冰冷的面色,元钺的内心狠狠揪着,不想去面对,也不得不面对!

    而此时,元霖也看到严贵妃了,目光没有丝毫闪避,虎眸中戾气更甚,他径直骑到贵妃的马车前才翻身下马,朝贵妃只是一抱拳,并没跪拜,冷声道:“给娘娘请安,恕儿臣甲胄在身,无法行礼!”

    刚才还好好的贵妃此时已经泪流不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沛儿!我的沛儿呢?让我见见!”

    凌王面色再次一沉,朝旁一闪,几百玄甲军将士也整齐地朝两边一闪,让出一条道来。

    元钺也下了马,朝四哥抱拳,又朝跟在一旁的九弟元吉微微点头,跟在母妃身后,前去查看五哥的情况。

    令他担心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五皇子元沛并未下车相见,而是仍在在车中,而一旁的吴玄面色极其难看地在一旁站着,见到元钺,慌忙低下头去。

    “沛儿!沛儿!母妃来看你来了,我的儿啊!”严贵妃掀开车帘,看见昏迷躺在车内的五皇子元沛,痛呼起来。

    一旁的元钺死死捏着拳,悄声质问吴玄道:“怎么回事?”

    吴玄低着头心虚,道:“老夫无能!方才在路上,不知怎的,突然吐血,我用针暂时护住了殿下的心脉。”

    元钺道:“怎么回事?带的解药难道不够么?”

    吴玄道:“非也,这次五皇子元沛殿下所中的毒,貌似有些蹊跷。”

    元钺见他神色不定,似有隐瞒,道:“有话直说。”

    吴玄皱眉不得其解地道:“老夫不敢确定,觉得是梁国特有的楚门寒毒,只是又跟以前我见过的不甚相同。”

    严贵妃看到元沛如此,内心不禁又悲又喜,悲他伤得重,喜他没有死,只是她面上哭得更加悲痛欲绝,几欲昏厥,歇斯底里地回头朝霖王吼着:“沛儿!我的沛儿!霖王殿下,本宫倒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带你弟弟的?你说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霖王面不改色,冷冷道:“是我一剑刺伤的。”

    严贵妃伸出手指,指着他,颤抖着叫道:“你怎么忍心!”

    霖王一脸冷漠,站得笔直,十分冷静地叙述道:“五弟通敌叛国,泄露军情,害我一万玄甲战士只剩三百。死不足惜!”

    “那也轮不到你先斩后凑!”严贵妃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元钺扶着母亲,回头看了眼身后抱着婴儿哭得泣不成声的五皇子元沛妃,面色沉重地道:“四哥,当着五嫂的面,说话请慎重,通敌叛国,这个罪名不小,我们担不起!”

    元霖挺挺地执剑而立,下巴微扬,声音更冷了:“事有紧急,本王,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严贵妃几乎要发狂,她用指甲涂了丹蔻的手指,指着霖王的鼻子,吼叫:“你分明,你分明就是要我儿死,是你,你是杀了我儿!你这个凶手!”

    这时才十五岁的九皇子元吉,心中早已愤怒委屈地憋不住了,在一旁忍不住插嘴,叫道:“贵妃娘娘,你休要往四个身上泼脏水!身为三军主帅,怎能容得下通敌叛国之人?五哥他咎由自取。今日若不是他躺在这里,躺在这里的便是四哥和我!再说,四哥刺得并非要害,五哥究竟如何会变成这般,还请贵妃娘娘明察!”

    “你给我闭嘴!何时轮到你插嘴!”严贵妃一巴掌甩上元吉的脸,“一个贱婢生的,还轮不到你在这对本宫大吼大叫!什么通敌叛国?分明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你们不想与沛儿分享功劳,也用不着这么狠!”

    元钺见母亲如此,他的心在滴血,可他也没有办法,就算真的做了,也不能认下这个罪名,不然嫂嫂和小侄子都得死。他低着头,悄然点了母妃的穴道,让她暂时昏了过去,他抱住母亲,在她耳边低声道:“母妃早些回去歇息吧,儿臣定会护着五哥的。”

    而后他抬起头对元霖道:“四哥,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还请四哥不要妄下定论,于你,于五哥,都不好。”

    霖王阴狠地瞧着元钺,冷冷哼了一声,一转身,下令:“我们走!”

    “回——朝!”

    队伍浩浩荡荡回了城,元钺又看了昏迷中的五哥一眼,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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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沛王府内,众太医聚集在此,几位老先生皱着眉头,议论来议论去,似乎始终没个定论。

    武帝在沛王府的大厅里坐着,面色沉沉。

    霖王和小九儿元吉一齐跪在武帝面前。

    元霖时年二十三,比元钺大五岁,身型威猛,面容极英俊,长期受行军的风吹日晒,肤色黝黑,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桀骜冷峻之气。

    他虽然跪着,神情语气却丝毫不是请罪的模样,傲然道:“在折子里,儿臣已经讲得明白。元沛通敌叛国,泄露军情,致使我一万玄甲军几乎全军覆没!儿臣事急从权,为稳军心,需要给三军一个交代!”

    “父皇!”元钺在一旁立刻跪下,又转向元凌,道:“四哥还是不要早下定论,免得中了梁人的离间之计!”

    武帝此时也气得拍桌:“你要给三军交代?那让朕怎么给天下一个交代?说朕的儿子通敌叛国,你让朕的脸面往哪里搁!”

    “儿臣只是诉说事实而已!”霖王红着眼,心中的愤怒让他无法低头。

    “你……逆子!”

    元钺眼见着武帝抄起案上的香炉要砸,连忙上去阻拦,道:“父皇息怒!父皇,玄甲军损失惨重,四哥心中悲痛,口不择言,还请父皇息怒!”

    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说道:“太医,还是先叫太医来问问如何了。”

    太医院院判事被请来,须发皆白的老人颤颤巍巍在武帝面前跪下。

    武帝胸口起伏着,沉声问道:“说说,他如何了?”

    父皇没有说沛儿如何了,而是问“他”如何了,元钺闭了闭眼,这代表父皇其实是相信四哥所说,五哥的确通敌叛国了。

    老太医拜倒磕头道:“老臣罪该万死,还,拿不定主意。”

    武帝怒道:“拿不定主意?”

    见父皇又抄起了香炉,元钺赶紧给太医打圆场道:“宋太医,有什么说什么,不确定,也先说来!”

    宋太医抖豁豁地说道:“五殿下,恐怕是中了梁国一种毒蛇外加一个毒草特制的毒,名为楚门寒毒,当初,钺王殿下帮陛下挡箭时,也曾中过此毒,可……可……”

    武帝不耐烦地大吼:“可是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宋太医的头又低了几分,道:“可此毒,虽然与楚门寒毒相似,又有所不同,老臣不确定是毒草不对,还是加了别的东西,暂无定论。”

    武帝问:“可能救活?”

    宋太医赶紧趴下,将头死死磕在地上,道:“老臣一定尽力!”

    元钺皱着眉说道:“父皇,五哥既然身受的梁国的毒药,又何来通敌之说?定是梁人从中挑拨,还请父皇明察!”说完他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将额头都磕破了。

    武帝见有人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便顺着元钺的话,说道:“钺儿说得甚是,此事就交由你清查,你,定要给朕查清楚了!给群臣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

    元钺再次重重扣头大声道:“是!”

    武帝看了死倔着不肯低头的元霖,狠狠一甩袍袖,愤愤而去。

    元霖红着双眸,狠狠盯着七弟,道:“是非曲直,人在做,天在看,还请七弟,定要给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说完他一甩裙襟,站起来,大步走出去。

    元钺慢慢站起身,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眸中已然满是水光,只是他不能哭,也没资格哭,那些死去的将士,他对不起他们。

    可是,他还是要保他的五哥,不得不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