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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钺听说元沛出事了,脸上倒还算淡定,不过再没跟文嫣说一句话就出去了,之后跟李麟二人快马加鞭,赶到沛王府。
见沛王府的下人都慌慌张张的,他愈加不安起来,没等人通报,直接赶往元沛的卧房。只见外头乌泱泱跪了一片下人,一个个的哭丧着脸,沛王妃带头跪在外面,泪流满面。
一见元钺来了,赶紧站起来,道:“七弟,快,只有你了!只有你能救我家殿下了!”
元钺强压住心头的不安,对沛王妃好言相劝,然后推门进去,一进去就听到有个疯子般的声音歇斯底里道:“不许进来!是都不许进来!谁进来,我就杀了谁!”
元钺一脚踩下去,只觉得鞋底粘哒哒一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的心狠狠往下一缀,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开始发抖的手,清了清嗓子,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哥?是我,阿钺。”
“阿钺?呵呵……阿钺……”
元钺走进幽黑的屋子,黑色中地上隐约躺着一两个人。
“阿钺,你来了。”元沛坐在床上,一身朝服,亲王的金发冠也带上了,只是头发霖乱,面色惨白,手上还拿着剑,剑上沾着血迹,正往下滴血。
“哥,你怎么了?”元钺轻轻走过去。
元沛只就是笑,笑得癫狂,道:“阿钺,严家往后,要靠你了,靠你了……哈哈哈哈哈!”
“哥,别这样。弟弟求你,别这样。”元钺走到床边,在他面前跪下,想要拿走他手上的剑,却发现那剑柄竟然用布条绑在他手上。元钺瞬间明白了,元沛是疼的,根本握不住剑,这样的痛楚,他也体会过。
“哥,有什么话,咱们兄弟好好说。”
沛王讽刺地笑道:“好好说?好好说你会明白么?嗯?不争不抢的闲人,可母妃偏偏选的你。哈哈哈哈!”
“哥,你这是何意?”
沛王突然凶神恶煞地抓住元钺的领子,把剑架在他脖子上,道:“是不是杀了你,母妃就会选我了?不得不选我!”
“哥!”元钺跪着,嘴唇发着颤道:“弟弟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抢什么!”
“不,你要抢!你一定要去抢!”元沛颤抖着用手里的剑面拍了拍元钺的脸,笑得阴森森的,“你要是不去抢,我是白死了!”
“哥,你什么意思?弟弟已经派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地去请能救你的人来了。他治好过弟弟!一定,一定也能治好哥你的!”
“治好做什么,我早已……”话没说完他哇地吐了口血出来,喷在元钺胸口,“我早已……罪无可恕……”
“哥,别睡过去!千万别睡过去!大夫!大夫……唔!”
元沛有气无力地抬起沾满血浆的手,捂住元钺的嘴,他道:“我早说了,大夫,进来一个我杀一个。我得死于梁人的毒,母妃要我死,我必须死!你怎么就不明白!”
“不会的!母妃,绝不会……”
“不是母妃,难道真会是玄甲军?”
“哥,你糊涂了!”
“我没糊涂!我清醒的很!”
“那嫂子她怎么办?还有刚出生的箫儿!”元钺再也忍不住泪水,跪在地上,用拳头拼命砸着床板。
“夫人,还有箫儿……就拜托你了……”元沛再次一口鲜血喷出来,然后先前栽倒下去,元钺赶忙迎上去,再将他扶起来时,元沛已经断了气。
“来人!来人!”元钺疯狂地在房中吼着,抱着元沛的尸体泪如泉涌。
这时一人大哭着破门而入,歇斯底里地喊着:“沛儿!我的沛儿!”
元钺回头,瞳孔骤然放大。
“母妃!母妃你怎么来了?”
严贵妇扑到元沛尸体上痛哭道:“我的沛儿就要死了,我不能来么?”
“母妃节哀,母妃……”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严贵妃抱过元沛的尸体,抱在怀里已经哭不出声。
“母妃,您不能这样。”
严贵妃此时突然大喊:“来人,掌灯!给我查!给我查!查出害我沛儿的凶手!”
元钺再回头时,已经有一大批刑部官员带着府役举着灯冲了进来。
那些个被元沛杀掉的人中,一个是医大夫,还有两个明显是刺客,身上还带着梁人的毒药。
“报!贵妃娘娘!这……这好像是玄甲军的军牌!”
严贵妃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两枚军牌,拿到元钺面前,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到底是谁要害我儿!”
“母妃!莫要冲动!”元钺还在试图阻止严贵妃。
“钺儿,你也看到了吧,这是何物!你要替你兄长报仇!要替他报仇!”
“母妃,儿臣……”
“答应我!钺儿,答应我!你要替你哥报仇!”
元钺跪下拼命按住发狂的母亲:“母妃,儿臣求您冷静一点!”
严贵妃抬手一把掌打到元钺脸上:“好,钺儿,你不想管,你不想替你兄长报仇,就给我滚到一边去!我去!我这个母亲亲自去!”
元钺此时脑子已经乱了,周围不是哭声就是喊叫声,他闭上眼睛矗立在这个纷乱的院落中,努力理清思路,可事态似乎已经不是他能阻止。
天快亮的时候,院中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严贵妃终于也带着刑部的人走了。元钺把沛王妃叫到跟前,问她:“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沛王妃哭着道:“先是殿下用过晚膳之后,就突然吐血了,然后丫头在庭儿的卧房里发现有刺客,那两个刺客也不逃,直直就往殿下房里冲,也不知跟殿下说了什么,殿下突然就闭门不出,谁也不让进去,连大夫也不让,还……还杀了名太医。我,我又害怕又着急,就派人去通知了母妃和殿下您。”
元钺点点头,在心里重复喃喃着:哥,刺客不是母妃派的!不是母妃派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呀!
他带着一身的血污浑浑噩噩回了钺王府,一夜未眠,沐浴之后,还要去上朝。
朝上,天帝听闻沛王因中梁人之毒而死的消息,彻底震怒,严贵妃一身素缟地来到朝堂上,请天帝为沛王的死给个说法,并举着军牌,指着霖王的鼻子骂道:“通敌卖国的人是谁!我请朝上众位大臣看看清楚我们大渝战神的嘴脸!”
然后一把将玄甲军的军牌扔在霖王脸上。
“霖儿,你,有何说法?”武帝居高临下地冷冷瞧着他。
“儿臣,没做过那样的事!”元霖跪下,却依旧仰着下巴道:“于大渝,本王问心无愧!”
严贵妃红着眼道:“陛下!那两名玄甲军的家属已经逃往南边渝梁边境!刑部的人正在追拿!霖王,你还有何可说?”
元霖立刻呆住,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灵州,谢玄手下第一高手上官玦带着两家人往南边赶,他们不敢走大路,而是穿山越岭,都走的是偏僻小道。
突然身后传来马嘶声,上官玦对其它几个护卫道:“你们先走,我去挡上一挡。”
其他几个护卫应声,拉着几个妇人孩子就往前狂奔。
其中有个年迈的老妇人实在不堪马上颠簸,喘着气道:“壮士,我儿……我儿他到底犯了什么过错!他回来说是打了胜仗才对啊!”
“老夫人,你儿是烈士,通敌叛国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他这是为民除害,为他的战友讨公道!”
那老妇人眼含热泪道:“那我儿,可是还回得来?”
那护卫明知那两名玄甲军人是凶多吉少了,还是道:“回得来!他正往咱们这里赶呢!”
“咱们……咱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那护卫道:“您老别管了,我们护您周全便是!驾!”
上官玦一身黑衣,压低了头上的斗笠,缓步下山,浑身的杀气让官兵的马匹都有所惊吓,几声嘶鸣之后竟然不肯向前了。
“来者何人?”
上官玦道:“山中无名一野夫。”
前来追捕的灵州官员道:“可看到有人呆着四个妇人,其中一个老的,还有三个三四岁的小孩路过此处?”
上官玦指了指旁边一条道,道:“看到了,朝那边去了。”
那官员立刻怒目而视,喊道:“就是他,抓住他!”
上官玦二话不说把拔剑而起,快如闪电,手起剑落将那领头的官员一剑劈死。
另一个带头的一挥手怒极,大喊:“一起上!将贼人拿下!”
上官玦与二十几名官兵厮打起来,最后似乎是寡不敌众,钻入山林逃走,很快不见踪迹。
其中一个已经受伤的官兵对带头的说:“报,小的,刚才在地上捡到了这个。”
那带头的拿起那人手上的碎布片瞧了瞧,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是禁军军服的内饰啊!”
这时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此事关系重大,你等不得伸张!待我回去禀报上面。”
带头的军官不敢耽搁,命人在此收拾上司的尸首,自己调转马头,快马回城向灵州知府直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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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琅玡山,逍遥阁内。
谢玄喝完药,打开云南郡主的信又看了一遍,恋恋不舍地摸着这张已经发黄的纸。
道心道:“又在看那个郡主的信?为什么不干脆去找她,告诉她你还活着?”
谢玄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叠好,重新塞回信封内,放回沉香木盒中。他神色凄然道:“我自知时日不多,如今勉侥幸续命,又怎么能再去打扰她呢。”
“不说你的郡主了。上次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道心问道。
谢玄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微笑,道:“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岔子。”
道心双手插进袖子里,一脸不解地道:“我就不明白了,那两个玄甲军士兵就真的回去刺杀沛王?”
“沛王为了自己的权利不惜一切陷害元霖,本来就罪无可恕,侥幸逃得一死,他们内心肯定有不甘,这不会是什么需要费口舌就能说懂他们的事情。”
“那你又为何要叫上官玦去偷禁军服的内衬?”
谢玄道:“渝国掌管皇宫禁军的一直是他们的太子。太子乃国本,国本乱,则国乱。加上沛王刚死,严家又怎么会放过元霖和太子?介时,太子沐族慕容家和严家必定争个你死我活,再加上霖王,我倒是很期待北渝的未来将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他说着,眸中闪过异光,朝北方的天空看了看,道:“我不需要做太多,只要朝堂上有争斗,就可以最大化地利用,搅得他们不得安宁就足够了。这是我现今最擅长的,不是么?”
说完神色又是一片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