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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钺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文嫣拉上岸,然后瘫在地上,看着她道:“接下来交给你了。”
文嫣摇着头,喊道:“不行!不能昏过去!昏过去就完了!元钺!”她脱掉元钺的湿外衣,双手拼命搓着元钺的四肢和身体,好不叫他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元钺!元钺!睁眼!千万不能昏过去,给我把眼睛睁开!睁开!”
因为不想被要害自己的人发现,元钺带着文嫣顺流而下漂了一段,才拉着文嫣上了对岸。文嫣此时一边拖着元钺在树林里盲目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喊叫。
没有药、没有针、没有火,什么都没有,让我如何救!
元钺,我不是天神,拜托你千万撑住!
元钺被文嫣拖着,嘴里默默背着她背上的谱子,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真的醒着,只记得无数树枝从自己头顶飘过,从骨头里钻出来的剧痛正在渐渐远去,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模糊,只有耳边还不住回荡着文嫣的喊声,连那喊声也渐渐远去……
再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文嫣的一双熬红了的眼睛。
“夫君!”
元钺只笑了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另外一个穿着白衣、长发飘飘,脸侧荡着不羁的刘海的男人双手插在袖口里进了房间,道:“哟!什么命数啊!居然没死!”
文嫣用手背迅速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回身对着这个有些不正经的道士福了福身道:“多谢阁主相救。”
那男人哼了一声道:“只是醒过来,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最后来见见你这位倾国倾城的夫人哟!”
“道心!你什么时候说话能好听点!”
这时一个清雅疏淡的男声在门外响起,这人并未进门,只是在门外,元钺闻声过头去看了看,只看到一只木轮子的半边。
那人又道:“道心师兄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吧。”
于是这位一身狂狷气的白衣公子又饶有兴致地看了文嫣一眼,对元钺道一声:“梅公子好好修养,在下明日再来打扰。”
等人都走了出去,文嫣才长舒一口气,摸着元钺的面颊不慎凄凉又欣慰地笑了笑。元钺朝床里头挪了挪,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文嫣脱了鞋,躺过去,拥住元钺依旧发凉的身体。
“……”
元钺压低声音道:“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你知乎本王名讳了。”
文嫣把脸贴在他脖颈处,道:“那是急的!要是你真的昏过去,可能就真的……你当时怎么就能这么果断地跳下去呢!”
元钺道:“难道在船上等着被扎成刺猬?”
文嫣急起来,仰面看着元钺嗔道:“可是……”
话音未落,元钺冰凉的手尖轻轻搭在她唇上,四目对望了好一会,元钺慢慢地下头去,柔柔地吻了她,在她唇上轻轻辗转。
我知道有你在,所以没有一丝犹豫地跳下去;我知道你一路上必然担惊受怕了好久;我知道你大概历经了千般辛苦、万般委屈,才把我就活……千言万语化作作一个无声的吻,深而又深地传进她心里。
文嫣再次抱紧浑身无力的元钺,将这一路的事,几句话开玩笑一般地道出:“我这一路算是什么都做了,打了盗墓的贼,抢了送信的马,偷了医馆的药和针……”
“对了!”她讲着突然想起来什么,羞红了脸道,压低声音道:“相公,我们现在在大梁的泰州城,这里是琅玡山的逍遥阁。这些人……居然知道,知道相公是梅珑。而且,刚才那个白衣公子医术不凡,似乎是我师傅吴玄的师兄。说起来,我好像要叫他师伯呢。还有,我们现在要如何回去?”
梁人叫丈夫是相公,北边叫夫君,不过这相公叫起来怪嗲声嗲气的,所以文嫣越说脸越红,元钺看着不能自已,使了些起力将她拥入怀中,闭上眼道:“这些事明日再说,行到山前必有路,知道我是梅珑不是好事么?”
那就是不知道他是元钺了,所以是好事。
文嫣又道:“那,行刺相公的,又是何人,相公可有主意?”
元钺嗯了一声,似是而非地道:“怎么?娘子要替为夫报仇?”
文嫣道:“要知道是谁,说不定我会去,能宰一个是一个!忒也气人了!”
见她握着拳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实在可爱得紧,元钺轻笑一声,再次抱紧她,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那我还真不知是谁。我只要你好好的。”
至于行刺之人,元钺当真不知么?非也,只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
其实元钺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便是东宫派来的,因为他已经知道八弟封王娶慕容香为旻王妃之事,说起来,靳玮虽然只是想揭发慕容老狐狸的罪恶,但客观上促成了慕容老狐狸与太子之间的嫌隙,而这一切是靳玮从琅琊州回到洛阳才做的,很难不让人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加上之前严家差点让皇帝废了太子,而元钺本人在琅琊州的赫赫政绩,一定会让太子派的人忌惮,所以要说元钺在洛阳想要杀了自己的仇家,除了东宫,他还真想不出别人来。
但是依照大皇兄的性子,不大可能,那便极有可能是东宫那帮詹事背着他做的。
至于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崔尚。那些个杀手少说有三十个,又用了那么多箭矢,这次可杀可谓是兴师动众、志在必得了,恨他恨到如此地步的,除了崔尚,他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可若是太子当真不知此事,手下人居然背着他行刺亲王,这个太子未免太过御下无能了。
元钺不愿意这样想,因为一旦这样想了,他心中便有一团不能言明的火苗冒出来,他是绝不想去争权夺位、残害手足的,他到目前为止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元钺真就还猜对了,人就是崔尚派去的。可惜钺王府内暗卫众多,那元钺似乎知道会有人来行刺一般,整个钺王府被保卫得如同铁桶一般,根本就下不了手。可这元钺偏偏就不喜欢出门,这群人在钺王府呆了足足大半个月才看到元钺出过两趟门,还都是简车轻随地从后门出去,好不容易那天瞧见元钺出门,还没带几个随从,悄悄带着个女人去了湖边,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几个打扮成渔夫的暗卫乱箭处理掉或是逼到远离元钺的地方,再是一通乱射,看到元钺带着女人跳了河,想着他必然活不成了,便回去复命了。
可错就错在他们用了箭。这样好的箭头,一看便能认出是大渝官制,能调用到如此多官制军用箭矢的,在琅琊州,除了姜道成,还没别人,可姜道成就算跟元钺有些小磨小擦,却绝不会想杀元钺,所以,这个理由只能来自洛阳。
元钺心中如此思量着,语气却很轻松,他问文嫣道:“说说你怎么救你相公的?”
文嫣在他锁骨处咬了一口,道:“你醒了就好。都不重要了!”
元钺在她发顶亲了一下,道:“你相公想听。”
文嫣便把她如何把一伙半道想劫财劫色的盗墓贼给爆揍一顿,然后如何抢了他们的被褥、火把、吃食、衣服什么的,接着遇到送信的,抢了人家的马等等细细讲着。文嫣把元钺绑在身上,骑着马顺管道飞快来了泰州,本想去医馆偷银针的,结果被人给发现、捉住,文嫣不得已告诉这群人自己是急着救相公才如此。
于是医馆主人好心地来到城郊乞丐聚集的土地庙查看元钺的伤势,却发现只能治得了他肩上的箭伤,根本治不了他的内伤。这家医馆是逍遥阁的,这医馆的主人乃是阁中弟子,自然是修书,请阁主道心帮忙,正好那时道心正与淮阴帮的苏三郎在不远的盐湖县游玩,于是赶到泰州,发现这受伤的男子居然是整个江左地区的新晋大名人,梅珑,不禁起了兴趣。
虽然道心也不知道元钺体内的三味剧毒是如何奇妙地达到某种平衡的,不过用尽他之所学,帮着元钺调理气息,他还是会的,因此元钺此时也只能说是半死不活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