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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元霖一身素缟,全军上下一片素白。每次凯旋回来都是这样,十五万人出发,只有十万回。世人记住的是胜利,军人也把死亡留在回忆里。
“殿下。”一名信使踏马飞尘从南而来。
元霖眉间一紧,那信使身着渝国军服,来的方向却不是洛阳,所骑乘的是最好的赫连部供应的乌马,不见它特别疲累的样子,不觉起了疑心。剑眉倒竖,手握佩剑,大喝:“来者何人!”
信使一惊,马一声长嘶跟着立了起来,那人一个筋斗飞身下马,离着元霖三丈远落地跪下,双上奉上信函:“小人是钺王殿下派来的,南边战事吃紧,请殿下务必火速前往相助。”
此时空中一声鹰叫,在那人肩膀上落下一只苍鹰,脚上绑着一只大些的竹筒。
元霖打开小竹筒,里头的文字简洁明了,鹰送来的大些的竹筒里附的是地图,元霖扫了一眼便眉头紧皱:“四万人攻下两城,围攻三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什么时候发的信?”
信使道:“当是四日前。”
元霖道:“四日便送东边送到我这里来了?”
信使道:“钺王殿下在全国都设了鸽舍和信站,离这里最近的鸽舍在三百里开外的西隆关,我便是接到传书就从西隆关来了,想必能在这条路上遇见殿下。”
元霖道:“那便是你也不知南边的具体情形?”
信使道:“小的只知道若不是万分危急,钺王殿下定不会绕过洛阳直接给殿下送信。还请殿下早下决断。”
一边的副将卫长征道:“殿下,这……这不会是什么陷阱吧?四万人夺回南琅琊?元钺他脑子坏掉了吧?”
“休得无礼!”元霖盯着地图训斥道,从地图上,兵力部署应该不止四万才对,何故他只说了四万?定是什么原因不方便明说,而且信上的印确实是钺亲王印,最重要的是,还有姜道成的廷尉印。若是元钺胡闹,姜道成不可能陪着他胡闹。
元霖道:“从这里到琅琊州需要多少天?”
元吉在一旁傻眼了,四哥这是真要去东南啊!他道:“十万人?怎么也要两个月,若是急行军至少也要一个月,可粮草也是不够的!况且大家经历了一场恶仗,现在……”
他话没说完,被元霖打断,道:“阿吉,你领着大家回朝去吧。”
“四哥,你别乱来啊!”元吉道,“父亲还没下旨准你过去,你……”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信使说得对,若不是情况危急,他不会把信直接送到我这而来。姜道成不是胡来的人。”
他对着身后的卫长征大声道:“集结八千玄甲铁骑,休整半日,带足三十日的粮草,延南线急行。”
“八千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元吉叫道。
元霖道:“放心,灵州、中州定会调兵给元钺,他要的是能冲锋陷阵带动士气的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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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道成在淮阴城外溜着马,他还真觉得这次有点胡闹了。原本打算一举拿下淮阴城的,结果守将简博真是有两下子,先是稳住局面,当晚夜里下令在城中灭佛,不问青红皂白,管你南边还是北边的,一下子杀光所有和尚,让元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加上淮阴城墙厚河深,大概这几年就没停止过加固工程,想靠近都难,别说是攻城了。
四年前元吉跟着元霖跟这个姓简的干过一仗,上次他们可是十五万人!这个简博也没什么本事,他就一招:死守不出。恰恰渝军就拿他这招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天敲锣打鼓,天天派人轮班在城门口骂,把他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十八遍,这位爷还是缩在城里一点响动也没有。
元钺则盯紧了扬州,前日从金陵运往扬州的粮船,在镇江停靠时被烧了个精光。是乌江帮想投靠元钺,把两军的粮草烧了便是元钺开出的条件。
这伙人活干得还真漂亮,顺便还给元钺拉了一船弓箭。这会乌江帮的帮主正在王氏庄园里跟元钺里喝酒呢。
他穿着元钺送的金丝软甲,上头还嵌了好些赫连部那边的宝石,浑身亮闪闪的,土豪极了,把阮帮主激动坏了。
“钺王殿下果然是少年英才,能把苏三郎是干掉的,不是一般人啊!想想咱们这么多年,受了淮阴帮多少欺负!现在总算痛快了!哈哈哈哈!”
元钺暗笑,给他倒酒,谢玄还活着的事没告诉阮帮主,要是告诉他,现在指不定他会把金丝软甲还给元钺,找个借口开溜呢。
“阮帮主,喝酒。要说琅琊地区三大帮派中,就帮主您的乌江帮船最多最好了。”
“好酒!殿下,您这话就对了,咱家老爸以前就是个渡船船夫,做的就是河道上的生意,水上当然是我乌江帮说了算。可要说路上,那便是双龙帮最厉害。双龙帮做镖局出身的,身手不错的人多得是。这些年生意不好做,又被淮阴帮一直压着,我跟两位高帮主关系不错,您要是想见见的话,兄弟我帮您引荐!”
元钺道:“两位高帮主?可是是兄弟?”
阮帮主啃着鸡腿道:“双胞胎!要不怎么叫双龙帮呢,诶哟,殿下,您这鸡腿怎么这么香啊!骨头还是黑的,没见过啊。”
边上的一位一直跟着李长生学剑的侍卫查大牛插嘴道:“这可是通州乌鸡,用人参灵芝喂出来的,一百两银子一只呢!”
“一百两!”这一说吓得阮帮主赶紧把鸡骨头上的肉渣啃啃干净,恨不能把骨头也嚼碎吞了。
元钺笑起来,道:“别听他胡扯!药渣子喂的,十几两一只而已。”
“十几两也够意思了!”乌江帮阮帮主以前还觉得自己挺豪,如今见着真正的财神爷才知道什么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元钺又给阮帮主添了些酒,阮日金诚惶诚恐地接过,生怕这酒又是什么不寻常的来头。元钺道:“我听闻当初淮阴帮崛起也是兼并了好几个小帮派才能如此迅速地扩大,帮主可知道他们现在的近况?”
阮日金道:“这不太好说,淮阴帮生意庞杂,资金往来比较神秘,加上之前我们有些过节,平时不怎么来往,不过只要钺王殿下您一句话,兄弟我帮您打听。”
元钺笑道:“那就有劳兄台了。”
阮帮主临走,元钺又给他提了几只鸡回去给兄弟们吃。这阮日金名字的意思是日进斗金,不过长这么大他还头一回见真正的皇室宗亲。原本他以为北渝是鲜卑人,应该又土又大老粗,今日一见元钺算是开了眼了,文雅清秀,有理有节,出手还大方,不比金陵城里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差啊!
再说查大牛,他本是李长生家乡的一个孤儿,整日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混口饭,后来被李长生收在府里做事。这样的孩子李长生府里有十几个,李长生这个单身汉无妻无儿的,平时得了空便是教这些孩子练功。大牛这孩子是学武上悟性最高的。最近李长生不是伤了么,就把大牛派来给元钺当护卫了。
这家伙除了调皮点以外,人够聪敏够机灵。
阮日金一走,大牛便道:“那个土包子,也配跟咱们殿下称兄道弟的,也不看看他身上那身腱子肉值几个钱。”
元钺道:“大牛,不好这么说话,没有他,咱们这次可成不了事。你等会再送些江南少见的新鲜玩意去,另外嘱咐他们最近小心些南梁官军,和淮阴帮的人,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大牛道:“好嘞!这就去办。我保证,那个日进斗金回去肯定能把鸡吹成二百两一只!”
这话一点不假,阮帮主一回去便跟乌江帮的兄弟吹嘘:“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人参灵芝喂出来的鸡!二百两一只,嘿嘿,开了眼了吧!”
元钺看这些江湖帮派看得很透,本质上不过都是些商帮或者庄园地主,任一些江湖故事、江湖传言讲得再神呼,对于那些低级成员来说无外乎是混口饭吃,对整个帮派来说最后还得落在一个钱字上。
一些故事里一穷二白的年轻人跑深山老林里练上几十年,出来变成世外高人了,那都是胡扯蛋,饿都饿死了,还练屁个功。君不见有闲功夫练功的掌门人其实个个都是不差钱的大地主。世人都要吃饭,大侠也要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