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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江军心情阴晴难定之际,李祥林风驰电掣跑了进来。
“江局,孟队。“李祥林长舒口气,连续深深吸了几口。
孟庆见状,把手中还未启开的矿泉水递了过去。
李祥林伸手握住,左手拧开瓶盖,咣咣咣连灌三口,手背一抹嘴角,再长舒口气,见众人都朝自己望来,擦擦额角的汗珠,不好意思道:“跑太急,见笑了。是这样的,之前孟队吩咐我去查看西湖宾馆二楼的监控画面,果不其然,坏了,丢失了一段从贾先生走出房间到今天早上的资料。“
江军皱眉,用略带严肃的语气沉声道:“镜像画面?还是完全没有?什么叫丢失?讲清楚。“
李祥林舔了舔嘴唇,解释道:“西湖宾馆二楼的监控摄像头坏了,等他们派人来修理,已是今天早上的事。“
贾行云望了望刘青山,道:“仿品荷叶双雁纹配饰出现在我房间的那段时间,难道是昨晚我到您老房间商量龙川行程一事?“
“十之八九。“刘青山沉思点头,抬头望了望文昌阁内架在四角的监控摄像头,迎着李祥林的眼神,指了指四角,道:”那,这里的监控画面呢。“
李祥林叹了口气,“我也查看过了,一夜的镜像画面,被人为电子干扰了。“
“呵呵,无妨,有贾家在,我们文化厅很放心。“向朝不合时宜的声音这才响起,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众人还以为没这个人,这个文化厅主任当得真是,存在感极低。
萧鹤抚掌一笑,眼冒精光,“早就听闻贾氏有骨钱,神奇无比,今日莫非老夫有幸,得见传说中的骨钱令?“
贾瑞和右嘴角撇出一抹自信的微笑,朝贾行云闪了闪眼神。
贾行云点头,从脖上取下一物。
此物有金丝缕绺链,吊一龙形首尾半相咬合,半掌大小,镌刻复杂山川纹理的圆形中空饰盘。
饰盘厚度不过平摊半指,如卷钢一样层层叠叠,细微有缝。
饰盘内圆中空,拇指粗细,外圆有缺,处于龙形首尾咬合处。
盘面凹凸不平,背面山川地理图连为一体。
正面整齐八块分割阴雕空间,其中一处阳覆一造型似蝉非蝉带触须的灰白骨造物。
萧鹤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暗吸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欣喜开口,道:“骨钱子母扣,啧啧,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呃……“江晓蔷喉咙发痒,发出一声似嗝非嗝的声音,对这造型独特的骨钱令充满好奇。
她望了望江军,又望了望贾行云手中的骨钱令,蹙眉眨眼,心里鹅毛拨弄一般。
贾瑞和很满意大家好奇中带着敬佩的眼神,不知是显摆还是安大家的心,道:“青蚨为骨,制一骨钱,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很普通的东西,这是子母扣中的母扣。“
刘青山早就知道这枚骨钱的存在,看着老友萧鹤惊讶的神色,老脸一笑,附和道:“《搜神记》记载,南方有虫,名嫩蝎,一名恻蝎,又名青陈……。取其子,母即飞来,不以远近。虽潜取其子,母必知处。以母血涂钱八十一文,以子血涂钱八十一文,每市物,或先用母钱,或先用子钱,皆复飞归,轮转无已。故《淮南子术》以之还钱,名曰青蚨。“
江晓蔷愕然,悄悄吐出一口沉闷的浊气,心道:这是瞎扯还是胡掰?21世纪了,您老给我扯山海经?还说没有金手指,哼!贾二代,是个假二代吧。
贾行云将骨钱令托在右手掌心,正面朝上,左手轻轻旋转盘面。
随着细微不可察的转动声响起,骨钱令卷层交相扭转,发出一声咔的轻响,青蚨母扣沉陷扣拢在龙形首尾半相咬合缺口处。
这一刻,江晓蔷有股错觉,那青蚨活了。
贾行云走到丢失的荷叶双雁纹配饰摆架处,弯下身躯,视线与底托平齐,细细打量一番,用左手食指尖轻轻点在凹窝中心,再将之移动到左手掌心骨钱令上的青蚨母扣嘴角处。
他自言自语,似又在解释,“所有展出的陈国公主墓琥珀文物,都点有青蚨子扣的微量粉末,就算文物成灰,天涯海角,贾家也有能力寻回”。
“活……活。“江晓蔷左手赶紧捂住嘴,瞠目结舌,满脸的惊讶,右臂抬起指着骨钱令上的青蚨微微发抖。
只见,那青蚨触须微微转动,继而快速颤动,频率越来越快,快到似乎闪出两个细小的锥形残影。
有风来,江晓蔷的错觉又加深了,这风似乎是那触须抖动而起的细微龙卷。
只是刹那,风停。
触须双双缠在一起,笔直指向上空。
嗯?
贾行云有些诧异,站起身来,抬头望了望阁顶,他沉吟片刻,右手托着骨钱令往后退了五步。
随着贾行云往后退去,触须所指的方向随之慢慢偏移,但是所指的方向依旧是失窃的荷叶双雁纹配饰正上方。
贾行云心中已是了然,见众人一脸茫然,眼神随着他抬头低头的动作不断跟随,索性再度朝左、右、前三个不同的方向移动数步。
触须所指皆为唯一。
“拿梯子过来。“江军挥了挥手,望着阁顶,眯起了眼,也不知道他吩咐的是谁。
“我去。“”我也去。“
孟庆、李祥林转身就走。
不过多时,孟庆扛着一架铝合金人字梯走了进来。
李祥林抱住一架可伸缩折叠的铝合金直梯紧随其后。
“放这里。“江军比划一下,指在偏荷叶双雁纹配饰摆架稍后六步的地方。
孟庆拉开人字梯,右脚刚抬起,就被江军一把呼开,“我来“。
孟庆用右手压了压鼻翼,再抠了抠太阳穴附近的瘤痕,讪讪一笑,朝江军苦笑摇头,轻言道:“师傅,小心脚下,我给你撑住。”
“行,你给我撑住了。”江军提了提裤腿,双手架在竖梯边缘,左脚踩在第二节横梯上踮了踮,点了点头,一步一收爬上顶端,他右脚一撩,骑在人字梯顶端,伸出右手,朝李祥林招了招手。
李祥林拉开折叠直梯,慢慢递上去,与孟庆一左一右撑住了人字梯。
“爸,小心点。”江晓蔷快跑两步,要去扶梯,被孟庆赶了回去。
贾行云伸出左手食指,指着阁顶,“江局,架在中心合拢处,对,就是那个十字吊顶柱旁。对,对,右边去点,好,停。”
江军将直梯穿过人字梯横杠,两个梯脚扣进凹扣处,上端架在横梁上,刚跪爬在上面,还没开爬,眼见着直梯被压得出现了弧度。
呃?
江军苦笑,望了望发福虽不太明显,但也有了中年肚腩的肚子,气不打一处来。
“爸,快下来,我来,我来,我轻。”江晓蔷急的跳脚,语无伦次,“再不下来,我可就上来了。”
江军无奈,这身材,不服不行,只能沿路返回。
李祥林扶着江军下了人字梯,本来自己想上,却被担忧父亲安危的江晓蔷抢了先,这丫头刚扶着竖梯,左脚踩上第二节,右脚正要迈向第三节,突然愣在当场,嘴角一抽,红着脸,眼神瞟向脚下。
“上啊,是不是我老江家的丫头,怂了?”江军哈哈大笑,幸灾乐祸。
这状态,可见,亲爹无疑。
贾行云将母扣扭转,触须恢复,骨钱令还原,戴在脖子上,快步先前,从另外一侧迈上了人字梯。
期间,跟江晓蔷对视一眼,给了她一个明了的表情和“我来”的唇语。
江晓蔷红彤彤的粉颈爬上一丝灰线,缩了缩脖子,直接从第二节上双脚跳下。
“吁~!”江军呵呵一笑,捏了捏江晓蔷的脸蛋。
江晓蔷瞪了江军一眼,脸蛋被挤作一团,她拍着江军的手,“松手,松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江军无声大笑,揉了揉江晓蔷的头,站在一旁,望向贾行云。
江晓蔷搀在江军的左臂上,抬头望了过去。
心中百感交集,这一群男士,不是老爷子,就是直男,先前心急要去上梯,没见我为了办案穿着包臀职业套装吗,这么不方便,居然没人看出来?哼,贾小子,算你有良心,瞧出本小姐的不适,看在你默不作声化解本小姐尴尬的份上,待会给你道歉的时候,嗯,请你喝奶茶。
贾行云虽高,但身轻,跪在直梯上爬行矫捷,蹭蹭蹭就到了顶柱旁。
他扶住横梁,咧嘴笑了。
四条带着吸盘的鱼线,一条吸住玻璃罩,一条吸住真正的荷叶双雁纹配饰,两条分别系在吸盘扣阀上,安安静静地藏在直柱阴影处的横梁上。
贾行云伸出右手拉了拉鱼线,鱼线悉悉索索被从密布桂圆大小的气窗孔拽了过来。
“果然在这里。”贾行云提着鱼线,依次将玻璃罩和荷叶双雁纹配饰吊了下去。
文物失而复得,刘青山、萧鹤、向朝小心翼翼按下扣阀上的掰纽,噗地两声轻响,吸盘脱落,三人毕恭毕敬,将荷叶双雁纹配饰和玻璃罩还原如初。
余下诸人目不转睛,盯着三老的动作一眨不眨,早就忘了还有贾行云这么一号“梁上君子”。
江晓蔷注意到贾行云的无奈,捂嘴偷笑,见他朝自己望来,复又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眼角却是有意无意随着贾行云的后退而挪动。
贾行云退到人字梯上,双脚架在两侧,坐在上面默默收直梯,不禁陷入荷叶双雁纹配饰失窃事件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