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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贾行云当机立断,扶起李林,一剑劈开身前的琥珀镜。
瓦策的声音“啊!救我,高人救我”,连续不断,急促重复。
循着声音贾行云连续劈开三面琥珀镜。
眼前豁然空挡。
琥珀镜的数量密度陡然减少。
身前是一面静止不动,光彩夺目,可鉴人影的血红琥珀镜。
镜子中映照出贾行云冷峻的面孔和李林苍白的唇色。
瓦策的声音不断从镜中传出,一直重复,一直重复……
似做了录音回放的扩音喇叭。
贾行云拍了拍李林的肩,举剑在身前,慢慢挪了过去。
镜中的影子双目冷凝、脸色低沉、神情坚毅,那俊朗的侧面一条缓缓下滑的汗线直落光洁的下巴。
贾行云凝视着镜中的身影,漠然站定。
影子一模一样,同样举着剑,漠然站定。
不就是影子吗?
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
贾行云松了口气,鼻息两条粗重的呼吸。
影子同样重重呼了口气,鼻孔慢慢渗出血来。
“强使骨钱令的后遗症来得这么快?”贾行云很疑惑,抬起左手摸了摸上唇,伸到眼前一看,除了汗珠并没有鼻血。
贾行云内心一颤,冷气倒抽。
双手举起荷瓣剑从上往下劈向血红琥珀镜。
琥珀镜中的贾行云影子,七窍流血,无声发笑,血红的双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嘴角扯起一股嘲弄的笑意。
剑落无声,刀切豆腐一般,血红琥珀镜从中一分为二。
一把刀。
一把无尖的砍刀在琥珀镜一分为二的瞬间斩了出来。
砰砰两声枪响。
砍刀弹到墙面咣当落地,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少爷。”李林举着枪大口喘气,开枪的后座力拉伤了他的后背,他喊贾行云的两个字都带着颤音。
“朱涛涛?”
贾行云冷寒着脸,将荷瓣剑架在抱着手滚在地上哀嚎的朱涛涛脖子上,“为什么袭击我?从头到尾是不是你在搞鬼?”
朱涛涛满头大汗,右手腕被李林射个对穿,血肉模糊。
他滚在地上,脖子上压着巨剑,眼见渗出血来。
他强忍剧痛用左手捏住右腕,断断续续道:“不是我,是瓦策在搞鬼,矿主们都被他杀了,我躲在这里才逃过一劫。”
“瓦策?”贾行云眉头拧成两道麻花,回想那个带有武侠情节的好客青年,手中的荷瓣剑紧了紧,轻轻在朱涛涛脖子上划开一条血线,“你撒谎,既然所有矿主都被杀了,就你这幅身材,你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还拿着瓦策的砍刀?”
“是真的。”朱涛涛哀嚎着,偏了偏脑袋尽量远离荷瓣剑。
他咽了咽唾沫,用左手抬起右腕,眼泪鼻涕混杂落下,“能不能给我包扎一下,快痛死我了。”
“活该。”李林抬了抬枪口,又放了下去,将冲锋枪往身后甩背,扯断衣服成条,蹲下身帮他包扎手腕,“谁让你袭击少爷的。”
“我在这里设伏,埋伏瓦策啊!”朱涛涛汗如雨下,被李林包着手腕痛得左手捶地。
他颤抖着声音,哀嚎不断,指了指墙角的扩音喇叭,“只有用他的声音,才能引起他的好奇,我哪里想到出现的是你们。”
贾行云看到被劈成两截的扩音喇叭,手上的荷瓣剑松了回去。
他将荷瓣剑杵在身前,轻松的神情却是眉头一皱,再次将剑架在了朱涛涛脖上,“啊!救我,高人救我。从这句话的语气和叫喊的内容,可以判断。一:是瓦策的声音没错,因为只有瓦策才会喊李林为高人。二:瓦策遇难,那么谁是元凶?拿到他声音的你,嫌疑最大。”
朱涛涛愣了愣,低下头看着手腕的伤,冷汗滴落在手臂上,血水、汗水湿了身下的位置,那里汪洋一片。
“我说这个扩音器是我捡到的,你信吗?”朱涛涛抬起头来,苦笑一声,秃头都起了头皮褶皱。
“我信。”贾行云松开荷瓣剑,脸上挂起微笑。
这就信了?
朱涛涛再次愣了愣,满腹的说辞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张了张嘴,龇牙咧嘴,脖子都痛抽抽了,却是李林狠狠将他的手腕绑了个死结。
“搭好,别乱动。”李林做条挂带伸在朱涛涛脖子上,寒眉冷对道:“一时半会死不了,袭击我家少爷,这是你自找的,没要你命就不错了。”
朱涛涛有些犹豫不决,迟疑片刻,抬头盯着贾行云,“你这么容易相信人?”
贾行云拿着荷瓣剑舞了个剑花,切了一声,摇着手指,“1-201的人很明显是他杀,要做成吊扇绞首的死亡现场,你……”
贾行云上下打量着朱涛涛,不屑道:“挺个大肚腩,走路都喘气,虚胖得跟扯风箱似的,你没那身手。”
“我就说嘛,是瓦策对不对。”朱涛涛面无血色的脸色浮出暗喜,挣扎着撑地起身,左手摸了摸肚脐眼,捏起一团肥肉抖了抖,“砍掉女人脑袋那么大的力气活,我怎么……”
朱涛涛神色巨变,额上渗出冷汗,往后退了两步,又下意识站回原地。
“说啊,接着说。”贾行云冷哼一声,荷瓣剑从左手换到右手,嘲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1-201的人是女人?”
“费矿主嘛,常驻1-201,矿主们谁人不知。”朱涛涛讪讪一笑,咽了口唾沫,“我之所以说是砍脑袋,是因为瓦策的砍刀就是在那个房间里捡的。”
“哦?是吗。”贾行云指了指屋内的琥珀镜,似笑非笑地盯着朱涛涛的眼睛,“既然你对矿区这么熟悉,那你告诉我,这些琥珀镜是谁造的。”
“瓦策?”朱涛涛转了转眼珠,拔高声音,“对,一定是瓦策。你看见没,这些琥珀镜上都有我们的黑白照,他不安好心,提前给我们做死亡祭奠。”
“行,我信你。”贾行云用剑面轻轻压着朱涛涛的肩,“你既然说瓦策杀了所有矿主,那总归有尸体吧,带我们去看。”
“三楼。”朱涛涛指了指上面,脸上现出后怕,“上面是大会议厅,人都在那里。”
“带路。”李林踢了踢朱涛涛的脚踝,压着枪口,虚按在手中,离着他身后腰间一米不到,只要他有什么异动,抬枪就能准确射进他的后背心窝。
朱涛涛左手捏住右碗,颤动着肚腩,连连称是。
“这楼里谁穿高跟鞋?”贾行云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低头映照着剑面,心中想到上楼前听到的那阵急促的跑步声。
“啊?”朱涛涛原地顿足,身形晃了晃,迟钝地转过身来,五大三粗的汉子脸上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吞吞吐吐道:“我……我穿。”
“你?”贾行云惊讶得荷瓣剑差点落在地上。
他跟一脸不可思议的李林对视一眼,情不自禁往朱涛涛脚下看去。
朱涛涛赤脚,并没有印象中的高跟鞋。
贾行云下意识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神情轻松,“每个人都有癖好,走吧。”
朱涛涛深深看了一眼贾行云略显刻意的动作,转过头去,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尸体呢?”
朱涛涛用脚垫开三楼两扇檀木大门,瞪圆眼睛,望着眼前一幕,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大厅内,椭圆形暗橙会议桌,每个座位前方摆放着整齐的花篮和烟灰缸,光洁明亮,并没有朱涛涛所说的矿主尸体。
“不可能。”朱涛涛跪倒在地,扒拉着地毯,趴在地上歪着脑袋冲会议桌底下钻。
刺啦声响。
会议室的投屏突然亮起雪花。
一阵怪异的叫声连成一片,似鸟群在扇翅,似虫豸在低语,似裸着的人流彼此触碰的交流。
画面再变,贾行云瞳孔收缩。
画面中是他和李林从进入别墅到三楼会议室的回放,末了慢慢浮出一行血红大字,“Hi~?o(* ̄▽ ̄*)ブ”。
颜文字?
贾行云的惊讶不止于此,因为画面再次变动,变成了火堆。
火堆旁一群人正在津津有味地吃肉。
方爱国、彪子、虎子、春子……
全是三角矿场的人。
看着看着,贾行云的脸色瞬间苍白。
他们啃的不是羊肉,是人肉。
面无表情地在生啃活人。
那个活人居然是贾行云的模样。
被生啃得只剩下脑袋的“贾行云”,浑身散烂着骨架,血肉模糊,内脏落了一地。
“贾行云”冷漠着脸,双眼炯炯有神,似笑非笑地望着贾行云,嘴角翘起弯弯的上月弧。
方爱国脸上全是血污,他从地上捡起根大肠,撕咬一口,粪便带着血肠直塞入口,狼吞虎咽。
他咧了咧嘴,牙上沾着黑黄红色的东西,举着手中的血淋淋大肠,扭头诡异一笑,“老板,吃肉啊。”
砰砰砰……
李林一梭子弹扫了过去,暴怒得眼珠快蹦了出来。
“老板,吃肉啊,吃肉啊,吃肉啊……”
千疮百孔的屏幕上雪花滋滋响,断断续续阴沉的声音犹如地狱的呢喃。
贾行云毛骨悚然,一度以为这是在梦中。
他揉了揉眼睛,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生疼。
“朱涛涛。”贾行云毛着胆子喊了几声,只有空荡的回响。
“出来。”李林举着枪冲着会议桌下吼道:“再不出来我开枪了。”
等了三秒,毫无动静。
贾行云用荷瓣剑撩起桌布,弯腰一看,顿时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