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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剑派甚是闹腾,蓝田带领一帮百姓修习剑术,岐黄领导一众弟子教育瓜果。度知微被迫研究蓝田开发的“起心剑谱”,不可思议自己就要去当老师了。
研究得睡不着觉,度知微偷偷从床上爬起来,溜出了庭院,来到天梨迦的小阁楼。
阁楼外面种植三面修竹,快到夏季,郁郁葱葱,绿得几乎滴出水来。院落边上打了一口水井,汲取地下水浇灌竹林,冰凉纯净。
天梨迦的居室坐北朝南,夜不闭户,尽揽月色,与清风为伴。三更之前,天梨迦会在低矮木床上打坐,反省自己的一天。
在这个时候,万籁俱寂,在呼吸之间,起心动念。天梨迦感觉自己灵魂出窍,灵魂体的自己钻进记忆,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自己的念头。
念头是慢慢涌来的,并不刻意,有时出现蓝田和岐黄的身影,重映白天发生的事情;有时飘到很远,回到天剑山和聆雨堂。
突然,脑海中跳出了吟水剑的模样,度知微推开了天梨迦,死在闻人语的手下。
天梨迦惊醒,后背冷汗直冒,即使知道是梦境,还是后怕不已。
想着度知微,他的影子就在窗外出现。蓝衣少年趴在窗棂上,惊奇这么快就被元尊发现了?
天梨迦担心度知微掉下来,放出灵气把他托进了小屋。
轻盈灵气化为温柔的手,包裹着度知微的每一寸肌肤,他在其中放松形骸,眨眼之间就到了天梨迦面前。
天梨迦拍了拍他肩上的尘埃:“知微,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度知微自来熟地在床榻上坐下,略带烦恼地说道:“元尊,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可是我实在睡不着。”
“有心事?”天梨迦疑问道,“因为我叫你去做老师吗?”
度知微点头:“有这个原因。”
面对少年的坦率,天梨迦心中欢喜:“你是觉得自己做不好吗?”
“不是,我可以的!”度知微音调调高,又随即黯淡,“可是我觉得自己修为不高,比不上蓝师妹,不够格教导别人。”
天梨迦笑道:“教学讲究的是用心和责任心,你不要有修为方面的烦恼。”
度知微还是难过,气若游纹:“哥哥比我大两岁而已,但是修为高出那么多…”
“每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切莫陷入感性的漩涡。”天梨迦安慰道,“当你眼红别人修为的时候,也许别人也会希望拥有你的无邪。知微,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知聪…其实很羡慕你。今天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度知微低下头,脑袋上有一撮毛茸茸的发旋,天梨迦忍住去摸的冲动,笑意加深了一分。
这个小孩自己不知道,他与生俱来的亲和力,给人带来的温暖,是别人后天学不来的。
度知微扭扭捏捏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抬眼说道:“元尊,今晚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他的眼中有些许血丝,脸上泛黄满是疲倦,估计昨晚没有睡好,今天也心事重重的。
天梨迦莫名心疼:“可以,你且睡下吧。”
得了便宜的度知微,顺便变得异常乖巧,他本就穿着睡衣,撩起薄被钻进了被窝,满足地叹了一声。
好舒服呀。
天梨迦想从床上起来,不料被度知微握住手腕。度知微的力道不大,但是抓得很紧,指尖微微颤抖。
“元尊,别走,你陪我一会嘛。”
尾音上调,有撒娇的意味。
耳膜好像怀孕,完全被他吸引。
天梨迦从来不知道,自己受不了这一款的。
甜甜的,主动的,毫无保留的,对她说需要她。
而且,是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男孩子。
她早就练到无欲无求,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几乎没有男女的边界。
简单的说,蓝田和闻人语,在她心里没什么区别。一个是女亲人,一个是男亲人,看上去不同,身体构造有差异,如此而已。
可是,对度知微,天梨迦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天梨迦用另一手,拂过度知微的脸颊,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星。
两人手上交汇的温度逐渐升高,忘记了彼此的身份,目光从试探性的交错,到满心对方的凝视,用了不过五秒而已。
最后是天梨迦收回视线,将手背覆在度知微眼前:“闭眼睡吧,我陪着你。”
度知微听话地闭上眼睛,双手安置在身边,呼吸天梨迦身上特有的灵气芬芳,很快进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天梨迦自言自语,应该是度知微太小了,让自己生出了保护欲。
她没有男人,也没有孩子,有的不过是追随她的两百弟子。在弟子中,不得不说度知微是最特别的。
从不愿做掌门,到尽心尽力为天剑着想,度知微的成长大家有目共睹。他和度知聪像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学渣觉醒,从10分考到60分,上升了50分,令人欢欣鼓舞。一个是学霸持续发力,从90分考到95分,虽然也很努力,但是给人的震动不如学渣。
这大概,就是学霸的悲哀吧…
这段时间,度知聪有事离开,错过了很多腥风血雨。
他没说去哪里,具体去做什么。
天梨迦还是挺担心他的。
也许是心有灵犀,度知聪和度知微,在同一夜,前脚和后脚,潜入了天梨迦的住所。
度知聪星夜兼程,赶回了天剑派,想快点把好消息与天梨迦分享。
他来到正门,给天梨迦传音,得到许可后,意气风发地上了二楼。
天梨迦回头看了一眼度知微安静的睡颜,微微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元尊,元尊…”
天梨迦的温度走了,梦中的度知微坐立不安,他见过天梨迦遇难的情形,非常担心天梨迦再次死去。
从床榻惊坐而起,度知微猛地抱住天梨迦的后背,口中振振有词:“你答应我不离开我的!”
说完这句话,度知微才是真正醒了。
我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梦语?
度知聪出现在敞开的门口,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弟弟和天梨拥抱的场景。
几日不见,他们就搞到床上去了?
度知微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天梨迦,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心心相印亲密无间。更恐怖的是,天梨迦没有推开他。
所以说…天梨迦根本没有男女的边界…这样抱着,她觉得没什么。
金色的柔光,从身上升腾起来,凝成氤氲水雾,安抚度知微紧张的心情。
度知微不明所以,以为还在梦里。
是啊……只有在梦里,他才敢大胆去抱元尊,而且元尊不会推开他。
这个梦,要是长一点就好了。
度知微重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传来错落有致的呼吸声。
灵气代替天梨迦的手,把度知微轻轻放下,再给他盖上被子,陪伴他安睡。
在这个过程中,度知聪恭敬地站在门口,表面波澜不惊,而藏在身后的拳头已经握到僵硬。
他的这个弟弟,看似单纯,没想到心机这么深,见缝插针缠着元尊……度知聪的心揉成一团,从中生出阴戾之气,突然想要铲除度知微,让他永远不能成为自己的威胁。
一时失神,天梨迦已经走到度知聪面前,不解地凝视他。
几日不久,如隔三秋,度知聪的成长太快,远远把其他弟子甩在后面。他的内心倨傲,但是隐藏得很好,做事越来越老练,在弟子之中声望极高。
本来是可喜可贺的事,但是天梨迦不由想起了闻人语,觉得度知聪和闻人语走的是相似的道路。
不加以引导,很容易铸成大错。
“知聪,在想什么呢?”
度知聪的个头长得很快,这次回来,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五,比天梨迦高出半个头。
度知聪时刻不忘谦逊,总是微微前倾身体,面对天梨迦,努力造出低人一等的感觉。
“知聪,有事与元尊说。”
天梨迦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度知微,小声说道:“随我去一楼吧。”
度知聪心中更不是滋味。
你是怕我们说话打扰弟弟睡觉吗?
不仅让他在你的地方睡觉,还担心打扰他,这是何等的关心和爱护……
“知聪,你又走神了。”
心海波涛汹涌,度知聪的神经突突跳动,他好向问一问天梨迦,和度知微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度知聪的瞳孔里燃烧一把火,灼伤了周围空气,火星溅在天梨迦手上,转而摸了摸度知聪快要低到尘埃里的脑袋。
“弟子有点累了。”语气冰冷。
“累了就回去歇息吧,有些事明日再说。”天梨迦把度知聪的脸抬起来,仔细检查道,“你瘦了。”
“我没事。”度知聪努力表现出坚强,“我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禀报元尊大人,今晚,此刻,一定要说。”
早点说了,你就会早点认可我,依赖我,忘掉一无是处的度知微了。
对于自己的办事能力和效率,度知聪有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度家出走皇家,投入天剑门下,即使拱上掌门之位,但是实际上在走下坡路。
父亲无能,弟弟胡闹,度家的荣光不复以往。
天梨迦的归来,给了度知聪希望。如果他可以辅佐天梨迦,助天剑派重回巅峰;如果天剑派可以作为天下第一大派,入驻朝廷控制皇家,那么还怕没有权力和地位吗?
这一盘棋,度知聪必须步步为营,度家的未来,就由他再度开启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