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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枯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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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伴随一声轰隆的雷霆炸响,雨夜的闪电恰似一柄寒光乍现的苗刀划破漆黑的夜幕。

    一个脸颊布满鳞片,双脚被锁链缠缚的人型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向地上的小孩子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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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取神社不是很大,只是依山而建,山中地势多变,道路崎岖,分叉众多,林深草密,夜里树冠遮住皎洁的月光,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投下大片阴翳。

    穿过鸟居可以看到手水舍和社殿森然伫立在漆黑的夜幕里。

    源稚生走到黑洞洞的本殿门前,鼓足力气喊了一嗓子,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声。

    殿门两侧是两只石头雕成的白鹿,匠人的手艺不怎么高明,本应该最具灵气的鹿眼被他刻画得呆板滞涩。

    不过鹿取神社的来由却是一个很美丽的故事:

    古时候有个猎人捕到了一头白鹿,本该是野兽的鹿身上却流露出一种人性化的温婉之美,猎人大为惊异,心中不忍,解开了束缚鹿身的绳索,

    绳索落在地上,白鹿竟化为一个美丽女子。为了报恩,她便和单身的猎人一起生活

    神社便是为了纪念那头白鹿所建造的。

    这个故事是他在一次参拜后听神社里的老神官亲口讲述的。

    具体的细节,源稚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然而在这样昏暗的暴雨天气中,白鹿雕像那木然的眼睛却让源稚生感到没来由的心寒。

    绘马挂在小广场边的墙壁上,参差不齐的绘马在闪电倏然而逝的光芒里反射出斑驳的白色,不知为何源稚生联想起龙背上破损的龙鳞,似有一条龙盘踞在墙边阴影中,睁着空洞眼眶窥视庭院。

    社殿后面是授予所,白天有人在这里为前来参拜的游客分发绘马、护身符之类的小东西

    现在门自然也是锁着的,铜锁的锁头都掉漆了,露出下面斑驳破旧的样貌。

    夜色愈发深沉,雨丝微凉,贴着脖颈落到衣领里。

    稚女依旧不知所踪,仿佛被夜幕张开大口吞到肚子里去了。

    源稚生摇头,甩开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树影婆娑,雷光乍现,像一位巫祝在篝火旁狂乱地舞蹈,祭祀古老的神明。

    神社建筑的一角屋檐也被照亮。

    兽吻朝天,接取天上落下的无根之水。

    夜幕压得低低得,像倒扣在天空中的深邃大海。

    雨水急速地冲刷着年幼的躯体,窒息感压抑着灼热的胸腔。

    源稚生停下奔跑的脚步,大口呼吸着冰凉的空气。

    “稚女”,声音已近乎喑哑,源稚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寻找了多久,呼喊了多少声,从日暮将尽到夜色昏沉,没有任何人的回应。

    年老的神社宫司也不知所踪,这是让源稚生感到最不寻常的地方。

    “你在哪儿,稚女!”黑暗中源稚生用喑哑的声音呼唤着弟弟的名字,喉咙像被塞进一团铁砂,血肉被划出道道血痕一般,疼痛撕扯着神经。

    黑沉沉的夜幕下银月散出惨白的光,好似一层薄纱笼罩着鹿取神社的社殿和参道。

    无人回应他的呼唤。

    枯山水在惨白的光线映衬下,流露出一种凄然的孤寂。

    细细耙制的细沙被精心地梳理出水流的印痕,苔藓在银白的细沙中静默铺陈,

    雨不知何时停了,明澈的月光从乌云后倾泻出来,漫步于庭院却恍然置身在波光流动的湖水中

    此间主人显然是个风雅别致之人,还特意用玉垣将这片枯山水与小院隔离开来,不想让客人无意中破坏掉自己的得意之作。

    可惜,整洁的银白细沙上却是多了许多模糊的痕迹,好像那个顽皮的小孩在上面欢笑玩闹过一样,留下狼藉一片。

    源稚生将自己的脚踩在细沙上面,小小的模糊脚印与自己的脚重合起来。“稚女,他来过这里!”

    脚印因为被雨水冲刷,留下的痕迹已经相当模糊。源稚生抬头看去,足迹消失在一蓬凤尾竹后面。

    有脚步过来了,源稚生心下一惊,连忙躲在枯山水中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这块石头作为微型假山摆设在此处,藏下一个孩童的年幼身躯绰绰有余。

    源稚生躲在假山后,石块和墙壁将他遮了个严严实实,假山离凤尾竹也隔着很远。他还顺便将大石附近的自己踩下的痕迹用手弄平整,只剩远处那些凌乱的脚印来不及掩盖掉。

    不过新旧痕迹混杂在一起,乍看之下倒也发现不了这假山后还藏着个小人。

    脚步越来越近,可以听出来人匆忙之态,源稚生连忙屏息凝神,生怕露出一点声响被不速之客发现踪迹。

    幸亏那人步履匆匆,直奔脚印的消失处——那盆凤尾竹而去,要是他仔细查看,自己可藏不了多久。

    夜里风寒露重,又下过一阵暴雨。源稚生一心寻找弟弟,匆忙之下忘了披件外套,此刻被雨水浸透的身体紧紧贴着假山冰凉的石块,

    阴风阵阵穿过单薄的衣领灌入脖颈,冷得他瑟瑟发抖,只好慢慢蜷缩成一个小团静静听取外面的动静,试图用体温驱赶走彻骨的寒意。

    幸好那人匆忙行走,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凤尾竹丛后面,夜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动。

    源稚生又忍着寒冷耐心静听了一刻钟,确定人已消失在远处,这才极缓慢地从微型假山后探出头来。

    惨白的月光下一个头颅露在假山上方,那人身体的影子却被假山藏住,没有被源稚生发现,似乎已经等了他许久。

    只听头颅张口幽幽地问道:“你在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