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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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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太值得意外的,“程雪歌被姚子望拐走了”这个话题成了每个商宴场跋最热门的八卦话题。全\本/小\说/网连一些老成持重的企业大老们,在正经八百谈完国际情势、天下大事后,也会利用剩余的零碎时间悄悄打探着:“听说姚家四小姐跟程雪歌走在一起,是真的吗?”

    虽然程雪歌不是烜赫人家出身,但他在上流社会一直相当知名,毕竟他可是赵家女王苦追七年而不可得的男人。程雪歌会“草”落谁家,大家都无比好奇。没想到居然会被姚子望追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怎么想也想不透为什么程雪歌会弃赵冠丽这个各方面条件都完美极了的女人不要,反而与姚子望走在一起,这简直没道理嘛。

    如果程雪歌讨厌强势的女强人也就算了,那么赵冠丽出局可以理解。然而不是,这姚子望在商场上可也是狠角色一名,与赵冠丽不相上下的难缠,根本是同一类型的女人。

    把这两名女人放在同一个天秤上去衡量,赵冠丽肯定比姚子望更值得把握。想想看,赵冠丽是赵家的独生女,理所当然的“皇昕”继承人,年纪轻轻已经手握大权,家族内部没有任何争权夺势的问题,未来五十年她女王的地位都不会被动摇到;更别说她是一名大美人了,是男人都会选她才对。

    反观姚子望,虽然在商界有出色的表现,但是熟悉姚家的人都知道,这个家族的女人再能干,也永远没有出头天的一日,因为重男轻女的姚万传根本没把女儿当一回事。娶到了姚家的女儿,没被剥掉一层皮就很万幸了,完全别想“夫凭妻贵”藉此分沾到姚家一点点好处。

    大家都在猜,若不是程雪歌根本不清楚姚家的内幕,就是他虽然知道,却还是逃不过姚子望的手掌心。要知道,姚子望可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谁知道她用什么手段得到这个男人的。

    “搞不好就是她通知八卦杂志去拍下那些照片的呢。”贵妇们一面倒的认为程雪歌被设计了。

    “我也是这么想。程雪歌形象太好,禁不起丑闻,所以被设计拍到照片后,只好认了。他是一个风度很好的人,你没看他都没在媒体上放话吗?”

    “对对,他是一个很优质的男人呢!程雪歌我是见过几次面的,也谈过话,他人非常非常的好,多么彬彬有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跟姚子望同居。人家杂志也说了,后来就没再拍到程雪歌进出姚子望公寓的画面了。访问管理员,也说很少看到。”

    “嘘!你们看,姚子望来了。”所有的声音霎时静止,一致看向会场的大门口,果然出现姚子望的身影。

    有人低低笑了出来。

    “听说今天晚上赵冠丽也会来。有好戏看了。”

    一群八卦同好充满期待的笑了,又开始谈论起来,并密切注意着姚子望的行踪。

    姚子望不是没注意到有多少双估量的眼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不过她不在乎。今晚这个宴会是某商界大老的八十寿宴,而她之所以会来,是为了争取日本“东野集团”的汽车代理权。这位商界大老的夫人出身日本豪门,与东野家族交好,也有联姻关系,所以向来不喜出席宴会的东野家族少东特地搭机来台拜寿。

    透过程雪歌的帮忙,她已顺利与东野集团搭上线,但要说服东野集团释出代理权,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基本上对方抱持的就是抗拒的态度。要不是看在程雪歌的面子上,八成是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每一次接触,都会备受冷眼与刁难。但那无所谓,在商场上就是这样,想从别人身上赚到钱,总是要付出相对的代价。

    案亲对她的要求是愈来愈严苛了,丢到她手中的案子一件比一件难做。别人看她是没日没夜的帮“姚氏”卖命,而她做出来的成绩也颇为出色,虽然不是件件成功,但也容不得她件件失败。她这个开发部经理的位置是摆在高空钢索上的,表现得太过或太不及,都只有跌落成烂泥的下场。

    “如果今年你没有争取到“东野汽车”的代理权,那你这个经理就不必当了,自己东西收拾好,到基隆佰管货柜仓库去吧。”一个月前,姚万传是这么威胁她的。

    她不是非要拿到“东野汽车”的代理权不可。不过,拿得到手的话,对她来说也不是件坏事。再说,她对东野纯一这个人也兴起了好奇心,决定正面与他交手,好好的观察他,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有误。她总觉得这个日本少爷对程雪歌未免亲切得过头,每次来台,总非要他作陪不可…

    “姚子望。”赵冠丽来到会场绑,没理会其它人的招呼,找到了姚子望的身影,立即笔直走过来。

    “赵小姐。”一个端着各类美酒的服务生正好经过,姚子望拿了两杯,问道:“要香槟?还是红酒?”

    赵冠丽不理会她的示好,双手环胸,冷然问她:“你跟程雪歌在一起的事,是真的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将红酒放到一边桌上,她缓缓品啜着香槟。

    “你当然有。”赵冠丽紧紧盯着她。“七年前,你答应过我的,不对程雪歌动脑筋。那时我并不确定你对他抱持着什么看法,对他的兴趣有多浓,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对付你最好的方法就是明明白白的跟你谈条件,所以我同意成为“姚氏”的股东,并取得一席董事,让你可以在“姚氏”里兴风作浪。我完成我的承诺,可是你没有。现在,请你给我一个交代。”

    “我也完成我的了,赵小姐。你别发火,请听我说。当年,你要求“姚氏”不要收购“远帆”我们也就收手了。你想要把程雪歌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向你求援,所以要求我不许再插手。我没有,不是吗?你后来设计了程雪歌,平白得到一块土地,加上一间“远帆营造”以及一千万的违约金,我有插手吗?”

    就算姚子望有插手,也不会笨得教人抓到把柄。赵冠丽咬牙道:“好,我承认我对他狠不下心,没办法赶尽杀绝,这是我的失策。可是,你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事,你怎么解释?”

    姚子望跩跩的扬起下巴。

    “解释?我欠你吗?赵小姐。”

    “你真是太嚣张了,姚子望。”

    “好说。”姚子望甚至挑衅的对她举杯。

    “我不会放过你的。”赵冠丽直接撂下战帖。

    “无所谓,反正程雪歌爱我…”

    啪!

    匡啷!

    赵冠丽一手挥掉姚子望唇边的酒杯,酒杯落地,在一片抽气声与惊呼声中,热闹的会场霎时死寂无声。

    在死寂声中,程雪歌正好踏进会场,一眼就看到姚子望嘴边的血迹,惊得马上跑过去…

    “子望!”

    姚子望的唇侧被玻璃碎片刮到,渗出了血迹。她探出舌尖,舔到咸涩的血腥味,见到程雪歌向她跑来,扶住她的下巴正要帮她擦去血迹,她睐了脸色苍白的赵冠丽一眼,由着程雪歌照顾她,还以甜得吓人的声音说道:“雪歌,我没事,瞧你急的。只是一个小意外,赵小姐不小心碰到我的酒杯,没什么的。”

    “你脸上有伤口,把妆卸掉比较好,如果你没有其它的事要办,我马上送你回去。”

    “好呀,你说什么都好,我最听你的话了,你知道。”姚子望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一点也不避讳别人的子,整个人偎在程雪歌怀中。“我是没什么事啦,不过你特地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事的吧?”

    “嗯,东野先生希望我陪他来。”

    “哦?那东野先生人呢?”

    “他先去楼上向老夫人请安。”

    “这样呀?那太好了,我一直想跟东野先生好好谈呢,东野汽车的代理权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你一定要帮我哦。”

    程雪歌以点压法按住她下巴的小伤口,直到确定不再出血,才把面纸拿开,并以眼神问她:你在搞什么?

    演戏给人看哪。姚子望耸耸肩。

    “雪歌,你会帮我吧?”

    “我会跟东野先生提,但不保证结果。等会我们就过去找他,你可以直接跟他谈。”她就非得把自己的名声搞得更臭更功利就是了?

    “雪歌!姚子望只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赵冠丽忍无可忍的叫着。这就是姚子望接近程雪歌的真正目的对吧?她要利用程雪歌接近东野纯一!

    程雪歌直到这时才正视赵冠丽,平淡道:“赵小姐,你不小心让子望受伤了,应该说一声道歉吧?”

    “她不配!”赵冠丽冷哼,狠狠的瞪着姚子望。“你会后悔惹到我的,姚子望。”

    “我不会后悔。”姚子望搂紧程雪歌,笑得好满足好幸福好欠揍。“我不会。”

    程雪歌带姚子望去见东野纯一。

    东野纯一对姚子望的观感一直不大好,总觉得她太世故、太精明,市侩且不够真诚,所以纵使已见过她几次,也吃过饭,算是认识了,但面对她时,从来没有好脸色。

    东野纯一百思莫解为什么程雪歌会跟她有所往来,如今甚至成为恋人;再怎么想,都想不到程雪歌会看上姚子望这样的女人。他把程雪歌当成好朋友看待,所以自认有义务提醒他小心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知道程雪歌与姚子望相熟时,就不时要程雪歌离那女人远一点,谁知道程雪歌不仅没放在心上,还跟她走得这么亲密!他是被催眠了还是被下降头了?不然再怎么说,他也下该看上这女人。

    而那个女人,分明存心气死他!

    她提汽车代理权的事,东野纯一当作耳边吹过一阵风。

    她努力跟他攀交情,知道他对中国古乐器情有独钟,更打听到他不只千方百计的弄到一套编钟,还找来了一票乐师正在编制乐曲呢。很厉害,消息很灵通,这确实是他津津乐道的话题…不过东野纯一还是不理她。

    反正不管她怎样讨好,他就是不理会她,当她不存在,只跟程雪歌谈话。结果,那女人眼见情势如此,不羞愧的乖乖退下就已经十分厚颜了,竟大胆的坐到程雪歌那边,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靠在程雪歌身上,不时大吃豆腐。东野纯一相信,要不是他人还在这里,那个发浪的女人早就把程雪歌的衣服剥光,将他给强暴了!

    这个明显的挑衅让天之骄子的东野纯一气坏了,不客气的结束这场贬面,并当着姚子望的面对程雪歌道:“下次我们见面,就不要带闲杂人来了。”

    姚子望的回报是:“亲爱的,今天好累哦,我们回家洗完澡后,要帮我按摩哦。”说罢,啵了程雪歌脸颊一记。当然是当着东野纯一的面。

    东野纯一脸色铁青,紧握着的拳,像是极力在控制揍人的冲动。

    而,程雪歌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事实上一整晚…包括更早之前与赵冠丽起冲突那一役;他看着姚子望,对她种种的表现,都显得若有所思,像在研究着什么。

    姚子望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因为当有敌人在场时,她都是全神贯注的对付;尤其在确定某件在心底怀疑了许久的事后,她对东野纯一就再也不客气了;像只最凶猛的母狮,不断的示威,以宣告自己的主权。

    我的男人是你可以垂涎的吗?哼!

    “你在做什么?”当姚子望被摆平在床上时,错愕的出声问。

    “不是要我帮你按摩吗?”程雪歌让她趴卧着,大掌在她背上轻缓揉捏。

    “哦…”她舒服的长叹出声。真舒服!他的力道拿捏得真好,都不会弄痛她,那些指压小姐真该来找他拜师学艺。闭上眼享受他的体贴,轻声说着:“你会讨厌这样吗?在别人面前因为演戏而利用你。”如果他讨厌,那她以后就不会再做了。

    “我不喜欢你到处树敌。以前你跟我提过,赵冠丽这人与她正面对上,不会有任何好处。那为什么你今天还要惹她?”

    “是她跑来惹我。你忘了,这星期最大的商业八卦就是我们同居的新闻,她看到了怎么可能不来找我?她针对的人不是我,而是每一个站在你身边的女人。以前清舞也没少吃过她的亏,你还记得吧?”

    程雪歌当然记得。有一次清舞哭着回公司,原来是去银行办事时,遇到赵冠丽,被当众羞辱一顿,不仅什么事都没办成,还让赵冠丽要求离开程雪歌。那时他气炸了,当下就要跑去找赵冠丽理论,后来还是高秘书立即打电话给姚子望,让姚子望透过电话劝阻下他的冲动。她当时对他分析,赵冠丽做了这样的事,就是等着他上门;若他真的傻兮兮的上门去,到时被下葯**,就别怪她没提醒过他。

    “她什么时候才会死心呢?”程雪歌对这种事真的是烦到不愿去想。

    她半睁着眼看他。

    “我会帮你解决的。等我解决掉她,你就可以安心的去找一个你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你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会帮他解决掉赵冠丽,也会解决掉那个太过喜欢雪歌的东野纯一。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要我去找个女人结婚。”程雪歌沉默了一会,问。

    “我对你说过谎吗?”

    “那你就是在对自己说谎。”程雪歌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低声道:“我发现你最坦白的时候,居然是你认为在演戏的时候。”

    “什…”姚子望震惊的跳了下。“你说什么!”

    程雪歌让她坐起来,两人面对面后,才道:“子望,你只敢以这样的方式喜欢我吗?”

    姚子望没法回答,因为她已经呆若木鸡了。他在胡说什么?这是外星话吗?为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说要我去找个喜欢的女人,然而,你认为会有女人能通过你高标准的审核眼光吗?在你心目中,这世上有谁能配得上我?”他想起她面对东野纯一时,眼中所闪动的母狮厉芒。

    他在说什么!他要的女人为什么要通过她的审核?她才不会做这种事!没有道理去做这样的事!她又不是疯了,她是他的谁呀!姚子望想大声嘲笑他的胡说八道,想以最讥诮的口吻来反驳得他无地自容,她想…

    “你认为我不会爱上你吗?子望。”

    这夜,他没有留下来,在她唇边留下一个温暖的吻后,离去了。

    姚子望失眠了。疲惫的身体亟需藉由睡眠得到充足的休息,然而在床上翻来覆去四个小时之后,她不得不坐起来面对自己失眠的事实。

    抓过床头的闹钟一看,凌晨四点半了呀…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游魂似的走进浴室洗了把脸,站在镜子前面发呆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在发呆;转身离开浴室,温暖的大床已经失去吸引力;往书房走去,打算办公的,却在打开计算机后,转而蹲在书桌后方最角落的大书柜前。

    她的书房有三面书墙,书墙的下半部留了五十公分高的空间制成一格一格的收纳柜。她拉开角落最底下的那个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本资料夹。

    那资料夹已经太久没人动过,上头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且边角的地方也泛黄了。她保持着跪坐的姿势,静静的打开资料夹,望着里头的照片…

    那是二十岁的赵冠丽‘八岁的姚子盼‘五岁的程雪歌,以及其它已经记不起名字的青春少女们的所有合照。

    这些照片的所有人原本是姚子盼。拍完平面广告后,广告公司给了参与的人一份照片当作纪念。当时因为广告爆红,所以姚子盼无比得意,把这些照片宝贝得像什么似的,天天找人献宝,以搏得同侪间艳羡的眼光。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半年、一年过去,广告热潮消退了,新的偶像取代了人们对绝美少年程雪歌的记忆后,姚子盼也就把这些东西拋诸脑后了。当家里要重新装潢,对一些无用的旧物进行清理时,这些照片就被姚子盼丢进大纸箱里,叫管家当垃圾丢掉。

    姚子望也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把这些照片捡起来,并且保存到现在。

    手指自有意识地轻轻抚上少年好看的脸。

    “你会爱上我吗?你会吗?”她低喃。

    不会的。

    不只他不会,没有人会爱上这样的她。

    她的世界只有算计,没有温情。她不需要任何人来爱她,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从来不需要。

    她对自己解释过了为什么会特别关心程雪歌的原因;那是因为他是她的摇钱树,是她最忠实的合作伙伴,由七年来从来没有人知道她是“远帆”的幕后老板这件事看来,就知道程雪歌是一个多么值得信赖的人。不管他多么讨厌她、有多恨不得撂倒她,他都不会用这个把柄对付她。再有,最后,她想到了,程志昂过世的前一天对她说过的话…我儿子麻烦你了。

    那时她没有应允,然而却还是接下了这份请托。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真心照顾他的;她从不信任谁,这个程雪歌当然不会得到她毫无理由且盲目的信任。

    看着他一路辛苦的往上爬,虽然总是气她气得咬牙切齿,却不做扯她后腿或阳奉阴违的事,没有在她的毒言毒语下失手宰了她。他只是努力学习她教给他的一切,拚了命的工作。

    本质上,他是一个具有许多美德的人,难怪大家都喜欢他。他做人厚道、工作努力、秉性正直…还有,算是尊师重道吧!就算是她这么糟糕的一个老师,他还是没想过要背叛,一步一脚印的被她给磨出光芒来了。

    如果程雪歌有一天成为国际知名的红顶商人,那么他所得到的评语应该也是相当正面的吧?不像她,一路走来,没少过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形容词。她就跟她父亲一样,典型的重利轻义。所以,程雪歌不会爱上她,没有人会爱上她。就算有一天她结婚了,也绝对不是基于“爱情”这样的梦幻理由。

    她的梦幻,很少很少,少到只能收藏在这份薄薄的资料夹里,将之放在抽屉的底层,别人不会知道,自己也甚少想起。就只能这样。

    程雪歌不会爱上她。不会。

    懊,想清楚了,应该可以安心睡下了。收好照片,把书房的灯关掉,“啪”地,世界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脸上湿湿的,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她一点探究的意愿也没有。

    姚子望来到“远帆”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东野纯一。这个让她约了一百次都说没空、非常忙的少爷,就等在一边,等着程雪歌将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好陪他去吃日本料理。

    “你来做什么!”东野纯一不客气的质问。“就算你找到这里,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不会跟你合作。你死心吧!”该死!是谁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的!

    姚子望扬了扬眉,好矫情的抬手抚着心口。

    “您怎么这样说呢,东野先生。”

    “少来这一套,离我远一点!”东野纯一嫌恶的说着。

    “我也很想呀,可谁知道你会出现在雪歌这里呢?这些日子以来,听说贵公司与“皇昕”往来密切,我就知道合作的事是不用再提了。所以我今天是来找雪歌的,谁知道你会在这里呢。”

    东野纯一脸色一变!这女人怎么会知道他最近与赵冠丽往来密切?

    程雪歌终于与下属开完会,走出办公室,招呼道:“子望,你也来了,那就一起去吃饭吧。”他走到姚子望身边笑道:“我们今天标到了一件上亿的公共工程,一群人说好了去庆祝”

    “雪歌,不能就我们两个去酒吧安静的喝点小酒吗?”东野纯一特地来找他,就是只想跟他聊天吃饭,不想让一大堆人作陪。

    程雪歌满是歉意的道:“东野,抱歉,今天的聚餐是早就说好的了。不然,改天我特地空出时间陪你好吗?”

    姚子望点头,勾挽住程雪歌的手,一副夫唱妇随的贤慧表情道:“对呀,改天我们做个东道,请你去最知名的“渔川”吃好不好?请东野先生就别生气了。”

    “你!如果有你,那就不用了!”

    程雪歌不明白东野纯一为什么看起来火气很大,低头问姚子望:“刚才你们谈了什么不愉快的话题吗?”

    “怎么可能。我才来不到五分钟。”她对他眨眨眼,好不无辜的样子。

    “就算只有五分钟,也是可以造成很大杀伤力的。”程雪歌也顽皮的回她一记眨眼。

    姚子望心口一撞,幸好擅于作戏的脸,还可以保持住爱娇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

    他笑了笑,问她:“忘了问你,特地过来,有什么事吗?”

    “很想见你呀,算不算大事?”偷偷给东野纯一丢去一抹得意的眼神,她又玩起恩爱情侣的游戏。

    “算。”程雪歌轻浅一笑,托起她的下巴,印下一个吻。

    “总经理,我们都准备好了。”一个略显严肃的女声走到程雪歌身边报告着,有意无意的打断这方浓情蜜意的气氛。

    姚子望笑着轻推开程雪歌。“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一起走吧。”她看也没看发声打断他们亲吻的人,只看向脸色很不好看的东野纯一,问:“东野先生,如果你没有其它意见的话,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她是认为他不会去吗?哼!“当然,还等什么!”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去聚餐联欢了,虽然心思各异。

    看得出来自出生就在奉承中长大的东野纯一非常不喜欢这种聚会,非常不习惯不被当成主要贵宾来招待…虽然他一直要程雪歌把他当普通朋友看待,不要管他身后所代表的大财团。然而当程雪歌真的这样做了,他才知道这感觉有多坏!

    是朋友,就不能端出东野少东的架子。

    是朋友,就不能要求特别待遇。

    是朋友,就得忍受与讨厌的女人共处,因为那女人也是朋友,而且还是程雪歌的女朋友。

    说到那个女人,姚子望,实在是一个现实极了的女人。昨天还不屈不挠的对他的秘书绝命连环call,不管吃了几次闭门羹都没看在眼底,一心只希望敲不会面谈生意的时间,就算被拒绝了一百次,她还是厚颜的当作没那回事,口气依然热络,像是大家交情多好似的。可是,自从知道他故意找“皇昕”合作后,今天电话便没再响起;意外见到了面,也绝口不提代理权的事。她放弃得好轻易,而放弃之后,对于她曾经努力想争取的客户,就再也没有讨好的神色。事实上,她冷淡透顶,几乎把他当透明人看。不当透明人看时,就是一副以“程太太”的姿态招待他。而这,更令东野纯一恼火!

    这女人一点也配不上程雪歌,他一定要劝雪歌跟她分手!

    这个聚会一点也不欢乐,每个员工都恨不得早早收摊回家休息,不想待在这种奇怪的气氛里,因为实在太教人如坐针毡了。公司的庆功宴只是内部的事,怎么适合有日本大财团的小开、“姚氏”的女强人参与呢?更别说那个传说中是老板女朋友的姚小姐,从头到尾都甜甜蜜蜜的坐在老板身边,两人你侬我侬的,害得公司那些爱慕老板的女性员工们,一个个脸色难看到爆。

    程雪歌可能是在场唯一能自在享受聚餐欢乐的人。员工的苦瓜脸、东野纯一没有笑容的表情、以及…专心一意要给东野纯一“好看”的姚子望,那不断表现出贤妻良母姿态的模样,在在都让他觉得有趣。

    员工们至今仍不知道“远帆”最大的老板其实是姚子望。他们对姚子望并不熟悉,却因为听多了商界的传闻,所以直觉把她当敌人看待,百般防范;再加上八卦杂志的效应,她现在又成了拐走纯洁金童的邪恶魔女。

    名声愈差,是不是更能让她觉得安全呢?程雪歌忍不住这么想。因为他觉得姚子望好象非常享受恶名加身的感觉。

    他一直清楚东野纯一对自己有着莫名的好感,喜欢与他亲近,但绝非如姚子望所臆测的那样,认为这是同性恋情谊。

    一个花名在外、红颜知己遍布各国的花花公子,怎么可能会是个同性恋?他的上一段婚姻甚至还留下了三个孩子呢,子望实在是想太多了。可是看到子望每每在东野纯一面前表现出捍卫自己领地的模样,变成一个既可依偎又能甜蜜的小女人,这感觉挺不错,程雪歌也就由着她去误会。

    就算她认为所有的甜蜜都是演戏,那就由着她去这么想吧。

    她没有演戏的天份,虽然她以为自己有。

    就拿她以四成的“远帆”股份来要求他帮她取得东野汽车的代理权这件事来说吧,活似这代理权非拿到手、有多么重要似的,所以她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来请他帮忙。结果,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完全看不出这个代理权对她的重要性,不然她不会在东野纯一面前这么嚣张。

    她一点也不需要得到那个代理权。四成股份的让渡,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想要让他觉得好过一点,不要为清舞的事难过。那是她拙劣的安慰人方式。当他开始注意她之后,许多事情也就有了不同的看法与发现。

    败不可思议的,他觉得她很可爱。

    程雪歌心底很明白,当一个这么不可爱的女人,能够让他觉得可爱,事情就很清楚了…

    他喜欢上她了。在清舞离开之后,他终于又产生了喜欢人的心情。

    他当然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再谈感情,却是想也没想过,对象会是姚子望。

    他喜欢她,他知道。

    而有趣的是:她喜欢他,她自己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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