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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离子,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
伴随着暴喝声,一份奏折从龙案掷出,落在地上。\WWW。qb5。cǒМ\\面对盛怒的皇帝,文武百官噤声而立,目光纷纷投向此刻一动不动站在大殿正中的白须道人。
“朕封你为国师,要你改天命,定国运。如今元兵大军沿汉水、长江而下,水路并进,我军战败连连。襄樊坚守五年最终失陷,十年的时间,你给朕的就是这个答案?”
“皇上——”
“你住口,朕还没有说完!”打断玉离子,九五之尊的皇帝坐立难安,焦躁地起身,“外患未平,内乱不断。许承风这等大逆不道的反贼公然作乱,神出鬼没,扰乱军心。玉离子,你的道法呢?你的本事去什么地方了?!”
“皇上请息怒。”玉离子拾起地上的奏折,手中拂尘一摆,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微微向面前神色难看的皇帝施礼,终于找到发话的机会。
“你要朕如何息怒?莫不是要让朕将这半壁江山也拱手相让?玉离子,朕要你立刻想出办法应对,否则就不要怪朕翻脸无情了。”
“相由心生,乱由内起,当务之急,是要先平定内患,将许承风的势力彻底铲除,稳定军心要紧。”
“既然知晓,你还不去对付?!”
“贫道——”顿了顿,玉离子低头,“无能为力。”此言一处,哗然一片。
“玉离子,你说什么?”
“许承风得贵人相助,贫道不是他的对手。”昨日占星,苍龙心宿,三星在天,龙腾飞天之势,难以阻挡。乱世英雄,逐鹿争雄,硝烟才起。
“玉离子!”手掌拍向龙案,巨大的响声惊动了一旁伺候的太监总管,连忙上前,拉过皇帝的手,细细察看是否伤到皮肉。可惜还没有看出端倪,就已经被重重挥开,撞在梁柱上,当场头破血流。
相对于皇帝的震怒和一旁文武大臣的议论纷纷,玉离子立在原地,不言不语。
“不能替大宋开定国运,朕还留你何用?来人啊——”
“皇上!”
人未到声先到,大殿之外,奔进一人,冲到玉离子的身边。
“皇上,微臣运天,奉命平定叛乱。谨遵家师训诫,寻找克敌之人,现不辱使命,已经将人带到。”
“运天,你……”玉离子抬起头,看向发话的运天。
“师父——”运天的脸上露出笑容,伸出双手搀扶住玉离子,以只有两人才可以听见的音量低声开口,“流光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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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天子脚下,城门守兵严阵以待,对进出之人搜查。城内,战祸尚未波及至此,市集仍如往常一般,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原兄弟——”不太习惯在拥挤的人群中步行,魏千耸耸肩,转过头,刚想要发话,却发现方才还在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四处张望一番,在前方的摊位前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忙不迭地挤过去,才看清楚是一个卖姑娘家装饰的小摊。
挠挠头,搞不清楚情况,他看了看一直将目光停留在摊位上的原重生,有点不明所以。
原重生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终于伸手,探向挂在一旁的绢带。
“我说这位爷——”终于见对方有了行动,小贩眉开眼笑地急忙取下绢带递上前,“今年姑娘家最爱的就是这款,爷要是送给心仪的姑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梅红色的绢带被小贩拉直摆放在手心,原重生本来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良久之后才慢慢收回,“我没有心仪的姑娘。”
那种颜色,有些刺眼,令他想起了许多不愉快的往事。不理会满脸尴尬的小贩,他别过脸,不经意间看见人群中忽闪过一个影子。
月牙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腰间一逝而过的金色光芒,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
“原兄弟——”见他一个人忽然在原地怔愣起来,魏千好奇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料却被他一把挥开。见他眼色忽变,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拉住原重生的手臂,制止他蠢蠢欲动的身躯,压低了声音开口,“我们今日有要事在身,况且敌众我寡,原兄弟,不可轻举妄动。”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去去就来。”狂跳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才见到的身影。三年多来,想要知道的,只是一个人的消息,若是错过,他心有不甘。
“可是……”魏千还想要说些什么,没有想到原重生已经甩开他的手臂,奋力拨开眼前的人,一股子劲向前冲去。不多时,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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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而上,顾不得被挤撞之人不满的眼神和抱怨,原重生的目光紧紧追随人群中浮掠的白色身影,不曾有一刻离开。
此刻,他情愿将一切抛诸脑后,暂时忘却世间所有,换取片刻的奢望。明知道自己很傻很痴,许多次,下定决心要将过往的一切狠狠抛弃,不再回头,但心中仍有点点牵挂、丝丝羁绊,天罗地网一般将他纠缠,越缩越紧。
欺骗不了自己,七年相依的情分,要恩断意决,谈何容易?
师父!心中默默呢喃,原重生加快了脚步。穿过集市,绕过里弄,看着那抹白影进了三圣道观。他在道观外等待良久,也不见出来。
渴见的心情终究忍耐不住,见四下无人,他压低斗笠,一个鱼跃,翻过护墙,进入道观之中。
郁郁古树参天,除了特有的香火气息,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声音、明明是逢场的日子,集市之内热闹异常,为何此处,一反常态的静谧?既不见观主道童,也没有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
心中有疑惑,却不愿意就此放弃,他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贴着墙根,慢慢地向大殿移近。
敞开的殿门,雕金的装饰,没有道家的清俗,反而多了几分皇家的富丽,典雅有余,贵气逼人。华丽之中,足见道家正当今皇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禁不住又想起传说中那位洞悉天机无所不能的国师、想起三年前决绝的情形、想起一剑穿透眉心的锥心之痛、想起十年前家破人亡的凄楚惨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世间有原重生这样一个人。
既然要杀他,何必救他?既然救他收留他,给予温情相惜,为什么又要残忍拨开真相的面纱,令他陷入痛苦的深渊?
相见难,见亦难;见与不见,两相折磨,又有何益?深深吸了一口气,硬下心肠,他咬牙回头,准备沿原路返回。
“重生。”
不早不晚,一声淡淡的呼唤,制止他离去的脚步。冷冷的语调,如他记忆中一般,未曾改变,却足以摧毁他的心房,令他举步维艰。
走,或是不走?留,或是不留?
“我知道你在外面,你进来,我有话与你讲。”
原重生艰难地转过身,每落下一步,都如千斤巨石压脚,沉重异常。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最终站在殿门前。
看见了记忆中的身影,月牙色的长袍,腰间两个金色的铃铛。装束未曾改变,惟一不再如昔的,是那头青丝秀发没有了绢带的束缚,取而代之的,是用一枚银色的发簪绾了发髻,不再施施然垂落肩头。
手,又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不习惯啊……光亮如丝的黑发这样被固定,不再飘逸灵动,对她,不适合。
背对着他的人缓缓地转身,熟悉的容颜映人原重生的眼帘。
“师——”他的呼吸一紧,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
“我已不再是你的师父,你亦不再是我的徒弟。”-
句话,足以使他周身沸腾的热血瞬间冰冻,扼杀三午来的思念和挂念。
她在殿内,他在殿外,明明只是隔着一扇门,却感觉距离是那么的遥远。早该明白,三年前的生死一线间,早已注定了他与她,日后的冰火两重天。
“我知道。”压抑泛滥的情感.原重生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地回答。虚伪的武装,只不过是为了不再被更多的伤害。
流光看着面前的原重生,一身黑色的装束,斗笠压得很低,遮掩住他大半的容貌;紧绷的嘴角,硬邦邦的语调,是在对她的反唇相讥,却掩饰不住其间所带的失落与怨恨。
变了很多!三年前的他,何时会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调和她对话?他永远那对她毕恭毕敬,即使她的打骂责罚,他也无怨无悔地承受,不敢有半点怨言。三年的时间,他成长了不少,少了腼腆,多了老成,还一步步遵循着上天安排好的轨迹,完成自己的使命。
原重生!若是他没有去替人批命,若是师兄没有解开他封藏的记忆,若是她没有那么狠绝地说出那些话……
腰间的铃铛轻轻晃了晃,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流光心下猛地一惊,凝神压回隐隐浮躁的气息。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些什么?”这句话,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当初许下的诺言。
“记得,每一个字,都记得很清楚。”原重生低声回答,伸手摘下头上的斗笠,慢慢抬头,与她对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我应天命,我的天命究竟是什么?”
他可以知道所有的一切,独独对自己一无所知。其中的痛苦,有谁能知?有谁能晓?
“你根本就不需要知道。”静静地看着他,流光如是说。他还用知道什么?如今的他,已经步上生命的轨迹,斗笠下的面容沧桑不少,已不似当初的稚气少年。眉心间暗红色的伤痕触目惊心,当年的死里逃生,是他的幸运,也是大宋王朝的不幸。
他苦笑,转过头去。即使时至今日,她仍然不说,仍然选择隐瞒。
“我问你——”硬下心肠,当自己没有看见他苦涩的笑容,流光移动脚步慢慢上前,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晃,发出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鄱阳伏羲阵,大破五千前锋营精锐,是否是你布下?”其实心中早有答案,却固执地想要听他亲口说。
“是。”她的趋近,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为什么他感觉人虽近在咫尺,心却远若天涯?
斩钉截铁的回答,声音在大殿之内回环,没有半点犹豫。
“我曾说过——”流光背过身,凝视大殿正中供奉的太上老君尊像,半晌之后,垂下眼帘,“你若做了危害朝廷和我师父的事,我会亲手杀了你。”
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只是在片刻之后,沉重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停在她的身边。顺着眼角的余光看过去,原重生盯着眼前的尊像,忽然跪去,恭恭敬敬地俯身拜了三拜。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的话,有着淡淡的讥讽、再起身时,眼神平静无波,一片安定。
“若是你现在收手……”说不上是什么原因,本来已经按住金铃的手紧握成拳,下意识的话就这样从她嘴中脱口而出。
“来小及了。”他打断地的话,不想再去听所谓告诫的话语。自他做了决定加入许承风的起义军,自他布下伏羲阵灭了五千官府前锋精英……收手,岂是言语间的那般容易?
“重生!”
是否是他听错?不然为何这般的呼唤少了冰冷,多了几分温情与不舍?失了神,他茫茫然地转头,眼前却是金光一闪。他下意识地偏头,整个人向后退了数尺,站定之后,这才感觉脖颈间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
伸手,摸到一片濡湿,只差半寸,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不要怪我,”远处人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糊,可是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她手中握着的金铃边沿还粘着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炙热异常,灼痛了他的双眼,“我立过誓言,也给过你机会。但你一意孤行,执意为之。剩下的选择,我只能杀了你。”
果然是自己听错了,这一次,是彻底寒了心。
又是一道金光,他闪过,跃上一旁的供几,手指结印,猛然一挥,紫色光芒脱手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金光。
金铃在“当当”作响,流光眼神一变,旋身,指法变换,袖袍晃动之间,白光乍然而出,力道十足,在原重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已经击中他的胸口。
原重生扑倒在地,灼热的气息在胸臆间泛滥开来,气血翻涌之间,他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你……”流光的手停在半空,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愕然,她盯着他胸前外衫翻破之间露出的黄棕色的鹿皮夹袄,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兄弟!”远远地,传来了呼唤声,打破了殿内微妙的气氛。
原重生护住心口,确信多年来悉心收藏的东西无损之后,撑起身,忽然一甩手,接着反身跃起,破窗而出。
眼见紫光向自己飞来,流光动也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紫光紧贴她的身畔飞过,击中身后的圆柱。
他没有存心攻击她,只是要干扰她,赢得片刻时间,从容离去。
忘不了原重生穿上她亲手所做的鹿皮夹袄时脸上露出的惊喜笑容、忘不了他孩子气的举动……当年穿在他身上嫌短的夹袄,没有想到事隔三年,他仍然贴身穿着。
缓缓收回手,环视空荡荡的大殿,最终盯着老君尊像,流光喃喃出声:“我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怎么办?心,好像开始乱了,无法再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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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寻找原重生未果的魏千正在三圣观前徘徊,冷不丁身后“咚”的一响,接着有人按住他的肩膀。
魏千拽住那只手臂,直觉地就要把身后的人向前摔。
“是我。”
略微低沉的声音,制止了他的举动,他惊醒地回头,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大跳,
“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他刚伸手扶住原重生,原重生脚下一软,整个人的重量都依在他身上。
“快走!”原重生面色苍白,颈间一道鲜红的血口,嘴角还有血迹、半闭着眼睛,他喘着粗气,对魏千说道。
心中已然知晓出了差池,魏千对原重生的话不敢怠慢。见他脚步虚浮,想来受伤不轻,他蹲,将原重生托在背上,大步向前,准备离去。
原重生靠在魏千的背上,随着他快速的走动轻微颠簸。连转了几条街巷,不知道为什么,城门越在眼前,他的心,却开始越发不安起来。
“原兄弟,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可以出城了。”
不对,明明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集市,现在怎么会如此寂静,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意识涣散之间,原重生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边民宅先前本来敞开的窗户现在全都关得严严实实;再抬眼望去,城墙上空无一人,守兵皆不知去向。心中暗叫不妙,他的身躯骤然绷紧。
“原兄弟,怎么了?”感觉到他躯体一瞬间僵硬,魏千不明所以地问他。
“不要出城门!”忍住疼痛,他提高了声音,如是说道。
他脸上严肃的神色和紧张的语气是魏千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使鄱阳那一攸关整个大寨生死存亡的战役,他看见的,也是一个镇定自若的原重生,哪会如此刻一般,失了分寸?
“掉头,立刻!”冷汗从原重生额际不住地流下。
魏千停下脚步,按照原重生的吩咐转身,没有料想从紧闭的民房和四处街巷中,忽然涌出大批黑盾军将他们团团包围。
空空荡荡的街巷,瞬间被黑色盾牌堵塞得水泄不通,找不到半点空余空间。进不得,退不得,他们仿佛已是困笼之兽。
“原重生!”
有人在叫他,原重生抬眼,看见盾牌之间忽然让出一条通道,一匹白色的骏马缓缓走来,立在兵师之前。马上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还认得我吗?”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那个几乎毁了他一生的人,即使化成灰,他也认得。
“流光果然又对你网开一面。”运天狠狠地勒住缰绳,盯着原重生眉心间那道暗红色的伤疤,只觉得碍眼至极。他缓缓拔出肩上的长剑,“刷”地指向他,“她可以放过你,但是这一次,你休想再逃过我手心!”
胸口犹如火在焚烧,灼痛心肺,却强迫自己不能在仇人面前露出疲惫。原重生冷笑着看他,含着轻蔑与不屑。
“就凭你?”
那样的表情和语气明显是看他不起,令运天想到三年前流光护他的情形,耻辱和不甘顿时涌上心头。他瞪着原重生,咬牙切齿,“三年前,要不是流光,你早已死在我的剑下。今日,我不相信,以你一人之力,能挡住我倾城而出的盾牌军和弓箭骑!”
“原兄弟……”
“魏千——”今口一战,不可避免,惟一对不住的,就是被牵扯进来的魏千,“连累你了。”
“说什么话!”魏千盯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卫兵,放声爽朗大笑,“能够和原兄弟并肩作战,是我魏千的福气。”
有一种久违的感动在慢慢泛滥,原重生的手,紧紧握住了魏千的手臂。
“好个兄弟情深!”运天冷眼看着他们,讥诮十足。勒马,他倒退回去,盾牌顿时封住所有出路。站在层层黑盾之后,他举剑高声喝道,“弓箭骑准备!”
黑盾之上,忽然多了无数弯弓持箭的弓箭手,万千弓箭瞄准的,是众矢之的的原重生和魏千。
“放箭!”长剑猛然挥下,毫不留情。
箭矢铺天盖地,黑压压以泰山压顶之势向他们飞来,鬼门关似乎已经相隔不远、生死一线间,魏千翻了个身,想要将原重生压在自己的身下,但是没有想到,原重生在他翻身之际,双脚踢向他的膝弯,令他跪在地上。而原重生,挡在了他的身前。
“原兄弟!”魏千挣扎地想要起身,原重生伸指,点了他的袕道,令他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原重生张开双臂,并拢两指,紫光环绕,笼罩住他和魏千,在周围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弧。
箭矢在他方圆一尺之内纷纷坠地,无声无息。
众人何时见过如此情形,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奇异景象。
原重生的手臂在颤抖,汗水浸湿了衣裳,胸臆间气血翻涌,喉头已有血腥的味道,他狠狠憋下去,用尽全力支撑万箭齐发的巨大冲击力,用意念支撑着自己不能倒下。
明白在自己受伤的情况下,这样的负荷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这样搏命强撑,也不过是缓兵之计,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今日此地,还是他原重生的葬身之处。
“有什么好看的!”运天怒喝,将剑插回身后剑鞘,翻身下马,蹬开身边的一名弓箭手,抢过弓箭,瞄准原重生,“我就不相信,我会杀不了你!”
言毕,他弯弓射箭,力道用了十成十,存心将原重生致于死地。
半空中忽然射出一支羽箭,不偏不斜,刚好击中运天的箭,两相撞击,坠落于地。
“许承风!”看见那支射落自己箭的羽箭,运天顿时明白来了什么人。举目望向对面,空荡荡的城墙之上,凭空多了许多人。为首背负长弓而立的,除了乱贼许承风,还会有谁?
“好得很,好得很,今们一道来,也免了我以后劳师动众,省了不少麻烦,”运天将弓箭丢在地上,自身后怞山剑,竖立在面前,口中念念有词,食指掠过,所到之处,剑锋之上,留下点点血迹。
“上!”眼中凶光一闪,运天猛喝。剑锋一转,其上凝结的颗颗血珠挥洒出去,击中城墙,突破砖瓦,竟轰然作响。
“承风,闪开!”见运天已经开始使用法术,许承风必定不是他的对手,原重生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声叫道。
眼见运天发力,许承风早已提高警惕,再加上原重生的适时提醒,他和众人早已退离数尺,却仍是被摇晃的城墙震得站立不稳。
“哪有那么容易?”运天冷冷地笑着,双脚左右分开,牢牢站定,缓缓地将剑向回拉。
气息流窜之间,强大的引力,不住地将许承风等人向前拉扯。许承风暗叫不妙,伸出长弓钩住墙垛,弓弦被绷紧,几乎拉成一条直线,却仍然阻止不了向前移动的趋势。
有几人被拉出城墙悬空,收势不及之间,惨叫着狠狠坠地,脑浆尽进,惨不忍睹。
“够了!”已经绷到极限的原重生骤然收回双手在胸前交叉,手法变换,拇指和中指结印,闭上眼睛,迅速念叨着什么,汗水不住地从他额头留下,渗进眉心间那暗红色的伤痕中。他越念越快,越念越快,强大的气流在他身边围绕,风尘,几乎迷得周遭的人睁不开眼睛。他的发,飘扬起来,发丝纷飞,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却浑然不觉。
“原兄弟,不要念了,不要再念了……”触目惊心地盯着原重生最后变成大口大口地呕血,却仍不停止,魏千大叫着,想要阻止他。
此时此刻,原重生忽然睁开眼睛,锁定远处与他对视的运天。手握成拳,猛地向前一推,盾牌之中,紫光如过无人之境,穿越重重黑盾,在运天还没有回神之时,已经狠狠击中了他。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运天向后退去,他想要停下来,用尽了力气,地面上留下长长的痕迹,也没能抵挡住,只能由那道诡异的紫色光芒将他丢上大街尽头的墙面。
浑身发出筋骨折碎的响声,他瘫软在地,使了几次力气,也没能爬起来。
“你——”血红着眼睛,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原重生,“怎么可能?”
先前还锐不可当的黑盾军和弓箭骑,此刻溃不成军,死伤无数。
原重生的衣襟前,尽是片片血迹。他踉跄地向前走了一步,没有来得及回答运天的话,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京师之内,风吹草动岂能逃脱朝廷的耳目?不多时,大批的禁军又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许承风站在城墙之上,眼睁睁地看着禁军向不知情况如何的原重生和动弹不得的魏千接近,心中焦虑万分。他既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如此丧命,但对着装备精良的禁军,他也不能妄顾众兄弟的性命,以卵击石。
进退难舍之间,两道白绫划破长空,一端缠住原重生的腰部,将他高高卷起;另一端,缠起魏千,平平稳稳将他们送到城墙之上,又骤然收回,来无影,去无踪。
“马上带他们走!”清冷的语调在许承风耳边响起,却看不见有人的身影。
许承风来不及多想其他,只能对空气抱拳一握表示感激,随后命令大家抬起原重生和魏千,迅速撤离。
躺在街角的运天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有人来扶他起身,他一拳将其挥开,捂住自己折断的手臂,牙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道,他才缓缓开口——
“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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