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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江水里挑灯华,歌舞尽是红尘家。嘉陵江畔莺歌燕舞,来往花船中全是红尘女子招揽着过往行人。风无道今日却没有喝酒,他手中拿着一串从街头老翁那里买来的糖葫芦,吃了一颗,牙齿都要酸倒,可也舍不得扔掉,等到好不容易咽下一颗,再吃上一口。
看着风无道一脸的痛苦之色,宇文庸则将手中糖葫芦丢进江水之中,拍拍手。
风无道看在眼里,没有说话,又吃了一颗,然后咧着嘴,直流口水,颇为的滑稽。面前停下一艘花船,里面坐着一位女子,女子虽谈不上姿容惊艳,可也自有一番风韵。她手拿紫砂壶,正在炒茶,身边的丫鬟走出船篷,对风无道二人招招手:“二位公子好雅兴,在江边赏景。”
“赏景更赏人,天下风景再好,又怎比得了女子脸上的那一抹粉黛?纵使天下再丰饶,又哪里有女子身上的白肉值钱?”风无道说话轻佻,言语中说不清是夸赞还是讥讽。
那丫鬟听了,却只是咯咯直笑。莫不是风无道这几句话,就是再下流做作腌臜之语,她也听过,既然在红尘中讨生活,如那街头行乞无甚区别,从别人口中讨食,若连难听话都要斤斤计较,恐怕唯有坐等饿死罢了,尸首也无人来收。
“公子真会说笑,不过良辰美景,身边没有佳人相伴,岂不孤独寂寞,我家小姐有意请二位上船一同喝茶赏景,不知二位公子可愿意?”
还未等风无道开口,宇文庸说道:“你家小姐可找他人,我二人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那个丫鬟听到宇文庸一口回绝,脸上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这喜怒形于色的功夫当真是了得。
“公子何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我家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只是觉得与二位公子有缘,只是小坐,不妨二位公子的要事。”
风无道纵身一跃,已经跳至船上。
“既然姑娘一番美意,我又怎会这般不解风情。许久没有喝过茶,正好也来尝尝姑娘的手艺如何?”
那船篷中的女子却未抬头,手中仍在沏茶。
“姑娘好功夫。”
女子微微笑道:“公子谬赞,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夸得可是奴家什么功夫?”
“哈哈,是茶也是人。”
女子给风无道倒了一杯茶,推到风无道面前,从始至终未曾抬头看风无道。
宇文庸见风无道已经上船,神情阴冷。
“这位公子已经上船,公子你意下如何?”丫鬟看着宇文庸。
宇文庸只能登船,却站在船篷外迟迟没有进去。
丫鬟也不管宇文庸,自己走进船篷,坐在女子身旁。
品了一口茶,风无道微微闭上双眼,晚风拂面,甚是享受。见到风无道如此,女子抬起头来。
“公子,此茶如何?”
“香!”
“公子喜欢便好。”
风无道只喝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虽然香,但算不得上品。”
“哦?公子此话何意?”
“茶若是只是香,那就太过无趣。茶的精妙在于回味无穷四字。好茶香,绝品则不仅是香。古人有诗《一字至七字诗》,素来受人追捧。
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
铫煎黄蕊色,椀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
洗尽古今人不倦,将知醉后岂堪誇。
而我此时与姑娘,可不正是应了此景?明月银光,江水潺潺,虽明月不得邀,但有姑娘相伴,岂不比明月更来得美。
虽然写出茶中精艺,但我却喜另一首,乃是从一位老叟口中听来。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虽然浅显,可是喝茶却喝出豪迈之意,其中孤傲不言自明。”
“看来奴家今日找对了人,公子当真精通茶道,不知公子今晚可留宿船中,奴家可要和公子好生讨教一番。”
“我都是拾人牙慧,谈什么精通。就是不知姑娘手中的茶给有缘人喝,还是有意给我喝?”
“公子说呢?”那女子看着风无道,风无道笑了一声。
“姑娘不说,我也不在问,若是再问,岂不是误了姑娘的一番好意。既然姑娘有心,我就入了姑娘的红帐,其他尽听天意。”
“公子如此说,奴家可更好好生服侍公子,看奴家沏的茶能否让公子通仙灵,两腋习习清风生,化作仙人。”
“仙人难做,怕不是做了鬼。”
“公子何出此言?难道奴家沏的不是茶,是毒不成?”那女子面上带着羞恼,看着风无道。
风无道摇摇头:“哈哈哈,不知,不知。难得糊涂。”
“宇文公子,这姑娘沏茶可是一把好手,你不进来也喝两杯?着实可惜喽。”风无道又叫宇文庸。
只是宇文庸头也不回,站在船头望着江水。
“唉,我这兄弟就是古板,见到如此佳人也不动心。”
那女子看了一眼宇文庸,笑道:“怕不是这位公子嫌弃奴家,红尘女子本就是卑贱之命,不怪公子。”
“什么卑贱不卑贱,天下皆是屠狗辈,三六九等,宇文公子可不会在意。就是人心难测,不怕出身不好,只怕初心不好。姑娘觉得我说的可对?”
女子微笑,却不回答。
风无道嘴角一勾,望向船外,手中拿着茶杯,眼神中露出讥讽之色。
如此这般,风无道与女子在船中聊得甚欢,不多时,只说喝茶太多,有些醉意,便躺在船中打起了呼噜。
女子见到风无道睡着,让身边丫鬟去叫,如何都叫不醒。
这才起身走到船头,握住宇文庸的手,说道:“如何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宇文庸目光望向远处:“你也知我现在的处境,何况苟听风又将你看管住,我如何来见你?怕不是到时候你我真的就成了亡命鸳鸯了。”
“我又不怕,只要你肯带我走。”女子说道。
宇文庸低头看着女子,眼中尽是柔情:“若是能,我定会将你带走,如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女子听到宇文庸的话,靠在他的肩头:“这么说,此次我还是不能跟走?”
宇文庸沉默不语。
女子苦笑一声:“纵使你说如何爱我,终是嘴上说说而已,真是在意,就该带我走。”
“我怎会是随口一说!”宇文庸发觉自己声音太大,怕吵醒风无道,急忙看过去。
女子说道:“不用担心他,我在茶中放了些迷药。”
“迷药?”
“苟听风让我这般做,说只要我将此人交给他,他便会放我走。”
“你怎么会这么糊涂!”宇文庸大急,将女子推开,走到风无道的身边,看了一眼。
“你是活够不成?”宇文庸对女子大声喊道。
“呵呵,到了现在,你还是这般瞻前顾后。”女子冷笑一声,脸上柔情化作怨恨。
宇文庸说道:“先不要说这些,快帮我把他弄醒再说。”
“要弄,你自己弄便是,我可没有那个功夫,不过我劝你还是快点,恐怕一会苟听风就带人前来。”
听到这话,宇文庸看向女子,说道:“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