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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格勒。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匆匆穿过破败的街头,脚下厚重的冰雪与凝固的血迹冻在一起,在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男人推开一扇门,门内有两个警卫持枪站着,看到男人后敬了一个苏联的军礼,男人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一个昏暗隐蔽的房间。
房间里烟雾缭绕,厚重的文件夹堆在桌上,一瓶黑色的墨水刚被打开,桌后是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人,看到黑衣男子进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弗拉基米尔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该知道这里的位置。”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语气平静,但眼神里却十分恼怒。
“将军,停下那些没有意义的话吧。”黑衣男子十分自在的坐在桌边的沙发上,侧过头道,“战争走到尾声,德国第六军完蛋了,所以,请把我的人还给我。”
“你的人?”被称为将军的中年男子站起来,嘴角满是嘲讽,“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红房间’只是克格勃的下属机构吗?别忘了,是谁支持你们的训练和实验。”
弗拉基米尔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他。
“你不服?”
“当然不。”弗拉基米尔轻轻摇头,“没有人会质疑伏罗希洛夫,只是那些人都是最危险的武器。”
伏罗希洛夫将军的眉头皱起来。
“我最后提醒您。”弗拉基米尔也站起身来,抖了抖微皱的大衣,“武器不仅仅会伤害敌人,还会……”
“不。”伏罗希洛夫打断了他,“他们不是武器,他们是苏联的英雄。”
弗拉基米尔听到他的话,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他一言不发,微微躬身后走出了房间。
而这个城市的另外一个地方,一个处在郊外的小院子,忽然空中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圈,很快,一个人影从光圈里跳了出来,落入荒芜已久的院子。
“噢,这里是塔拉斯的家。”从空间门中出来的就是莱昂,此时他看着物是人非的院子,隐隐有些唏嘘。
曾经他与娜塔莎还有罗根,在这里度过了许多简单美好的时光。
莱昂在上次塞托拉克入侵事件后,就留在卡玛泰姬,呆了一段时间才决定返回苏联,虽然昆仑与卡玛泰姬都与世隔绝,但一些重要的消息还是能收到的。
如果没错的话,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打响了,苏德战争早已爆发,莱昂依稀记得,斯大林格勒是苏德战争的核心争夺位置,这意味着,围绕着这个城市的,将会是无尽的鲜血和硝烟。
莱昂心里挂念娜塔莎和伊凡的安危,决定不返回昆仑,虽然这可能会让雷公大师不满,但与日俱增的担忧还是让莱昂选择回来。
于是传送的位置挑选在郊外,免得惊世骇俗,只是没想到这里恰好就是塔拉斯的院子。
“不知道娜塔莎怎么样了?她应该已经加入克格勃了吧。”莱昂心想,“德国人打过来,娜塔莎倒是可以报仇,但这毕竟是场战争,万一……”
随着莱昂潜入戒备森严的斯大林格勒,这种担心被无限的放大了。
没有任何一座城市的尸体能像斯大林格勒一样如此密集,每一个街头巷尾,火药和子弹构造出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似乎这座城市从里到外都被叫作“战争”的恶魔占领了,你很难找到一个完好无损的房子,也很难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士兵。
鼻子,眼睛,四肢,或者生命。
每个人几乎都在这场保卫战里失去了一些东西。
莱昂脚步沉重的走在阴影里,这是与前世的和平年代截然不同的景象。
士兵为了国家作战,如果他是日耳曼人,就为德国作战,如果他是高加索人,就为苏联作战。
打来打去,士兵们反而忘了其他,只记得作战,他们表情麻木,身体僵硬,无休止的死亡带来了冷漠和仇恨,人身体里的兽性被唤醒,每个人都是凶手和英雄的结合体。
那娜塔莎呢?
那个一头红发,永远像一团火焰眩目燃烧着的小姑娘,她被这场战争改变了吗?
她在这场战争里失去什么了呢?
莱昂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回到那个十分破旧的老房子里,那个伊凡总是喝完酒醉醺醺回来,娜塔莎和莱昂一起玩耍一起训练的老房子。
莱昂走进老房子,或许是因为这里也爆发过一场争斗,房子的表皮被火焰烧的漆黑,金属弹壳凌乱的躺在地上,本来就破旧,现在看起来简直是一场灾难。
只是走进去后,莱昂发现房间里竟然有人。
他听到里面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渐渐与脑海中的一个影像重叠起来。
莱昂走上二楼,去到那个熟悉的房间,推开门。
一支黑乎乎的冰冷的枪管,正指着他,一个年轻的女声:“如果不上来就不会死,本来我不想杀……”
声音戛然而止,声音的主人看清门外的来客,颇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这,是……莱昂?!”
莱昂笑吟吟的看她,娜塔莎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竟然已经有些未来黑寡妇的风采,一头红发依然夺目,精致的脸上全是震惊和狂喜的神采。
娜塔莎飞快的把枪塞回枪套里,她抬起手来,抓住莱昂推门的手,低头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又抬头傻傻的笑,莱昂越过房门走了进去,娜塔莎一把抱住他。
“我的天,喔!我的天。”她声音又快又急,“我有点不太敢相信,我……伊凡……太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加上突然爆发的战争,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啊,莱昂。”
女孩的声音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放心。”莱昂拍着她的后背,和声安慰,“这次回来,就不那么容易离开了。”
娜塔莎抹了抹眼角的泪,她突然一把推开莱昂,愤声道:“该死的,说!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和伊凡都要筹备你的葬礼了,别指望我轻易原谅你,你那个便宜的老师维克多也早早消失了,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把你卖掉了!”
莱昂听到这突然失笑,“维克多卖我?我能有什么好价钱,那时候我可是个残疾人。”
娜塔莎眼红红的,“对哦,你的双手真的恢复了,真是上帝保佑,不过其实你们当初离开也好,避开了这场可怕的战争……”
莱昂轻轻推着女孩,往房间里走去,“不急,不急,我回来了,还找到了你,你跟我说说你经历的事,我也跟你说说我的,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轻易分开的。”
女孩眼里含着泪花,偏偏笑得开心,又哭又笑的点头。
阳光洒在伤痕累累的斯大林格勒身上,这个城市就像一个遍体鳞伤的巨人,但人世间的温暖就像荒芜土地上的野草,总是在某个地方静静生长着,直到覆盖所有的伤痕,一直如此,也总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