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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只听到发动机声。wWW、qb五。c0m\\
好像是有谁在大厅里的什么地方或那边的车间里打开了一台电视机。
为了让客人们能随意参观,通向车间的门全都开着。
如果是台电视机的话,里面播放的一定是部货车影片。
因为那是柴油机的轰隆声。
它像是传自遥远的地方,但迅速大起来。
休-贝宁格和他的妻子扫兴地向左望向车间的方向。
站在最前面的出席开幕式的客人们纷纷后退,形成一个通道,这下我们也能看得见了。在门口空出来的大块大理石地面上,两辆S级高档梅赛德斯轿车锃亮耀眼。
乍一听像是轿车的发动机盖下突然有柴油机发动起来了。
我、海先生和菲尔扫兴地观看着正在发生的事情。
帕特丽霞-贝宁格突然兴奋地团起双手。
“哇,这主意太妙了!”她喊道。
她丈夫皱起的眉头也舒展了。
听众群中叽叽喳喳。
随后我们看到那辆货车了。
它从两辆梅赛德斯大轿车之间突突地驶上前来,在空出的大理石地面上旋转一圈。
是一辆模型货车。
这辆车车头和车厢加起来仅有一米半长,也只有半米高。驾驶室两侧的排气管里排出深灰色的烟雾,闻上去像是真正的柴油废气。
我们熟悉曼哈顿街道上的这种混有旧油箱的汽油废气的味道。自从几乎到处禁止吸烟以来——吸烟叶无妨——我们纽约人终于学会了区分柴油、汽油和各种工业废气的气味了。
让帕特丽霞和休-贝宁格如此开心的,是那辆臭味扑鼻、隆隆作响的模型车拖厢两侧的字母:
BBAT
“布鲁克林-巴伐利亚汽车贸易公司”虽然不是用封闭式牵引车运输它的豪华车,但不必事事都这么准确。另外,在这么一个封闭的拖厢上那蓝白两色的大写字母要效果显著得多。
那辆模型货车又荣耀地转了一圈,停了下来。
牵引车是火红的。从前倾的长形发动机盖能认出来,那是一辆肯沃斯公司生产的“食蚁兽”牌车。
柴油发动机声音低下来,空转着。
拖厢里估计在放录音。遥控器显然是通过驾驶舱顶上的小天线遥控的。
我回头张望。
那个玩笑鬼手持遥控器坐在哪个楼座或高处的其他什么地方吗?我脑子里想到。大厅里烟雾弥漫,我前转身,头后仰,当我看到街道另一边的高楼和五六层的旧建筑时,一种不详的预感向我袭来。
从那里至少有千种可能性控制这辆模型货车。当事的无线电怪才恐怕只需要配备一架好望远镜就行了。
一阵咯吱声盖过了柴油机的突突声。拖厢里大概还安装有一只喇叭。
一声轻咳,接着传出一个男人声音。
“女士们、先生们!我恳请你们注意!对,是我,你们面前看到的小小的肯沃斯食蚁兽。你们肯定注意到了,我仿造那庞大的原型仿造得多么完美。现在,跟原型一样,我也要运送货物……”
约翰-德-海从袋子里取出手机。
我和菲尔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目光,上司瞟我们一眼,摁下一个号码,转身朝向那辆宝马车。
贵宾们取笑那讲话的微型货车,为了制造紧张气氛它故意停顿了一下。
海先生压低声音打电话。线路另一头接电话的是史蒂夫-迪拉吉奥。今天上午他在办公室里代上司值班。
“请你使用另一部机子,史蒂夫,”约翰-德-海说,“请你将广场警局的线路转过来,你也跟着听。是这样,就这里的情形看来,需要CCC。”
前面,在镜子样反光的大理石地面上,微型货车的喇叭又沙哑地响了。
“我的大哥哥们,那些真正的货车,”那声音慢条斯理地说,“至少能装30吨。我能装200公斤。我车子上只装了0公斤。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它们威力很大!”
又听到几声笑,但它们听上去已经不那么有把握了。大多数人此时正感情复杂地打量着模型货车。我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得出来。休和帕特丽霞-贝宁格也不再觉得此事有趣了。
这是因为喇叭里的声音变了,在讲最后几句话时变得粗暴邪恶了。
约翰-德-海又转过身来。他边跟我们一同观察正在发生的事,边耳语般低声向史蒂夫描述事态。
在广场警局旁边,在曼哈顿的辖区内,坐落着纽约高度现代化的新的警察总部。纽约警察局——NYPD——高楼里最重要的设施之一就是“命令和控制中心”,简称CCC。
在重大行动时,纽约管辖下的市、州和联邦各部门的负责人员二十四小时守在那里,全天候地合作。再不会因协调问题而无休止地扯皮了。瞬间就可以作出重要决定,CCC已经在许多案子里证实了它的战斗力。
“五十公斤!”喇叭里的声音嘶哑,变得厚颜无耻了。“你们有吗?对于你们当中的那些还不熟悉米制的人,下列补充信息……”
海先生将手机举高,让史蒂夫也能听到。
“全听懂了吗?”上司低声问道。史蒂夫显然是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海先生什么也不必解释了。
“根据我们的旧英制,0公斤刚好就是110磅。是啊,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肯定无法设想我目前的货物的重量。此刻你们肯定会问:这到底是什么货?”
躁纵喇叭的那家伙笑起来。
听上去像是桀桀怪声。
我肌肉绷紧,想上前一步。我不能光是跟着看跟着听了。我想采取行动,菲尔也一样,我从他脸上看得出来。
但海用空着的那只手拉住我的胳膊,将我拽了回来。
“这货物叫做TNT!”喇叭里的声音叫道。
仿佛是一脚踢在我的肺腑里。
“女士们,先生们,TNT是梯恩梯炸药的缩写。但更令你们感兴趣的是,那是炸药。重要的是如何安装才能让这东西释放出它的全部能量来。我们将它组装在货车里,好让它全副威力地炸向上炸向两边——夹带着数千碎钢铁,它们统统粉碎……”
我的呼吸停滞了。
再也没人笑了。
万籁俱寂。
震惊和害怕产生的静谧。
菲尔情不自禁地抓向他的左轮手枪。这动作仅仅是一种条件反射,因为即使用37口径的手枪也无法让滚动的炸药失效。
相反,五十公斤炸药的爆炸力估计可以跟星期天油锅里炸脂肪差不多。
击中这样一个高能量的炸药,危险太大了。到时候炸药有可能比遥控的那家伙预计的还要早就爆炸。
“……向排爆指挥中心报警……”海对着手机低声命令道,“……大范围地封锁这一带——优秀射手——救护车——医生——心理学家……”
我眼见所有人脸色苍白、眼睛惊骇得睁大了。最近电视里播放的炸药爆炸案的牺牲者太多太多了,因此在座的所有人都想像得出,如果五十公斤梯恩梯炸药果真爆炸的话,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而我们还一点不清楚,我们到底会遇上什么事。
谁也想不出来。
我是最没想到的。
喇叭声又响了。从他的声音里听得出来,那人确实在因人们的震惊而沾沾自喜。这么说他一定看得见我们,正在观察我们。
有可能我们的每一步、每一个手势他都能监视到。
“女士们,先生们,请你们别以为我们只有你们看到的这个可爱的滚动的炸药!谢天谢地,不是这样的!那样的话,一旦遥控点火失灵,一切就全完了。事实上是这样的:在贝宁格先生的漂亮的玻璃宫殿里的许多重要的地方都装了炸药——分别为二十至三十公斤的梯恩梯。所有炸药都可以分别或一起遥控引爆。我们可以一下子将这座玻璃宫殿炸上天或炸成一块块——完全随我们的意。对,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已经注意到了,你们面临着一场了不起的大事件。你们今晚是不是能亲自欣赏电视新闻,这取决于不同的因素……”
他又笑起来。
“正如你们可以想象到的,”那人接着说道,“你们的性命取决于我们的要求是否得到满足。”
停顿。
这静寂像一种明显的重负,成吨重地向我们众人压下未。
然后货车喇叭里又喳喳叫开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现在提要求了。请竖起耳朵来!”
停顿。
“我们的要求是……”
停顿。
“我们要科顿!”
好像一颗炸药爆炸了似的。炸药爆炸的威力根本不可能超过这句话的威力。这一刻出现的集体的不知所措无论如何好像是这样的。
我自己也感到吃惊。
因为这要求不令我觉得意外。
我恍然大悟。
托里尼想复仇。
为他手下的头目们复仇。
因此他索要我。
认识我的人,惊骇地盯过来。另一些不知“科顿”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的人,怕得要命地四处张望。但他们渐渐地明白了指的是谁。只是数秒钟的事,所有的目光就一下子全盯着我了。
菲尔和海先生哑口无言。
史蒂夫好像也听到了,因为他显然不再提问了。
我们不必等待更详细的解释。
“好吧,科顿!”喇叭里的声音威胁说,“这下你完了。现在放声大哭吧。如果我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整个店就会炸上天——包括里面的所有人!如果我说:将有一场血淋淋,我不是在夸张。因此……”
海先生用小眼睛严肃地望着我。
“您别同意这一要求。”他说,声音轻得只有我和菲尔能听到。
“您明白我的话了吗?”
“是的,长官。”我同样低声回答。他知道我心里想的相反。
海先生的目光反映了整个局势的绝望。他不得不这么讲,因为联邦调查局不是个需要人祭的宗教组织。另一方面,每个联邦探员在其人生道路开始时就发过誓言:
于巨大危险中救人——不顾及自身的性命!
地狱和魔鬼!
“你听仔细了,科顿!别以为这是开玩笑!明白吗?听懂了吗?快,你要是有种的话,请举起右臂来!”
我顺从了。这下最终能肯定他在监视我们了。可以推断他坐在街对面一幢较高的楼里。
“很好!”这位货车遥控者夸奖我说,“至此一切都非常成功。科顿,你只要跃上那辆小小的食蚁兽车,事情就了结了。明白吗?你开车……”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兜兜风——屁股坐在五十公斤的梯恩梯上。你可以信我的话,这感觉妙不可言。但事后你可以自我感觉是个高尚的人——因为谁也没出什么事。”
听得到轻微的惊讶声——是那些迸住气再也不敢呼吸的人发出的。
“你难道不是个高尚的人吗?”那声音越来越冷嘲热讽了。“喏,来吧,说你是个高尚的人!你如果是的话,请举起右臂!”
我照做了。
我从菲尔的脸上读出暴怒,从海先生的神情上也读出坚决和钢毅。但除了上司已经采取的措施,谁也再没别的办法可想了。不过,所有这些措施都不适宜解决燃眉之急。
只有我能够。
托里尼魔鬼般的计划会成功的。他的爪牙知道这一点。我也知道。无论如何我不会拿哪怕一条人命冒险,永远不会。
因此话筒旁的那家伙可以随心所欲地捉弄我。托里尼将饱赏他对我的复仇。上面的那家伙已经开始为他复仇了。
“好,”当我放下胳膊时,他说,“现在我们要加紧一点。为了让……”
他当然清楚联邦调查局和警察局里的同事们需要多长时间封锁这家店。因此他才突然着起急来。
“……为了让所有人都明白我是认真的——先给你们一个小小的警告!”
一声清脆的炸响。
女人们惊叫起来,但很快就住声了。她们身旁的男人安慰她们,急切地向她们耳语,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通向办公大楼的过道上方升起一道浅灰色的烟雾,烟雾在展览厅的大玻璃屋顶下飘荡。
我行动起来。
“杰瑞!”菲尔的声音听上去惊惶无力,他知道他挡不住我。
我知道,处在我的位置他也会采取同样行动的。
“杰瑞,我说过……”约翰-德-海中断了。
我斜扫他一眼,摇摇头。“长官,您知道我必须这么做。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忍住了,沉默不语。
我意识到他此刻的心清是怎样的,他慈父般感到对手下的每一位探员负有责任。他一直这样,我们大家都感到很亲切。
我必须摆脱它。
没时间想它。
当我走向模型货车时,我的脚步一定显得机械得出奇。
“好!”喇叭喊道,“我认为您是个勇敢的联邦探员!全世界应该以您为榜样!”
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愿望:什么时候逮到这个杂种。哪怕到时候我只剩一半的力气,他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请你坐在拖厢上去,科顿!”他在喇叭里发笑。“如果他们能看到你的话,纽约的所有小家伙们都会忌妒你的。你得抬起双脚,最好是双腿交叉。别怕,我们不会急转弯。我们可不想弄丢你!”他又笑了。
当我从主席台旁经过时,休-贝宁格的目光里充满了绝望。他想向我跳下来,想做点什么。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他那样做只会带给我们大家危险。
“回去!”我低声说,“请您千万呆在原地别动!”
他照办了。
我舒了一口气,走完最后的两步,跃上货车。拖厢惊人的结实,是坚硬的铁皮做的,没有一处鼓突不平。
我不愿想,如果0公斤梯恩梯爆炸、将这车子炸成纷飞的碎片,那会有多危险。
到时候我就差不多尸骨不存了。
“不必我时不时地提醒吧?”喇叭声响起来,“虽然那是不言而喻的,但我还是要重申一遍:任何人不得跟随这辆食蚁兽车!明白吗?”他的声音变得严厉了。“如果你们下面有谁动一动,最近处的炸药就会爆炸。而且是猛烈爆炸!届时就会流出第一滴血!”
我双臂放在背后,抓紧拖厢,靠紧车尾。
“好极了,科顿!”他满含讥讽地夸我道,“好好合作!这样能救人命——我说得对吗?”
我必须振作精神,无论如何不可以失去控制,因为我不能寄希望于有可能根本不存在炸药。
“好,邮车出发了!”喇叭声叫道,“再说一遍:谁也别动!要不然你们就会一块块地出现在地球的旋转轨道上!”
这坏蛋终于住口了。
随后发动机的噪声又隆隆地响起了。
两只排气管从我身旁排放出黑烟。
我吃惊技术竟有这么大的能耐,将我的思绪引离了正题。
我的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种滚动的炸药桶,导火线冒着火星。非常危险。
食蚁兽轻颤着开动了。从近处听来,录音机里柴油发动机的声音有点破。
这辆小肯沃斯旋转一圈,顺利地朝两辆豪华小轿车之间的夹道驶去。
雅森-琼斯和珍尼特-奥德利斯科站在右边那辆梅赛德斯前面。
那位前海军陆战兵盯着我。他嘴唇紧抿,眼睛眯成一条线。他浑身肌肉紧绷,准备冲上来。
他在等我的暗示,只要一个暗示就行。一旦得到了暗示,他会赤手空拳将这辆炸药货车撕碎。
但我不给他暗示。
我看都不看他。
因为我知道,我正是不想他这样做。
驶过雅森-琼斯身旁之后,我舒出一口气。
啥事也没发生。也可能是珍尼特阻止了他。
她是个见过世面的幸福女人。
模型货车朝着车间门口驶去。其他的一切全都发生在接下来的四五秒内。
一辆深褐色的道奇货车车厢关闭,后退着开向玻璃宫殿敞开的门口。
进出口非常平坦——想得非常周到,因为那些展品要从这里驶进驶出。
那辆道奇车在大厅出口三米前停住了。后门弹开来。黑色车厢里伸出一块斜放的铝板——宽度刚好够食蚁兽行驶。
它“突突”地响着,有力地开上去。
我眯上眼睛,以适应光线的变化。当我重新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朦胧。
一块隔板将货厢跟驾驶室隔开了。我看到隔板前有个背影。
那人一身黑。
他举起右手,手里举着个看上去有手枪大小的像支弩的东西。当射出一支箭或一根弩时,那东西发出一声“叮当”。
我几乎没感觉被射中了。
我被射中没有?
射中了,我被射中了。
当斜板被怞回、门在我身后砰然关上时,我的头已经搭拉在胸前了。
我飘落进无知无觉的黑暗中。
我一直在问的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不停地回响着:
他们为什么不立即杀死你?
坏人总是等到他们的救星赶到时,才开枪打侦探——然后侦探开枪打死坏人,电视电影里总是这样的。
我很想知道现实中等着我的是什么。
但我也许回不到这个现实中去了。
我已经感觉不到道奇车在行驶了……
“我们捉住他了,拉弗!我们捉到他了。开车走啦!”
拉弗-奥德利斯科将手机放在耳畔,像个梦游者在打电话。他目望玻璃宫殿,若有所失。他察觉他控制不住自己了,但他丝毫不反抗。
珍尼特……
她的名字在他心里回响——那么悦耳,让他回忆起那个妙音。它让某位希腊英雄改变航向、沉船了等等。那英雄叫什么?那些女歌手们叫什么?
拉弗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
奥德赛。
水妖们。
“嘿!”道奇车副驾驶员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我们上路了!离开这地方——右拐进44街。一切都照计划。”
珍尼特……
“拉弗,见鬼,你没什么事吧?我们现在开进对面的高层车库换车。这里还不见警察,一切都顺利得很。”
珍尼特……
“拉弗,你听着!手机真的是防窃听的吗?我是说既然它是你的一位伙伴的,谁能保证它不会被联邦调查局窃听到!好吧,我们换车了。拉弗!”
单是一见她就让他如此着魔,这怎么可能?
“见鬼,拉弗,够了!我是说,我们一起干过许多事了。可你现在一下子就变成这样,这有点太过分了。你知道怎么回事的。老板要一切都照他的安排去做。如果你现在不通知他的话,我就得给他打电话。见鬼!也许又有什么事出差错了,我们刚好是在冲进一个该死的圈套里。难道那些笨牛逮住你了吗!嘿,会不会有个笨牛在听电话?”
拉弗终于醒了。
“不是,”他呢喃说,“你别再胡说八道了,乔,你话太多了。”
“好的,才不是我话多呢!”乔嚷嚷道,“我讲个不停,只因为你不报告!你听着,如果你以为……”
“别提了。”拉弗打断乔的话,“照计划行事吧。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了。你们干得好。”
“好吧,这听起来还有点像。”
拉弗关掉手机,将他的东西收拾进皮箱。那皮箱跟一只手枪盒差不多大小。
他不能再通过喇叭广播了,但他还能警告一下那下面的人。
他按下二号炸药的遥控器。正当那下面的人在考虑他们是不是又能动了时,炸药爆炸了。
那是一种易爆炸药,拽成了长形,像根细香肠,粘在圆形屋顶上的一块玻璃框周围。
这回响声更厉害,简直就像颗榴弹了。碎片从柜子里纷纷落下。
拉弗开心地笑了。
他从阁楼窗户看到他的前岳父的新玻璃宫殿里乱作一片。人们扑倒在地,乱糟糟的,相互挤撞。没错,要是再严重一点的话,那些人会不顾邻人,为求生而搏斗。
也许他们属于那些很喜欢在众人面前自吹是基督教徒、按基督教的价值观行事的人。
,提弗想,全是臭。
如果事关裸的求生的话,人们就只剩动物本能了。基督教徒们也不能违反生物学法则。
他相信听到他们在喊叫,他们在那下面逃避如雨的碎片,有几个甚至爬到了那些崭新的豪华轿车底下。
拉弗笑了。让他们吓死吧!
这会阻止他们一会儿,不让他们采取正确的措施。
也会阻止外面来的警察们过快地冲进这座炸药宫殿。
如果有人进去,那也只有炸药清理人员敢于先进去。他们有防爆的绿色太空服。
他边收拾遥控器和其他东西,边继续观察。
那下面有几个人,其行为方式迥然不同于普通的害怕状态。
约翰-德-海和菲尔-德克尔,联邦调查局的这两位官员正来回奔跑照顾周围的人,帮助人们找到更好的掩护。
似乎没有谁受重伤。只有几位男女的轻微伤口在流血。
海一直手拿手机忙个不停。菲尔也是。
拉弗-奥德利斯科不太喜欢这样。他认为他们跟外界接触太多了。从里面传出去的消息太多了。
他手发痒,想再引爆第二包炸药。
他有足够的选择。这个活儿的准备工作还是布兰卡托和加斯坦查做的。生活中一切都是可以买到的,这是另一个经验。什么都是可以买到的。
跟托里尼从前的小头目们合作的那些炸药专家,是自由职业者。这两三个家伙眼下估计是在北爱尔兰。阿尔及利亚或以色列忙着。
这些专家在全球工作。要想请他们,你只要知道正确的电话号码就行了。
其余的都是通过**的建筑业工会和纽约生意场和官方内部其他有用的关系进行的。
休-贝宁格对最近几星期来在其庞大的建筑工地上进行的那些神秘勾当浑然不知。连负责的工程师和设计专家们也毫不知情。
能为一家有权有势的机构工作,拉弗-奥德利斯科深感幸福。这机构权力无限,连政客和商人们自己都不得不臣服于它。
是的,这就是托里尼黑帮。
而他,拉弗-奥德利斯科,成了这个黑帮的第二把手。
再过几个星期,他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亲自出面了。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接受考验,为了向托里尼表明,他无所不能,同时也想得到手下的尊重。乔这种人必须明白,即使在实际事务中,他也胜过他们。
他望一眼手表。
好了,还没太晚。自从联邦调查局的头头海从袋子里取出他的手机以来,刚刚过去三分钟。第一批巡逻车虽然已经到了,但他们肯定还没有能够组织好封锁。
他们得小心翼翼。
毕竟随时都会有电话打来。
保持安静,朋友们,要不然科顿就飞上天了!而且不是一块块地,是化成了粉!
想到这里,拉弗冷笑一声。他合上箱子,最后透过阁楼窗户望一眼。
它又来了——那先前深深地刺痛他眼睛的东西。见鬼,这回那感情还要强烈。
那不仅仅是看到珍尼特,不仅仅是这复苏的、无法解释的对她的渴望。
那是……
见鬼,是的,他不得不承认!
……妒忌。
他看到,那个狗屁保镖如何在那下面神气活现。雅森-琼斯。原海军陆战兵,警察!
拉弗从托甲尼那甲获悉了全部有关这家伙的信息。一名警察兼职当保镖——好吧,这种事越来越常见。这些傻瓜,他们以为他们必须以所谓的诚实方式挣他们的钱。他们自以为太善良了,不想轻松地挣几个钱塞进袋子里,比如间或给像卡洛-托里尼这样有权势影响大的人帮点忙,或通过提醒要大搜捕、不停地侦查或类似的小事。这既伤害不了谁,大家又都能相安无事。
但下面那一位宁可去其他地方逢迎。
他以他的身体保护珍尼特,以防再发生爆炸。他护着她躬身跑向主席台。休和帕特丽霞趴在那后面的地上——当然没有得到足够的保护。
而保镖非常机灵,他行动果决,知道怎么补救。他目标明确地迅速将全家转移到安全地点,将他们一个个带到一辆梅赛德斯越野车后。
那辆高大的越野车就直接停在玻璃前墙边,那是展品之一,驱车驶过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它们。
因此能非常清楚地看到贝宁格一家,他们蹲在掩蔽物后——那位无私的先生,那个新保镖,他当然在以他的身躯遮挡爆炸引起的碎片。
多么高尚的人啊!
当你亲眼目睹了这么毫不为己的助人举动时,你会钦佩得五体投地。
拉弗感到遗憾,他再也不能使用喇叭了。他真想再用用这玩意儿,当着众人的面嘲笑这位狗屁海军陆战兵。
好吧,下次有机会一定会补上。
但所有这一切都无法帮拉弗忘却那个他此刻正清晰地看到的事实。
珍尼特崇拜他这个大块头。
拉弗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妒忌。
珍尼特仍然是他的人!
这一信念一直沉睡在他心底,现在又浮现出来了。离婚之后,他只不过是将这一感情压抑下去了。他从来没想过要真的失去珍尼特。
此刻,当他看到另一个人向她抛媚眼时,他就丝毫也不怀疑了:
他必须夺回珍尼特。
不计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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