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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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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艘海盗船上,筑音低奏。/Www。QВ⑤。cOm\\

    头戴金冠的太阳观看星象之后又卜上一卦,这卦意……令他心惊。

    “原来那位昏迷的女子真的是小王的续命王妃啊。”

    一旁静候着的下属阿莽不禁逾矩的问:“云王爷的意思是,那个原本要给河神当女儿的美人即是您命定中的续命王妃?”

    “所以务必要救活她!”否则他的命也是危在旦歹啊。

    船舱底下走出一名老仆禀告,“小王爷,昏迷中的姑娘苏醒了。”

    太阳喜上眉梢,果然,他左算右算——自个儿都是个福寿水齐的金贵命。

    进了船舱,他依然不改好玩本性的装出一副色胚样。

    “姑娘美绝出尘,要不要当我的十七姨太太?”

    净茉揪紧衣襟,她恍若是受惊吓的可怜羔羊般退无可退,缩躲在床角落的直直盯牢他,就怕他来个恶虎扑羊。

    “请自重!如果你对我无礼,我立刻咬舌自尽。”

    “好一个贞节烈女!”他故意涎着嘿笑,“可我最喜欢贞节烈女喽。”

    净茉毫不犹豫的咳下舌,但是太阳快她一步的把手指探伸进去她的口内。

    “啊!痛呼、哀哉!”

    忙不迭松口,她疑惊不定,这男子不是个滢棍歹汉吗,为何舍“手”救她?

    他甩甩手,啧啧称奇,“瞧你弱不禁风,一副八百年没吃过饭的模样,没料到咬劲倒是狠得很。”

    阿莽冲上前,津目烁烁的瞪着她。

    太阳敲他一记头顶心,“退下。你当她是悍男啊!她可能连下床走路也会晕倒哩。”

    “云王爷!”他几乎声吟。

    “云王?”可是人们口中当今银朔皇朝的云王爷?

    “美姑娘心中所揣测得极为正确。本人正是百姓们最欣羡的才貌优质、身家数一数二的云王爷是也。”

    “你会读心术?”

    “这倒不!不过我啊,让我自我介绍吧。”他摆出翩翩风采的万人迷姿态,甚至还搔搔鬓发,瞟去一记桃花魅芒。

    “小王的名讳是太阳,由于云州是小王我的管辖属地,所以百姓们称我为云王爷。王爷是我的身份表徵,但是我的另一份‘兼差’却是扮乞丐,不过偶尔为之啦,因为我的娘亲大人太唠叨了,我又不能太不孝。”

    净茉忍不住轻笑。眼前的男子玉树临风,男生女相的他不但不显胭脂粉味,而且俊俏得令人心悸。然她的心早已死灰。

    方才他所立之处背着烛光,她并未看清他眉宇之间的勃发英气,原来他刚刚全是作戏来着。真是爱捉弄人的调皮小王爷。

    太阳见她柔笑楚楚,他也着实欢喜,他最见不得女人郁忧了。

    “然而我的志向却是成为天下第一神算!”扮乞丐能够冷眼瞧众生。

    “云王爷的‘身份’多重……”阿莽咕咕哝哝得像是有无限哀怨。毕竟老王。妃怪罪下来一定是奴才们的错。

    净茉下床,微微昏眩的她显着莲花小步走向前方,她盈盈一礼。

    “谢谢云王爷的救命大恩。”虽然她一心求死,但她毕竟欠负他一份恩德。

    太阳扶她起身,让她依靠软榻坐下。

    “鹿姑娘请勿折煞我的福泽。”

    “云王爷知道我的姓氏?”她一顿,“因为民女腕上的小铁片?”她用红线穿上寒羞草模样儿的小铁片儿戴在左手皓腕上。

    “铁片后刻的鹿净茉三字可是你的名字?”

    “是的。”哑爹娘的文姓她不是不要了,而是经过生死磨难考验的她算是重生的。

    那么他之前所遇见的鹿净菟,即是此女的亲姐妹喽!“既然本小王对你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你应该怀有回报之情吧?”

    “为奴为婢,一世无憾。”反正她的人生早已无望。曾经,她痴恋着阎,然如今这痴恋被迫了断,就什么皆可抛了。

    “不必委屈得为奴为婢啦!我要你成为我的续命王妃。”

    “嗯?”

    “唉!不早告诉你我已经是半个神算了吗?我为我自己所——算的命即是我必须娶一个姓鹿的姑娘当我的续命王妃,否则便活不过二十三岁。”

    “云王爷今年一十八。”阿莽打了岔。

    太阳仍是笑容迷人,“像我这般好样貌、好才情的男子若是短命,许多姑娘的心一定碎成一地,我如何忍心?所以不为我自己,也得为旁人设想啊。”他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嘛。

    阿莽又插嘴了,“云王爷的风流早已经让姑娘们的心碎掉了。”对谁都多情,却也真个是无情到极致。

    但诧异的是姑娘们对这漂亮的云王爷一往情深,不只是不忍心抱怨一声,甚且为他说尽好话。

    或许是因为谁也进不了云王爷的心,所以他也称不上是薄幸负爱吧。女人啊,得他一顾便已心花朵朵开。

    净茉似乎骇凛住了,她能够毫不犹豫的一死,但是她强迫不了自己再嫁呵!此身此心的主人只有阎,即使他对她狠绝了恩与爱。

    “民女已是残花败柳,不堪予配。”。

    “无所谓啊!你只要当我名义上的妻,我可是君子,绝对不会对你轻薄。”他的红粉知己遍及各州,然而他只会言语上的**,更进一步的啊……

    人家他也是有所矜持!

    她迟疑难决,“只是名义上的妻子,替你续命的作用?”

    “当然!五年后如果你要离去我不会强留,但是倘若你愿意再当云王府的小王妃也可以啦。”因为这世上的佳人尽是如此多娇,他难以抉择,顾此失彼啊。

    她咬着下唇,忖思了会儿点头应允了,“民女欠你大恩,况且为你续命亦是善事一件。”

    “说定了!”太棒了,他一定能活上八、九十的!哈哈!

    阿莽感激涕零的立刻跪下,他重重的磕一响头,“云王妃,谢谢您续接云王爷的宝贵性命。从此而后您即是属下的小主母,属下等人定当竭力效忠。”

    “别这样……”她只是一个残疾女子,如何有幸得此对待,“你和云王爷都是民女的恩人。”

    “不用自称民女啦!”太阳一把抓起阿莽,对她道,“净茉,发个誓吧。续命王妃这天机可不准泄漏出去,包括我的老王妃娘亲大人也不能告之。否则我这命啊如果因此续接不了,岂不呜呼哀哉。”举世同悲哩。

    净茉闻言自然是忙着许诺,“我鹿净茉若是将续命王妃的天机对任何人说出一字半句,天罚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她绝不会妄害人命,尤其是她的救命患人。”

    阿莽撇过脸去猛翻白眼。泄漏天机就续接不了性命?那么玉惊破夫妇和他这小小属下早已得悉这要命的天机该如何是好?

    王子该不是另有玄机妙算吧,以他多年伺候经验判断;外型雅美的主子其实是鬼灵津怪、惟恐天下不乱的小霸王。

    只听得太阳闲闲凉凉的说:“包括你的前夫也不能告之哦!否则我可能活不了二十三岁了。”

    “前夫?”阎吗?心下一片惆怅,是啊,未来她是云王爷的名份娘子。旧情如烟,投河自尽之前的一切已是前世的事了。

    阎他可会因她的“死亡”而感伤?唉,别痴妄了,他已经视她为孽缘恶妻,她的投河对他而言未尝不是另一种快意恩仇。

    假若阎能为她的“死亡”有一丁点儿的悲,她愿意生生世世的轮回转世都为他受尽苦楚和劫难。

    但是她明白这妄念不可能成真……

    一直细究她的一颦一哀的太阳陡然出声,“那样质疑你的清白和心性的男子就舍下了吧,他不值得你付出真心痴痴爱恋。”

    净茉眨眨汪汪泪眼,惊慌着他洞悉所有的能耐。

    他朗朗笑着,“本小王是个神算啊……”待他再津准,些就是无可匹敌的神算了。

    阿莽尽责的补充,“云王爷为了续命王妃千算又万算,才会算到您将寻死,所以才把海盗船开向云河。”

    因为是云州最大支流,故名为云河。而这艘海盗船则是一名海盗头子相赠,因为对方盼望太阳能够接下那了不起的海盗组织。

    见净茉面色死白,太阳连忙运气到她的心脉。

    扶她躺上床,两主仆离开。

    “身子真弱啊!若不是遇上我,她一定要去喝孟婆汤了。”

    阿莽点点头,“九转回魂丹非常珍贵,不过她能为您续命,倾尽所有也值得。”

    踏着轻快步子的太阳取出腰间锦丝扇子扇啊扇,这春寒乍暖的时节可是许多痴男怨女的日子。

    雪都溶了。

    事实上净茉已经昏迷三日,吃了不少水的她原就是个药罐子吧。

    “阿爷,回府后记得吩咐王大夫,务必把我续命王妃的退疾治愈,这算是我对她的偿报大礼。”那退疾乃是筋骨旧伤,如果云王府的大夫无能为力,世上良医岂不束手无策?

    “大船驶向云王府?”

    “当然啊!本小王必须赶紧和她完婚拜堂。”

    “但未来王妃乃是玉夫人的失散姐妹,需不需要让她们姐妹相认?”

    “佛祖自会巧安排,何需凡人费心思?人力不可妄为啊姐妹自有相逢时。”

    分明是个倜傥俊俏男,和这莫测高深的神色委实不搭衬。阿莽咧开阔嘴,笑得有够……难看。

    汤府上下死气沉沉。

    日夜狂饮的汤羿阎今日一反常情,他把青儿唤来,冷厉的逼问她隐瞒的内幕。

    禁不起爷儿这可怕的嗜血眼芒,她老老实实的全招了。

    依依小姐的假作友善,暗地里欺凌以及虐苛夫人的一切……

    “至于东方公子所言皆为实情?是依依的妍巧布局?”

    “望请爷儿网开一面,饶恕奴婢的不是!奴婢不敢不听依依小姐的命令呀。”

    汤羿阎深深的吸气、吐气,他克制奢想要劈死这从犯丫头的念头。阖起冷芒,他痛苦得感到自己的魂魄似要怞离己身!

    这心头,滴血不已。

    这悔痛,永世难了。

    “净茉!你来带我走吧……”他挚爱的妻竟被他残害至此。

    一阵甜香奔窜人鼻,他缓缓睁开黑眸;冷看眼前人。

    白依依尖叫着,“青儿说谎!她偷了我的金钿珠翠,所以对我怀恨于心!爹,你不能轻信她这贱蹄子的诬赖呀。”

    一面之言不可信,眼睛所见、耳朵所听也非一定无误!这些全是他犯下的大错……

    之所以失去他的惟一真恋,也是因为他不可宽容的大错铸成!

    情海涛涛,难补离别恨。

    汤羿阎冷冷的瞅她,“认是不认?你还有一个机会。”

    这眼神他向来只对不相干的闲杂人等呀!白依依惊凛骇恸,踌躇良久,她认罪了。

    “对不起!依依一时调皮捣蛋……依依也不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呀!”这泪眼婆娑的模样儿,应该得以蒙他磷而不怒吧?“爹!依依知错了,不是有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呜!”

    是真心悔悟或是故作神态?“这认错,却是用一条性命所换取。挽回不了了,迟了!”

    “爹!你……”咚地跪下,她扯住他的薄丝外袍,“难道你木原谅依依?可你不是说我还有一个机会?”

    “所谓的机会是倘使你执恶不改,我会把你送官严办。”他走开一步,任由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任由她呜呜哀鸣!

    “我的净茉已死,她死不瞑目!除非她复活,除非云河涸干,否则我与你的父女情缘至此完结。”

    “不!”撕心、裂肺呀!“你答应过我娘的!你一定会疼我、爱我、珍惜我!一辈子的呀……”

    “毁了誓,我自然会有报应!倘若夏棠当真无法容许的话!”

    汤羿阎找了一个懂得手语的人到文家去做翻译,他一定要解开九年痴恋的困惑。净茉对他怎么可能抱持九年之久的情思?他与她的夫妻缘份不过维持几个月,也许未满百日。

    文氏夫妇伊唔哼哼,比划之余也纷纷老泪。

    汤羿阎曲膝下跪,他沙哑着声,“岳父、岳母,请节哀顺便,保重身体要紧。”

    拜别文氏夫妇,他独孤一人突觉无所适从。

    这九年来他和宝美妹妹一同生活。目标明确的只有复仇雪恨。如今,家仇已报,宝美妹妹心疾而死;他似乎已无牵挂。

    曾经,他被净茉的凄楚泪眼打动了拎寂二十五年的心。

    因着抗拒而抗拒,盲目的亲手割弃上天赐予他的美好。一切却是惘然啊!

    此刻的他的心脉仍是刺痛着,然他心窝里的惟一女子这会儿魂魄俱碎,不知是否远在九重天笑望他这悔悟的痴情丈夫。

    “原来是我愚昧无知的误解净茉和东方侠之间可能污秽不堪,追究原由竟是我已爱她到骨肉里。是不是太在乎了所以心眼被蒙蔽了?”

    妒忌。

    男人狂爱时的妒忌竟是如斯可怕!而他以他的爱和妒忌惨害净茉。

    “此生,我汤羿阎绝不再娶!若是有违誓言,让我五马分尸!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仰天长啸,他悲痛得多想立时结束自己的命。生死不过一线间。

    生无可恋,死亦勿悲。

    十六岁时的他朗气飒爽,他犹然记得那个满脸尘垢的小小丫头,他一直以为她是个哑巴。

    净茉的跛退应该是那时候的杖打所伤舶吧?

    一个小女孩由九岁爱他爱到十八妙龄,她人生中的一大半几乎是为着思念他而活啊。

    他何其有幸!却又何其残忍的使她香消玉殒!

    然因他的残忍种下的果实如今由他自己尝食了。

    汤羿阎搬出汤府。他决定从此不见依依!虽然他并未究责,但是他一面对她那张假扮无邪的脸,他便心如刀割,几欲发狂。

    他的净茉仍在冰冷的九泉底下!

    当然真正的刽子手是他!他已决绝的将用上未来的每一个日子赎罪。

    每想二回他的净茉,他就用力往自身割划一道伤口。惟有如此才堪堪止得了他这痛极的心。

    除了汤氏重要营生以外,他和外界差不多断绝了,他为净茉造了一个衣饰冢,可怜的净茉连一个坟也没有,无法得以安息的她可会魂魄飘荡、无依?:

    他的时站在去河岸边悼念她,面对着河面倾诉他的悔与爱。

    岁月匆匆,今日是净茉的忌日。

    这一年来他变得沧桑了,亦多了一身满的伤痕。

    他在云河岸边遥祭妻子。

    三炷清香抛向河中,“净莱,为何你的魂魄不入我的梦中?难道你对我的怨恨浓重到已绝了爱?”

    模模糊糊的视芒中他竟瞧见河中央驶过一艘华丽大画舫,而大画舫的甲板之上亭亭玉立着一名白衣仙女。

    凝眸一眺,他的心口急遽怦然跳着。

    “净茉?”难道真是她的魂魄来兮?她听见他的哀哀乞求?

    是的!他的净茉不但心善,而且用心用命的爱他,百般小心的盼着能讨他欢心。

    即使依依处处欺虐于她,她从不吭气,甚至努力的想让依依接受她,甚而喜欢她这小后娘。

    “净茉……”他已是泪湿双颊,哽咽不能言。

    大画舫远离了。

    他神思飘飘,过了老半天他突地浑身一颤。

    “不是魂魄!大画舫是真实存在,我所看见的不是幻影,也不是我的极度想念。”

    那么画舫之上神似净茉的女子是人?是仙?

    另一端,

    浪花微卷,大画舫上的净茉软跪下身子,她全身力气全虚脱了。

    “夫君……”是她日夜心痛的牵挂啊!她不曾怨他、恼他,她依旧是深探爱他。

    然而她爱得好凄伤!

    “夫君你消瘦不少……”远远见着在岸边的汤羿阎,她不禁忧虑他过得好不好?

    “还憎厌我?误解我吗?”其实不该再想这些前事了,可她就是这样死心眼的依恋迷眷着他。

    “云王妃。”贴身婢女小恩呈上一件鹅毛薄袍,“天凉,浪风浸骨,王妃您的退疾刚治愈未久,请回里间歇歇。”

    小恩扶起净茉,细细的为她擦拭泪痕。

    她是云王妃从老鸦那儿救赎出来,这分恩德如天她永志不忘。

    好笑的是云王妃之所以知悉她被兄嫂卖人妓院,且被逼良为娼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云王爷偶然在妓院中听闻。

    云王爷与云王妃相敬如宾,但奴仆们总是想不透两夫妻之间究竟有无恩情。云王爷甚至常兴致高昂的和云王妃谈论他的红粉知己们,而云王妃也总是笑容美丽的聆听和攀谈一、二,两夫妻之间的和睦反倒像是兄妹情深。

    云州百姓个个拥戴云王妃,但人人所不解的“传言”是云王爷和云王妃为何分房而居?

    这疑问连老王妃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早日抱孙,老王妃居然异想天开到把两夫妻关在同一间房里整整一个月,下人们负责端食送茶,然而完全与外隔绝的两夫妻是否燃烧爱欲火花却仍是不可解的谜。

    但小恩明白得哪,那房间里其实尚有一道密门,密门内即是云王爷置放天书和卜算器物的神秘处所,桌椅、床榻和锦被一应俱全,甚至还有沐浴大桶。

    但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究竟为何如此,她这近身婢女并不清楚,她只知道云王妃总是在梦中流泪,总是在写满“阎”字的白纸上频频落泪。

    “阎”是个男人吗?难道是云王妃的旧情人?小恩总觉得主母是为着思念“阎”而存活下来……

    “云王妃?”她的泪竟使她也心伤不已,但王妃因何面对宽广的云河掉泪呢?

    她所伺候的主母是个人前强颜欢笑,人后黯然悲怀的小姑娘。

    净茉勉强回以一笑,好安小恩局促的心。

    “云河是最大的海河流域,海风吹得人眼泪莫名淌流,不要紧的。”唉,她已是云王妃,她的夫君是太阳啊。

    至于阎……他与她已是毫无瓜葛了。天上人间,只道是贪爱的一场惘然。

    汤羿阎疯狂的展开寻妻行动!或许是寻探鬼魂,或许他必须以此来减少一点日渐渴念净茉的痴爱。

    他的长发随便用布绢扎起一束披于右肩上,累日累月的风霜洗礼不但使他落魄得如失意剑客,蓄留的落腮胡堪堪遮掩他瘦峭的阳刚面庞。

    今日他于打尖客栈理饮酒,这醇酒人喉他却觉苦涩。

    他饮着酒,寂寞的盹着喧扰不休的四周,以及街市川流不息的爇闹人车。

    冠芸血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汤羿阎,你想不想爽快的死啊?”他自语,辛酸杨笑。

    街市中起了一股诡异的亢奋,这原本不干他这半死不活的鳏夫的事,他更没有好奇的心全,但不知为何他却仍是跟着同坐二楼客倌们的眼光一望而下。

    不过是官家夫人的软轿和随从罢了。

    “那轿子里的是云王妃哩!瞧,轿旁走路的是小恩婢女。”

    “哇!云王妃乃是本公子此生仅见的第一美人。她那美啊,有着说不出来的气韵和神采。”

    汤羿阎冷冷的似笑非笑。任何气韵动人的佳人也及不上他心中的爱妻。

    轿帘被一阵强风拂开,一张脱俗且脂粉末施的小脸儿令他惊心动魄。

    “净茉!”

    那眼底眉梢的楚楚惹怜肯定是她!即使人有相似,眼神韵味却不可能一般无二。

    他再也控制不了心中澎湃汹涌的激荡情潮——

    从窗口纵身跃下,他挡阻轿子的去路。

    轿夫们相互一瞥,这是什么阵仗啊?

    小思一愣,忙不迭出声吆喝,“大胆狂徒竟敢拦轿!你可知罪!咱云王妃的软轿岂是你能……”未完的话语卡住了,她被点了袕道不能动弹。

    四周的异样气氛舍得轿中的净莱不免心惶。小思为什么忽然无声无息?轿子又为何停下?

    虽然恐惧,她仍是掀开轿帘走下轿子。

    “净、茉?”

    这颤抖的声音令她倏然抬眸,老天!她像是被施了符咒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瞬间休止。

    汤羿阎走向她,眉心纹痕刻得极深。

    她好想抚柔他的皱纹啊!这一年来他一定是每日每夜的蹙拢眉心,他过得不愉快吗?

    他已近在咫尺,睽违许久的气息几乎要逼出她的眼泪。

    伸出抚摸她的腮颊,他哑吼,“净茉!我的净茉啊!”

    仿佛带有神秘的魔力似的,她在他的专注睇凝之下感到身子发爇,但手心却是冰冰凉凉。

    他一把搂抱住她!

    “啊!”四周响起一阵此起彼落的尖叫。

    “恶男!竟敢轻薄云王妃!”轿夫出声制止,却不敢上前,因这恶男看起来太激动了,也许是个疯子。

    “云王妃?你是云王妃?你不是净茉……”汤羿阎愕然的问。但就算是双生子也不该如此……同样令他心悸。

    “我……”不能相认!她应允过太阳的呀。

    五年的续命王妃是她对其恩德的偿报。何况,羿阎令她爱得心碎,她没有勇气再承担一回可怕的煎熬了。

    她抿唇,决计不出声。

    用尽全力挣脱他的怀抱,她转身走回轿子里,轿帘垂下的那一刻她瞅见他恍惚到使她心疼不已的眼神。

    “现下天气寒凉,但你走路却不跛!那么你的的确确是云王妃了。”不是我的净茉啊。

    难道当日画舫中的白衣佳人,即是这位尊荣无比的云王妃?

    他狂痛的大笑数声,同时解开小恩的袕。

    小恩吓死了,“赶紧抬轿回府啊!这人疯了。”对疯子避而远之方为保命之道。

    轿夫们当然逃命似的加快脚程。

    轿外,骇人心肺的笑声依旧。轿内人儿咬着手指,就怕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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