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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羡州白月郡三里外,一条通往江南的小道上,一辆马车正穿梭在夜色当中,飞快的行驶着。
车轮带起的尘土漫扬空中,马蹄声清脆响亮,艾霞坐于车前,玉手紧握缰绳,望着小道两旁不断向后倒退葱郁树木,那绝美的容颜,如冬至的飞雪般苍白,带着浓浓的忧虑之色。
突然之间,艾霞黛眉紧皱,眼中露出些痛苦之色,只见她连忙用手捂着心口,不知为何,阵阵刺痛之感从心口处传来,艾霞恍惚之间,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一片,好似有什么珍贵的东西离她而去了。
“安午……”艾霞呢喃道。
牵动缰绳,马车飞驰,正当临过一岔路口时,艾霞的目光无意之间瞟过路面,当即面色一凝,随后连忙拉紧缰绳,马匹被扯的吃痛,嘶鸣了一声,缓缓停下奔跑的马蹄。
待马车停稳后,艾霞连忙走下马车,快步走到了岔道旁,一眼望去,一条开辟于茂密树林之中的岔道隐藏在夜色当中,这岔道乃是和官道相连,艾霞俯下身来,只见一片密集的马蹄印映入眼帘,这马蹄印从岔道而来,一直向远方的小道延伸而去。
艾霞家中乃是开马铺为生的,艾霞未出阁时,便喜爱在马场中玩耍,对马的习性知之颇深,直至嫁到当地富商全家时,这才离开了从小长大的马场,成为了全安午的妻子,虽这些年不在与马匹打交道,但自小培养出的眼力还是不曾退去的。
捏起一撮泥土,在指尖微微摩擦着,艾霞仔细的观察着土地上的马蹄印,暗自道:
“能踏出如此密集的马蹄印,粗略估计,也需十匹马才可,再看这马蹄印,个个皆深陷土地之中,难道是装了什么重物不成?若是普通的商队,定会拉板车前进,但此处却并没有车轮的痕迹,再说,车队一般都会行官道,断不会走这偏僻的小道。”
“山林土匪都是轻装上阵,以求迅捷的速度,断不会是他们,如此说来,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只有身着称重甲胄的官兵的马匹,才能踩出这等深陷的马蹄印。”
艾霞缓缓起身,心中充满了担忧:
“这马蹄印甚是新鲜,想来那些官兵才刚刚离去不久,难道这些官兵是和敌人一伙的,要劫杀我们不成?”
艾霞心中焦虑,她绝非是愚笨的女子,从被俘到劫杀,这种种的一切都说明,他们是想抢夺自己丈夫手中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而这件东西,此时正静静的放在自己的怀中。
从衣襟内拿出全安午交给的那把钥匙,钥匙上还沾染着丝丝血迹,此时那血迹已经干透,呈现出暗红色。
思索片刻后,艾霞快步走到车厢前,拉开了帷帘,将全小玲抱下了马车。
摸着全小玲的脑袋,艾霞美目之中充满了不舍之色,随后将手中的钥匙交到了小玲的小手中,声音颤抖的说道:
“小玲,这钥匙乃是我们全家拿命换回来的,你可切定要收好,知道了吗?”
全小玲望着自己的母亲神色伤感,一双充满灵气的大眼也逐渐朦胧,蒙上了一层泪花:
“娘亲,小玲知道了。”
哀叹一声,艾霞轻咬着嘴唇,望着自己的女儿,前方或许有埋伏,她断不可赌上自己的女儿,只见她轻声开口:
“小玲,我们必须要分开了,前方有坏人正等着我们,娘亲需要将那些坏人都赶跑,你就越过树林深处,从这里走大概四里地,便到了叶圆县,你就在那里等娘亲,若三日后,娘亲还未归来,这以后的生活,便要靠你自己了。”
小玲赶紧抱紧艾霞的手臂,抬头望着艾霞,双目涌出滚滚泪水:
“娘、娘亲是不是也同爹爹一样,不要小玲了……”
艾霞美目之中充满着不舍,忙慌摇头,将小玲紧紧报在怀中,哽咽道:
“怎么会,爹爹和娘亲都未曾将小玲抛弃,你是我们的亲生骨肉,都是那些坏人,想要加害我们,小玲,现在你必须听娘亲的话,一定要坚强。”
全小玲缓缓松开抓着艾霞的双手,将小脑袋深深低下,艰难的点了点了头。
艾霞回到车厢之上,将装着金银细软的包裹挂在了小玲那瘦弱娇小的肩膀上,随后玉手颤抖的摸着小玲的脸颊,心中的不舍之情已如洪水般将她淹没,她在水中不停的挣扎,双手拼命的抓挠着喉咙,可那溺水般的窒息感,仍旧不能缓解分毫。
全小玲从自己最亲近的娘亲怀中走出,一步一回头的朝着小道两旁的树林走去,她今年仅有九岁,这是第一次离开父母的怀抱,却是此情此景,这般凶险,小玲站在树林旁,望着站在马车一侧神色哀伤的母亲,小脸上布满迷茫之色,喃喃自语着:
“爹爹说待寒潭花开之时,便是爹爹的归来之日,小玲又何时才能和娘亲团聚呢……”
全小玲转过身去,迈步走入了茂密的树林,夜晚的树林,不像白天那般生机勃勃,充满活力,只见那一颗颗树间的缝隙,漆黑一片,好似一张张恶兽的血盆大口,又如黑暗森冷的地狱深渊。
待全小玲那娇小的身躯,完全消失在视线当中,艾霞这才神色难过的收回了目光,此时她已泪流满面,心如死灰,亲身骨肉的离散,让艾霞心如刀绞,泪水浸花了艳美的妆容,单手捂着胸口处,艾霞在内心低喃呼喊着:
“小玲,我的女儿,是娘亲对不住你,不能与你一同离去,那些贼人杀我夫婿,羞辱我们母女,这口气,让我如何咽得下,小玲,这次的离别,便不会再见,娘亲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再加倍奉还。”
登上马车,艾霞面色坚毅,双目平静如死水,只见她牵扯着缰绳,一路顺着小道飞驰而去。
距离白月郡四里外,小道两侧的树林之中,只见有五名身着红色甲胄,乘骑着精品良驹的士兵,正埋伏于茂密的丛林之内,而众人身后,乃是一位骑着黑马,白衣儒士打扮的年轻男子,这男子生的面容清秀,此时正闭目养神。
周遭安静非常,除了四周时不时传出些夜行小兽发出的踪音,便无任何其他的声响了,被浓郁的夜色笼罩其中,黑夜中的树林,充满着压抑之感。
其中一位甲胄华丽,官阶较高的将领忍不住出声:
“东源先生,您说,这人会不会逃去了其他的郡县,毕竟紧临白月郡的还有很多城池。”
东源并未睁目,缓缓开口道:
“就算逃往其他的地方,也无济于事,这通往白月郡各处的官道要道,皆被我们牢牢封死,江南乃是道门的大本营,还有武功绝世的盟主徐恒坐镇,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可是比皇城更加安全,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在江南避难。”
那将领闻言,马上拱手行礼,随后恭维道:
“东源先生计谋无双,是下官眼浅了,我等能跟随东源先生,乃是毕生的荣幸!”
其他四名士兵也皆行礼,语气低沉:
“追随东源先生,乃我等荣幸!”
微微点头,东源坐于马背之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暗想:
“此番谋划却是费了我不少手脚,若能成功取得古城密钥,那这三个月来所有付出的努力,皆是值得的,取得那古城之物,我东源便可傲世武林,到那时,便不再是棋盘上一颗卑微的棋子,不必当他人手中杀人刀,命运,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夜晚的小道漆黑一片,只能借助微弱的光亮,勉强看清前方的路况,艾霞架着马车,朝着前方一路驰骋。
片刻后,正坐于马背之上的东源耳朵微微跳动,随后缓缓睁开眼帘,沉声道:
“来了。”
其他五人闻言,皆身体一紧,缓缓抽出挂于腰间的长刀,枕戈以待。
果不其然,耳边响起车轮滚动和马蹄的踢踏声,六人骑着马匹,缓步走到树林边缘,目光穿透树林,马车行驶的声响欲加清晰,只见远方漆黑的小道之上,缓缓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众人皆是武者,且实力不俗,虽然那马车还离埋伏圈尚远,但对于众人的目力来讲,以透过了浓浓的夜色,清楚的看见了那正坐在车厢前,赶路的艾霞。
众人紧握手中长刀,等待着目标踏入早已备好的埋伏圈,时间流逝,当那马车踏入埋伏圈的一霎那,便见那甲胄华丽的将领,从马背上纵身飞起,从树林中猛然窜出,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马车俯身袭去!
那将领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残影,随后临至马车前,一脚踢中了马匹的头部,马头好似一个熟透的西瓜般炸裂开来,那正高速飞奔的断头马顺着惯性跑出了几步,随后轰然倒地,艾霞坐在车厢前方,被跌落的车厢狠狠砸中了后腰,只见那车厢随着断头马匹在地面滑行着,足足滑出了数十丈之远后,才堪堪停住,四周尘土弥漫,土地都被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