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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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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飘着细雨,外头温度低,冷风冰冷刺骨。\\www。qВ5、c0m\

    窗内,一张铺着雪白羽绒的床上,女人裸着雪嫩的娇胴,窝躺在一个有着黝黑肤色的健硕男人怀里,以他结实的臂弯当枕,让他温暖的体魄包围着她的全身。

    她好喜欢偎躺在他怀里被保护的感觉呵……

    外头的雨逐渐加大,而后又缓了下来,然后停止。

    屋内的女人睡得极沈、极宁静,但男人却似乎睡得极浅,偶尔会张开那双墨黑的眸子凝视在他怀中安睡的娇弱女人。

    他看她的眼神时而温柔,时而复杂难解,时而陷入深思和挣扎。

    当女人从他怀里醒来,张开眼的那一刻,他对她说:「樱,我很抱歉,我不能跟你结婚,因为我还年轻,还有理想没实现,我不想让爱情和婚姻成为绊脚石,阻碍我的大好前途——」

    因为他这句无情的话,女人心中编织的所有美梦在一瞬间崩裂!

    她从他温烫的怀中迅速离开,瞬间被冷空气围裹全身,她在他无比歉疚的注视下,快速着装,抓着皮包逃离有他的屋子。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追出屋子试图留住她,她只知道自己捧着一颗碎掉的心,跳上车子急速离开。

    驾着车不停地加速前进,她的伤心和难受,在山路上和一辆逆向行驶的卡车发生猛力冲撞后,突然间消失无踪,而先前所有的画面也在一瞬间变成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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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裴芳樱从沙发上惊醒过来。

    天~~她怎么又作这个梦了?

    双手捧着微沉的头,细致的指尖接触到雪额上沁出的冰凉冷汗。

    每一回只要作了这个梦,她就感到一阵头痛、四肢冰凉,而额上总是冒着大量的冷汗。

    微感虚脱的她往后靠在沙发椅背上,惊惶的眼看向四周景物。

    这屋子是她交往半年的男友焦致恩的私人公寓。

    她想起自己是在下午四点过来这里,准备等他下班回来后再一起出门吃晚餐,可是等着等着,她却在沙发上睡沉了,而且还作了梦。

    这个梦出现不只一次,但以往总是当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夜深人静沉睡时才会闯进她的脑海来,可最近却产生了变化。

    这个梦好象越来越爱纠缠她,就连白天她打盹休息片刻时也会冒出来,而后遗症就是一阵轻微的头痛。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她受过伤的脑部开始产生其它病变了吗?

    裴芳樱脸色苍白,双手揪扯着白色裙襬,她考虑着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到脑科医师那边,让他仔细检查看看?

    她慎重的考虑着,考虑了很久很久……

    「芳樱,我回来了,你等我很久了吗?」直到男友焦致恩打开门进入屋子,唤了她一声,她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没,我刚到不久。」微微恍神,她拿着皮包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斯文俊逸的焦致恩身边。「你累吗?要不要我出去买晚餐回来就好,别浪费体力再出门吃饭?」

    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男友身上,她温柔体贴的提出建议。

    焦致恩却摇头婉拒了她的体贴。

    「不行,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得大肆庆祝一番才行!不过你先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就来。」焦致恩深情地搂着温柔美丽的女友,在她的樱唇烙下一记轻吻后,放开她转身进房。

    他总爱这样轻柔的吻她。

    但被吻的裴芳樱却谈不上特别喜爱,因为每当他吻她时,她总是会想起另一个滋味——

    梦中那个高大粗犷的男人,总是会激烈而狂野的吻她,吻到她脚软心麻,吻到她身体轻颤……

    为什么她总是会在焦致恩吻她时想起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还是个面貌模糊让她看不清楚长相的男人?

    为什么会这样?

    裴芳樱细致的手掩着面颊,她叹着气,内心挣扎了一下,最后她决定明天去一趟医院,请医师做一次追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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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煦睿鼻梁上戴着墨镜,拥有运动家般健硕体格的他慵懒地躺在躺椅上,头上有大洋伞遮住了烈阳,脚下是绵白的沙滩,眼前可以望见湛蓝的天空和海洋,身旁有火辣的比基尼女郎不时扭着丰婰路过。

    那些袒胸露婰的女郎走过他面前的次数实在太多,每次经过时还故意掉个小东西,然后再故作姿态的弯腰捡拾,接着乘机打量文风不动的他,并对他露出勾引诱惑的笑容。

    这些女人,让一直想不受打扰地好好做个日光浴的他感到有些厌烦。

    烦烦烦!

    真的很烦!

    他如果知道这个著名的沙滩在这非假日也会涌进这么多清闲的人,打死他也不会来这里度假。

    原本以为可以在非假日出游图个清静的,结果却完全事与愿违!墨镜下的黑眸,充满着怒火。

    就在欧阳煦睿拧眉抿唇感到不悦时,一个活像从花花公子杂志走出来的金发女郎,扭着丰婰、晃着豪侞朝他走过来,妖媚地摆姿势向他搭讪。「哈啰!帅哥是一个人来度假吗?如果你缺女伴的话,我可以……」

    「抱歉,你最好先低头看看脚底下,你踩的地方刚才有一只小狗大了一坨屎,它很聪明的用沙子掩埋后,又在上面撒了一泡尿当纪念。」

    手一比,欧阳煦睿打断对方的话。

    「什么」女郎低头一看,她脚下踩的沙子果然有些湿湿的。「我脚下有……狗屎?」

    有够恶心!虽然她的脚没直接踩在狗屎上,但一想到沙子下的东西,她就想吐。

    「没错。」欧阳煦睿用力点头。

    「啊~~」

    下一瞬间,女郎大声尖叫着,她没看见欧阳煦睿嘴角勾起的讥诮笑纹,花容失色的转身逃掉。

    走了最好!

    欧阳煦睿很高兴自己轻易就赶走一只令人嫌恶的花蝴蝶,接下来谁要是敢接近,他就如法炮制对付她们。

    来一个赶一个,来一双轰一双,来一百杀一百!

    果然,接下来靠近的女人们,纷纷都大惊失色的跑掉,到最后,根本就没人敢再接近这边。

    因为他的躺椅附近布满「狗屎地雷」。

    哈哈哈,这招不错!下回他再到别处度假时,还可以拿来用用。

    接下来的午后,因为艳阳高照,游客渐渐离去,躲到沙滩酒吧那边去喝酒作乐,欧阳煦睿反而乐得清幽,到酒吧扛了一箱海尼根,再回到自己落脚的地点,一个人自得其乐的看着海洋狂饮啤酒。

    夜晚,他踩着微醺的步伐回到临时租下的海边别墅内,冲个澡洗去一身汗味和海的咸味,然后捧着微微痛着的头颅回到房里,将自己拋进软绵绵的床上。

    躺在床上,幽暗的黑色眸子望着吊着贝壳灯的天花板,他感觉天花板在摇晃,晃得他脑子晕晕然,接着眼前一片白,下一瞬间他便跌进过往的记忆中,想起曾和他相恋一年多,他曾经深爱但最后却为了前途而放弃的女人——裴芳樱。

    他记起分手的那一天,屋外下着雨,他们用过了晚餐后便窝在床上缠绵,两人纠缠至凌晨,一直到他餍足才放过她,让她沉沉睡去。

    整晚她睡得极熟,甜美的嘴角还扬着迷人的笑,而他却一直入不了眠,总是张着眼看她诱人的睡容,心头陷入挣扎。

    那一天,他挣扎着要怎么向她提出分手?因为他已经决定接受国外医院的聘请,而这一去可能就得待在国外很多年,可是在经济压力的考量下,他没有能耐带她同行,所以两人分开是必然的,也是唯一能选择的路。

    他当时以为自己做的决定是理智的,对双方都好,所以在挣扎一整晚后,他在隔天清晨她醒来时,坦白向她提出分手。

    他还记得她当时错愕又慌乱的神情,也记得她忍着泪下床着装,然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的情景。

    那一天他伤透了她的心,但同时也让紧绷了好一阵子的他松一口气。

    提出分手后的隔天,他就拎着行囊离开台湾,而这一离开就是七年。

    他整整有七年没有再踏上台湾的土地,这些年来他都在国外生活,努力钻研医术,目前已是国际知名的骨科权威医师之一。

    这段长久的日子以来,除了工作外,他的生活里也不缺乏女人,只是这些在他生命中来来去去的女人当中,却没有一个能勾起他心底深处那份爱人的能力,他和她们的交往就像是逢场作戏,腻了就分,分了再找。

    除了曾经被他拋弃的裴芳樱,再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爱着了。

    「芳樱……你在哪里?你还记得我吗?」拧着眉心,他低哑地叫着裴芳樱,沙哑的音嗓在空荡的屋内低回不去,脑海里她娇美的影像也挥之不去。

    这些年里,他也曾试着找过她,但她和她的家人却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无消无息。

    「如果我们再相遇,我想我不会再笨得拒绝你的感情……你呢?会拒绝我吗?」欧阳煦睿对着天花板低声呢喃。「如果你拒绝了我,那也是我应得的吧?」

    他苦笑摇头,缓缓挥走她的影像。

    一切好象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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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脑部断层扫描之后,一连串复杂的脑部追踪检查终于结束。

    裴芳樱像全身力气都被榨干一样,脱下医院的绿色无菌衣,拖着虚弱的纤细身子,踩着虚浮的步伐离开了医院。

    每半年一次的追踪检查,其实她并没有每次都准时回来做,总是能拖延就拖延,往往都是在被家人几番催促后才会进入医院。

    可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她是自动回来医院接受检查的,因为前些日子梦境出现的频率增加,常常在她恍神或浅眠时突然跃进她的脑海。

    每作一回梦,她的头就痛一回。

    她感觉自己好象就快要恢复过往记忆一样,正面临着挣扎清醒的边缘,但往往在头痛平息之后,那些模糊的记忆又不见踪影,过往还是一片空白。

    因为受不了这般频繁的折腾,她乖乖的在半年期限一到就返回医院来,但愿这一次能检查出头痛的原因。

    她叫自己要乐观一点,也许这回检查会有好的结论也说不定。

    开车返家的途中,她在路边暂时停车,走过种植整排木棉树的红砖人行道,来到一间小巧的生机饮食贩卖店前,点了一份生机蔬果三明治加现榨柳橙汁。

    年轻的老板一边动手做着她点的三明治还有果汁,一边和她闲聊了几句。

    裴芳樱微笑响应,付了钱取过餐点后,挥手离开。

    再度上车,转过两个路口,她租住的公寓到了。

    车子缓缓驶过一个不太宽敞的小斜坡,来到灯光昏暗的地下室,不算大的空间仅仅规划出四个停车格,稀少的车位是这栋五楼双并、共住十户的旧公寓住户们抢着要租的。

    才刚搬来这里不久的裴芳樱算是极为幸运,刚巧原来的房客跟房东租下了这个房子和车位长达两年,但那位房客却使用不到一年便被调到大陆去工作,在无法履行完两年租约的情况下,必须依合约规定被扣除三个月押金,共计三万九千元,因此不愿有所损失的对方便透过朋友介绍,将房子和车位转租给她。

    三个月前,她搬出了在淡水租住的新颖小套房,住进这个离市区近、环境还算清幽的三十年老公寓。

    踏进屋内,她无力地将自己拋进沙发,先喘了口气休息一下,再进浴室内将自己简单梳洗干净。

    她穿著家居服回到客厅,拿起刚买的三明治和果汁,小口小口的吃着。

    自从车祸出院之后,她对一些肉类食物食不下咽,因此便渐渐将平日的饮食改为清淡素食,只有偶尔会吃点海鲜、鱼肉跟蛋奶补充营养。

    解决完简单的午餐之后,她回到房间上床补眠。

    头一沾枕她便睡着了。

    沉睡中,她又作了梦,梦境还是跟前几回一样,最后的结束是她发生了车祸,然后眼前的画面呈现一片空白。

    「喝——」再度惊醒过来,她的头又开始微微犯疼。

    单手捧着头,她下床寻找医师开给她的药。

    倒了杯开水,浑浑噩噩地吞下了药丸。

    重新回到床上,她还是有点不太舒服,额上仍然冒着冷凉的汗。

    「铃——」

    电话在这时候响起,划破一室宁静。

    「喂……」接起了电话,一手柔着疼痛渐缓的额侧。

    『芳樱,我告诉你喔,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耶~~』电话一接通,同事罗岚兴奋的声音在耳边爆开。

    「什么消息让你这么高兴?」她跟罗岚都在「崇爱基金会」的图书室工作,这是个以帮助癌症病患及家属为宗旨的基金会。

    『天大的消息呢,怎能不兴奋?』罗岚的情绪很高亢。

    裴芳樱将电话拿离耳边,对着电话苦笑一阵。「拜托,先说来听听吧,不要一直尖叫好不好?」

    头够痛了,再加上罗岚比常人更高分贝的音量,害她觉得更不舒服了。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就算现在要她闭嘴,她也闭不起来。『刚刚陈姊透过广播叫大家去会议室集合,她跟大家宣布了基金会即将赞助某知名医院附设医学研究中心的骨科学术研究经费,正因为基金会的赞助金额够高,所以医院那边打算邀请我们基金会成员去参加他们研究会的开幕酒会耶!』

    一场医师群集的酒会耶!这是多好的机会呀?要是能够在这场酒会里钓到金龟婿,那她罗岚马上就可以辞掉基金会这个薪水低到不行的工作,跃升为人见人羡的医师娘呢!

    「呃……我不懂,举办酒会的事跟我们有关系吗?」裴芳樱听了,唇际的苦笑加深。

    『关系密切得不得了啊!你想想,凭你跟我这两朵基金会之花的美貌和气质,出席这场酒会铁定能引起那些未婚医师的注意,只要他们被我们吸引,那我们还怕钓不到男人吗?』

    「啊」原来罗岚心头盘算的是这个呀!「我、我想我并不需要到酒会上钓男人吧?致恩他会不高兴的。」

    『拜托~~不要提那个焦致恩好不好?你还真以为你和焦致恩的感情能够一直维系下去?你跟他那平淡如白开水的爱情会开花结果?还是你天真的以为他将来会娶你?裴芳樱,你别傻了好不好!依我看啊,以焦致恩一年到头老往北京跑的次数来算,他搞不好在对岸早就有了亲密女友,否则他怎会不急着要求跟你发展亲密关系?而且他停留在北京的时间比台北这边还要长呢!』

    全基金会的人都知道焦致恩外表看起来斯文老实,其实根本是花名在外!罗岚真不明白当初裴芳樱是哪根筋不对,竟然会答应焦致恩的交往要求

    「罗岚,你别说致恩的坏话。」其实裴芳樱心中也明白,焦致恩不可能是她长久依靠的对象,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并不深厚,每回跟他见面,心情也没有特别兴奋。

    『我不说你会省悟吗?像焦致恩那种人,你可别傻傻的把自己交给他,你要保住自己的清白,别让他给白白占便宜了。』罗岚看男人的眼光可准得很,焦致恩在她眼中,不值一毛。

    对于罗岚爱批评焦致恩,裴芳樱是好气又好笑。「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跟他发展出什么关系来,其实前些时候他帮我庆祝生日时,我就已经对他提出分手的请求了。」只是焦致恩不肯分手,还说希望她能再给彼此一些时间冷静想想。

    『真的吗?呵呵呵,那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参加钓金龟婿的计划了对不?这样吧,明天你来上班时,我们再好好讨论一下参加酒会的细节。好了,我得工作了,掰~~明天见喽!』

    一股脑说完,一声轻喀,罗岚把电话挂了。

    「罗……」裴芳樱美目微瞠地瞪着嘟嘟作响的电话。

    她从头到尾都没表示她要去参加酒会呀!

    唉,算了,明天再跟她谈好了。

    将话筒挂回原位,裴芳樱再度躺上床,直顺的长发披泻在珍珠色泽的枕头上,纤细的身子蜷在薄被中侧躺着。

    可能是药效发作的关系吧,她感觉眼皮渐渐加重,不一会儿,她便跌入了梦乡。

    这一晚,她睡得极沉,没有再梦见任何让她惊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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