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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傅煊做梦也没有想到,云墨他们悄然回京,第一个知道的居然是他。
姜冬在皇城外拦下他,让他跟自己走的时候,傅煊还是一头雾水。毕竟如今人人都知道,姜冬的父兄因为看守不利如今处境艰难,而姜冬本人也在回来之后没多久,被问责护卫不利,以至于到现在四公主和镇南王依旧下落不明。
如今眼瞧着殷木兰就要进京了,他这儿都焦头烂额了,姜冬怎么还特意来找他?
“姜大人如今不是应该在府中闭门思过么。”傅煊跟在姜冬身后,还是忍不住试探道。
走在前面的姜冬,似乎一早计划了路线,都是避开了人员热闹的街道,一路往城东东郊去了。
即便不是走的大门,傅煊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方向,是琼园。
听雪小筑里,阿音疲累的睡了一天一夜了,没有人叫醒她,如今丝雀还在慕府,等着慕远征回来,丝竹下落不明,她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阿音躺在温软的大床上,这一路赶回来,水土不服,又有些晕船,整个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云墨进来的时候,乍一看还是有些心疼:“我叫人做了你爱吃的,一会儿起来吃点儿吧。”
“没有胃口。”阿音翻了个身,懒懒道。
云墨一拂衣袖,坐在床边:“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我还是叫个大夫来给你瞧瞧吧。”
“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阿音怕他担心,还是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十分真诚的说道,“我们才回来,不便惊动旁人,失了先机。”
“可是你……”
“我从前跟着孙伯伯学了一点皮毛,心里有数的。”
“医者不自医。”
阿音抿了抿唇角:“我也不是大夫,学那些还不就是为了自己么。倒是哥哥,折腾了这么久,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保重自己。”
“我没事……”云墨垂眸看她,听见她问道:“哥哥准备何时进宫。”
“就这几日吧,我已经派人去找傅煊来了。”
“哥哥。”阿音闻言,还是忍不住道,“京都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傅家……究竟想要什么。”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阿音那双琉璃色的眸子看着他,浅浅一笑:“也是,哥哥一直是算得定的。”不像我,心已乱,这个时候去谋什么,都是搅局。
“不是。”不知为何,云墨轻轻的说了一句,抬手轻轻的拂开阿音额前的碎发,正要说什么便听见外面的杜柳道:“大殿下,傅大人到了。”
“就在客厅吧。”云墨说着收回手,起身道,“等谈好了,起来陪我用饭吧。”
阿音想他执拗,便应了一声:“好。”
听雪小筑的客厅里,傅煊乍一眼看见云墨的时候,还是不免惊了:“朝玉,你真的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日。”云墨说着理了理衣袍,坐下道,“我知你近日繁忙,辛苦你了。”
“……你都知道了。”傅煊缓缓坐下道。
阿音听见外面谈话的声音,便怎么也安睡不下了,索性起身穿衣。
外面云墨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生死未卜,你们有自己的思量,也是情有可原,总之,不让云鹤继位也算是我的心愿。”
“你能明白就好,父亲的意思,即便暂时找不到你,有六皇子顶一顶,到时候你能回朝,他还小,让位就是。”
“嗯。”云墨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阿音套了衣服,掀了被子下床,心中不免觉得好笑:让位?六皇子的生母虽然不是什么出身显赫的世家,但是育有皇子,能在吕氏位下这么多年安然无恙,就不是好相与的。再说,十四岁继承大统也不算是小了,大楚五百年基业,真的算起来,最小继位的皇帝只有八岁,也没见人家让位给谁。
皇帝这个位子,无论是谁,既然名正言顺的坐了,就没有让的道理。
“傅煊。”女子拿了铜镜前的桃木梳子,细细的梳着长发,自语道,“从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竟如此藏不住拙。”
“如今,你既回来了,可有什么打算。”傅煊转而问道。
云墨却是浅浅一笑:“我以为,我的打算,表兄一直都是知道的。”
“……”傅煊微微一噎,随即道,“我的意思是,眼下局势不似当初,你若有别的计划,我也好配合。”
“表兄,殷木兰带兵回京,眼瞧着就在城门口了吧,这架势,应当是问你,是否有别的计划才对。”
“殷木兰千余人,能做什么?逼宫么?”
“千余人?”云墨笑笑,“就怕大军已经在路上,到时候别说逼宫,屠城也未可知。”
阿音站在铜镜前,听见椅子一声轻响,紧接着就听见傅煊道:“不会的,别的不说,这京都里里外外几十万驻军也不是吃素的。再说,他也未必敢。”
“你们逼得紧,父皇到这个时候都没有松口传位给他,万一急了呢。”云墨说着手中的杯盖轻轻的抵着杯沿,若有所思,“想来之前阿柳已经将我失踪一事全部归于云明月了。”
“是,只是陛下说一面之词,一直不予采纳。”
“单刃的尸体呢?”
“还在大理寺,但是他也只是刺杀了……阿音,与你并无关系。”傅煊一时不解的看着他。
“有没有关系,还不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随意说么?”云墨微微抬眸,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是傅煊熟悉的深沉。
“你是意思是……”傅煊想了一瞬,连连摇头,“这行不通,你跟阿音不是同一时间失踪的。”
“怎么不是,只是我被人扣押,消息传出来晚了。”
“那也只是一面之词。”傅煊摇头,“朝玉,我知道这一步棋极好,咬死了云鹤便百口莫辩,但是如今看陛下的态度,即便是你亲自出面,没有能叫人完全信服的证据……”
“傅大人瞧,我算是证据么。”一个熟悉的女声忽然传来。
傅煊的话戛然而止,全数哽在了喉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暮然回首望去,却对上了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子。
阿音随意的梳了妆,一只雪白的蝴蝶簪子别在发间,看着惊讶傅煊,浅浅一笑:“能叫人信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