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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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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无尘来的时候,秦夙已经关上了寝殿的大门,丝雀和余田一如往常的守在门口,却不见阿音的踪影。

    “皇后呢。”慕无尘披着青灰色的披风,站在廊下,看了一眼门内,随口问了一句。

    丝雀想了想,还是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在书房呢。”

    慕无尘原本没有多在意,闻言不由得一怔,抬眸看去,书房的灯并没有点上。一时不由得蹙眉道:“我去瞧瞧。”

    丝雀没有拦着,她总觉得,阿音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书房里,阿音独自站在案前,好像一直没有挪动一般。听见脚步声进来,便知道是谁来了。

    “你在这做什么。”慕无尘大步进来,不大高兴的样子,“也不点灯,练你的眼力么。”

    “刺杀梁钥的人找到了。”阿音忽然道。

    慕无尘快到案前的脚步一顿:“谁。”

    “金平年的影人,那个阿素。”阿音说着,抬眸看他,“你们说的没错,他不可信,只是我一直不愿去想。”

    慕无尘隔着窗外朦胧的灯光看着她:“既然找到了,你预备如何。”梁清这些日子可是一直都磨刀霍霍的,就等着手刃那个刺客呢。

    “我会告诉四叔真相的,不仅如此……”阿音顿了顿,蓦然道,“方才,我还把我的血给了秦南风。”

    “什么!”慕无尘快速上前两步,一眼就看见了她缠着帕子的手腕,眸子一紧,“秦雪音,你做什么?”

    “我说了,他不可信。”阿音异常平静道,“我才想起来,我早产那日,是金平年去找的千机。”

    “那又如何。”

    “我突发早产,他却能第一时间想到千机的情蛊能救我,说明他一定深知蛊毒一脉。”明明千惠那晚来找她辞行的时候已经提醒过她了,她却毫无察觉,“先前有人提点过我,只是我蠢,一直没有怀疑过他罢了。”

    从一开始,金平年就打算牺牲了千机,用他的命,换我的命。阿音心头骤然一痛,不禁闷哼一声,手心紧紧的握着桌沿,留下几道深深地指痕。

    “阿音……”慕无尘唤了一声,随即觉得不妥,立马改口道,“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自己蠢,蠢得连累了那么多人。”阿音深深色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既然都怀疑金平年,那就试试,用我的血试。我跟他是近亲,要是我的血可以引出哥哥体内的血蛊,那么……”

    慕无尘闻言,眉心骤然一跳:“如何。”

    “……”阿音静静的抿着唇角,良久都没有答案。

    慕无尘知道,这样的选择,太为难她了。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他和朝玉都很矛盾,既希望这蛊是金平年下的,至少他们找到了源头,可以得救。可是因为阿音,又希望不是金平年下的。

    因为秦夙说,这血蛊要生取心头血,十之八九,下蛊那人是要丧命的。

    两难。

    “一起等吧。”阿音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终究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

    慕无尘放在背后的手微微一紧:“你的伤……”

    “不碍事。”

    夜色沉沉,这样静谧的夜晚,阿音甚至能听见廊下偶尔走过的脚步声,那样的小心翼翼。

    每次秦夙来给云墨遏制蛊毒的时间并不会很长,只是云墨会比较累,每次都会沉沉睡去,次日的早朝也会取消。

    索性如今朝臣都已经习惯了,三日一歇。

    不知过了多久,阿音扶着桌子的手心蓦然一动,沉沉的夜色悄然吞噬了她突如其来的一滴泪。没有人瞧见,连她自己恍惚间也以为自己并未听见什么。

    良久,终于有人掀了帘子,走了进来。阿音听见声音,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秦夙。

    “怎么样了。”女子扶着桌子要过去。可能是因为站的久了,腿有些发麻,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慕无尘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不悦道:“你慢点。”

    阿音却只看着秦夙,终究看见对方摇了摇头:“不行,试不出来。”

    “……”

    “什么叫试不出来。”慕无尘一手扶着阿音,不解道,“是血蛊不是金平年下的,还是这法子没用。”

    “都有可能。”秦夙说着掏出了怀中的火折子,上前点亮了一盏灯,这黑了许久的屋子,终于渐渐地亮了。

    秦夙这才看清那两人的身影,不禁蹙眉道:“撒开。”

    慕无尘微微挑眉,扶着阿音坐在了一旁,然后松开了手,闲闲的甩了甩衣袖,站在了旁边:“侯爷的意思是,这法子并没有用。”

    “法子是对的,但是阿音不行。”秦夙收起手里的火折子,棕色的眸子看向坐在那里神色复杂的阿音,“可能是因为不是亲生父女,也可能是因为你体内有别的蛊,总之目前看来试不出什么,没有反应。”

    这话……有好几个意思。

    “你若是真的怀疑是金平年,看样子至少要用金连礼的血来试。”

    阿音眉心微微一动:可是,金连礼远在北疆。

    “等北疆那边安定了,招他回京吧。”慕无尘道,“到时候再说。”

    阿音抬眸看他,听见秦夙应和道:“是啊,这事儿暂且不要再想了,你也不要再如此莽撞了,今天这事儿要是让皇帝知道了,更加焦心,不利于养病。”

    半晌,阿音在他们俩人一唱一和的劝说下,终于应道:“我知道了,我也是一时情急。”

    “关心则乱。”秦夙说了一句。

    慕无尘微微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子夜将近,阿音身心俱疲的回到了寝室,看着已然沉沉睡去的云墨,吹了灯,爬上床拥着他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凤阳宫外,两个人倾长的身影并肩而立,一个看着天空中寂寥的明月,一个看着苍穹下沉静的宫殿。

    “侯爷不妨直说,究竟如何了。”慕无尘略沉的声音和着夜色,忽而问道。

    “我方才说的就是事实。”秦夙说着看了他一眼,“慕相有精力去担心旁人,不若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好得很。”

    “本侯观慕相的气色,可不太好,慕相还是多多保重自身才是。”秦夙说着举步道,“今年春迟,说不定还有一场雪要下呢,慕相还是保重身体才是。”

    “侯爷辛苦了,也要多多保重才是。”慕无尘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毫不相让道,却在秦夙走远之后,掩唇轻轻的咳嗽了两声。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被他小心翼翼的隐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