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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道:“太子殿下?”
萧昱瑾笑道:“你与新都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
桑落与王佑安喁喁细语,桑落时不时展颜一笑,宴上不少人都在悄悄看他们。
谦谦君子,如花美人,两人坐在一处,宛若一对璧人。
尤其是桑落,佳人如玉,笑靥娇美,一双眼睛璀璨明亮至极,勾魂摄魄。在场的公子,没有不看她的。
至于女眷,则都眼巴巴盯着“玉郎”。
向来片叶不沾身的新都侯,何时这样讨好过一个女郎。
在场众人无不猜测桑落身份。
“新都侯在与小女说些京中旧闻。”
章熙也在等着桑落回答。
闻言没来由暗松口气,她叫他新都侯,可见是关系平平。
萧昱瑾又问:“哦?什么旧闻,孤也有一肚子的新闻旧闻。”
王佑安道:“不过零碎小事,不足为道。”
章熙嗤之以鼻,都没胆子当众说,可见不是什么好话,说不定还是他的坏话。
他与王佑安从小就不对付,他惯常看不上那小白脸笑眯眯的样子。
章熙低头饮酒,似对周遭浑不在意,脸上是一贯的漠不关心。
众人注意力都落在说话的三人身上,唯有一人,目光从未离开他半寸。
那人便是顾清裳。
师兄虽然低头喝酒,看似冷傲如常,可他不经意地抬头,视线却总落在一处。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毫不意外,是岳桑落那张宜喜宜嗔的小脸。
顾清裳袖中的手紧握,面上仍不卑不亢,与章熙说着话——
那边三人不知说了什么,岳桑落又笑起来。
然后,她看到师兄的脸沉下去。
她就站在一旁,可师兄眼里,却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顾清裳心中一冷,慢慢走回自己几案后坐下。
有相熟的小姐妹问她,“上首的女子是什么来头?”
她轻描淡写,“不过是来投奔的穷亲戚。”
那人不信,相府的穷亲戚,哪里值得堂堂大司马府嫡系兄妹二人作陪。正要反驳,忽惊呼一声,抖着手颤声道:“她竟把自己桌上的点心拿给章将军!”
顾清裳心中一惊,赶忙抬头,果然看到一个小丫鬟端着盘玉露糕放在师兄面前的几案上。
师兄却没有预料中的暴怒。
他不是最厌烦女子献殷勤?
他不是从不吃外人给的东西吗?
怎么会……
在场众人,都在一个圈子交际,皆知章熙脾气,独独桑落,她并不知情。
她看到章熙一直在饮酒,并未进食,他本就脾胃不好,空腹饮酒伤胃,本着长辈对小辈的关怀,她特意招来小丫鬟,将自己桌上的一盘玉露糕给章熙送过去。
“大公子,这盘玉露糕不错,该是符合你的口味,你先吃两块,压压酒气。”
她调理章熙饮食已经一月有余,又常同他一起用午膳,因此这话说出来,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在落在旁人眼中,却是随意中透着股亲热。
这可是冷面将军章熙,她难道不怕章熙将那盘糕扣到她脸上吗?!
他们这一处,本就是众人的焦点,如今无不等着章熙反应。
章熙原本独自喝闷酒。
好不容易打发走顾清裳,耳根子清净一点,可他一看到桑落的笑便觉心烦,正恼怒不该陪太子来赴宴。就在这时,有小丫鬟端着玉露糕过来。
又是哪个不知死活。
他心中怒极厌极,抬手要将盘子扫落,然后就听她唤道——
“大公子。”
那声音暖融融,甜糯糯,勾得他冷漠的壳子都要挂不住。
他甚至有一瞬间臊热与难为情。
她不是忙着跟新都侯说话么,看他作甚!
大庭广众之下,巴巴送来糕饼,又不是她做的,他才不要吃王家的东西。
“嗯。”
章熙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回了一句。
就这一句,惊掉一众下巴。
顾清裳眼睁睁看着师兄放下酒杯。他虽不曾动筷,但那盘糕,却也稳稳躺在他的食案上。
身边的小姐妹感叹桑落的厉害,章熙和王佑安这两朵高岭之花竟都愿与她亲近。
顾清裳垂目掩去眼底恨意,背脊挺直,下巴轻抬,目光清清淡淡,掠过对面看桑落的众公子。
“不过是颜色好而已。”
身边的小姐妹见她傲慢,不由闭了嘴。
“总好过有些人没有。”
汪思柔就坐在邻座,早将她们的话听在耳中,立刻反唇相讥。
她早看不惯顾清裳那副自恃清高的模样。仗着在顾驸马处学了两首酸诗,便恃才傲物,以才名压人。明明她也喜欢大表哥,却鄙视她们这些住在相府的表小姐。
成日跟在大表哥身后,“师兄、师兄”地叫着,都十八了还不肯嫁人。
像她这样做作的人,还不如岳桑落来的坦荡。
顾清裳挑眉看她,满是不屑,“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肚内空空,不过是草包美人。”
汪思柔脸气得胀红,顾清裳的话,分明将她也扫了进去。
她正要反驳,顾清裳已经起身,来到场地中央。
“太子殿下,师兄,新都侯,小女不才献丑了。”
她相貌中上,一身书香气,梨花青衣孑然独立,倒有几分名士风流。
此时宴会已近高潮,下场展示才艺的淑女郎君不少,顾清裳此举,无非想要拔得头彩。
她要给师兄,还有那些迷恋美色的人看看,什么才是名门贵女风范。
侍从给她准备书案笔墨等物,桑落来到汪思柔身边坐下。
汪思柔眼神幽怨,满是酸意。
“你舍得回来?”
桑落道:“别废话,这位名门淑女是谁?”
好生彪悍,章熙方才那般不给脸面,她还能坚持不懈。
汪思柔轻嗤一声,“她呀,勇毅侯府的嫡幼女,顾驸马本族侄女,据说自幼好读书,同样拜在顾驸马门下,与大表哥是师兄妹。”
桑落秒懂,又是章熙的烂桃花。
也不知章大孔雀有什么魅力,惹得这些女郎为他前仆后继。
桑落看着场中少女,两手各握一支毛笔,同时开始,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此时微风乍起,吹动衣摆,更显清雅贞静,柳絮才高。
扭头再看身旁之人,只见汪思柔像只呆头鹅,竟是看呆了。
桑落悄悄凑到汪思柔耳边,“想要引得郎君爱慕,你可不要学她犯蠢。”
汪思柔满脸不信。
“她才名在外,向来受名士偏爱,今日这一手作画绝技,明日便能响彻京城,这样也叫犯蠢?”
她想犯蠢都不会。
桑落目中波光潋滟,水盈盈横她一眼。
“你若不信,往上面看。那几人眼中可曾有期待?她心爱的师兄可曾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