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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孟冬,大公子的铁石心肠若真那么容易被打动,哪里还能……”轮得到她。
桑落闭嘴不言,心中却道,当初为了接近章熙,她费了多少功夫,花了多少心思在里面,虽然不是为了与他相好,但总归是为了他能接纳自己。
如今若随便一女子就能让章熙动心……
那他在宁寿堂说的那些话便什么也不值了。
灵玉显然有不同的解读,“也不能这么说,或许以前大公子不开窍,从没动过那方面心思呢?现在他分明已经被姑娘打动,再来一个林小姐,大公子说不定也不会拒绝?”
她娘说了,男人有钱就变坏,那像大公子这样,娶多少个都有可能。
原来太夫人接林小姐来还有这层含义。
如今章熙动了凡心,有了男女之情,那就送上一个各方面都不差的大家小姐,好分去章熙的注意。
桑落不以为意,“好孟冬,我知晓了。”
说完又拿起笸箩里的荷包绣起来。
然她实在不善此类,一会儿就扎到手,要低头吹一吹,再看那荷包,针脚不说平整,连均匀都算不上,有的宽得离奇,有的小得离谱。
孟冬沉默一会儿,“姑娘这荷包是要送给大公子吗?……依我看,大公子还是爱你做的点心。”
这绣活,简直是自曝其短。
桑落睇她一眼,见她眼底的隐忧,促狭道:“我要送给太夫人。”
孟冬吓了一跳,虽怕伤到姑娘自尊,还是委婉道:“若是要送太夫人,还是我代你绣吧,我的绣活……还可以。”拿着这种荷包去讨好太夫人,怎么可能让太夫人点头同意婚事。
孟冬是真的为她好,为她的婚事着急。
桑落叹口气,放下针线,跟孟冬解释:“我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最稳妥的婚事。但是我出身不够,太夫人虽喜欢我,却不会考虑让我嫁进府来。
我自然可以卖力讨好太夫人,这样会不会适得其反先不提,更叫人瞧我不起。
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必再去做?”
现在出手,那就落了下乘。沉得住气,稳稳地在她思韵院坐着,有人比她着急。
还有章熙。
是他红口白牙说要娶她,又不是她死扒着不放。
太夫人请林小姐来,不都是因为他。
那便由章熙出去与他祖母斗法。
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如何能与另一个善良若仙女的林小姐作对,女孩子总归都是可亲可爱的。
桑落最后总结道:“我现在还是不卑不亢些的好。”
孟冬见姑娘心中有成算,也为她高兴,“姑娘心中有数就行。那林小姐,七、八年不见,小时候的一点儿情意一定比不过姑娘的!”
桑落:……
她与章熙认识都没有七、八个月。
说到青梅竹马,叶彦远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对他那表妹倒是真心。
孟冬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灭了士气,忙闭嘴不言。
……
林晚柒到相府的第一天,没见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岳桑落。
直到第二天早上来给太夫人请安,她才见到桑落。
见到岳桑落的第一眼,林晚柒绞着帕子,有些明白相府原先那么些表小姐,表哥为何会对这一位动了心。
岳桑落娇妍美艳,身段窈窕,却自有一股婉约之意,让人见之可亲。声音也软糯清甜,柔柔弱弱,让人总不忍心对她大声。
说话又是难得的风趣,她来后,逗得宁寿堂里笑了好几次。
最让林晚柒称奇的是,向来有些矫情不好相处的汪思柔,竟与她那般要好——
自桑落来后,两人就坐在一处,时不时低头说两句小话,肉眼可见的亲密。
岳氏女这样讨人喜欢,表哥他……
林晚柒不想再想下去。
太夫人笑道:“……桑落,晚柒回京不久,你领着她或是逛园子,或是出去玩一玩。”
桑落柔声应好。
“老太太,我小时候常来府里玩,怎么能让岳妹妹陪我逛园子?”林晚柒摇着太夫人的手臂撒娇,“我家就在京城,有些京里的老字号,倒是我比岳妹妹更熟才是。该是我领着岳妹妹逛逛我小时候玩的地方,去外面玩才是。”
桑落唇角笑意加深,汪思柔兴奋地双手握拳,眼睛睁大。
这是示威吧?
是示威吧!
汪思柔就差摇旗呐喊了。
这可是林晚柒!
母亲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从小她便被章氏耳提面命,要向林小姐学习,学习她的温柔大方,敦厚多才。林晚柒像是天生的贵女,优雅端庄,贤淑温婉,有她在的地方,哪有旁人的立锥之地。
当然,桑落同样是个狠角色。
才貌先放一旁,只说她从清姐儿,到顾清裳,甚至是后来的淑慧、乐阳,跟她为敌从没讨出好去。如今她若和林晚柒争,汪思柔很难说自己怀着什么心态,总之就是很期待高手之间的对决。
然而,汪思柔失望了。
面对林晚柒,桑落退避三舍,不争不抢,琐事懒怠。
林小姐给全府上下都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林小姐要办赏菊宴,林小姐在二门处堵大公子……
桑落躲在思韵院里,看着林小姐在府里折腾,她只是不动。
不过几日,就让林晚柒放松了警惕。夜里与自己的侍女闲话,她语带迟疑,“其实,岳姑娘人还不错,不知为何老夫人那般忌惮?
还有表哥,这几日早出晚归,与她连句话也不曾说,倒是关怀了我几句……
咱们是不是搞错了,其实岳妹妹与表哥之间并没有什么,不然汪妹妹她怎会与岳妹妹那样要好?”
侍女想了想道:“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小姐难道忘了顾清裳了吗?
那时表公子拜在顾驸马门下,顾小姐总是缠着‘师兄’,连小姐你都不放在眼里。
可如今呢?
奴婢听说那吕献阳整日留恋花丛,根本不给顾清裳这个正妻脸面,她被一众小妾害得小产了两回。
且她有今日,就是因为招惹了岳姑娘,才被表公子亲手断送了前程的!
小姐你不可轻易信岳姑娘!”
林晚柒听得不禁打了个寒颤。
女子嫁人不亚于第二次投胎,表哥竟然亲手将顾小姐送进火坑,何等狠心。
那她会不会也……
实则林晚柒本身并不喜争斗,不过是自小喜欢章熙,这才想要争一争。此刻听侍女这样说,竟有些害怕。
“喜欢表哥的女子这样多,表哥也会这样对我吗?”
侍女安慰道:“顾清裳怎么能跟小姐你比?你与表公子是从小的情分不说,且这里面还有林夫人呢~林夫人当初是喜爱小姐的,若不是林夫人命苦早逝,说不得小姐如今已是这相府的少夫人。”
侍女的话让林晚柒重燃斗志,第二日午后,听说章熙回府,她马上整理衣容,提着食盒去了栖云院。
正巧碰上章熙从院子里往外走。
“表哥,”林晚柒轻声唤他,“刚回来又要出去么?”
章熙轻一点头,也不答她的话,反问道:“有事?”
看到章熙俊朗的面孔,深邃的眉眼,林晚柒慌张低头,她仿佛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声音愈发小了,“表哥,这是我特意为你做……”
章熙听不清眼前低着头的表妹在说什么,不由压低身子,凑近问道:“你说什么?”
林晚柒抬眼,看到他忽然地靠近。
此时阳光恰好透过树影缝隙投射下来,光打在他微微皱起的眉上。他的眉骨实在好看,如钩子般挑动人心。
林晚柒忍不住心中狂跳,“我特意为表哥做了小时候你最爱的点心,表哥你要不要……”
她说着脸颊飞起红云,举起手中的食盒。
“淮左。”
章熙身后的侍卫上前将食盒接过。
“多谢,我方才在宫中已经用过午膳。你还有事吗?”
“……啊?我,我无事了。”
章熙微一点头,与她擦肩而过。
林晚柒脸色渐渐苍白,看着表哥离去的背影,咬住唇瓣,强忍眼中泪意。
她特意学的这道点心,又在厨下忙碌了一早上,表哥他竟是未曾看过一眼。
侍女在旁劝她,“表公子近来事忙,定不是故意慢待小姐。”
林晚柒心中稍稍好受些,“这些年过去,表哥与我终究是生分了。”
侍女道:“现在你们又住在一处,很快就能像从前一样。小姐这样好,谁会忍心不喜欢?”
林晚柒强撑着露出个笑脸,心头却有些惴惴不安。
她想说表哥看她的眼神是那样冷淡,说的话也是同样的敷衍,他们还能回到小时候吗?
最终她也只是道:“但愿吧。”
主仆两人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
再说章熙,最近他的确很忙。
自他回京以来,北方战事又有变动,如今胡人不断挑衅扰边,未来几年内很可能会爆发大的战争。为了军队的事,他这两日忙得要死要活。
再加上一连两场胜仗,朝廷自然对他要有嘉奖。最近为给他封爵的事,朝上两派又吵得不可开交,无非是相爷一方主张重赏,大司马一方支持轻赏甚至不赏而已。
他作为绝对的主角,自己的封赏倒是其次。但要为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争取,该他们的封赏一个都不能少。
同礼部、吏部扯皮了好几天,抽空他还去给王佑安放了通狠话,一系列事情忙活下来,今日才得了半日空闲。
他回栖云院休整一番,准备去看桑落。
章熙至今还记得那日尴尬的场景,他方才抱着佳人一番亲热,转头佳人便说他“太臭了。”
这让章熙那脆弱的男儿心如何受得了。
是以这些日子,他也特意不去找桑落,好让那些尴尬早日过去。
今日从宫里回来,他原本是要直接去思韵院,思考再三还是回到自己的院落重新换了穿戴。
这几日秋老虎很是厉害,天气炎热,章熙一路走来已微有薄汗。
午后好眠,思韵院里静悄悄的。
章熙走进去,一眼就看到榻上正倚着软垫绣花的桑落。
她一身嫩黄浅绿流仙裙,好似灰蒙蒙的世界中一抹鲜绿,正俏盈盈嫩生生地在等他。
让他神清气爽,热意尽退。
桑落绣的认真,并未察觉有人走进。
章熙也不出声,就静静的看着她——
平日里那样灵巧聪慧的一个人,怎的拿起针线来会变成一直呆头鹅?十根手指都不听使唤一样。
章熙眼看着她又被针扎了手,烦躁的将绣架扔掉,将头埋进软垫里,扭晃着身子。
她的腰肢轻软似柳拂烟,两个脚丫嫩生生翘着,没有穿罗袜,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别样的娇俏可爱。
笑意忍不住从眼底流出。
正要开口说话,女孩又从软垫中抬起头,小脚丫一勾一勾的,将绣棚又勾回来。看得章熙胆战心惊,生怕针伤了她白皙的脚。
显然这事女孩做的多了。
只见她熟练的捞起绣架,又气鼓鼓的开始与那根针较劲。
章熙觉得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这样看着她,就很满足。
她的每一个小表情,都像是撞在他的心尖上,让他着迷沉醉。
又过了一阵,章熙有些好奇,桑落到底在绣什么?
他记得那会儿她的衣袖破了,都是他亲自缝的。
章熙慢慢走进,居高临下的望过去,然后——
他轻笑出声。
其实他已经有心里准备,至于笑出声,实在是没忍住。
老实讲,女孩在色彩的搭配上还是很有审美的,至于女红绣活嘛~
章熙只能想到小乖平日玩的毛线团,毛茸茸乱糟糟,什么也看不出来。
房间忽然的男声,把桑落吓了一跳。
她一抬头,就看到章熙放大的俊脸。
赶忙将手中的绣活往软枕下藏,口中不冷不热道:“你来做什么?”
章熙忙上前搂过她上半身,握着她的手道:“小心针又扎了你。”
“我都看见了,有什么可藏得?”
桑落顿时有些臊,她知道自己刺绣是什么水平。
但凡她的绣活被翻出来,准会遭到柔儿、青黛的无情嘲笑,就连一向厚道的孟冬和漪姐儿,也都忍不住笑话她。
所以她才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午睡时,奋发图强!
不料却被章熙撞见。
“干什么动手动脚?”桑落挣不开他的手,索性从榻上起来要走。
章熙哪里肯放过她,几日未见,他日夜都在想她,“好落落,你想我不想?”
落、落?
这话实在肉麻,听得桑落心底发颤。
可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显出娇羞无措来,这样只会让男人得寸进尺。
因此她抬头挺胸,大声反问道:“那你想我不想?”
章熙的眼里是盛不下的笑意,他眼睛都不眨的答道:“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