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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今晚被章熙再三的耍弄,或许是被那句“婉儿”刺激,桑落起身走到章熙面前,拿出自己最妩媚的风姿,向她一步步靠近。
然后她看到了什么?
向来高高在上的大公子,清贵冷傲的大将军,竟然在回避,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干什么?”
章熙有些艰难地别过眼,用冷淡的口吻对面前的女人道。
“干什么?”桑落轻轻地唤他,“大公子,你过来,我告诉你我要干什么。”
不由自主的,鬼使神差的,章熙向前倾身过去。
她的手一伸,勾着他的脖子,迅速地将唇贴了上去。
鼻息相触,呼吸缠绵。
盘古开天辟地,是男人和女人最初的悸动,亘古不变的吻。
柔软甜味的花香在他的舌尖蔓延,钻进他的血肉躯干。
然后,在这个幽静的冬夜,章熙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想念这样的时刻,这样柔软的唇。
他是可以避开的,他怎么可能避不开她纤细的手腕,可是气力在此刻是最没用的东西,她像是山精野怪,叫他动弹不得。
如玫瑰一般柔软的唇,温顺地抚慰着他的躁动不安,内心有什么在叫嚣,有什么企图冲破束缚,章熙不知道,他已经没法思考。
可是那如行走在沙漠中的甘露,他极度渴求的甘露却离开了,耳边响起一道妩媚的声音,“我在吻你。”
——你干什么?
——我在吻你。
桑落放开章熙。
此时此刻,章熙才如梦方醒。
他们彼此对立,一个云淡风轻,一个满脸戾气。
“雪凝!”
章熙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用冰冷的口气昭示着自己的愤怒。
桑落仰头,如媚骨天成,她痴痴地笑,“怎么了?大公子不满意?没关系,雪凝就是做这个的,你想试什么?取悦男人,雪凝很会的。”声音软得能滴出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身上属于婉儿的脂粉味冲得她鼻酸,泄愤般的,她勾住他腰间革带,食指在他紧实的腰腹处画圈。
她记得,他最不受撩拨,隔着衣服轻抚也能叫他激动得不行。
章熙捏住桑落的下巴,他见不得她那这放荡的动作。
心里那股突然而至的戾气让他恨不得捏碎了她,他甩开她放在腰间的手,然而当触到她脸上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脑海中一些画面蜂拥而至。
菊苑里摇曳的小舟,相国寺幽静的后山,栖云院他的卧榻……那些相互痴缠的画面,还有她的津甜。
手上半分力气也无。
“怎么了?”她还是笑着,眼中有泪意盈盈,却倔强的不肯叫它们落下,“大公子可是不满意,不然雪凝让你吻回去?”
章熙狠狠地推开她。
用心投入过的感情,就像是破裂的容器,就算是嘴再硬,温柔还是会从缝隙里流出。
她身上的气息如同漩涡一般,将他身体的热切和心底的怜惜都勾了出来,并且呼啸着要将他拉入一个叫他惧怕的领域。
仅仅是一个吻,他已丢盔弃甲,险些缴械投降。
章熙转过身背对着她,他不想再看到她那张脸,凄婉的哀怨,娇媚的纯真,他不能再看她的脸。
他背身用高高在上的口吻道,“雪凝,注意自己的身份。”
说完这句话,章熙准备离开屋子。
“你确定这样出去?”背后冷不防响起她的声音。
章熙一滞。
很狼狈。
“不如让雪凝帮你。”
她如鬼魅般贴上来,两团绵软压在他坚硬的背上,仿佛海水与烈焰,碰撞出叫人战栗的余氤。
“雪凝帮你……”
她的手环上腰间,打着旋往下,一直往下……
身体汹涌的情潮摧拉枯朽般要将他吞没。
某一处正在疯狂叫嚣。
章熙的手紧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他不能动。
他不能将那胆大妄为的手拍掉,将她从紧贴的后背甩开。
他知道,只要他动,他就会反客为主,推开她最后也会变成拥紧她。
他已然情动。
“闭嘴,”章熙斥责。
用尽全身的气力与理智,他挣开她,一步步平稳地走出去,走到门边,他没有回头:
“我有婉儿了。”
掀帘出去,他快速走回正房,将门关上,一气呵成。看着身下的情动痕迹,手狠狠砸在门板上。
这可恶的,惑人心智的女人。
只一墙之隔的隔壁,桑落颓然坐倒在地,木然地看着烛火,心中满是冷嘲。
放弃了全部尊严,用尽所有勇气,借着雪凝的名头,妄图勾引他,证明他对自己还有情意。
然而,他可以情动,却不愿碰她。
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他嫌恶她,偏生她还要不死心地自取其辱。
第二日,桑落起身后得知,章熙天未亮就回城去了。
该是能赶上陪他的婉儿用早膳。
日子长得没有尽头,桑落偏居一隅,时间都仿佛停止流逝。
她拿了酒,坐在窗边独饮。
可惜竹西寻来的酒是果酒,寡淡无味。
其实她的酒量大得很,根本不像章熙那般量浅还爱耍酒疯,她不论喝多少都能保持清明。不过对外她总说自己不会饮酒,也从未有人怀疑。
她果然会骗人。
桑落自嘲的笑,最近的生活似乎都跟苦字沾边,苦涩,苦笑,她都不记得上次高兴是在什么时候。
现在,又有新的情绪左右了她。
嫉妒。
晚上躺下来,嫉妒像是蛊虫,疯狂地侵蚀她的血肉。
她想象着崔小姐该是怎样柔弱无骨地倚靠在他怀里,留下属于婉儿的体香,想象他会不会也疯狂地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记……
她想象不出。
又充满恐惧。
或许,他对她还有感情,只是不再浓烈。
有新的姑娘分走他的情感与关注。也许,她还会给他带去悸动,可那只是身体上,章熙对自己,不再像以前的那般迷恋了。
桑落灌下一口酒,她想,她弄丢她的大公子,却变得像个怨妇一样在这里自怨自艾。
讽刺的是,她连怨恨都没有资格。
泪水不知何时又续满眼眶,她粗鲁地用手抹去,在莹白的脸上留下几道红痕。这样一个消沉颓靡的自己,她都觉得很厌烦。
可不知是眼花,还是她醉了,她竟又看到章熙,他不是一早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