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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皇宫之中,郑贵妃正是怒气冲天,不远处站着一位面容白净的宫女,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手里捧着一碗正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千选万选你为何偏偏要选一个宫廷侍卫,我皇家子嗣哪一个不是地位尊荣,除了那个女人所生的孽种!”
少女停直了腰杆,面无波澜地回道:“母妃又何必这样说九哥,说起来我还不如九哥自在呢!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没有!”
“你怎么如此糊涂?这后宫之中的公主就属你最得皇帝的心,但时候给你指派一个好的去处,一生尊荣是天下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沈贵妃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目光凌厉地投向她,放低了声音,“这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至于骆思恭,母妃自会处置!”
“不要,母妃,你不能动他!”朱澄慌忙地扯住了郑贵妃的裙角,叩头哭道:“母妃,儿臣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件,求求你成全我们!”
女人一把扯去自己的裙角,低声喝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为何这样执迷不悟?先不说他身份如何,你们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太子最近屡屡犯错,皇上对他已经大不如前,正是你哥哥翻身的时候,你怎么能出如此丑事?”
朱澄嘲讽似的擦去自己的眼泪,心如死灰,“说到底,母妃还是为了哥哥,哥哥又哪里适合做这天下的主人!”
“住嘴!”
随着郑贵妃一声大喝,少女脸上落下一片紫红。
朱澄不自觉捧着自己生疼发烫的脸,挺直了腰杆,端庄地跪在于她面前,目光坚定地说道:“母妃就恕了儿臣不孝之罪吧!”
郑贵妃神色缓和了下来,赶紧蹲下身来,颇为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澄儿,你知道错了就好,你随母妃,容貌也是公主之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今儿犯了错也没关系,咱们只要改了就好,你听母妃的话,把这碗药喝下去,什么都了解了!”
少女眼底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雍柔华贵的女人,摇了摇头,坚定道:“若是思恭有什么事,我和孩子就随他而去了!”
“执迷不悟!”
郑贵妃大袖一挥,冷声道:“秋月,请公主吃药!”
那宫女猛然抬起头来,回了一声是,颤颤巍巍地端着药走上前去,踯躅着说道:“公主,得罪了!”
朱澄一脸惊恐,身子不自觉往后退,又站起身来,几步跪倒在郑贵妃脚下,仰起头来苦苦哀求道:“澄儿知错了,错了……只求母妃开恩,只要母妃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放过思恭,儿臣什么都听你的,儿臣愿意嫁去西南!”
郑贵妃闭上了眼睛,冷漠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将公主拉下去,吃了药便好好的让她歇着!”
“公主,奴才们得罪了!”
朱澄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如同五雷轰顶般瘫坐在地上,只觉得天昏地暗。
“公主,听娘娘的话,只把这药喝下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药勺一点点靠近自己的嘴边,少女绝望地摇了摇头,咬紧了嘴唇,拼尽全力开始挣扎起来。
“娘娘,发生了什么事,如此热闹?”
李公公弓着身子,踏进门来,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笑脸。
“哟,这不是澄公主吗?”李公公呦喝一声,又压住嗓子说道:“娘娘,您不要怪奴才多嘴,这子女大了,有什么话要好好的说才是!”
郑贵妃冷哼一声,“你这没根的东西,休说的什么子女的混账话!”
又放缓了声音,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李公公亮了亮手心的令牌,“奴才哪里敢随便乱踏足娘娘的贵地儿,还不是皇上的命令!”
女人见了目色一惊,便很快地掩饰了过去,微微福身,不悦道:“说吧,皇上有何吩咐!”
李公公收起令牌,赶紧扶起地上的公主,笑吟吟道:“奴才传的皇上口喻,让娘娘和公主去殿上呢!”
郑贵妃立马收起了方才的嘴脸,和颜悦色道:“敢问李公公,不晓得出了什么事?但请李公公透露一二,李公公放心,本宫绝不会牵连你!”
“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啊?奴才哪里懂皇帝的心思,说这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话,娘娘只赶紧去,皇上等着呢!”
郑贵妃立马理了理鬓角,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朱澄,“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你父皇等着呢!”
待离开了屋中,朱澄已经是恍惚隔世,头晕目眩的症状才好了一些,望着熟悉的湖光山色亦是白雪皑皑,如同这宫中的情亲手足,令人心寒。
再看着大白的天儿,一路上飞落的鹅毛大雪,身子骨冷侵侵的,已经冷的没有知觉,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暗暗想到:他会不会也在?
郑贵妃心里焦灼,心惊胆战地便乘了辇轿往殿上去了,也不管在身后的朱澄。
李公公一路上跟在朱澄的身后,终于开口道:“公主不要心灰,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便是你了,到时候你只需说几句好话,皇上不会为难公主的!”
朱澄张了张嘴,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好你来了,今儿你救了我一命,他日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报答!”
“公主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奴才不过是传几句话而已,想到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年幼体弱,处处皆是受到欺压打骂,从来没有得到一顿饱食,要不是公主时时庇护着,奴才哪里有今天!说起来,还是奴才报答不完公主的恩情!”
少女突然停下来,望着他:“李公公,既然如此说,你先告诉我,思恭他怎么样?父皇可是因为我和思恭的事儿?”
他叹息了一声:“皇上正在发脾气呢,把奴才们全给轰了出来,这没有人敢去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只待皇上不要了我们的小命,就是奴才们几生修来的造化了。”
朱澄见他神色忧虑,大不似往常。暗暗想李公公算是与她一同长大,心思深沉,手段老辣,年纪轻轻得到今日的地位便是十分不简单,对于自己,倒也没有见过什么坏心思,倒是在皇帝面前时常说自己的好话,他服侍皇帝已经有些年了,见惯宫中各种大小场面,也颇有镇定之风,叫他这样惊惶的遮遮掩掩的,必然是出了大事。
于是一脸恳求地望向他道:“既然父皇让你来请我,你自然也晓得出了什么事!”她压低声音,问:“我只问你,思恭可在那里,他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李公公状若低头看着台阶,口中极轻声道:“公主的事情是一码,不过更令皇上龙颜大怒的似乎是为了西南王的一道奏章!不过最近奴才并没有见着骆侍卫!”
朱澄心中遽然一紧,脚步微有凝滞,几乎以为是他出事了。
然而很快转念,父皇如此生气,不关是因为自己与骆思恭的事,而西南王的威胁才是他真正担心的,这样想着,也略微放心一点,又问:“你可知道奏章上说什么了?”
李公公微有难色,随即回道:“似乎是一道请封的奏章!”
朱澄微微蹙眉,心中嫌恶,皇上喜欢与她讨论政事,只是这西南王也太过于张扬,想来芙蕖王一死,他便四处拉笼他的旧部,如今的兵力应是最为雄厚的,若是他要谋反,定是一只下山猛虎。
皇上为了安抚他,一个月前才封了他一双儿女为世子和郡主,只是这西南王一向是只有匹夫之勇,就算有了兵力也无财力。
只怪皇上下错了一步棋,将沈万三秀拱手相让,又将其子留在京都却没有好好的栓住了他,
想来这沈万三秀已经得到了消息,其子已经没在京城之中,他并非为寻常之辈,若是要起家,轻易便可富可敌国,若是利用他思子的心思,想来这西南王已经到了无可比拟的顶峰。
此时他转眼又来请封,若是再要封赏,也就只能让他的幼子另继为王,或是早早遣嫁了他的女儿做公主去了,而他最终的意思是要与皇帝分割天下吧?
然而细想之下也是不妥,若不肯封这西南王会不会发起战事,如今天下百姓才受了瘟疫之难,可不能再禁得住如此打击!
而皇上醉心于木雕之术,政事已经大不上心,也练就了一个轻缓的性子,若是龙颜大怒,定是没有再解决的好办法。
正想着,已见门外一脸焦急的张公公一路小跑着趋前,来迎接少女,“公主,您可来了!”
李公公亲自扶了她的手上阶道:“公主,您可要仔细说话,可不要说错了话,到时候只会惹皇上大发雷霆!”
正说着殿内忽然传来“轰啷”一声玉石落地碎裂的声音,渐渐是碎片滚落的淅沥声和女人嘤嘤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良久,殿中只剩下女人的哭声,却是有一种令人恐怖的寂静。
与李公公面面相觑,而少女心中也是大为惊疑,难道是母妃为了自己受了大罪?还是为了西南王之事震怒至此,若是自己拖累了母妃,定是令人悔之不及。
见着少女尽是焦急神色,李公公小声道:“公主可千万要小心,说什么话可要顺着,不要惹皇上生气!”
少女点头,颤颤巍巍地伸手推开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