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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今儿正是大年三十,府里是一派喜庆,大家乐呵呵地互相道喜乐,好像已经忘记了再过几日便要启程前往西北之地这一回事。
而沈荣与锦绣这一日也来到了王府开瞧苏流茵。
沈荣在这醉红楼里主持大大小小的事物,加之之前跟着沈万三秀学习了不少生意场上的事务,醉红楼已是被其经营的风生水起。
锦绣也改变了不少,从前总是一脸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许是在这温柔似水的女人堆里也学到了几分温柔吧!
少年忽然开口道:“姐姐,最近我可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生苦短,我已经打算明年与父亲大人相见之时,便与锦绣成亲!”
“啊?!”苏流茵一阵错愕,随即又回复常色,笑言道:“这可不是你说了就作数的,锦绣姑娘是何意见?”
“锦绣,我们已经说好了,不是吗?”沈荣说着轻轻拉过身旁少女的手,又一脸深情地看向她道:“我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嗯!”少女点了点头,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几分娇羞的模样。
“不知道你父亲会不会不喜欢我?”
“父亲大人自然会欢喜!”
这明明是走亲访友的大好日子,苏流茵却吃了一大把狗粮,不由有几分怅然之感。
苏流茵与他们闲话了一晌。奈何这几日身子总是乏困,夜里也难以成眠,不过一柱香的时候,她便面有倦怠之色。
少年看在眼里,察觉到苏流茵的神色之后,又交待了几句让她保重身子的话,便携了锦绣一起起身告辞。
苏流茵见他们要走,又赶紧提议道:“你们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一个年夜饭?这王府里的饭菜味道还可以!”
“不必麻烦了!”
沈荣又推辞道:“如今这醉红楼可有一大家子,过几日我与锦绣也要走了,有些话还是要与他们交待,阮娘心地善良,性子到底有些软弱,还是有些担忧他们!虽然有些会处事经验的姑娘,又是功力不俗的,但到底是小姑娘,我自然有些担心!”
“没有想到,你倒是会为人考虑了,看来是长大了,一年与一年不同了!”苏流茵说着又看向锦绣道:“那我也就不留你们了!”
“青姨……”
中年妇女应声而来,笑道:“这就要走了吗?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
“不必了,我们与姐姐已经说过了!”沈荣好言回应道。
“哦……这样啊!”
苏流茵向青姨道:“如今他们两个的身份特殊,如今这王府可是处处被人盯着,在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你替我送一送吧!”
青姨恭谨答了“是”,又对他们说道:“小爷,姑娘,跟老奴来吧!”
苏流茵实在觉得困顿,便想着要出去走走透透气,于是叫了杏儿一同说说话。
杏儿在一旁一脸惬意地说道:“小姐,这府里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若是青枫和木兮可以下地走路了该有多好,到时候可有多了两个人跟在小姐身边!”
“孩子还小着呢!”苏流茵仿佛无意道:“方才听他们说起,成玉这一月去了西南一带,不知可能赶上咱们一起去西北!”
杏儿听了心里一咯噔,有些失落道:“成玉十岁那年父母双亡便跟着了王爷,其实他的父母本是这西南的人,也是跟着老王爷的,后来才双双战死沙场了,王爷那一日忽然兴起,说是他应该去祭祖,这一路仓促得命,又要忙着赶回来,小姐没有过问,也没有想起要来告诉小姐一声了!”
少女心有戚戚,又道:“本来是有几句话要说的,可惜时间仓促,忽然就走了的,到底是来不及嘱咐一句了。”
苏流茵微微一笑,“如此一别,也快一个月了。”
苏流茵轻淡的笑容仿佛这冬日里穿越林间的一缕阳光,带着冬日里独有的温暖的气息。
杏儿有些失神回道:“自从那日匆匆错过,已经二十九日了。”
女人又淡淡回应道:“二十九日不见面,足够看清一个人对心上人的心思!”
少女心中“咯噔”一下,像是心里有一塘波光粼粼的春水,忽然被一双手轻轻地撩拨了一番,耳畔响起“叮铃叮铃……”这样悦耳的声音,被包裹住的柔软清涩又夹着香甜的心脏忽然狂热地跳动了起来。
苏流茵悠悠然笑道:“杏儿记性这样好,脑子里一定装着不少事情吧!看你又如此重视这小子,一定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本小姐吧!”
女人这么一说,有些调侃之意,也有些喜悦,这姑娘终于对男人起了心思。
少女心中一沉,脸上已经转换了有些娇羞的模样,“小姐,你怎么总是这样取笑杏儿!”
苏流茵这样一瞧,竟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又道:“你这丫头,终于是情窦初开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开心事?”
少女闻言一愣,赶紧欠身一礼道:“王爷!”
段楚翊负手踱步而来,又示意杏儿起身。
苏流茵转过头去,见着他只笑道:“这不是在夸杏儿记性好,竟然把成侍卫离开的日子算的这么准!”
杏儿急的一跺脚,转身低头道:“小姐,杏儿再也不想理你了!”
男人嘴角扯过一丝笑容,道:“说起记性,本王也不差,自与茵儿分别相见以来,已经有一百一十八日!不见一日如隔三秋,不知已经春去秋来多少回了!”
“王爷对小姐可真上心!”杏儿忽然开口笑道,说完话又笑嘻嘻地躲在了一旁去。
苏流茵淡漠道:“王爷博闻广记,记性自然是好的,至于……”
男人淡淡接口道:“至于这成玉去西南一事,本王朝是想要告知茵儿的,正是因为茵儿的双亲皆在西南。”
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成玉祭祖回来之时又转道去了二老的居地,虽然是耽搁了两天行程,总算不负此行,今日也赶着回来了,这信便交给茵儿看吧!”
苏流茵的手在伸出去时有一瞬间的颤抖,这样一封浅黄色信封承载的可是千里之外的亲情。
这书信外还放一片干瘪的荷花的花瓣,一瞧便是男人别出心裁地粘上去的,她素来喜爱荷花,在这冬日里却是十分地温暖。
男人用尽量温情的声音对苏流茵说道:“这是苏将军给茵儿的家书。”
苏流茵小心翼翼地打开家信,这样熟悉的字迹依旧,字迹娟秀工整,定是是沈青莳写的,信上写着:“我与你娘俱好,安心即可,闻得茵儿与王爷将一同前往西北之地,远离应天是非,亦好。如今大局已定,只不知你的兄长到底如何,至今也无消息,心里虽是牵念不已,到底是徒劳功夫,望儿珍重!”
这一瞧便是苏穆玥的话语,她都能想着他背着手一脸深沉地说出这话,一旁的母亲认真地书写的模样,其后还有一句,想来便是母亲添上来的。
“茵儿千万不要随意催动诡云道,更不要委屈自己做傻事,一切以平凡安乐为好!切莫过于挂怀!”
书信上还有几滴干涸的泪迹,心中千言万语,父母的眷眷之心,只凝成了这几句,一切皆是在无言之中。
苏流茵紧紧握住手里的书信,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泪水在眼眶之间打转,却强忍住不让眼泪留下来。
男人忽然道:“信上你可看出,应该是岳母大人所写,笔力尤健,可见身子没有大碍。成玉去之时,见二老正在打理院子里的花草,虽是年老受挫,却是有处世之道,远离一切纷争,过得亦舒心些!”
苏流茵心下痛惜,终于眼泪忍不住流下来,道:“爹爹向来心性高傲,对家国大事看的比一切还重,如今年老又遭受这等打击,如何能够心安?”
女人语罢,声更呜咽,又想起她前世的父母来,为何自己亏欠的都是父母?
段楚翊见她如此,心里也痛惜,他轻轻走近女人,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像哄小孩儿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肩头依靠。
他往日里清冷的眉目忽然之间也有了些许温情,只轻声安慰道:“西南虽不如姑苏繁华之地,这人却可以得一夕自在。听闻这信上之言,二老言语之间颇有随遇而安的欣慰之意。不过这做父母的皆是心疼子女的,身为父母,只盼儿女能平安,就是毕生最大的愿望了。茵儿好好的保重自己,将来有一日定会见上他们!”
苏流茵俯在其肩头,第一次觉得有这样一个肩头靠在上面,是那么地安心,那么地可靠,原本心中那些复仇的心思也削减了一大半,她只觉得能够平平凡凡地活下去,亲人都待在身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她走开始啜泣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觉得肝肠寸断,天下父母总事这般,都是一辈子在为着子女担忧,而自己却是不能为他们分担一分一毫。
女人将剑埋在他肩头,声音也变得有些闷沉起来,她凄然道:“父母安好也是我这一生的心愿了,还没有兄长的消息,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叫我如何能心安!?”
男人忽然也想起自己的父母来,母亲早年离开了了自己,如今父亲也被人暗害于荒芜之地,兄弟星辰如今也是身世浮沉,终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