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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流茵点了点头,平复下情绪来,忽又问道:“我是如何活下来的,不是被这黑衣刺客给围住了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小姐,是战小爷救了我们,您才醒来,还不知道,爷可威风着呢,直接把那些强盗通通都剿灭了,不过还是小姐和王爷最厉害,说是爷到的时候刺客只剩下三四十人了,只不过可怜了这些侍从了,皆是战死了的,只留下小姐,王爷和慧智三人……”
苏流茵听着少女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她亦是越来越激动。
我们都活下来了,兄长也还活着吗?太好了!父亲和母亲知道了一定会高兴,想着她心头一沉,难道真是兄长所派之人来救了我们,明明我们都要死了,他怎么会突然来此处?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这样想着她伸出手来掐了一下自己,只觉得一阵揪痛,顿时欣喜若狂,她从来不曾想到自己会如此轻易找到他,有温热的雾气自心头涌起,凝成眼底一片白蒙蒙的氤氲,热泪盈眶,几乎落下泪来,“太好了……杏儿……我兄长还活着!这不是在做梦!”
“杏儿,快带我去见见兄长,我好想他,想的不得了了!我有许多话要跟他说呢!”
正说着,本是虚弱的苏流茵不知何来的劲儿,站起身来便拉开帘子,要往马车下去。
由于他迫切地希望见到箫战他们,一时急切,眼里又没有看好路,身子又是虚弱的,几乎跌倒下去,幸好有杏儿紧紧跟在身后,及时将她拉住,才避免了摔倒。
苏流茵下了马车,耳畔是一阵万马奔腾的声音,听起来气势汹汹,她定睛一瞧只见眼前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围在她眼前,似乎在等着什么到来,而更前方,有一道黄线渐渐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她心下疑惑,又往脚底一看,原来自己已经身在沙漠之中了。
当她再抬头细看之下眼前竟扬起一人多高的黄沙,如一道屏障慢慢地向他们逼近,苏流茵潜意识地认为是有沙尘暴来了,原本在前世的时候,她虽然未到过沙漠,却是在电视里见过沙尘暴吞人的,便赶紧拉住杏儿的手,慌张地说道:“杏儿,咱们要赶紧走,这沙尘暴会吃人的!对……还有兄长他们,我们要赶紧告诉他们,赶紧离开这里,这沙尘暴来了,到时候大家可都逃不掉了!我可不想方才死里逃生便这样死了!”
杏儿尖着耳朵,大喊道:“小姐……您说的是什么啊!这马蹄声好大,杏儿听不见,您再大点儿声!”
苏流茵急的直跺脚,她又朝着前方挥了挥手,看着眼前杵在那儿傻站着的人们,想要喊他们赶紧跑,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是沙哑的,一出声便被那奔腾如雷的马蹄声给湮灭了!
苏流茵又急又无赖,只大着嗓门在杏儿耳边说道:“杏儿,你赶紧去让这些人逃走啊,是沙尘暴!会死人的!”
杏儿掏着耳朵,极力想来听明白,却不能听见,只无奈地喊道:“小姐,您在说什么,大点儿声!杏儿没有听见!”
这下苏流茵却是听见了,再大点儿声?再听不见,她要喊破了嗓子,她怕亦也是不能听见了,不由暗暗感叹这些古人真是没文化,没听见他们跑的这样的快,一定是沙尘暴在身后跟着追呢,这才跑的这样急切,这些傻大个竟然还不害怕?
正情急之下,沈青宁忽然出现,一把拉住她,说道:“茵儿,你的身子还这样地弱,怎么能这样就出来了,赶紧回去歇着去!”
只是她的话语亦是被这般淹没在雷雨般的马蹄声中。
苏流茵听不见二人说话,又急着见箫战,只张望了一番便赶紧向前走去。
她未曾喊答应他们,这“沙尘暴”又是以如此势不可挡之势袭来,他们却又为何如此不避讳分毫?苏流茵越想着越是心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面色也逐渐阴沉下去。
杏儿一脸不解,想着自家小姐定是急着想去找箫战,又想到她身子方才痊愈,可不能这样累着,亦是匆匆忙忙地跟着她的脚步向前去了。
“小姐……您不要跑这样快,也等等奴婢啊!”
沈青宁看着二人的背影,想着这年轻人果真是有朝气的,自己这一往一来便已经累的不行了!
马蹄声渐渐的消退了下去,苏流茵不住地向前穿梭着。
她再看之时,已然发现原来不是沙尘暴,而是数不清多少人的军队。
此时箫战暼过段楚翊一眼,望着他面前黑压压的军队,扬起眉向他道:“王爷可真是大手笔啊,这人马不少吧!只为何在茵儿落难的时候,这军队瞧瞧没有赶来,反而是到了如今才这般气势汹汹地压境而来!”
男人放下手中的缰绳,只拱手含笑:“可汗救下我王府上上下下一共八十九人,如今前方路途遥遥,亦是不能再劳烦可汗相送,只待来日再聚,再还可汗人情!”
他的言语方才落下,便有一俊朗男子从那黑压压的军队之中翩然使出,他一跃而下,跪拜在地,拱手作礼道:“王爷,见水受老王爷之命,分散于西北各地藏踪匿迹,于战乱之中损失一千两百骑,于瘟疫之中损失两千骑,今聚集此处共九千余骑,特来此接王爷回府!”
段楚翊一跃而下,扶起他来,一万二千骑人马,这是他父亲十余个春秋为他所造成的一支军队,如今能够迅速聚集于此,是费了多少的心血,在其落难被围困之时,亦是从未调动于此军队,一个父亲对孩子的爱至于此,他亦是泪盈满框,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水亦是强忍住眼泪,“老王爷在最后一刻以性命保全了属下,托我将此腰牌交于王爷,从今往后这支军队全凭王爷调令!”
段楚翊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这是他父亲以性命所铸之令牌,拿在手里是那般地沉重,仿佛是在血池里浸泡出来的一般,将它紧紧攥在手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翊……怎么了,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段楚翊猛然抬起头来,震惊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再是一袭白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模样,黑衣之下的男子却是依旧那般潇洒自在,“我记得我说过,若是有谁还敢欺负你,我戴昱不会放过他吧!”
那被尘封的记忆大门轰然一声被打开,十余年来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打死他!不过是没爹没娘的野种,凭什么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啊!”
“听说他娘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勾引父皇,被母妃凌迟处死了!真脏……”
“不许这么说我娘!我娘不是这样的人……”
“给本皇子放开,你这肮脏的废物!”说着将他重重地踢倒在地上。
“给我打,打死他!”
“既然他这么脏,咱们便把他丢进池子里去洗洗吧!哈哈哈……”
……
段楚翊回想起自己在宫里被欺负的场景依旧那般鲜明,那些辱骂的话语依旧是不堪入耳……只知后来戴昱将二皇子亦是一脚踹进了水里,从此戴府与郑妃才结下了这般梁子,戴昱父亲是一个中规中矩之人,为了保全他儿子的性命甘愿连降两职,他的母亲为了保全她在郑妃面前喝下毒酒“谢罪”,戴昱亦是终身不能再踏入宫中半步,而他的兄长本是驰骋沙场的将士,亦是被暗害而死,这一脚,戴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表面上虽是自在潇洒,妻妾成群,实际上内心早已经是千疮百孔,谁解个中滋味。
而男人亦是清晰地知道事郑妃一尺白绫了结了自己母妃的性命,连同尸体亦是没有见着。
“战哥哥……”
四周金戈铁马未动,只听见风声猎猎,女人这样一声却是清晰入耳。
箫战微微发怔,茵儿醒来了,他琥珀色双眸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这些日子里来,他从未在听见有人唤他“战哥哥”,这样亲密而熟悉的口吻。
他远远望去,只见沈青宁与一脸着急的杏儿紧紧跟在他身边,身后人马虽有千余人,见着她们来,皆是纷纷地让出了道来。
望着她单薄而倔强的身影,他不自觉又想起苏流茵所受之苦,不觉惊痛:箫战箫战,茵儿原本委身下嫁只为千方百计保全你安稳,如今才会落到如此下场,又如何再能看着她受伤,再看着她这般跌跌撞撞地事事涉险。
“战哥哥……”
箫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之中强烈的情感,跃身下马朝女人走去。
苏流茵看着他的模样,衣着打扮还是如同自己少女之时在梦中所见那般,高头大马,白色盔甲,皆是他的标志,想来已经是许久未见,他又过的如何?看着有这么多又高又壮的兵士跟着他,亦是略略放下心来,他终究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行走在这世间。然而,一颗心旋即提起,他这样前来,会不会有皇帝派来的杀手来追杀他,一旦皇帝知道他还在人世,又该如何避开这些威胁……
想着这些,苏流茵脚下的步子亦是越来越快,终于一头撞进他温暖的怀中。
苏流茵含着眼泪仰起脸来看着他,男子亦是低头看她,“战哥哥,你可知道茵儿找的你好苦,这些日子里你去了哪儿,你定是受了许多苦吧!”她停一停,伸出手来,抚上他俊秀的脸庞,眼底皆是深深的心痛,“你瘦了不少,都怪茵儿不好,没有早一些找到你,倒是你先找到了我……”
箫战亦是眼含泪水,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茵儿,都怪兄长不好,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是我的错!”
男子说着轻轻地抹掉她眼角的泪水,抚上她脸颊触目惊心的疤痕,“茵儿,你何苦至此!”
他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只背过身去,哽咽着说道:“茵儿,你原本一向爱美的,如今却承受着这般痛苦……”箫战只觉得心如刀绞,若是自己年少之时没有那般一心只想守护边境之地的凌云壮志,只这般安心地守在她身边,他不求自己能够超越兄妹之情,只以兄长的身份守护着她,会不会这一切都改变了,他心中不会有这么多的仇恨,亦不会走到今日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