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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流茵感受到了在自己的身体和面容上发现了一些蛰伏已久的东西,发现它们已经开始在蠢蠢欲动,无论是如何,她必须保证能够好好的生活下去。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么,便要为之付出代价,无论是如何的开场,她又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但是她相信,只要让她一步一步踏上命途之中的腥风血雨之地,他们便一定会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改变了被帝王握在手里的命运。
苏流茵不自觉也紧了紧男人的手,男人此时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她的触动,虽是他不能完全知道女人的心思,但是只要她在自己眼前便觉得安心。
而苏流茵也自知自己的心思是被男人看穿的,只低着头看向男人修长的指尖,亦是不再轻易说一句话。
而男人却一直盯着她,苏流茵面上一红,终究漏了几分腼腆之色,不禁暗暗骂自己没用,怎么总在他面前脸红,以为男人还在为自己方才的事而费心,“我这是信任你,你不是也接住了我吗?”
男人眉目微顰,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一手拉住缰绳,眼神落在女人通红的脸上,“本王并不信任茵儿能够把这马看在眼里,怕你只盯着本王,被这马儿欺负了!”
段楚翊这一言,连他身旁近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看起来一脸冰寒高傲的王爷也是有这样一面。
马背上的风格外地冻人,男人虽是将他裹在了怀里,身子不禁又是打了一个寒颤,他低眉,“怎么穿的这样当薄就出来了!”
正说着,段楚翊又环视了四周,将士们都避嫌的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最终目光落到了五福的身上,苏流茵正疑惑他在望什么,只听他喊道:“五福,在马车里去给王妃取一件外袍去!”
五福答了声“是”立即掉转马头去了。
苏流茵心下感动,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总是时时刻刻地想着自己,而自己却少有时候挂念着他,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感触。
却被男人轻易地捕捉到了,他笑问:“茵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觉着你很好!”
彼时五福已经取了外袍跟上前来,男人将衣服披苏流茵身上,温暖宽大的袍子将苏流茵整个人包裹起。
男人的声音甚是温和,对她说道:“这样便不冷了,若是受了寒了,本王也该担忧了!”
马蹄声如雷不停歇地往前奔走,身后的黄沙纷纷扬扬。
到了夜里,众人才走出了沙漠,夜里极静,夜色无边,众将士驻扎在一个废弃的驿站里,看起来年岁破旧,已是人迹罕至。
将士们燃了无数火把,明明的照着满地的亮。
抬头一望,一沟清浅的新月遥遥在天际,夜风中夹带带着一股属于夜晚的独特气息徐徐吹来,众人只觉得这西北王府愈发地近了,因为夜风已经把这个宁静的夜晚薰出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来。
段楚翊的手很暖,只执着苏流茵的手往前走,并不说一句话。
戴昱笑意吟吟地走来,见着二人打趣道:“呦呵……这还真是形影不离啊,这让人见了可真是无地自容,感慨万千啊!”
说着他又轻轻地拍了见水的肩头,笑道:“见水兄,有没有一股莫名的情感,让此时的你觉得春心荡漾……”
苏流茵亦是不甘示弱,回道:“跟戴公子这样的厚脸皮相比,我们差远了,不及你半分!”
见水有些厌恶地拍下戴昱的手,拱手道:“王爷最多再过三日便能够到荆城了,众将士们都已经安扎好了,今夜过后,明日一早便出发!”
段楚翊点了点头,道:“很好,你也辛苦了,早些歇着吧,多派一些将士们轮流值夜!”
“可怜了我们这些人啊……”戴昱此时似乎又来了兴致,“咱们王爷王妃出双入对,我们只能独枕难眠,苍天为何待人如斯,不公啊,不公……”
他这么悲凉的一叹,倒是引来不少人的瞩目,苏流茵再也忍受不住,从男人手中挣脱了,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兴致颇高,鬼哭狼嚎的,小心夜里被狼给叼了去了!”
戴昱听了只一脸委屈,“王妃,您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们好歹也是酒肉朋友,你竟然如此诅咒我,真是令人寒心哪!”
此时的段楚翊已经忍无可忍,他目若寒潭,沉声道:“见水!”
“到!”
见水赶紧上前,拱手一礼道:“请王爷吩咐!”
男人语气冰寒,“安排他前去值夜!”
不待戴昱回答,他已经牵过苏流茵的手,他袖口密密的纹路不时擦到苏流茵的袍袖,唏唏嗦嗦的微响。
看来这厮真是被戴昱给惹火了,苏流茵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可怜的戴昱,只见其跳着脚,大喊着抗议道:“我就不,本大爷又不是你的属下,我偏偏不……”
“那丢去喂狼了吧!”段楚翊一挥手,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这些话语落到正在火堆旁烤火的将士们耳里,却是被段楚翊给吓唬住了,他们没有想到自家的王爷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要将自己的朋友给丢去喂狼,若是换成了自己还不得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众人皆是不再说话。
苏流茵跟随在段楚翊身后,她也明显感受到了这样不对劲的气息,这方才还有说又笑的众将士们怎么皆是默默无声,大气不闻了。
正想着,苏流茵忽然明白了此时的状况,紧了紧段楚翊的手,停下聊不来,笑道:“众将士,不要被你们王爷给吓唬住了,你们王爷其实很温柔的!”
女人说着看向一脸冰寒的段楚翊,笑道:“你自己说,是不是,你这叫做刀子嘴,豆腐心!”
段楚翊不答,只拉着苏流茵的手走了。
两人走后,人群之中又热闹起来,大家有说有笑地讨论着自己一天里的所见所闻,全然忘记了白日里的疲惫,好像此时的他们就是一群朋友围在一起说说话而已。
那热闹从苏流茵被男人拉着转身离去时,一句一句地灌入她的耳里,直到渐渐的模糊,苏流茵不禁暗暗想着这段楚翊果真是有魔法的,他只站在那儿不说话便能够有让人闭嘴的能力,若是哪一日将他放到鹦鹉面前,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效果,还是这能人言的鹦鹉也学着他的性子,也是这般高冷,不再能人言,苏流茵这样想着不禁又笑了起来,这样的心思渐渐的也被夜风给吹淡了。
此时成玉却和慧智一同坐在火堆旁,两人皆是没有说话,慧智原本是沉寂不下来的性子,如今亦是安安静静的模样。
他已经被箫战突如其来的“蒙古王”和“金朝皇室之子”的称呼引起了这个表面波澜不惊的男人极大的震动和冲击,勾起了无数平日里藏不住心思的男人的好奇和迷茫,以至于他手里的馍馍也才吃过几口便这样一直拿在手里。
那些曾经跟着自己将军在战场之上出生入死的年月里如同是被卷入汹涌波涛中的一片枯叶般被迅速湮没了,好像是除了自己之外没人再关心的存在,昔日里他们征战沙场,舍身忘死的荣耀与战绩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并且这样的消失甚至不曾激起一丝浪花。
而男人此时内心里深刻好奇心伴随着落寞与迷惘以洪水猛兽泛滥的形式欲绝不断地冲击到了男人的内心之中,他觉得自己曾经的信仰与希望已经崩塌四散而去,只剩下让他应接不暇的泥石流。
成玉终是看不下去,只淡然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这馍馍再不吃,可都要被火给烤裂开了!”
“你别管洒家!”慧智冷不丁地抛来一句,“洒家正烦着呢,倒是你今日不去作婆子模样哄孩子去,凑到洒家跟前碍眼作甚!”
成玉今日的脾气出奇的好,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哄孩子的缘故,连同话语也变得多了,“小世子和郡主有人照看着,乳娘比我会哄孩子!”
慧智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也该守在他的身边去!”
少年放眼望向段楚翊和苏流茵,只道:“王爷如今并不需要我!”
他说这话听在慧智耳里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娘子一般,似乎自己亦是能够感同身受,叹息一声,道:“你这白嫩瘦弱的模样,怎么就成了王爷的贴身侍卫了?”
成玉不答,半响后才道:“我爹是老王爷的贴身侍卫!”
慧智声音一沉,带有一些无奈道:“那你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可惜你爹也是随芙蕖王一同去了吧!”
“我爹娘十余年前便已经死了的!”成玉说着,又道:“王爷待我恩重如山!”
“也是一个可怜人!”慧智忽然感觉自己与他有些同病相怜,亦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你这样沉闷的性子,想来是身边一个朋友也没有吧。”
不待少年说话,那男人又道:“洒家今年三十有三,没有父母,没有家室,亦是没有朋友,跟你一样……”
慧智说着沉默了一番,“不过,曾经我把自己在战场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当做朋友和家人,只是如今我发觉自己已经认不清他们了,那时候好的时候像是打一个娘胎里落出来的,如今……”
成玉只这样静静地听着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毫无心思的大男人倒着苦水。
渐渐的天色开始明亮起来,天色方才亮的时候,段楚翊终于下了旨意,吩咐大家赶路,不过她却不要苏流茵再与自己一同骑马,让她坐在马车里去,一是可以避免受了风吹,二是坐在马车里亦是舒适一些。
苏流茵亦是不想再让自己受戴昱他们打趣,亦是同意了男人的要求。
坐在马车里着实无趣的很,苏流茵自然也是跟杏儿说笑,心中感受到十分地平静,终于又获得暂时的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