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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渐昏暗,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幽暗的“雁翎山”更显荒僻诡谲。全\本/小\说/网

    宁千羽不晓得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当她从痛哭流涕变成细声啜泣后,才发现整个人又冷又累,遂睁着红肿的双眼,身体僵硬地自地上坐起,颓丧地垂下双肩,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她无力地听着寒风在耳畔呼啸而过的声响,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摧折她的心志般,不过,就在她难过失意之时,赫然发现耳边听闻到的不仅是风声,好像……好像还有人声?莫非是莲香发现她不见后,已派人出来寻她?!

    宁千羽喜出望外,连忙振作精神,笨手笨脚地爬起,不料定眼一看,发现并不是莲香领人来找她了,而是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两个男人各据一方,面对面站着。

    “不管他们是谁,应当不会拒绝带我下山吧?”眼下她是无法可想,唯有求助陌生人了。

    一想到不会死在山中,她高兴地拨开挡路的草木,向两人走近。

    “仇释剑,想不到你今天竟有胆量前来赴约!”曾是杀手门杀手的仇无义目光淬毒地瞪着仇释剑。

    “手下败将自寻死路,我没道理不成全,不是吗?”仇释剑眉锋一挑,冷冷一笑,清楚地传达出自己对仇无义的蔑视。

    宁千羽愈靠近两人,勾起的唇角与脸上的欣喜便愈加收凝,双眼与朱唇已因吃惊而大张。她作梦都想不到会有再见到仇释剑的一天,而且还是在荒郊野外!她兀自挣扎着是否要继续前进,但发现到仇释剑与另一名男子之间的气氛太冷肃,似乎随时会大打出手,于是她机警地退开来,可又因好奇他们之间的谈话,而没有退得太开。

    灵敏地感觉到身周突然出现了第三人,仇释剑淡淡投去一瞥,发现出现的人竟是半年不见的宁千羽时,心下猛然一怔,握剑的右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暗忖她怎么会满身狼狈,独自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当中?

    可他随即想到绝不能让仇无义发现他与宁千羽相识,否则依仇无义卑劣的性情,定会出手伤害宁千羽,于是他脸上维持一径的淡漠与疏离,仿佛她不存在般。

    “可恶!你已经死到临头了,竟还敢大言不惭?”仇无义脸色立变,怒吼道。

    以前在杀手门,最让他看不惯的人正是仇释剑,偏偏仇释剑的能力总是在他之上,不论他背地里使尽多少陰毒手段,总是无法顺利取得仇释剑的命,更令他不满的是,门主看重仇释剑的能力,一直重用仇释剑,不论他如何进言,要门主让他取而代之,门主总是不予以理会,以至于后来仇释剑暗地里搞鬼,杀掉门主,也毁掉了杀手门。

    杀手门被毁后,门中有些人死在仇释剑手中,有些则不知隐姓埋名到何处去,剩下的就和他一样,继续当个杀手,以杀人为业,但是不管他再怎么来者不拒,在世人眼底,他的能耐依旧远远不及杀人全看心情的仇释剑。

    是以他对仇释剑总是充满怨怼,无时无刻都想杀掉仇释剑,让世人好好见识自个儿的本事,并重振杀手门。

    “你取人性命的能耐若和你放大话的能耐一样强的话,早已扬名立万。”仇释剑冷冷地嘲笑仇无义。

    “仇释剑!”仇释剑的讥嘲,令仇无义恨得咬牙切齿,自胸腔发出沉重的怒吼后,提剑往仇释剑身上刺去。

    当仇无义手中的长剑就要刺到仇释剑时,只见他身影飘忽不定,如鬼似魅,一下出现在仇无义身前,一下出现在仇无义左侧,手上的“醉闇”行云流水地轻划过,旋即听见仇无义吃痛的闷哼声。

    站在不远处的宁千羽看得胆颤心惊,右手紧紧抚着心口,很想闭上双眼,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可偏偏她就是无法做到,一颗心为他悬在半空中,紧张得不得了,双眼也牢牢盯在仇释剑身上,没移动半分,就是担心他会被另一个男人所伤。

    唉,她自始至终都没能顺利将他放下啊……

    “啊!”仇无义再次痛呼出声,他的右手腕被仇释剑所伤,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长剑,且身上早已因多处受伤而渗出血来。他粗喘着气,瞪着仇释剑,完全无法理解为何在两人交手过招后,他疲累不已,仇释剑却仍气定神闲,仿佛正兜着他玩般,这使他更加忿恨不平。

    寒风中,仇释剑舞剑的身形潇洒,宁千羽不由得看痴了,也想着这半年来自己想着他的孤寂心房,双眸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仇释剑,你别真以为自己能胜过我?今日我非要你来了去不得!”仇无义手中的长剑使出剑花,分别刺向仇释剑的要害。

    “你若有本事,就尽管来吧!”这些年他和仇无义已经玩够了,是时候彻底做个了断了。

    他避开仇无义的进击,剑法转为凌厉陰骇,剑气狠辣地冲向仇无义的门面。

    仇无义心下大惊,猛地瞥见站在一旁的白色纤影,心念一动,恶意立生,他向旁一跃,不仅闪躲掉仇释剑的攻击,大掌更是顺势一推,要纤白身影当替死鬼为他挡剑!

    突然被卷入决斗,宁千羽吓得杏眼圆睁,只见仇释剑浑身泛着杀气,剑尖直取至她的脑门,动弹不得的她惊骇地对上仇释剑冷绝的双眸,心想今日她就要命丧在仇释剑之手了,心下虽感到难过,偏又无法挣脱他浑身的冷意,于是认命地闭上眼。

    仇释剑没料到仇无义会拿宁千羽当挡箭牌,就在宁千羽要惨死在他的剑下时,他情急地回转剑势,于千钧一发之际往旁削去,仅仅削落她一缕青丝,没让她命丧黄泉。

    “哈!没想到向来冷血绝情的仇释剑也懂得怜香惜玉?”仇无义本来料定该名女子会惨死在仇释剑的剑下,岂料事情竟出乎意料之外,让他大吃一惊,但转念一想,不管仇释剑为何急转剑式,仇释剑救了那名女子是不争的事实。既然仇释剑转性想要怜香惜玉,他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没能感受到预期中的剧痛,耳边还传来刺耳的笑声,宁千羽睁开眼,发现自己非但活得好好的,身上更是没受到半点伤,她不晓得仇释剑是如何办到的,但对他出神入化的剑式钦佩不已。

    “仇无义,这么多年来,你的武艺没半点长进,倒是卑鄙的功力修练得愈来愈炉火纯青了。”仇释剑将宁千羽用力扯至身后,以免她又被卷入他与仇无义的争斗中。

    宁千羽踉跄了下,差点跌倒,惊魂未定地看着仇释剑变幻莫测的招式,剑气逼人地袭向节节败退的仇无义。

    “卑鄙?你少自命清高,你和我一样都好不到哪里去!”仇无义看见仇释剑将那名女子推到身后保护,自己则是闪躲得狼狈不堪,心中积满了更多的怨恨,恨恨地回道。

    “我从未自诩为好人,但至少不会像你那样卑鄙无耻。”仇释剑不以为然地冷哼了声。

    宝剑“醉闇”仿佛被仇释剑赋予了生命力,凌空飞出,于仇无义的颈项打着旋子,仇无义见状,心惊胆颤,以剑身击挡,激起阵阵火光。

    仇释剑趁仇无义专注对付“醉闇”时,飞身跃前,双掌凝聚内力击向仇无义的心口,仇无义无暇顾及,心口遭受重创,猛地吐出鲜血。

    “仇释剑,你别以为我会乖乖引颈就戮!”仇无义终于明了,他始终奈何不了仇释剑,但就算要死,他也要拉一个来垫背,尤其在他亲眼见到对任何人向来冷淡无情的仇释剑竟会出手护着一名小姑娘,他便清楚了解到自己可以藉由伤害那名女子来伤害仇释剑。

    仇释剑当仇无义在做无谓的叫嚣,压根儿不理会他,接住“醉闇”后,往仇无义身上刺去。

    仇无义奋力一跳,跃向藏在仇释剑身后的宁千羽,双眸盛满毒辣光芒,将全部的内力灌注于双掌,狠狠击出!

    仇释剑发现仇无义的目标在宁千羽,心下一惊,没多加细想便纵身击出双掌,为宁千羽挡下灾难。

    四掌相击,仇无义的内力远远不及仇释剑,早已受到重创的五脏六腑伤势更剧,他趁着和仇释剑距离最近时,以暗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仇释剑心口!

    “小心!”宁千羽见到仇无义出手偷袭,惊叫提醒。

    仇释剑的眼角已瞥见银光闪烁,再加上宁千羽出声提醒,让他险险避开要害,没让匕首正中心窝,而是没入肩头。在仇无义刺伤他的同时,他再用力击出一掌,震碎仇无义的心脉,彻底了断了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呃……”偷袭成功的仇无义嘴角犹勾着得意的奸笑,可紧接而来的重击却使他心口一窒,脸色大变,整个人瘫软倒下,再也无法仇视、妒恨仇释剑了。

    “你伤得重不重?”宁千羽奔向他,伸出双手准备扶住他。

    不管他为何出手杀人,他再一次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是事实,她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也没法再隐瞒自己对他满腔泛滥的情潮了。

    “走开。”仇释剑语气森冷,拒她于千里之外。

    该死!他竟会因不想她受到伤害而一再出手相救,仇无义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佯装袭击她,实则目标在他。幸好仇无义已死,否则铁定后患无穷。

    “你因为我而受伤,我怎么能走呢?”宁千羽好生内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完全不敢离开。

    “谁说我是因你而受伤?你未免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仇释剑重重哼了声,故意这么说,要她别自作多情。

    “可是你明明就替我挡下了那人的攻击,不是吗?”她明明看得很清楚,他为何不肯承认?为何要故意对她这么冷淡?

    “我和他之间本来就累积了许多恩怨,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仇释剑冷凝着脸,疾步而行。

    “不论如何,你救了我是事实。”宁千羽小跑步地紧跟在他身边,不愿见他再自她眼前消失不见。

    “别跟着我。”半年前,他已下定决心不再与她有所牵扯,今日和她不期而遇,令他惊愕不已。

    他冷肃着脸,极力与她保持距离。

    “你身上的伤得赶紧包扎才行。”匕首还插在他肩上,怎能轻忽?可知道他痛,她也痛?

    “我的伤不劳你费心。”仇释剑眉也不皱一下,便拔下插在肩上的匕首,再点住伤口附近的袕道止血。简单处理好肩上的伤后,疾行的步伐愈来愈快,后来干脆施以轻功,彻底远离她。

    “仇释剑,你别走啊!”突然间被他撇下,宁千羽惊慌快跑,无奈她跑得再快,始终赢不过他的轻功,一下子就不见仇释剑的踪影。她心头发慌,跑得更急了,结果一个不小心左脚绊到右脚,整个人扑跌在地。

    “宁千羽!你真的是笨死了!”她像个孩子般恼怒地捶着覆有冰霜的地面,不争气的泪水再次滚落。

    她一定是个大灾星,才会害他次次受伤,更糟的是,她这灾星闯了祸后还没亲自收拾残局,就让他负伤离去,她怎么可以这样不知感恩地对待救命恩人?

    雪上加霜的是,能带她下山的人已经走了,天色也已暗沉下来,她根本就没办法靠自己下山,仅能无助地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娃儿。

    “看来你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很笨。”仇释剑隐约听到她的哭喊声,本已远离的步伐又被不舍的心给拉扯回来。

    不舍?如此脆弱、不设防的情绪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上,他却一再为她打破原则,扞卫她、怜惜她,曾经因她而浮现的各种情绪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回笼,令他难以招架。

    “你回来了?”哭得梨花带雨的宁千羽,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瞧你跌得满身脏污,起来吧。”她身上的雪白狐裘处处污痕,连脸蛋都脏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地上打滚了好几回般。

    “嗯。”他的去而复返使她开心地收起眼泪,用力以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立刻爬起来,不再哭红鼻子。

    “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方才他仔细看过四周,未见她有家仆随行。

    “我要上山巅求神水。”宁千羽认为常负伤的仇释剑也该到山巅求神水,如此便可保佑他延年益寿、身强体健,也许更可以让她不再像灾星一样危害他。

    “什么神水?”仇释剑眉头一皱,步伐停顿。

    “山巅上有一池可让人延年益寿、身强体健的神水啊!你不晓得吗?”宁千羽大方和他分享,并乘机取出帕子、踮起脚尖,想要为他淌血的伤口止血。

    “山巅上除了枯木杂草外,并没有你所说的神水。”延年益寿?身强体健?这不是江湖术士最常用来招摇撞骗的鬼话吗?

    “你怎么知道除了枯木与杂草外,并没有神水?”宁千羽反问。

    “因为我曾上去过。”仇释剑满脑子绕着山巅上的景物打转,直到温暖、带着馨香的气息幽幽传来,这才发现他们俩靠得极近,近到他低头就可以细数她浓密纤长的眼睫毛,心,无法克制地悸动着。

    “你上去过?会不会是你没注意到?”宁千羽一怔,右手捂着他的伤口,左手则忙碌地找着自己身上可有较长的帕巾可以将伤口绑缚住。

    “‘雁翎山’的山巅并不广阔,一眼即可望尽,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那儿根本就没有你所说的神水,你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不可能啊!可晴明明就说山巅上有神水可求,难道是我胡涂记错了吗?”瞧仇释剑说得斩钉截铁,使她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不是你记错,便是你被骗了。还有,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可以助人延年益寿、身强体健的神水,那些话不过是江湖术士用来骗取钱财的说辞,像你这种笨蛋最容易上当受骗了。”他毫不客气地当面骂她。

    “可晴不可能骗我,那应该是我记错了。至于有没有神水,我想世间如此广阔,有神水也不是件多奇怪的事啊!”更重要的是,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笨蛋了,他不用加强语气当着她的面说,这样子她挺难堪的。

    “笨蛋就是笨蛋,随你怎么想吧。”仇释剑拨开她碍事的小手,拒绝她的好意,径自往前走。

    “你别走这么快啊!”捂在仇释剑肩上、染上血的帕子飘然落地,宁千羽匆匆拾起,紧追在他身后,就怕他又撇下她不管。

    “你走你的路,别老跟着我。”仇释剑因不愿见她再次跌倒在地、哭红双眼,以致自己无法狠心撇下她而感到烦躁不已。

    “我不能不跟着你啊!”不管仇释剑的脸色有多臭,她都跟定他了。

    “为什么?”仇释剑猛地停下步伐,回头瞪着她。

    “因为……我迷路了,找不到下山的路。”宁千羽羞窘地承认。

    “……”仇释剑想到她独自一人上山,迷了路又无法下山,若非他正巧被仇无义约到此地决斗,她岂不是要冻死在山上了?

    一股无名火倏地冲上心头,使他兴起了狠狠责骂她的冲动。她不知是傻过头还是胆子太大,明明对此地完全不了解,却独自上山来,现下还被困在山中下不了山,真有她的!

    宁千羽见仇释剑脸色难看到极点,似乎正在发火,且发火的对象是她,让她噤声不敢多说什么。

    “你独自一人上山,难道没想过可能会迷路、下不了山吗?为何不多带点人?你是没长脑子吗?”他的双手发痒,想要把她压在膝上,痛打她的屁股一顿,可心头却有更多的无奈。他不晓得她从小是如何被她的爹娘与哥哥们宠溺,以至于现在蠢成这样,行事前完全不懂得考虑后果。

    “可晴说求神水得要诚心诚意,若带人同行就显得不够虔诚,求来的神水也不具任何效力,所以我才会瞒着同行的人偷偷上山巅……”他的责问让她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轻忽大意,语气软弱地说明了原因。

    “笨蛋!你被骗了!”仇释剑不晓得那个叫可晴的人为何要骗宁千羽,但这很明显就是欺骗,不然怎么会要手无缚鸡之力的宁千羽孤身一人到渺无人烟的山巅,且上头根本连水塘都没有,何来的神水?

    “可晴和我打小一块儿长大,我们俩情同姊妹,她不可能会骗我的!”宁千羽板着脸指正他的错误。

    “好个情同姊妹!”仇释剑冷冷讥笑。经过半年,她还是没半点长进,不懂得防人,既然她要如此坚信那个叫可晴的姊妹不会骗她,那他就不会再自讨没趣,多说什么了。

    “总而言之,现下最重要的是要尽速处理好你的伤。”看着他仍渗着血的伤口,宁千羽感到心疼不舍。

    “这点小伤——”

    “不碍事!”宁千羽快速帮他接话,然后凶悍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晓得小伤不理会也会变成大伤吗?你受过的伤已经够多了,怎么能够如此轻忽?你再这样下去,真会变成比我还要笨的笨蛋!”她小心警告他,若不想变得比她还要笨,最好乖乖听话,好好治疗身上的伤。

    “我若变得比你还要笨,岂不是污了我这冷血杀手的名号?”仇释剑自嘲一笑。

    “对!你不会想让旁人嘲笑你是笨蛋杀手吧?”关于他是杀手这一点,她已能比较冷静看待,不会像半年前那样吓得浑身打颤,恨不得从未见过他。

    其实再见到他,发现他依然安好,她很开心,他已经救她两次了,又不曾出手伤害过她,就算他表现出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也很难叫自己不喜欢他。

    “算了。”仇释剑叹了口气,不想再同她辩下去,更重要的是,她眼里真诚的关怀让他无法拒绝,于是他撕下衣摆,草草为自己包扎好,算是对她有所交代。

    对于他草率处理伤口的态度,宁千羽不甚满意地皱了皱眉,但倒也没多说什么,因为她了解他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

    “你落脚于何处?”对他而言,现下最重要的是把她送回到落脚处,以免她又到处乱跑,招来危险。

    “山腰的观音庙。”

    “走吧,我送你回去。”也不晓得她出来多久,可眼下天色已黑,陪侍她的人找不着她,肯定急坏了。

    “好。”宁千羽用力颔首。

    仇释剑将她拦腰抱起,施以轻功,尽速往山腰的观音庙而去。

    “我可以自己走……”宁千羽冷不防被仇释剑抱起,吓了好大一跳,头一回被男人紧紧抱着,使她羞红了脸。

    “等你走到观音庙,天都亮了,我可没闲功夫陪你耗。要嘛就让我抱你下山,要嘛你自己走下山,自己选。”她轻得像根羽毛,仿佛没半点重量,怀抱着她,仇释剑的心头忍不住漾起怜惜之情。

    “……用抱的。”宁千羽以近似耳语的音量,害羞地说道。深怕被他撇下,她连忙探出双臂勾着他的颈项。

    仇释剑抱着她如腾云驾雾般在狭小的山径疾走,她的表情由羞怯转为惊奇,而后扬起开心的微笑。

    “我好像在飞哪!”她兴奋地格格娇笑。

    听见她愉悦的笑声,仇释剑的唇角隐隐勾起一抹微笑,银铃似的笑声奇异地使他感到平静,心中不再充斥晦涩与陰暗。

    “不过你受了伤,抱着我不是会扯痛你的伤口吗?”笑语过后,宁千羽想到他的伤,不禁担心地问道。

    “你不晓得我是铁打的吗?抱着你下山,对我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仇释剑突然和她说起笑来。

    宁千羽瞪大眼,没想到他也会有和她轻松说笑的一天,他态度软化,和她调笑的模样,让她芳心悸悸,深深凝望着他,渴望他能常常开心些。

    察觉到她沉静的凝视,仇释剑猛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素来冷肃的脸,瞬间狼狈地羞红了耳根子,步伐愈加快速,急着将她丢回观音庙。

    几个起落间,观音庙已近在眼前,两人隐约听闻到四周寻找她的声浪,仇释剑面无表情地将她放下。

    “我之后还会见到你吗?”宁千羽恋恋不舍地自他的怀抱里离开,厚着脸皮问道。

    她想要再见到他,很想、很想!

    “不知道。”仇释剑无法给她肯定的答复。

    “大家正急着找你,你快回去吧。”他再一次尝试将她推离。

    “你要不要到山庄找我?”宁千羽不理会莲香与其它人的呼喊声,一心乞求他能给她肯定的答复。

    “我到“龙渊山庄”去,比较有可能做的事是盗剑。”仇释剑自嘲一笑。

    “盗剑会使你受伤,但你来见我完全不会受伤,岂不是更好?”管他是否会笑话她姑娘家不知羞,她就是想说服他改变心意。

    她的话令他不禁笑出来,原来她不如他所想的笨,还是有聪明的一面。看着她澄亮的眼瞳、渴望的小脸,他犹豫了。

    “小姐!千羽小姐!你在哪儿?”莲香的呼喊声由远至近,已快找到这里来了。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答应到山庄来看我喽!”宁千羽紧张地往观音庙的方向望了下,随即直盯着仇释剑,替他作下决定。

    “什么?”仇释剑一愣。

    “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仇释剑,你……别讨厌我好不好?”宁千羽紧张地恬了恬干涩的唇瓣,不等他回答,便拉起裙摆往莲香的方向奔去。

    仇释剑见她跑得飞快,像是正被恶鬼追赶一样,眉、眼、唇忍不住皆带着笑意,在她听不见时,轻声喟叹:“正因为我无法讨厌你,才会使我如此苦恼啊……”

    “小姐?”费力嘶喊的莲香,突然见到宁千羽满身狼狈地自林中黑暗处奔来,立即又惊又喜地喊道。

    四散寻找宁千羽的人听见她归来,扬声交互传递着好消息。

    “莲香,我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宁千羽,想着自己方才大胆的言语,小脸害羞地酡红了。

    “我的好小姐,你究竟是跑到哪儿去了?我们都快找疯了!还有,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变成这样?”莲香一股脑儿地追问。

    隐身在树林间的仇释剑惬意地合上眼,聆听着宁千羽和丫鬟的谈话,一颗心似乎再也关不住,忘情地奔向她了。

    不该啊不该!

    “我见观音庙周遭的景色秀丽,忍不住到附近走走,怎知会过于沉醉于美景当中,以致忘了时间。”宁千羽编造着谎言,将她与仇释剑的再次见面一事当成心中的秘密,不与旁人分享。

    “既然是四处走走,你又怎么会一身脏乱?”莲香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非追问到底不可。

    “我不小心绊到石子跌倒了,没什么事。”

    “那你这一跌,还真是跌得乱七八糟啊!幸好你没事,不然老爷、夫人和少爷们可饶不了我。”

    莲香叨念着,饱受惊吓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

    一块儿出来寻找宁千羽的家仆与庙中修行的师父,全都聚集在一起,亲眼见她平安归来后,才放下了心中大石,一道回到庙内。

    宁千羽歉然地向众人致歉,她这一回真的是太过火了,就算受到众人责备也是活该。她很努力地自我反省,并告诫自己下回千万不可冲动行事,替众人惹来麻烦。

    宁千羽和莲香等人要回到观音庙前,悄悄回头往树林深处望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她仍感觉得到仇释剑还站在原地。

    他会到山庄来看她吧?会吧?

    “小姐,你怎么了?为何一再回头看?”莲香发现她异常的举动,跟着回头往树林里看,但里头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啊!

    “没有,因为刚刚跌倒,脖子有点扭到,所以我想要动一动。”宁千羽又慌忙地编着借口。

    唉!她的谎言愈堆愈高,死后肯定会下拔舌地狱。

    莲香继续叨念着,宁千羽虚应,一心一意只想着仇释剑,压根儿就无心听莲香在说什么。

    树林深处的仇释剑听到她说自己扭伤了脖子,才会不住回头看,忍不住轻笑出声,再也无法像半年前一样,冷硬着心潇洒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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