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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比尔看着他手中的匕首,鎏金手柄,青锋碧刃,光看样子就知道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敢问阁下大名。”
西比尔沉着脸问道。
陈百万本还是一脸肃然,听到对方问他名字后,极其嚣张的说道。
“武林第一世家,姬氏宗主姬自坚。”
西比尔听后一阵愕然,想不到现任姬氏宗主姬自坚,竟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陈百万说话有明显的大喘气。
“的姑姑的丈夫的小舅子......大鱼钱庄的掌柜,陈百万是也!”
西伯正喝着茶,听了陈百万唾沫横飞的数完,那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后,瞬间将口中的茶喷了出来,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百万没想到的是,在飞云镇这个全是姬氏外戚的镇上,竟还有外地人敢笑他。
西伯笑个不停,陈百万的脸从红到黑也变个不停。
终于,匕首动了。青锋冒着寒意,直刺向西伯的后心。
西比尔也动了,后发先制。在陈百万刺出匕首的一瞬间,他那只拿着匕首的手腕,便被西比尔紧紧握在了手中。
西比尔握着他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只听一声骨头被折断的声音响起,匕首已经脱手掉落在地。
“啊!我的手!”
陈百万捂着被折断的右手,痛的跌倒在地,霎时间便满头冷汗。再看到西比尔那双冰冷的眼神后,直接被吓的尿了裤子。
“你你别过来!我我我可是姬氏外戚!别忘了,在飞云谷杀人就是与姬氏为敌!”
西比尔冷冷笑道。
“若武林第一世家,都是像你这样的害群之马。西比尔不介意与姬氏为敌,甚至欢迎之至。”
他说的很轻,但话却很重。好似根本不把武林第一世家放在眼里。
能为了一个女人,决意与整个武林为敌的人,又岂会在乎多一个敌人?
陈百万吃惊的看着西比尔,似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你...你就是公子比尔?”
西比尔笑了,笑得很轻蔑。
“不才,正是在下。”
语毕,西比尔抬起右脚脚尖,轻轻踩在地上的那把匕首上,只要他稍一用力,这把匕首便会如一阵风般,刺入陈百万的喉咙。
卸刃客栈的掌柜,此时也已来到大堂。在见到坐在地上,尿了裤子的陈百万后,不慌不忙的对西比尔说道。
“客官,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店能够容忍昔日的一剑仙在此杀人,却未必会容忍你。”
西比尔冷笑一声。
“我已说过,不介意与姬氏为敌。”
掌柜笑了,笑的不远不近,不卑不亢。
“我只当没听到这句话。不过客官动手前,还是想清楚为好,莫忘了一剑仙前辈的嘱托。”
西比尔迟疑了一下,终归还是没有杀了眼前尿裤子的胖子。
只见他的脚尖稍一用力,地上的匕首便如飞鸟腾空,嗖的一下划过陈百万满是横肉的脸颊,直刺在客栈用红木所建的门框上。
西比尔沉着脸,连看都不看陈百万那张,被匕首划破的右脸。直接开口向卸刃客栈的掌柜说道。
“掌柜,酉时已到。”
卸刃客栈的掌柜,无奈的看了眼,坐在一滩尿上捂着右脸的陈百万。摇了摇头说道。
“陈掌柜,把你此行的目的说出来吧。”
陈百万这才颤颤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将被折断的右手放在怀里,一边用左手捂着右脸,虽然疼的龇牙咧嘴,却依旧满脸堆笑的说道。
“嗨呦!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真不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公子比尔。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一个屁......”
陈百万依旧大腹便便,却没了刚开始那一脸的肃然。只有不住的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笑容,喋喋不休的求着饶。
西比尔听得很是厌恶,让他少说废话。陈百万这才停止求饶,直起腰来继续说道。
“小人这次来是专程找公子您的。”
西比尔冷哼一声。
“找我何事。”
陈百万一愣,看着西比尔好似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连忙说道。
“哎呦,您贵人多忘事!小人可没敢忘,您昨晚在本钱庄存了一亿两银子,三千万两金子。这账目您可是过过目的!”
西比尔想到了上午时看过的那本账本,是周尧山留给他的。
只听陈百万接着说道。
“凡是像您这样的大客户!我们大鱼钱庄都会赠送一把,由天外陨石打造的鎏金匕首给您。昨夜钱庄的伙计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没能把那匕首给您,所以小的才特地跑来送您。”
只见西比尔伸出手掌说道。
“那匕首呢?”
陈百万捂着满是鲜血右脸,一脸窘迫的回道。
“这...刚被公子踢飞的,就是那把匕首。”
西伯听后,站起身来走到客栈门框前。一个凌空翻身,手掌不偏不倚的,握住那把入木三分的匕首,轻轻一拔便拔了出来。
看的那陈百万是一身冷汗,他实在是没想到一个瞎眼的人,竟能知道匕首插在哪里,并如此利落的,从一人多高的门框上拔下来。
等西伯拿着匕首递给西比尔时,陈百万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有眼无珠,直颤抖的说道。
“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小的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八岁小儿,中间有结发的糟糠之妻。您就当我是一个屁......”
西伯没有废话,转过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那上面有陈百万刚刚啐过的口水。
“您放心!小的立马给您做件新的,保准用最名贵的绸缎......”
西伯摇摇头。
“咱就喜欢身上这件。”
陈百万心中一凉,连忙说道。
“您脱下来,小的立即给您洗。不!小的请最贵的浣衣女工给您洗,保准洗完以后焕然一新!”
西伯又摇了摇头,指着屁股上的口水说道。
“哪来的回哪去。”
陈百万一愣,接着就是一喜。舔屁股而已,他最擅长的便是舔了。紧接着便跪在地上,伸出了那条肥硕的舌头。
西比尔见状,只觉一阵恶心。抬起手中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说道。
“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陈百万听后很是开心,一头把自己的脑袋磕在地上,一连磕了六七个响头。接着似有些可惜的看了眼西伯的屁股,连忙站起身来逃出了客栈。
西伯哈哈一笑,自顾自的坐回了凳子上。
西比尔看了眼手中那把陨石打造的匕首,刚要转身去寻西怜儿,把这把匕首送给她。只见那陈百万血流满面,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嗨!您看小人这脑子,竟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今日是本钱庄一年一度的竞买会,昨个您只带走了竞买会上,将要卖出的东西的画像。没有拿竞买会的帖子,没有帖子可进不来竞买会。”
说着陈百万便从胸前逃出一张请帖,站在客栈门口远远的丢给了西比尔。
那是一张烫金的红纸帖,上面用黑字写着两个字——大鱼。
戌时月升,星辰尽出。
大鱼钱庄位于飞云镇中央。钱庄很大,大到占了飞云镇五分之一的土地。钱庄的金库里有很多钱,多到能买下半壁江山。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鱼山庄的金库里有这么多的钱,却从未遭过任何人的劫掠。甚至在当今朝廷国库空虚,无法发放边疆将士的军饷时,依旧没人动过这座钱庄。
因为除了姬氏宗族的庇护,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这个原因很简单。因为不论是劫匪大盗还是贪官污吏,他们的银子都在这里。
人一但有了共同利益,便会自觉的维护这层利益。
有了这层利益,不论大鱼钱庄做出的事情,再怎么无法无天,都会有人替他们兜着。
而在大鱼钱庄所做的,众多无法无天的事情中,有一件最不值一提的小事。那便是这大鱼钱庄,今日夜晚所要举办的——竞买会。
竞买会这天,江洋大盗杀人所得的赃物,贪官污吏们送来的奇珍异宝,拍花子半路偷来的幼童,采花贼翻墙掳走的貌美女子。所有这些,都会被送到飞云镇大鱼钱庄的总店里。然后被标明底价,好让人竞价购买。
西比尔拿着那张烫金的红纸帖,迈进了大鱼钱庄的大门。
他只有一个人,因为请帖只有一张,一张只能进一人。他的身上披着狐裘大氅,只带了一个装满酒的红色酒葫芦,没有带任何刀刃,包括那把陨石锻造的鎏金匕首。
接着在侍者的带领下,他走进了大鱼钱庄位于后院的一处宽大石坪上。石坪的中央是一块突出的石台,石台上点着十多个火盆用于照明。而在石台下,又有十多处用黑纱搭起的帐篷。
西比尔被带进了其中一处黑纱帐内,帐篷内有三样东西。一个用于席地而坐的蒲团,一只长柄铃铛,和一盏未被点燃的烛台。
西比尔刚坐到蒲团上,一个大腹便便,右手和右脸都缠着绷带的中年胖子,也撩起黑纱帐走了进来。正是那名被他折断右手,划破右脸的陈百万。
只见陈百万一进黑纱帐,便谄媚的说道。
“公子,您第一次来,还对这儿的规矩不太了解。钱庄里的这些伙计,也都没小的我有眼力劲。一会您有什么不懂的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成!您看,我就站这儿?”
西比尔微微颔首,陈百万便连忙笑着应道。
“好嘞!”
不多时,石坪上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十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影,在大鱼钱庄的侍者带领下走入剩余的黑纱帐中。
陈百万见西比尔望着那十几位,和他一样坐在黑纱帐中的人影,似乎有些好奇。立马开口向他解释道。
“公子,那几位也是和您一样腰缠万贯的主儿,有些甚至还是皇亲国戚。不过您放心,小的替您看过了,今年这场竞买会上,就数您钱最多。只要是您一定要的东西,那就一定是您的了!”
西比尔听后,又看了眼石坪上摆着的十几处黑纱帐,竟发现这十几处黑纱帐都是黑蒙蒙的,无一处亮起烛光。
“为何不掌灯?”
陈百万一愣,赶忙说道。
“哎呦!这灯可不能随便点!帐篷的帐字和账本的账字念起来是一样的,帐内掌灯如同点燃账本!只要一点灯,那就是向别人表明,您要花光所有钱财,买下台上正在竞卖的东西!”
西比尔拿起酒葫芦呷了口酒,缓缓说道。
“这便是你说的,只要是我一定要的东西,就一定是我的东西?”
陈百万连连称是,啧巴啧巴嘴巴说道。
“不过这竞买会办了有三十年了,从未有人点起过帐内的灯。说来也是,能坐进这黑纱帐内的主儿,哪个人没有些奇珍异品啊。就算是竞买会上的东西再怎么惊世骇俗,也没人会花光所有钱财来买,只会量财而行。哪儿需要点灯啊!公子看到这铃铛没?只要是您相中的东西,摇两下就成!”
就在陈百万说话的功夫下,又有上千人簇拥着来到了石坪上。这些人形象各异,却有一个相同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是飞云镇上的姬氏外戚。
他们的手上没有请帖,却可以畅通无阻的来到竞买会上。
因为他们有比请帖更便利的东西——关系。和姬氏宗族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家族关系。
“大鱼钱庄竞买会,现在开始!”
随着石坪中央的石台上,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一件件奇珍异宝被人抬了上来。
这些奇珍异宝中,有从皇宫内偷出的珠宝,有从天山上摘下的雪莲,还有各种各样的武功秘籍。
西比尔喝着葫芦中的酒,对台上这些走马观花一样的宝物,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石台上出现一个尿壶,一个发着绿光的尿壶。
台上的侍者还未开口说这尿壶的来历,台下的人群便已如海啸般笑了起来。
只听侍者捧着那尿壶说道。
“此夜壶采用东海巨蚌腹中的夜明珠所制。乃三十年前,江湖人称一剑仙的周尧山所用。底价十两!”
十几处黑纱帐内无一人摇铃竞价,只听站在石坪外围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我出十一两!”
“我十五两!”
随着人群中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最终这个被周尧山用过的夜光尿壶,竟卖出了五十两的高价。
那名花了五十两银子的姬氏外戚,刚从侍者手中接过那发着绿光的尿壶,便大声骂道。
“我的宝贝夜壶啊!不过是借给不要脸的周尧山一晚而已,竟然被他卖到了这竞买会上!”
“有借无还的周尧山,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名站在人群中的姬氏外戚刚一说完,人群中又是一阵欢笑声,比刚才的笑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比尔喝了口酒,他还未曾有摇过一次铃铛,似有些不耐烦的看向了石台。
一旁的陈百万见到他的神色,忙不迭的解释起来。
“公子别急,还有最后两件宝物。小的打包票,您最少会买下其中一件!”
陈百万刚刚说完,西比尔已经看到了他说的其中一件宝物。
但那不能称作宝物,因为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可这个女人又可以被称作宝物,因为她很美,美若天仙。
石坪外围的那些姬氏外戚,刚还在大声嘲笑买下尿壶的人,可一见到台上的那个女人后,便忽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次石台上的侍者并没有侃侃而谈,而是直接开口说道。
“底价,十两!”
西比尔听到侍者的报价,瞬间愕然。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在有着众多奇珍异宝的竞买会上,会出现一个周尧山用过的尿壶。
这是在羞辱!
现任姬氏宗主姬自坚,为了羞辱病死的哥哥姬自傲,竟把姬氏大小姐挂牌竞卖,和尿壶一个价钱!
这是连姬氏宗族的脸面都不要了。西比尔不禁想要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曾贵为姬氏大小姐的姬彩音。那个手捧樱花,恬静微笑的画中人。
那个貌美如花,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此刻,正站在竞买会的石台上。
她那双本该白皙如玉的纤纤手腕,已被沉重的铁链勒出一道道血痕。白底红边的齐腰襦裙,也早已破破烂烂,距离衣不蔽体也不过轻轻一撕的差距。
西比尔隔着黑纱帐,望着石台上被火光照应的姬彩音。她跟他所看过的那幅画像,已然判若两人。
但却不是上面所说的外表变化,若只是服饰的改变,绝不会影响她那倾城的容貌。
重要的是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那双本该柔情似水的双眸。此刻,却变成了一双只能称之为眼睛的器官。
她的眼中已没了光,宛如提线的木偶。
台上的侍者见无人叫价,便再次开口说了一遍底价。
台下的十几处黑纱帐没有动静,远远站着的那群姬氏外戚也没有动静。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这是一块烫手山芋。十两银子买个美人很划算,但十两银子买下姬氏大小姐,却会变作杀身祸端。
侍者又等了许久,眼见无人竞价,便拿起了锁着姬彩音的铁链,要将她带下去重新关押。
“慢着,我要了。”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但却让石坪上的每一个人都如雷贯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