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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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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榴花书屋旁,有一间花娘存放工具的杂屋,这几天来,里面的杂物都清空了,小之带着婢女,将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WWW。qΒ5.cOМ//

    再添了桌、椅、床等用物,只是窗户却全钉死,外面挂上好看的烟罗布遮掩,更将所有的窗缝都用棉花紧紧的塞住,常用的日常用物也都搬了进去。

    这间杂屋,除了钉窗、封门加挂锁之外,摇身一变为舒适的小寝屋。

    「很好。」孙净海站在屋内环视,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夏侯依依也在旁边点点头,「不错,环境还挺不错的,我们的客人一定会住得惯。」

    倒是小之一脸的担心,「小姐、钱姑娘,-们不能再考虑一下吗?真的要这么做?」

    把御史大人绑来这里,强逼他帮小姐治病?!

    哎唷,她是请钱姑娘帮小姐出点子,但没想到她会出这种馊主意呀!

    「不考虑。」孙净海坚定的说,「我已经拿定主意了。」

    「可是天底下大夫这么多,难道不能老老实实的请一个过来,非得用绑的?」

    「不对。」夏侯依依立刻反驳,「天底下庸医很多,可是真正高明的就只有陈浩江,要说谁能治好净海,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陈浩江还没当官之前,可是个圣手神医,虽然现在穿起了官服、戴起了官帽,但总不会连怎么替人治病都忘了吧!

    「可是人家是官,把他绑来,会有麻烦的。」小之无奈的说。

    现在只有她这丫头想到后果,两个小姐是干脆豁出去了,只要能痊愈,啥都不管了。

    「所以不能让他认出来呀。」孙净海说道,「-别担心,我既然打定主意这么做,就有把握不会出事。」

    她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接受夏侯依依的提议。

    只要她能好,委屈陈大人几天,她是一点都不会愧疚的。

    「对嘛!小之,-放心啦,不会有麻烦的。」夏侯依依眨眨眼道。「我那些朋友呀,做事情很利落,绝对不会留个尾巴让我们收拾。」

    她行走江湖时,认识了一群热血沸腾、肯替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子,拜托他们去把陈浩江绑来几天,应该不成问题的。

    如果到时候事情真的坏到无法收拾,她再出面,相信他应该不会气到不听她解释吧!

    她不能好好的将他请来,完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呀。

    「但是家里都是女人,突然弄了个男人进来,如果老夫人知道了,那就……」小之完全无法安心。

    守寡多年的老夫人最重视贞节,要是被她发现榴花书屋藏男人,不管小姐是不是她最疼爱的孙女,都一样得受责罚的。

    「奶奶不会知道的。」孙净海有些微酸的说:「她忙着准备淳杏的嫁妆,哪还有空管我屋里藏了几个男人。」

    「对嘛!孙家现在上下都忙,唯一闲的就只有书屋这边了,大家小心一点,别出去乱说,没人会发现的。」夏侯依依一派乐天。

    「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这么做了。」孙净海一脸斩钉截铁。

    她这身怪病,让她根本不敢出门求医,她怕被外面的人知道,原来她孙净海有这种奇怪的问题。

    她不愿意自己接近完美的形象毁于一旦,就只能如此了。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名医陈浩江身上。

    祝樊跟陈浩江这两个曾是情敌的人,此刻在黄沙林里大眼瞪小眼,脸上都有对对方不爽的表情。

    他们也不管身后的官兵正忙着捆强盗,就这样瞪着彼此,想着昔日为了夏侯依依而多次口角的情景。

    「你还没死呀!小子。」祝樊哼了一声,颇有得意的味道。

    毕竟娶到依依的人是他。

    「我死了,谁来帮你买棺材?」陈浩江也一脸轻蔑的瞪着他。

    这矮冬瓜,半路冒出来抢走他的心上人,他一直不平衡到现在。

    没想到夏侯宁居然会把他也带来,真是该死,他得好好骂骂他。

    「我自然有儿子帮我办后事。」祝樊回嘴道,「不像你喔,孤家寡人的,死了都没人帮你戴孝。」

    「哈,要儿子?先找到娘子再说吧!」

    陈浩江话还没说完,祝樊就冲上去,两个旧日情敌立刻打成一团,只是陈浩江文弱,当然就只有被打的份。

    怪的是,一向当和事佬的夏侯宁,这回却没出面阻止,反倒是官兵们冲上来分开两个人。

    祝樊被架住,还一边踢、一边骂,「有种来一对一,叫属下帮忙的不是男人。」

    被打得眼睛黑青的陈浩江也不甘示弱的开骂,「呸!谁跟你这矮冬瓜一对一,我有本事,有人帮,今天吃定你,来人,把这矮冬瓜跟那群山贼一起抓去关。」

    「你这假公济私的死娘娘腔!」祝樊不停挣扎,「你有帮手,我就没有呀,阿宁,借你的手下用用。」

    因为是压着巨额银两出来,所以也有家丁帮手,而且还不少呢。

    毕竟是自家的姑爷,所以老总管尚叔只好出面打圆场,总不能真让陈浩江将他关进牢里。

    「陈公子,看在我家主人面子上,不如就算了吧。」

    「不必看谁的面子,我今天就跟他拚个你死我活的,来呀、来呀!」这家伙一定在嘲笑他弄丢了依依,高兴得每天都吃睡加倍香甜。

    他以为依依就算嫌他是山贼跑了,就会喜欢他这个狗腿娘娘腔吗?

    「哼,我懒得跟你吵,关你三个月,让你以后见了我就怕。」

    反正祝樊本来就是山贼,把他跟这群山贼关在一起,也不算冤枉了他。

    这群山贼到处作恶、抢家劫舍,行踪神出鬼没,每次官兵循线要抓人时,都晚了一步。

    所以他才请夏侯宁帮忙,假意跟他借银赈灾,再放出消息引诱这群山贼来抢,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果然是一网打尽。

    「陈公子、姑爷,你们就一人少说一句嘛!」尚叔无奈的说,这两个人就像公鸡和蚱蜢,是死敌。

    「是他先来惹我的!」祝樊叫着,「阿宁,你来评评理!」

    「你真是厚脸皮,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好哇,叫夏侯出来评理。」

    只是大家左右张望着,有的喊阿宁有的喊夏侯,有的喊主人、少爷,总之是叫成一团,可主角却不见人影。

    「怪了,人呢?」连个回应都没有,祝樊一头雾水,满脸的不解,「刚刚明明还在的。」

    刚刚和山贼打斗时,他有看到夏侯宁很神勇,以一抵五的打到林边去,应该得胜回来啦!

    陈浩江也感觉莫名其妙,「夏侯呢?」

    正常这种时候,都是夏侯宁称赞自己的声音最大才对嘛!

    他还在想他怎么突然这么安静,原来是根本不在了。

    「赶快去找!」他连忙吩咐属下四散开来,到处寻找。

    但回报的结果,令人泄气。

    结果,他们逮到了山贼三十一枚,却弄丢了夏侯宁一个。

    孙净海浑身包得密密麻麻的,脸上蒙了一块白纱,手上也戴了白丝手套,确定没将任何一块露出来,也不会有被认出来之虞,她才走进小屋。

    小之拿着烛台跟着她,一脸的提心吊胆被掩在面纱之下。

    夏侯依依则是在门边探头观望着,因为她不想被陈浩江看到,所以随便掰了个肚子痛的理由,而不一起进去。

    看着被扔在床边的大麻布袋,孙净海有点紧张。

    毕竟她绑了朝廷命官,说心里不担心,都是骗人的。

    她拚命装出镇静的模样,其实心跳得比谁都快。

    「把他放出来。」

    「是。」小之连忙把烛台放到桌上,正想去解开绳套时,孙净海连喊,「还是等一下好了。」

    「小姐,我们总不能一直把人装在袋子里,会把大夫闷坏的。」

    「等一下,我再想一下。」她犹豫了下,「-推推他,瞧他醒了没再说。」

    小之无奈,只好伸手要去推,不过她还没碰到布袋,就冒出一个声音说:「我没昏。」

    「啊!」这个声音突然响起,倒把主仆两个吓得跳起来,缩在一起,互相握着手,一脸紧张兮兮的。

    「你、你先别叫!」孙净海紧张的解释,「我没恶意,也不是坏人。」

    「要叫我早就叫了,还等到这时候?」

    夏侯宁超想打一个无聊的哈欠的。

    原本他还以为,那五个武功一流的人是山贼一伙,所以才假装被擒,想进入他们的大本营,将其他余孽一网打尽。

    没想到就在他被装进麻布袋、扛着跑时,却听见了一句话——

    「逮到人了,这下夏侯依依得好好谢谢我们了。」

    没错,他听见他那个无消无息的老妹名字。

    先不管她叫人来抓他是为什么,光是有她的下落这件事,就值得他委屈的窝在里头,等出了麻布袋后再把她逮回去。

    「那、那我放你出来,可是你得保证不乱跑、不乱叫。」孙净海连忙推推小之,「快去!」

    「可是小姐。」小之也一脸害怕,「我会怕,要是他出来了,咱们屋里都是女人……」

    她话还没讲完,夏侯依依就探头道:「有我呢,他碰不到-们一根寒毛的。」

    话虽如此,不过她站得那么远,就算有事,恐怕也是她先跑吧!

    一听到妹妹的声音,夏侯宁的心更笃定了,他并没有进入什么龙潭虎袕,听来是到了小姐闺房。

    而那小姐的声音又柔又软,好听得不得了,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

    孙净海朝小之点点头,「不怕,他是大夫,医者父母心,是好人,不会害我们的。」

    他是大夫?!这下换夏侯宁纳闷了,他几时变成大夫了?

    于是小之大着胆子,飞快的拆着麻布袋上的绳子。

    而孙净海则是继续说:「陈大夫,用这种方法把你请来,希望你不要见怪,因为我有要事相求,我……」

    话声未毕,袋口已经松开,一个人影陡然站起,伸着懒腰,「累死我了。」

    这个人——

    那双有神的丹凤眼,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夏侯宁!

    那个恐怖的人,那个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众人面前赤身露体的难堪和恐惧……

    孙净海瞪大眼睛,恐惧两个字出现在她眼里,尖叫声在喉咙蓄势待发。

    她觉得全身不舒服,背上、手上的皮肤感觉有些刺,有些痒,让她直想去抓一抓。

    小之也呆住了,就连躲在门边的夏侯依依也吓呆了,她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啊……」

    超级吓人的尖叫声,同时从三个女人嘴里发出,跟着是砰砰砰落荒而逃的声响。

    小之掉了鞋子,而孙净海一头撞上被夏侯依依顺手拉上的门,她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夏侯宁眼捷手快,立刻从背后将她一把捞起,他的手环住她的腰,她的背贴着他的胸。

    「小心哪。」

    天哪!这怎么回事,他才刚站起来,眼睛都还没适应光线,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还有女人急着逃命的背影。

    孙净海一个低头,看见他修长的手指扣在自己的腰腹之间,惊吓过剧,一口气转不上来,尖叫声梗在喉咙里。

    夏侯宁只觉得手里的人儿一软,跟着往下滑,连忙再用另一只手撑住她,「-该不会昏过去了吧?」

    只有没知觉的人才会这样软瘫。

    「搞什么鬼?」

    他将软趴趴的她翻过来,看见她脸上罩了一块纱,没多想就拿掉,却陡然吓了一跳,因为她脸上、脖子上,布满了红疹。

    「哇!-是人是鬼呀?」

    「你你你……」小之声音发着抖,手里抓着两块石头,护主心切的说:「快放开我家小姐,否则我就扔死你。」

    这丫头好面熟呀!夏侯宁微微皱起眉,努力的在他脑中梭巡有关这张面孔的记忆。

    「啊!是。」

    是孙净海的丫头嘛,那么手上这个东西……不是,是这个人,是孙净海吗?

    他记得孙净海长得挺美的嘛!这东西……这人,不像是她呀!

    「哥哥……」躲在屋外的夏侯依依硬着头皮进门,「快放开净海,你再抱着她,我看她九成九死定了。」

    她没看过孙净海的过敏居然严重到面目全非,可见她哥哥果然是她的过敏来源。

    天哪!为什么雷神他们抓了哥哥来?陈浩江呢?

    她不知道,当时乱成一团,雷神哪知道谁是陈大人,于是抓到人就问,而夏侯宁以为他们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应了一句是,结果他们就把他绑来了。

    「她果然是孙净海。」不过……他摸着下巴,「不像呀!」

    他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月光皎洁的树林里,一次是在山庄的大厅。

    虽然说他分辨女人长相的能力特差,但对孙净海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她是啦!」夏侯依依连忙拉着小之,「快,帮我把净海抬回房里。哥,晚点再跟你说。」

    「哥哥?!」小之一脸的惊吓,「夏侯庄主是-哥哥,-不是姓钱吗?」

    「先别说那些了,把净海救醒再说。」她无奈的说。

    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她们毫无保留的尖叫声,早就已经让榴花书屋外的人吓得花容失色。

    胆小的就赶紧去报官,强悍的就带了扫把、杆面棍、洗衣棒来一探究竟。

    而领头的老夫人,更是威风凛凛,虽然六十多岁了,但手里那把大关刀和头上绑的白布条,还是让她看起来杀气腾腾。

    「-!有男人。」

    她看见孙女倒在一个男人怀里,脸上的皱纹更深,大刀一挥,「快放开净海。」

    「孙老夫人,好久不见了。」半抱着孙净海,夏侯宁腾出一只手来,很有礼貌的跟孙老夫人打招呼。

    虽然有些老眼昏花,可孙老夫人还是一下就认出他了,「夏侯庄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孙净海在作梦。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绿意盎然、生气蓬勃的穿岩山庄。

    那是个虫声唧唧的夏夜,无数的流萤闪着光点,在夜色中闪烁移动。

    她被那泓碧绿的湖水所引诱,脱下了外衣,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

    那样的深夜、那样的宁湖,该是没有人迹的。

    偏偏,打乱湖面的平静之后冒出来的,却是个男人。

    他们面对面,眼光相接,在彼此的眼中同时看见了惊讶与难堪。

    她落荒而逃,却在惊慌中,拿错了衣物,甚至来不及穿妥,只能抓着遮掩。

    而他,为了拿回他的衣物,追在她身后跑。

    当时的她,并不明白拿错衣物的这个举动,将会使她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被一个的男人紧追着,不断扩散的恐惧在瞬间淹没她。

    当她跑出树林,并跌倒在一大群手持火把、骑着骏马的壮丁们面前时,她固然慌乱、害怕,但还保有一丝丝的理智。

    她跌坐在地上,仍记得要紧抓住衣服,遮住自己的曲线。

    然后他冰凉的手搭上她裸露的肩,她放声大叫,然后不省人事。

    她一直作着这个梦,重复着半年多前受的那场惊吓。

    这样就已经令她很难受了,没想到,那个肇事者,居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再次在她面前出现。

    孙净海尖叫着从梦中醒来,额上布满了冷汗。

    「不要碰我。」

    「小姐!」小之一脸担心的坐在床沿,手里握着一条手缉,轻轻的帮她拭汗,「-又作恶梦啦?」

    自从穿岩山庄回来以后,小姐作恶梦的频率很频繁,不知道是不是跟那时匆忙离开有开。

    她跟着老夫人和小姐到穿岩山庄时,庄主并不在,但是管家招待她们留下来等候,既然当时都有耐心等候了,为什么庄主一回来,小姐却急着要走?

    老夫人有时会遗憾着说可惜了穿岩山庄那块好地,没能再谈,听起来似乎并没有跟对方进行协商的感觉。

    孙净海喘了几口气,伸手拨了拨头发,定定神才说:「还好,是个梦。」

    她看夏侯依依又抱着蜜饯,坐在一旁的梨花椅上,苦笑了一下,「我又作了那个可怕的梦了。」

    夏侯依依点点头,大家都知道孙净海常作恶梦,不过她自己从来不说梦的内容,但是现在,夏侯依依也大概知道了。

    孙净海的恶梦,八成是她老哥。

    「不过今天更可怕,我梦到一个人,就站在我面前,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还好是梦。」

    这下换夏侯依依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可那不是梦耶。」

    她只要一紧张,就会往嘴里塞东西,猛吃,这时也不例外。

    「嗯?」孙净海疑惑的皱起眉头,这时她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熟悉的红疹。

    「奇怪,以前不会这样呀,难道已经严重到连作梦都会起疹子吗?」

    「就跟-说不是作梦。」夏侯依依一脸哀怨的说:「是真的,我们绑错人了,绑到了夏侯宁。」

    她真的超级好奇,到底净海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让净海视他如蛇蝎呢?

    孙净海呆了一下,心跳开始加快,手心也冒汗了,「绑错了人,绑到了夏侯……」

    天哪,她不能说出那个名字!

    真实的记忆慢慢回到她脑海里,对了,他突然出现在麻布袋里,是真的,是千真万确的!

    「而且……」夏侯依依哭丧着脸说:「我一直没跟-说,其实……我姓夏侯,他是我哥哥。」

    孙净海听了,忍不住尖叫。(全本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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