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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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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茵觉得这几日来过得像作梦一样。\\WWW.qВ⑤、c0M\

    原本就宠她的老爸把她呵护得像个婴儿一样,在她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始终对也管东管西的老妈则忽然爱心满盈,將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而三个哥哥更离谱了!大哥方跃天天买花送她;二哥方腾除了忙会馆和公司的事外,不时会带她出去散心;三哥方行待地將出国念书的计划延后,说是要多陪陪她…奇了!以前他们哪一个不是嫌弃她嫌弃得要死?

    这下子全变了样了。

    痹乖!原来受点伤可以这么轻易摆平她亲爱的家人,怎么她以前从没想过用苦肉计呢?

    方茵一个人站在方家的大庭院里,边呼吸着秋日的清爽空气边胡思乱想。虽然她对自己看不见的事实有点苦闷,但十天来也稍微习惯了些,不会再动辄撞伤跌倒又恼羞成怒,毕竟还有一堆关心她的人在她身边。

    最近听二哥方腾说大家都在查那个姓关的女子的身世,江澄说他一定要弄清楚她和他之间的过节何在,再这样被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憎恨实在不是件好事。

    那个关瑾之究竟和江家有什么仇呢?方茵也很想早点知道答案。感觉上,关瑾之好像对江澄的事满了解的,她想要江澄的命会不会只是因爱生恨…

    不不不!这个联想不好,她急忙把这个念头扫出脑袋。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慢慢地接近她,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已经大概可以分辨家人的步伐,这个人走呼沉稳坚定,不用猜也知道是江澄。

    “澄哥!”她没有回头,却精准地叫出他的名字。

    江澄走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有进步,你的耳朵愈来愈灵了。”

    “能不灵吗?少了眼睛,也只能靠耳朵了。”她淡淡地说着。

    自从那一次江澄向她表白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大幅度的转变,方茵对他忽然害羞起来,以前那种厚脸皮的求爱态度现在回想起来竟会让她耳根发烫。她想不透自己为何变得这么扭捏,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每当江澄来看她时,她居然会有些紧张,甚至无法呼吸。

    其实她一点也不相信失去视力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情,但事实摆明了,她就是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面对喜欢的男人。难道她是从最近才开始恋爱,以前的全都不算?

    “又沮丧了?”江澄拾起她发丝上的落叶,顺手將她腮旁的发拂到耳后。

    “没…没有。”瞧!又来了!她又忍不住脸红了。江澄的碰触有带电离子,老是让她触电。

    “怎么了?冷吗?”发现她的局促,江澄挑起了眉。

    “不…”只是心跳频率太快了些。

    “奇怪,我怎么觉得你在怕我?”江澄觉得好笑,这个曾经对他死追活缠的女呵怎么了?

    “哪有!”她急忙转过身子。因为看不见,她对周遭的感觉能力强多了,江澄的表情她无法瞧见,但他声音中的嘲笑她依然拿捏得很准。

    “没有的话,你干嘛脸红不安?”他走到她身后,搭住她的肩。

    “那是阳光的关系。”她低下了头。

    “哦?真是好大的太阳啊!”他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讨厌!”她当然知道他在开她玩笑。

    原来女人撒起娇来是这样的旖旎风情!江澄欣赏着她的妩媚,在心里想着。以前他的眼睛到底长到哪里去了?怎么老是看不见方茵或是其他女人的美丽?唉!看来他老爸多少遗传了些书呆子个性给他,害他白白浪费了多年的生命。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方茵摸索着走到树下的凉椅坐下。

    “我是来告诉你,打算去美国一趟。”江澄也在她身边坐下。

    “去美国?”

    “是的,我怀疑西恩研究所寄给我的马幽里神经毒素研究资料根本是个幌子,很可能是关丽在操控一切。”江澄愈来愈觉得事情的症结全都指向关瑾之的母亲。说不定当初寄密件资料给他就是她的一个饵。

    “你是说这些事全都是她一个人弄出来的?就为了对付你?”方茵讶异地转向他。

    “嗯!她似乎认识我父亲,方腾还从关瑾之的口中逼问出一些可笑的事,说我父亲曾经强暴过关丽…”

    “怎么可能?”方茵一万个不相信。江景涛在他们这群孩子眼中是出了名的书呆学究,说什么也不可能去强暴女人。

    “但关瑾之又不像说谎,很显然的,问题出在她母亲身上。”江澄握住方茵的手,眼睛看向天空。关丽为什么要撒这个漫天大谎?

    “所以你要去美国求得答案。”

    “是的,如果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就毋需卷入旗帮。严老大死得太冤枉了,我敢断定,关家母女只是拿他当引爆此事件的引信,严冷更是个被彻底利用的傻瓜。”

    “那旗帮的事怎么解决?”方茵想起祥和会馆与旗帮之间的纠纷就觉得心情沉重。

    “等事情有眉目时我再去和严冷谈谈,他那个人没有确凿证据是不会相信的。”江澄倒不担心旗帮会有所行动。

    “那…你要去多久?”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你和我一起去。”江澄托起她的下巴。

    “我?一起去?”她愣住了。

    “是的,西恩研究所说不定有马幽里神经毒素的解葯,我要带你去,以便在美国治疗。”他说着轻吻她的眼。

    “但…但是我看不见,会给你添麻烦的。”她又想跟着他,又怕拖累他。

    “不会!”他拥紧他,头埋进她的发间。

    “澄哥…”

    “把你留在这里,我会更不放心。”万一他不在她身边,她又想不开怎么办?江澄最担心这个问题。

    “可是…我爸妈可能不会让我去…”她靠在他怀里犹豫着。

    “放心,方腾和关瑾之也会去。”

    “他们去干什么?”

    “关瑾之可以当我们的向导,而方腾…是治她就范的良葯。”江澄别有用意地说。

    “呃?我怎么好像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方茵兴味地抬起头。

    “没什么,只是…只是这两个人之间的敌意实在太火爆了点,尤其是方腾,他对关瑾之是既粗鲁又无礼,他几乎认定她是害你失明的祸首,所以总是对她恶言相向。但是,奇怪的是,两个明明看起来互相仇视对方的人,却意外的有某种交融之处。”江澄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是我二哥其实满喜欢她的?”方茵倒吸一口气。

    “这是我的猜测,你别跟方腾说,我想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感觉。”

    “他这个叛徒!怎么可以爱上敌人?”方茵对关瑾之仍有芥蒂。

    “没那么严重,茵茵,这纯粹是我个人的猜测。”江澄忙着安抚她。

    “对嘛!一定是你看错了。二哥那个人根本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怎么可能会看上那个女人!”

    “好吧,算我说错了。”江澄不坚持已见,不过,他等着看好戏。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方茵又问。

    “后天。方腾已经帮我们办好手续了,这两天请你母亲帮你准备行李。”

    “这么快?”

    “你的眼睛不能再耽搁了,我希望早点让你恢复视力。”他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每当他看见她那两泓有如死水般的眼瞳时,他的心就不断地受到撞击,只要能治好她的眼睛,他不惜任何代价。

    “如果治不好呢?”她皱起眉心。

    “把这个我交给我来担心,你只管安心跟着我就行了。”

    苞着他?永远吗?方茵忧惶的心并未因他的话而定下来。

    面对未来谁又掌控呢?即使江澄不嫌弃她,但她仍然无法对看不见的事实释怀。

    是谁说爱得愈深顾虑愈多?她不知道,但这句话的确贴切地將她内心的不安全说了出来。

    唉!她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方茵自嘲地想着。

    丁翊和林剑希、武步云一起到机场替江澄和方腾送行,江澄拥着方茵,方腾则“押”着关瑾之,这一趟美国之行或许会遇到一些困难,丁翊有点担心在西恩研究所里的那个叫关丽的女人。

    “务必小心,旗帮的行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美国的一切都是未知数。”丁翊双手插在口袋中,修长的身影依然是那副精练的商人模样。

    “放心,我早就部署好了。”江澄推了推眼镜,自信地点点头。

    林剑希递出一份资料,交给他,“今天早上电脑中心送来这份传真,我想对你有帮助。”

    “哦?”江澄看了一眼那份资料,半晌才抬起头说:“的确有用。谢了!”

    “上头写什么?”方茵的好奇心还是没变,这一点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没什么。”江澄迅速瞥了关瑾之一眼,又使了个眼色给方腾,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知道什么意思。

    自从江澄知道关家母女的动机不良之后,他深入调查过,十多年来西恩研究所的所长虽然都是华裔博士关亚忠,但是据可靠消息来源显示,年近八旬的关博士早就不管研究所的事务了,目前真正的主事者是暗中代父处理一切的关丽。

    必丽是关亚忠的独生女,天资优异,年轻时就已是生化与医学双料博士,一直是关亚忠的得力助手。但是,这样一个天才女子却没有在生化和医学界大放异彩,有关她的辉煌纪录在她二十二岁左右就消失了。

    之后,她莫名其妙地多了个女儿,然后和在二十年后重新回到研究所。

    二十二岁那年她发生了什么事?怀孕生子?

    江澄花了不少心思在追踪她的过往,但都一无所获。关丽对自己的事守得很紧,想要得到与她有关的资料都得大费周章,倒是江澄无意间发现关瑾之的童年似乎过得相当不好。

    必瑾之的求学过程中有不少受虐的纪录,都是师长检举后向她母亲提出警告,但每每被发觉事态后,关丽就会带着关瑾之另迁他处,躲避他人的眼光。

    为什么一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从关瑾之冷漠僵硬的脸庞上不难看出她对人性的失望与不平,这会是从小受关丽的影响所致吗?江澄没有答案,但他可以从关瑾之身上下手。于是他抽丝肃茧,从关瑾之的出生上着手调查,想得知她和关丽之间的关系为何。

    而手上这份传真,正是他委托美国的侦探传来的结论。

    虽然美丽布下许多障眼法说明关瑾之是她领养的小孩,但关瑾之的确是美丽亲生的女儿,但她的父亲则不详。

    “她不会正好是你父亲胡涂时造下的胡涂帐吧?”方腾曾经这么揶揄他。

    “绝对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父亲被迫,或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下被硬上。”

    江澄的话引来方腾一阵大笑,不过,他可不是在开玩笑。学生化的人身边有许多危险的葯物唾手可得,要迷昏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

    他一直沉思着,直到传来催促登机的方播声,才醒悟过来。

    “我们得走了。”方腾提醒他,一手推着一直没有表情、也没有吭声的关瑾之。

    “随时注意严冷的行动,如果我没猜错,他会跟着到美国,别让他出了香港。”江澄叮咛着丁翊他们。

    “放心。”武步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江澄扶着方茵,朝大家挥挥手例先行,方腾则跟在关瑾之身后,预防她作怪。

    她因为微跛,走得特别慢,方腾忍了好久,终于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前拖。

    “别以为走路不方便就在这儿给我蘑菇,你是一定得去美国的。”他知道自己对她太过暴戾,但不知为何,他一看见她就会没来由地发脾气,以前他对女人总是和颜悦色,对女人也很有一套,但对她,他的风度就没了。

    “我的脚也碍着你了?”她得努力迈开步伐才能避免自己当场跌倒出丑。

    “你的心眼太多,我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关小姐。”方腾疾步跟上江澄他们。

    “那也没有必要用跑的登机吧?”她喘着气,心中对方腾真是恨到极点。

    “怎么?这点速度就难倒你的?”十足的冷嘲热讽,他管不住自己想在言词上伤她的冲动。

    必瑾之忽然不走了,她狠狠地瞪着他,两眸冰焰如果能化成刀,恐怕方腾已被她瞪穿了。

    “你干什么?”方腾见她停顿,转头看着她。

    “你该死!你这种人根本没心没肺,该下地狱!”她咬着牙低吼。

    “我如果下地狱,也会拖着你去。”

    “哼!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她说完就往回跑。她不能就这样回美国,母亲要是知道她不仅没將仇人之子杀掉,还將了带回美国,绝对不会饶了她的。与其面对母亲凌厉的处罚,她宁愿死在香港!

    方腾没料到她真的会逃,喊住江澄转头追去。

    必瑾之冲向扶手电梯,还来不及跨出去就被方腾握住手臂,扯了回来。她反手一推,伸脚朝他踢去,方腾后旋转身,闪开她的攻击,她则觑了个空档,毫不迟疑地往下跳。

    “喂!”方腾被她不要命的逃法吓了一跳,连忙跨上扶手往下溜,敏捷地將她揪住,抱进怀里,而人顺势溜下一楼大厅。

    “你这个笨蛋,不要命了吗?”行为虽然神勇,但是他知道刚才她差一点就直摔下楼。真是的,害他担心得…慢着!他替她担心个屁啊!她要摔要滚都由她,他应该乐得有人可以捐出眼角膜给茵茵,何必管她?

    “放开我!我不能就这么回美国,我母亲不会饶我的。”她失去自制地大叫。

    “为什么?”江澄不知什么时候也带着方茵赶到一楼。

    “她不允许我失败,不允许事情有一点点的差池…”关瑾之的眼中有莫大的惊惧。

    方腾被她的模样震住了。她居然这么害怕自己的母亲?

    “如果有一点点的差池,她就会想尽办法虐待你?甚至打瘸你的腿?”江澄的话让方茵与方腾都大吃一惊。

    必瑾之的脸在刹那间化为死白。

    “你的腿…是你母亲打的?”方腾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

    “你母亲一定是个疯子!”方茵也觉得不可思议。

    江澄將手中的资料放到方腾手里,“美丽似乎把对我父亲的仇恨都发泄在她身上。”

    方腾边看资料边胀怒气,但更教他生气的是,他竟然该死的有点心疼!妈的!

    “你难道从来没有问过你母亲为何要这么对你?”方茵根本无法了解这种情况,她在爱中长大,从小到大家里有谁敢对她说重话?谁敢啊?又不是活腻了!

    “她说,要怪就怪江景涛,是他害她变成这种个性,是他对她始乱终弃让她变得残暴…”关瑾之茫然地说。

    “胡扯!”江澄斥道。

    “你母亲是个道地的狂人!她能为了对付祥和会馆而下嫁严老大,利用他旗帮与我们之间的仇怨来替她消除敌人,可见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你一定要跟我们去美国,我们会让人看清她的真面目。”方腾一手將那份资料揉成一团。

    “不!你们斗不过她的。”关瑾之后退一步。

    “从没有祥和会馆斗不过的人!”方茵大声反驳。

    “没错!我倒要领教她有什么三头六臂。”方腾冷冷地道。

    “不!不行!是我没达成任务,是我的错!我…”关瑾之话说到一半就被江澄打断。

    “你只不过是她的杀人工具而已。”

    必瑾之呆住了。

    “她不是你的养母,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江澄把事实说明。

    “不…”关瑾之一双眼睛睁得奇大。

    “你自己看吧!”方腾把资料塞进她手里。

    美丽会是她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她还记得自己七岁时才被领养,她还记得啊!但资料上不仅载有医院的出生证明,还有母亲姓名,关瑾之突然之间不知该相信谁。在默默承受美丽对她的严厉之后,她一直以为她只不过是名养女,一个不被喜爱,甚至得逆来顺受以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的消气筒,所以她才忍气吞声,但是,一张纸就將她所有的主定摧毁殆尽。也迷糊了!

    就这样,直到上了飞机,关瑾之都还无法相信也会是美丽的亲生女儿,一个被伤害了二十多年的亲生女儿!

    为什么母亲要这么做?为什么妃子要这么折磨她?她实在很想知道答案。

    江澄一行人到了美国洛杉矶,就住进了祥和会馆在此地的一间高级别墅,这里也是当年江景涛的住所。

    其实当年江景涛虽然身为水麒麟,但并未回到香港,还是一直待在这里,连新婚的妻子也随同前来,据会馆的长老说,江澄还是在这里出生的呢!

    当方腾与关瑾之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后,江澄也带着方茵到她的房里去熟悉一切,边告诉她房间摆饰的方位和距离,以免她受伤。

    “关瑾之实在太可怜了。她怎么能忍受那个姓关的女人这么对待她?”方茵还在为关瑾之的事难过。

    “她的确可怜,不过,关丽一定是有目的的在进行她的阴谋,我想,关瑾之也只是她的一颗棋子。”她要用这颗棋子来对付谁?他吗?江澄揣测着关丽的动机何在。

    “既然不要她,又何必生下她?”方茵几乎忘了是关瑾之害她失明的,还在为她抱屈。

    “等见到关丽,答案就水落石出了。”江澄扶着她走到床沿坐下。

    “你母亲呢?她是怎样的人?”方茵忽然问。

    “她?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嫁给我爸爸,跟着到陌生的美国,然后怀孕…”

    “怀孕那你是美国人?”怎么这种事她从来没听过?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妈在这里生下我,直到我三岁时因身体不适才回到香港,同时將我带回去。”江澄的父亲对研究生化比当祥和会馆的水麒麟还要热中,所以当他们母子回香港后,江景涛还继续待在美国的西恩研究所,要不是妻子病危,加上祥和会馆频频催他回香港,他说不定会一直待在美国。

    “江叔叔那时一直留在这里干嘛?”方茵有时会认为江景涛算不上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研究。那是他的生命。”江澄并不怪他,他自己对研究方面的狂热并不亚于他父亲,所以他能理解那种心情。

    “而你母亲却如此放任他?”女人通常比较同情女人。

    “没办法,她爱我爸爸。”江澄叹了口气。

    是哦!就是个爱字害了女人,在爱的迷障中,一切不合理、不快乐都可以被容忍。女人,尤其是从前的女人,甘愿用生命来换取爱情,从此执迷不悟。

    方茵站在房间里,突然感到有点悲哀。以前她从没想过这么多事,总是无忧无虑地过着快乐的日子,那些伤心与哀怨根本沾不上她;自从看不见任何东西之后,思考的时间增加了,对周遭的感受也增强了,忽然间,人世的喜怒哀乐把面在她的心眼中明朗起来,好像老天让她闭起眼睛是为了让她看清一切、体验一切。

    “如果你也像你爸爸那样热爱研究,我对你来说根本是个障碍。”她淡淡地说。

    “嘿!你的小脑袋又想到哪里去了?”江澄知道她一直还没从失明的梦魇中醒来,她大脑中奇怪的构造在以前就与众不同,现在钻起牛角尖来更胜人一筹。

    “我如果是你妈,早就离开你爸爸了。”她受不了丈夫將一堆生化实验看得比她重要。

    “但你不是我妈,而我也不是我爸。”江澄將她背对着他的身子扳过来,轻拍她粉嫩的脸颊。

    “是吗?”她涣散的瞳仁中迷惘更甚。

    “你不了解,其实我妈是个外弱内强的女人,她当年可是从台湾跟着我父亲私奔到香港结婚的。”他不想让她有错误的想法。

    “真的?”方茵有点意外。

    “我妈祖籍台湾,军人父亲对她的管教严格,但她却和到台湾处理事宜的我爸坠入情网,两人决定厮守一生。那时,她才十九岁,一个十九岁的女孩要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二十岁男人回到香港,理所当然受到阻挠,但她不顾一切,最后选择了心爱的男人,从此断了与家人的联络。”

    “原来你妈也是个冲动型女子。”方茵惊叹道。要不是江澄的母亲太早去世,她们说不这能成为好朋友。

    “是啊!这一点你们倒是非常相似。”他微笑。

    “可是我却没有她的包容力,她比我伟大多了。”她垂下头,又沮丧了。

    “爱一个人和对方伟不伟大没关系。”他拢紧她。

    “可是,你是真的爱上我吗?”因为看不到他的脸,她无法确认他说他爱她时的眼神。也因为如此,她觉得不安。

    “当然。”

    “如果…如果没发生旗帮的事,如果我的眼睛依然安好,你还会这么说吗?”

    “我不知道,有些事不经过刺激便无法显现,我对你的感情若是没有那些事的介入,恐怕还会继续蛰伏。”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些事,你或许不会爱我?”她抬起头问。

    “不是不会爱,而是不知道自己爱着你。”他得解释清楚。

    “我不懂。”

    “很多人通常对自己的感情不够了解,茵茵,我就是属于这种人。以前我对爱情没有任何想法,所以没有女人能让我有感觉,直到你出现在我身边,我还是以对待家人的方式对你,把你当妹妹一样,可是这种感情在我不知不觉时发酵变质,若是没有变数出现,我可能要到十年,或许二十年后才会恍然明白。”他捺着性子,平常鲜少开口的人却只对她一个人侃侃而谈,这样她还不明了他对她的不同吗?

    “你是要告诉我其实你早就爱着我,而你自己不知道?”她的直肠子只转得出这个结论。

    “是。”

    “那么,也可能你其实并不爱我,而你也不知道。”这种反推理有时不大合逻辑,但她没考虑那么多。

    “茵茵,你在绕口令?”他皱起眉头。她的脑壳是什么做的,怎么敲都敲不透!

    “我只是要确定你对我的感觉而已。澄哥,也有可能你没接触过其他的女人,所以才会拿我当对象,当你感情騒动时,我正好出事,也正好在你身边,所以你自然而然把感情全倾注在我身上。或者,这些只是你的错觉?”

    江澄双手环胸,生气了。

    “你是说,我只是个随便找对象发泄爱情的男人?”向来低沉的声音提高了。

    “这是你说的。”她抿紧了唇。

    “好吧!那你说,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黑框眼镜后的脸已凝聚危险的讯息。他第一次被她的顽固惹毛。

    “我也不知道,我又没谈过恋爱。”她不知死活地继续挑衅。

    “没谈过恋爱的女子却有这么多废话。”

    “你生气了?”她听出他的不悦了。怎么?她才说没几句他就生气了,这还算是爱她吗?

    “我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太傻。”他悄然无息地欺近她。

    “什么?”当她发觉他的脸几乎要贴上她时,才想闪躲。

    “丁翊好像说过,对付女人,做比说还有用。”

    方茵还转不过来这句话其中的含意时,红唇已被堵住,一大串疑问再也问不出来。

    江澄一手轻扶着她的后脑,轻吻着她如玫瑰**的小嘴,在那柔软的禁地上施加重力,然后抽离;再吻,又放开,极尽挑逗之能事。另一只手则將她的腰身收扰,带往自己怀里,將她固定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方茵以为接吻不过是像上回他吻她那般柔软陶醉而已,但这一次江澄的吻却霸气多了,非常男性,十足魅惑,在进退之间把她的心提上提下,完全失去平衡。

    “澄…”她只发得出这个字,其余的声音都被吸进他的口里。

    再多听一次她的歪理他会疯掉!江澄一把抱起她,將她放置在床上,整个人压上她,唇也更热烈地在她的唇上流连。

    她还以为他真的是块木头?没有七情六欲?这个小呆子太藐视他了!

    他的唇从她的眼睛一直滑到她的喉间,手也没有停止地解开她的上衣,手解到哪里,热唇就贴到哪里。当他的吻来到她的胸前,方茵惊愕得一把推开他。

    “澄哥!”她罗衫轻解,整个胸衣都露了出来,凌乱的发徒增性感,加上那如受惊小鸟般的眼睛,她浑身柔丽得让人想將她吃掉。

    江澄气息粗喘,却低笑一声,轻轻把她揽进胸前,一个翻身,两人同时倒在大床上。

    “怕了?”他的唇刷过她裸露的肩,心中的情潮丝毫没有褪下的迹象。

    “你…”她是被他的激情骇到了。她从不知道男人会这样吻女人。

    “我爱你!”他又侧过身压住她,低沉地在她耳边倾诉。

    “你…”

    “爱得想拥有你,懂吗?”他的手随着她起伏有致的胸线游走。

    “是…是吗?”她又有那种快休克的感觉了。

    “这是男人的占有欲。这样能证明我对你的感觉不是错觉吗?”他吻上她的耳垂,手已不安分地往下探索。

    “别…别这样…”她想抗拒他,可是声音中一点也不强硬。

    “你的眼睛和我的爱情没有直接关系,懂吗?”他撑起上身看她,给她缓冲的片刻。

    “懂…”她怯怯地点点头。

    “那就好。”他摘下眼镜,这一次再也没有顾忌,狂吻住她涨红的唇,想把她的傻念头全部吻掉。

    方茵被自己体内胀起的**吓得不知所措。江澄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吗?怎么他的动作纯熟得像是经验老到的**圣手?她本想问问他的“本事”是谁教他的,可是一直没有空档问出话来。她不自觉的用手代替眼睛“看”遍了江澄精瘦结实的身形,在刚柔兼并的肌肉下,是那颗她向往了许久的真心。

    江澄的狂野是隐性的,没有刺激就不会显现,而现在他的自制力决堤,再也管不住身心都要她的**,他被她刚才的话气得失去理智,只想让她成为他的人,她才不会胡思乱想。她娇颤的身躯不断地引发他的烈火,她的**也煽惑着他所有的感官,衣服在仓卒间纷纷落了地。方茵不知何时已全裸地躺在他怀里,淹没在他制造出来的**迷宫中,失去方向。

    “你好美!”他埋进她的**轻叹。

    这真是疯狂!方茵心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呐喊着,可是她无暇细想,她已经不能回头了,她也要他!

    在仅存的一丝理智向身体的**投降后,两具交缠的人体在这个初秋之夜交付了彼此,方茵在痛楚与快乐间成为江澄的女人,那颗不定的心也在虚软的刹那落地,安稳地停泊在江澄为她构筑的港湾中,不再沉浮。

    他们在彼此的气息中度过了在美国的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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