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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转到初冬,但江南的天空一片晴朗,风和日丽,阳光绚烂。\\www.qВ5.c0М
不过,赵文步跟姚采香两人间的气氛却有如降雪的寒冬。
绸缎厂的布匹已赶了七成左右,姚采香天天到厂里去帮哥哥监控品质、分批包装,有时赵文步等人过来看货,她先是一僵,然後就闪得远远的。
若在家里,她用膳时间绝对避开赵文步,不是晚一点儿吃,就是先请丫鬟送一些饭菜到她的房里去。
当然,绝不踏入冠玉斋一步。
而赵文步的反应也是出乎众人意料,他即便在两人碰上时也一样视而不见,对她刻意避开他的作法,也没有任何评论。
这两人碰在一起,只有一个「冷」字可以形容。
莫怪乎,姚伦德夫妇频频询问女儿,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我跟他会有什么事。」
是啊,真的有事,也就糟了不是?但——
夫妇俩看著强颜欢笑的女儿,只得放弃追问了。
而孙康义跟江至祥对两人之间的温度骤降也是频问赵文步,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有力气不会再去找花草山石,现在还装不了半艘船!」他没好气的瞪了两个好奇宝宝一眼。
两人以眼角余光睨了过去,就是不敢回他一句,如果前些天他能逮到那个夜袭的黑衣人,而不是只伤了他的手臂,那他们根本不必那么辛苦的找花草山石嘛。
赵文步见他们还是杵立著下动,忍不住又吼了一句,「还下去!」
「吞了火葯啊?好像在叫下人!」江至祥有点给他小小的不满。
「还是有人拒绝了你?」孙康义不怕死的说起风凉话。
他冷冷的瞪他们一记,转身步出绸缎厂,却一眼就瞧见在喂风吃东西的姚采香,
「风!」他怒暍一声,对这头见异思迁的黑豹也有火气。
风连忙绕回主人的身边,撒娇的以头磨蹭他的手。
姚采香站得远远的,低头看著地上,又惦著自己掴了他一记耳光的事。
孙康义看看她,突然笑道:「看看那个水灵灵的粉嫩大美人,再看看咱们身旁这个俊俏清雅的小王爷,他们若站在一起,该是美得像幅画吧?」
赵文步凝著眸光瞪住他,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
孙康义气定神闲的踱到姚采香身边,「但若有人不想要这个美人,我倒是想追上一追,我跟她配,应该也是一幅画吧。」
「孙少爷别开玩笑。」她羞惭的看著他,眸光不听使唤的瞥了一脸冷峻的赵文步一眼。
「臭屁西施!」
一听到郝凌车的大嗓门,姚采香的心又沉了一些,不知道这个专帮倒忙的好邻居又会为她招来什么烦恼。
拜她之赐,她在家像个小媳妇,非但睡得不安稳,连排气都得盖好几层棉被
「臭屁西施,不好了、不好了!」郝凌车边跑边说,气喘吁吁的。
但她一看到赵文步等人也在,眼睛一亮,又道:「有救了,有救了。」
「郝掌柜,你一句不好了,一句有救了,到底在说什么?」江至祥好奇的问。
「还不是臭屁西施嘛,她上回答应要跟那头猪比射箭,结果那头猪天天躲在家里,说是拜了一个什么神箭手师父在练习呢!」这当然是她好心去打听来的。
「比射箭!」赵文步黑眸半眯,冷眼睨向姚采香,该不会又是一个不要命的比赛吧?
她当然看到他那犀利的冷光了,连忙拉著郝凌车往屋内走,这是我的事,我们进去说,别大声嚷嚷。」
但郝凌车可不这么想,她甩掉她的手,还是大声公的叫,「别嚷嚷怎么成?他拜了个神箭手师父,而你连弓都不会拉,这不摆明了得当他的——唔嗯…」
姚采香及时的捂住她的嘴,盖住了「妻」字,「郝凌车,我拜托你闭嘴!」她觉得赵文步的眼神越来越冷,莫名的,她的心也泛冷。
「简直是个白痴!」赵文步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甩袖就要走,但郝凌车一把拦住他。
「等等,小王爷,你们这种皇亲国戚,射箭一定难不倒你的,你就教教她吧。」
她的想法还是一样,能将两人凑在一起的事是绝不放过的啦。
「我没空,走开!」
她说大话、爱逞强,那就该承受後果!
「不必求他!」姚采香也火大,他凭什么骂她白痴!
「我有空。」孙康义突然开口,笑呵呵的走近她,「我教你。」
「孙康义!」赵文步那双犀利的黑眸马上射向他。
他笑得很暧昧,「放心,我会利用『夜深人静』的时间教她,不会忘了自己的工作的。」
「随便你!」他气呼呼的甩袖离去,风也立即跟上。
「呃,孙少爷,不用的——」她根本也没心情跟他学,更何况,这几天跟赵文步的关系紧绷,她都忘了跟那头猪比赛的事了。
「你不用客气,我很乐意教你。」
「康义,你的脑子没坏掉吧?」江至祥怎么觉得他在自寻死路?
「当然没坏!」孙康义凑近他的耳朵,说起悄悄话,「看我怎么『大刀破冰』。」
他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也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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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池中人影成双。
冠玉斋的池塘边,孙康义故意贴身站在姚采香背後,双臂圈住她,教她拉弓,而他的头就靠在她肩上,斯文的脸与她的粉脸相距只有咫尺…
很奇怪,姚采香对他的靠近反而不紧张,不似赵文步给她的那种怦然心动,紧张到浑身血液乱窜的感觉。
「你的手要这样子摆…不对不对…放这儿,用力的拉…对、对,真是个聪明的大美人。」
阁楼的楼台上,赵文步抿著一张薄唇,面无表情的看著孙康义的手摸上姚采香的手,虽说是教她拉弓,但瞧见那小子陶醉的表情,就让他想下楼狠狠的揍他一顿。
「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在吃豆腐,还是在教她拉弓?」站在一旁的江至祥口气刻意带著酸意。
赵文步瞥他一眼,表情没有太多的波动,倒是伏在他脚下的风抬起头来,以脚爪轻轻的扒了他的脚,似乎在示意他该下去。
「对了…就这样,箭这样摆。」孙康义当然知道头顶上方有两双眼睛在看著,他的手更不安分的来到美人儿的腰上。
「看不下去了,我也要下去教她。」江王祥正要往下一纵,立即被人给拉了回来,看著赵文步臭著一张俊脸飞身下去,他嘴角勾起一个笑意。
「来,手这边——」
「走开!」赵文步隐忍著怒火的声音在孙康义身後响起。
他回过头,装出一脸无辜,「可是我还没教会她——」
「等你教会她,她大概就成了你的人了!」他咬牙进射出话。
「这样不好吗?」他贼兮兮的反问。
「不好!」赵文步瞪了他那张嘻皮笑脸的面容,一把将他拉开,站到姚采香身旁拿走她手上的弓箭,「你看著。」
他对准标靶,拉开弓将箭头拙在弦上,「咻」的一声,正中红心。
「看到了没?」
她愣了愣,「看、看到了。」好快。
「那还不练习!」他的口气很冲。
她呆呆的点点头,拿走他手中的弓,搭上一支箭,本想依样画葫芦,但她的力道不够根本拉不开弓,这箭哪发得出去。
赵文步眼看箭矢一根根软趴趴的仅落在离他们一、两步远的距离,胸口的火气越来越旺,脸色也越来越铁青。
孙康义跟江至祥以手时靠在镂空的栏杆,支撑著越来越重的头。
「惨了。」
「是啊,我这大刀破冰的力道好像太大了,一下子掉到了地心,火焰滚滚了。」
两人一人一句,很有默契的转身回房去,还是不看得好。
风探头看看主子跟那个美人,再看看主子的两名好友,也跟著转了身子尾随在他们身後。
但两人一豹才走了几步,身後就传来赵文步怒不可遏的狂吼声——
「你怎么如此白痴,连弓都拉不好!」
然後是姚采香气愤难消的声音,「你要教就教,不教就拉倒,干么骂人白痴!」
「你本来就是白痴,连弓都不会拉,跟人家比什么赛?」
「那是我的事,没人要你跳出来教我!」
「敢情你还很喜欢让康义在你身上摸来摸去!」
「你莫名其妙,胡说八道!」
「而你满脑子豆腐乳——」
「赵文步,你别越骂越顺口——」
「那是因为你这个人从头到脚就只有一个『蠢』宇可以形容!」
听见两人唇枪舌剑,孙康义跟江至祥又交换了目光,笑咪咪的走回头,风也咧嘴一笑,跟著转身趴在栏杆上,看著在池边气呼呼对呛的两人。
而偌大的争执声,自然也引来惊惶失措的姚伦德夫妇及姚宇钧,他们急急忙忙的来到池边。
「采香,你在干什么?怎么对小王爷大小声的!」姚伦德边念女儿,边跟赵文步道不是。
「是他先骂人的。」姚采香不平的控诉。
赵文步脸色铁青,「扰了各位安眠,抱歉了。」没再多说一句,他甩袖回楼上厢房。
「妹妹——」姚宇钧看著妹妹眼眶泛红,已见泪光。
姚采香咬咬牙,将泪水逼回眼眶,「没事了,我回房去了。」在泪水狂流前,抱著弓箭跑回房去。
姚家三口互视一眼,再抬头看了笑嘻嘻的孙康义跟江至祥两人,实在被搞迷糊了。
这一晚也就这么迷迷糊糊过去,但之後的每一个晚上,赵文步都发现姚采香躲在房中,练习拉弓射箭。
他藏身在她阁楼外暗处,看著咬著牙继续努力拉弓的她,稍後她神情痛苦的放下弓,盯著那双红肿破皮、起了水泡的双手…
凝睇著她那忍著痛楚,咬著牙,锲而不舍的再拿起弓试拉时,他迷惑了——他真的不明白,跟那头白猪的比赛值得她这么拚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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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要去胡家的葯膳堂?为什么?胡渊的花草山石不是全被咱们收购装上船去了?」孙康义不解的看著用完早膳就言明要到胡家的趟文步。
「又没人要你跟。」他神情复杂的步出冠玉斋,风则紧跟在後。
赵文步伸手摸摸它的头,回眸瞥了姚采香的闺房一眼,眸中有著一抹思索之光。
孙康义跟江至祥可没错过这个眸光,雨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偷笑。
「原来是要帮臭屁西施去『打探军情』啊。」孙康义话说得直接。
有人晚上常常下睡嘛,溜到人家闺女房外偷窥,他们可没睡死,很了的。
「无聊!」趟文步斥责一声,俊脸却微微涨红。
他甩了衣袖,大步离开姚宅,风亦步亦趋的尾随在主人身後,而两个友人也是厚著脸皮的跟著,想看看有什么好戏可瞧。
而就在那雕梁画栋的楼台後,姚采香掩身在闺房窗帘後,看著众人离去的身影。
打探军情?可能吗?他这几天理都不理自己…
她眸中飞上一抹落寞,摇摇头,甩掉那股落寞,低头看著手中的弓箭,突地将它们放在桌上,拉起裙摆快步的下了楼,也跟著出门了。
但才到大街上,就有一个温柔清亮的嗓音响起,「采香!」
姚采香愣了一下,但眸中立即一亮,这不是——
她开心的转过身来,看著许久不见的好朋友张美妤,「你回来了!」
「是啊,在江北的爷爷奶奶家待了三个月,好无聊呢,但终於回来了。」张美妤笑得开心,皮肤白皙的她一袭鹅黄色绸衣,虽仅有中等之姿,但给人一种相当纯净亮丽的感觉。
「听说杭州来了个小王爷是不是?还住进了你家?」张美妤提到这,脸倒红了。
姚采香点了点头,看著这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友,这会不知怎的,思绪竟烦杂起来。
「呃,那你有跟他——」张美妤拉长了尾音。
她连忙摇头,「我跟他没什么,没什么的。」
她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我刚刚来找你时先遇上了郝凌车,她要我别凑热闹,说你跟小王爷已经成了一对了。」
那个大嘴巴!姚采香腼腆的忙摇头,「她胡说,你知道的,她就这样。」
「那就好,听说那个小王爷人长得很俊,我很想见见他。」
「可他这会儿不在我家。」
「去了哪里?」张美妤可是行动派的。
「呃,我、我不清楚!」她支吾其词,可天啊,她怎么会跟这唯一的好朋友撒谎呢?她是唯一知道她的隐疾,但守口如瓶多年,交心的好朋友啊。
可——是担心吧,张美妤虽然有著温柔娴熟的外貌,但因家中经营茶馆,她的个性是属开朗外放,直来直往型的。
「不清楚?」张美妤甜美一笑,「那也没关系,我们就到你家守著,他们总会回去的。」
「呃——是啊。」她尴尬的直笑。
姚采香同她转身走回家里,两人喝茶聊天,但她一直心不在焉,看著开心的说著要当小王妃的好友,她的心情是直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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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赵文步等一行人正站在胡家葯膳堂的中庭,看著一名戴了一个单眼黑色眼罩,神情漠然的黝黑大汉在敦胡大虎射箭。
也不知道是该名黝黑大汉教得好,还是那头肥猪仔有天分,这每一支箭咻咻咻地竟全中红心。
「哈哈哈…小王爷,孙少爷、江少爷,看到了吧,这一次我一定赢臭屁西施,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来跟我道贺恭喜。」胡大虎抖著两颊下垂的肥肉,笑哈哈的看著他们。
「道贺恭喜?」孙康义狐疑的瞥了笑得都快流口水的肥猪一眼,再看看脸色丕变的赵文步,「不会又是——」
「就是大喜嘛,我赢了姚姑娘,她就要嫁给我。」胡大虎呵呵笑道。
孙康义跟江至祥不约而同的仰头翻了翻白眼,同时往後转,喃声道:「为了不暴殄天物,咱们还是赶紧回去教会某人——」
但两人阔步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赵文步杵立原地不动。
「文步!」两人转身走回去,却见他上前,对著那名仅在他们进来时点头拱手招呼的黝黑大汉道——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庞雄拱手低头,「小的只是一名在江湖打滚的混混,不值得小王爷过问。」
他一挑浓眉笑道:「既是江湖打滚的混混,为何会出现在行医配葯的葯膳堂中?又为何会成为胡少爷的师父?」
「小王爷,他是我爹的好朋友——」胡大虎抢先一步回答,但同时间一个斥喝声也跟著响起。
「大虎!」
赵文步回过头,就看到胡渊神情略显紧张,但仅只刹那又恢复成尔雅自若的模样。
他笑笑的走过来,先向赵文步等三人行礼问好,这才指著黝黑大汉道:「实不相瞒,多年前他与人恶斗重伤在身,是我将他医好的,尔後,他只要行经这儿定会入门拜访,而这一次是小儿硬将他留下来拜师的。」
「才不呢,如果爹的手臂没受伤,我就不会留——」
「你给我闭嘴!」胡渊脸色丕变地怒喝多嘴的儿子。
赵文步、孙康义、江至祥三人飞快的交换目光,赵文步随即蹙眉,直直的睇著胡渊那双黑眸,是了,莫怪乎他觉得眼熟…
他微微一笑,「胡大夫,打搅了,我们先走了。」
胡渊抿著薄唇,看著三人一豹离去的身影,双手握拳,气得浑身发抖。
「爹,你怎么了?」胡大虎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胡渊怒气冲冲的猝然转身,扬起手,狠狠的掴了儿子一记耳光。
「爹,呜呜…娘、娘…爹打我…」胡大虎边哭边找娘去了。
「打了他也没用,事情露了馅我们就安分点,过不久,少主应该就抵达杭州了,到时看少主的安排再说。」庞雄冷冷的提醒。
胡渊深吸了口气,也只能点点头,静观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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