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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恭迎吾皇万岁万万岁。\wWW、Qb5、coM//”
带着异国腔调的嗓音,有种难以形容的娇媚宛转,直如夏天里的一碗冰糖水,沁得人心脾都舒活极了;又似冬天里温热了的美酒,芳醇四溢的喂入口,暖融融地顺入喉,带着能量的后劲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瞬间,身心醇化在一种甜美的晕眩中。
必宁却听得眉头微皱。
一直以来,和冰心都用莽语交谈,不知她会本朝的官话。但他转念一想,冰心之母原是本朝人氏,加上莽国贵族崇拜中原文化,冰心会讲天朝官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爱妃平身。”含带笑意的清朗男声悦耳的响起,关宁瞥见皇帝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极其温柔的迷惘神色。
“谢皇上。”佳人曼声回答,款款起来的娇躯,轻盈似风中弱柳,仿佛随时都会被风掀倒,令人生出一种伸手相扶、相挽的怜意。
必宁心念一动,赶在皇帝出手前,机警的闪身而出,一股雄浑的掌力隔空托稳那倾靠过来的娇贵人儿。
白玉般的脸盘抬向他,一双洗透般晶亮的黑玉眸子映出他威武俊美的形象,登时盛满错愕。
冰心没有预料到关宁会出现在这里,她虽极力维持表面镇静,震惊的情绪依然使她感觉虚弱,头晕目眩。
注视着她苍白得像见到鬼似的表情,关宁懊恼极了。
他无意以这种方式向她宣告自己的身份。
但皇帝突然兴致大发,想到冰心苑走走看看,他能阻止吗?只能硬着头皮陪他走这一遭。
压抑住将冰心摇摇欲坠的娇躯搂进怀里疼惜的冲动,关宁沉默地退回皇帝身后。
“爱妃没事吧?”皇帝语音温柔的询问,惊艳的眸光无法自那张明艳照人的脸庞上移开。
“臣妾…”花瓣似的柔唇抖了抖,两排浓密的墨睫无力地覆下,娇弱的身躯似承受不住惊吓般颤抖的软倒,而且是精准地跌向皇帝。
必宁不满地皱起浓眉,待要再度出手,去路却被皇帝往前的身影巧妙地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张开手臂迎接自动投入怀抱里的美人儿,还抽空抛来一记促狭的眼色,仿佛在取笑他刚才的多此一举。
必宁的下颚微微抽紧,但对象是皇帝,能计较吗?
皇帝向来调皮,这阵子是闷了许多,好不容易有跟他开玩笑的心情,往好处想,表示他已经从失恋的打击恢复过来。
然而,心爱的女人被他抱住,关宁当然高兴不起来!
“…胆小…”冰心软弱的说,轻颤的娇躯更加偎紧保护者。
“呵呵…不怕,不怕,有朕陪着你,什么都不怕喔。”皇帝怜爱地拍抚那美好的柔背,拥着她往里走去。
闻嗅间一股撩人心魂的迷人幽香窜进鼻腔,越发令他敏锐感觉到怀中软柔、清凉的触感;那是柳下惠复生也难以抗拒的,皇帝头脑晕沉,脚步轻飘飘。
两人涸旗落坐在如意纹的宝座上,皇帝拉住美人儿绵软的小手,炽热的眸光蕴满赞叹地笼罩着浅笑轻颦无一不美的绝色脸容,心脏越跳越快,嗓音格外低沉。
“你进宫十天,朕才来看你,不怪朕吧?”
呵呵,早知道冰心郡主是个大美人,他第一天就来看她了!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明白。”暂时抛下关宁,冰心使出浑身解数应承皇帝,娇软的嗓音得体地回答,烟水迷蒙的眼眸却泄漏出一丝丝的哀怨,瞅得人心儿也跟着疼。
“难得爱妃懂事,倒是朕怠慢你了。”
满心歉意地将又白又嫩又软的小手包覆在掌心里,酥软的触感令皇帝心情荡漾,恨不得放进嘴里品尝,顺便确认她满身的香气是否也有沾染到手上。
可惜!
某人就是不识相,非但不效法宫人们垂目低视的恭谨,还将老虎一般凛然生威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瞪过来,霎时明亮、炽热得像炎炎夏日晴空上的那团太阳,晒得人脑门发晕,所有的放逸情思全部无所躲藏,接着蒸发成虚无。
皇帝悻悻然地放开美人儿的柔荑,正襟危坐了起来。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冰心嘴上答得体贴,心里却对皇帝的反应微感不满,而且很清楚这不满的情绪该向谁发泄。
嗔怨的眸光准确的投向屹立在皇帝左侧前方那尊亮得刺目的人体,随即像被烫着似的转开。
明明就是他不对,还一副全天下的人都负了他的倨傲。
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可恶!
前夜才潜进冰心苑戏弄她,今天倒像个没事人似的大剌剌的跟着皇帝来。
他以为自己是谁呀…老实说,她也想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何以能跟在皇帝身边…
“冰心郡主是你的封号,还是你的名字也叫冰心?”
冰心心头一跳,差点漏听皇帝的询问。
她深吸口气。
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是冰心,可这个名字已经跟随幸福、纯真的少女岁月远去了。被绝望的命运压得难以喘息的她,还可以叫冰心吗?
刻意忽略心头那微微的疼,她巧笑倩兮的回应皇帝:“臣妾小名莲卿。生父姓何。”
“联想起来了。上回莽国使者送来一封婚书,说你还在娘胎里就指给唐劭杰…”提起那人,皇帝的牙根都咬紧了。
冰心娇眸里晃过一抹狐疑,皇帝连忙放缓语气。
“算来,你们还是表兄妹的关系…”
“是。唐夫人是我表姨。”猜不出来皇帝话中含意,她小心回答。
“与唐家的至亲见过面了吗?”
“尚未。臣妾入宫只有十天,不知宫里的规矩,未敢造次。”
“至亲见面,算什么造次?”皇帝淡淡一笑,目光投向正从宫女手中接过饮品的近身侍从,喊道:“福星!”
“奴才在。”
脸圆圆,眼圆圆,身体也圆圆的太监总管听话的上前答应,两手还恭谨地捧着红底的鎏金托盘。
“你端的可是冰镇的百花蜜?”皇帝问。
“正是。万岁爷惦记着天气热,担心娘娘初到京师,抵不过这**,要奴才准备着,送来冰心苑与娘娘共饮。”
“还不快送上!”
“是。”
冰心一听,随即起身想要拜谢,皇帝伸手挽住她。
“皇上待臣妾太厚了,臣妾惶恐…”她顺势偎进皇帝怀里,柔声轻喃,一双媚眼儿几乎要滴出水来,瞅得人心猿意马,瞅得人…
可恶!
为何无法忽视他的注视?
那灼热的、锐利的、充满谴责的眼光,正一眨也不眨的照着她…
她暗暗咬牙,说服自己不要去在乎,绝望的合上眼睫,嘟起惹人怜爱的红艳嘴唇…
皇帝眉毛微抬,若不是也很敏感地察觉到两道越发凶恶的眼光在注视着,差点便受不了引诱地给亲下去。
他清了清喉咙,温柔地推开怀中的活色生香,冰心失望地张开眼睛,瞧见皇帝俊美的笑容,心情更加的混乱。
“爱妃没必要惶恐。”皇帝凝视她秀美的容颜,温柔的道。“丈夫本来就该对妻子好。瞧这天热得让人直出汗,”他语音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瞅着她,还好奇的伸手碰触她柔嫩的脸颊。“古人有云,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敢情爱妃是天生丽质,有一副冰肌玉骨,否则为何皮肤滑凉,额上一滴汗珠儿都没有?”
冰心眨了下眼,随即娇媚的笑,“臣妾自幼便畏寒不畏热。在莽国,冬天酷寒又长,夏季炎热却短,先父…”她顿了一下,垂下眼睫,接着说:“臣妾是指继父…”
“查坦尔是吗?”皇帝挑了挑眉,示意福星将百花蜜端上来,自己先饮了半盅解渴。
冰心则让福星将自己的那盅百花蜜放在几上,微抖着唇,嗓音紧绷地回答:“是。”
“你们父女感情很好吗?”
“嗯。”
“查坦尔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放在膝上的小手紧了紧,藏在两排羽扇般眼睫下的眼珠快速转动,连那小子邬都抿紧了,现场登时陷进一种窒闷的沉默中。
直到冰心轻轻的、长长的吸了口气吐出来,垂下的眼睑缓缓抬起,灿起两道湿润的眸光,静静地投向皇帝。
“我只知道他养我、育我,待我和亲生子女没有两样。”她的嗓音因压抑的激动而明显喑哑,“酷寒的冬季…我的炕床总是暖的,屋内因烧煮驱寒强身的葯汁,大半时候弥漫着蒸气。三个奶妈轮流用她们温暖的身躯为我取暖。吃的是热和的高汤,穿的是保暖的上好毛皮,整日窝在炕上,我才能熬过那一个个寒冬…甚至当国主想要…”
她因回想起难堪的往事而说不下去,发颤的娇躯,苍白的表情,即使是铁石心肠也要为之不忍,何况是多情的皇帝。
“别说了…朕明白,朕了解…”他拥住她,尽避既不明白、也不了解,仍心疼地迭声道。
“不…”她在他怀里播着头,声音哽咽。
心里的伤痛是那么深、那么沉,被迫要苦苦压抑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抒发的管道,哪里还按捺得住。
然而,累积已久的怆痛又该从何说起?除了任泪水滂沱流出,满心的激动却冲不出紧涩的喉头化做言语…
“呜…”
正当她身心茫然时,一声悲呼突然传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发出来的。
“娘娘太可怜了…”
“你是什么人?敢在万岁爷面前放肆!”福星沉声斥责。
站在冰心苑宫女群首位的人儿被吓得跪倒在地,簌簌发着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好音?”冰心眨掉眼中的迷蒙,认出对方身份,惊呼出声。
皇帝按住怀里的美人,和气的问:“这宫女是爱妃的人?”
“是。请万岁爷原谅好音的无状。好音从小就服侍臣妾,是照顾臣妾多年的乳娘的女儿,她…”
见她满脸着急,皇帝连忙安慰:“别急。既是爱妃的人,朕自然舍不得怪罪。福星!”
“奴才在。”
“别吓到她。要她起来,慢慢回话。”
“是。”福星转向跪立的宫女,“万岁爷的话都听见了吗?还不谢恩,起身回话!”
“谢…万岁爷…”好音胡乱地朝皇帝的方向叩了下头,慌张的爬起来。
“你叫好音是吗?”皇帝若有所思的瞄向一旁的关宁,见他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铁面,目光冷峻的审视着缩着肩、颤抖的小爆女,不由对好音生出同情来。“别怕,朕不会伤害你。”
“是。”好音仍抖着声音回答。
“抬起头,让朕看看你。”
“是。”好音戒慎恐惧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可怜兮兮的清水脸蛋。
她与冰心年龄相仿,容颜清秀,身段尤其生得好,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一袭画裙衬得臀部圆润,双腿修长,煞是迷人。
但皇帝只随意瞄她一眼,抚着下巴提出询问。
“为何说娘娘可怜?”
“娘娘本来就涸粕怜。”皇帝亲切的模样让好音胆子大了起来,她红着眼眶,扁着小嘴回答。
“好音…”冰心咬了咬红唇,欲言又止。
“娘娘,您还要让自己委屈到什么时候?”好音不满地道,“您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有万岁爷保护您,谁都委屈不了您!”
“好音…”冰心鼻头一酸,泪水扑簌簌的流,一下子便淌满了柔滑如脂的颊肤。
这模样,非但瞧得好音心疼不已,想要走上前为她拭泪,却因不敢造次而踌躇,也令瞧见她伤心模样的人跟着心酸。
“爱妃这一哭,可把朕的肝肠都哭碎了。”皇帝叹息地为她拭去泪痕,眼光痴迷地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
见识过不少美女哭泣,可没人像何莲卿这样,即使是流着泪,也有一种勾人魂魄的妩媚,教人好想揉进体内好生疼惜呀。
可惜,非常可惜!
在一道不认同的眼光笼罩下,皇帝只得颓然放下想要抱美女的毛手,恢复一本正经的转向好音。
“你把爱妃的委屈都说出来,一个字也不准漏掉。”
“是。”好音精神一振,随即张合着小嘴诉说:“娘娘自幼便是美人胚子,得元帅和长公主宠爱…”
“长公主?”皇帝疑惑的挑起眉。
“查坦尔娶了莽国国主桑颇卡邦的长姐云良。”低沉的嗓音冰冰凉凉的负起解惑的任务,在炎热的夏日里颇有消暑功用,皇帝瞄着声音来源。
“长公主是娘娘的嫡母没错。”好音附和,“她与元帅将娘娘视为心头宝,长公主常常带娘娘进宫拜谒太后。在娘娘十四岁时,国主看见了娘娘,他…”
说到这里,她惊惧的抽息。
“是不是桑颜卡邦那只大色狼想对朕的爱妃无礼?”皇帝恼火的追问。
桑颜卡邦的好色闻名全天下,皇帝早有耳闻。
“皇上…”冰心投进他怀里低泣,娇躯抖如秋天时的落叶。
“别怕,那家伙再伤不了你!”皇帝沉声保证。
“臣妾也明白。只是一回想起当时的险恶…臣妾还是会害怕。”
“桑颜卡邦对你…”皇帝心情忐忑。
“他不顾伦常,想要纳我为妃,大娘与继父坚持不允,他仍对我百般纠缠。幸好太后为我出头,封我为冰心郡主,言明若有人敢对我无礼,就算是国主,也不原谅,这才阻止了他。可是…”说着,她又悲痛得难以言诺。
“可是什么?”皇帝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
“元帅一过世,国主对娘娘的野心又起,三夫人于是和长公主商议…”
“怎么又冒出个三夫人来?”从好音口中冒出来的称谓,听得皇帝一头雾水。
“三夫人是…何昭仪的母亲。”冰凉的男嗓再次出声解惑。
“咦?怎么你会知道朕所不知道的事?”他纳闷。
必宁转开眼。
懊告诉皇帝这些是冰心亲口告诉他的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给了皇帝另一个答案。“戴月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告诉你,没告诉朕?”皇帝不满地问。
必宁瞟他一眼,不亢不卑的回答:“皇上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只需转告臣与花朝,何劳皇上费心。”
“她是我的妃子,朕不费心,倒要你们费心了?”他冷哼,目光充满挑衅。
“妃子”二字听得关宁格外刺心,浓眉跟着拧起,声音也越发显得严峻,“臣等负有保护皇上的职责。”
好大的一顶帽子!
皇帝不悦的撇撇嘴,“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怀疑朕的爱妃?”
“臣…”
听到这里,原本只是好奇地听着两人你来我往谈话的冰心,不由又惊又怒。
没想到眷恋太深的相逢,换来的是如今的伤心失望。
还以为关宁潜进冰心苑,是因为心里有她,想救她出宫,没想到却是怀疑她,前来侦查!
她登时一阵气苦,强忍心中至痛,委屈地喊道:“臣妾之心,日月可昭呀,万岁…”
“朕又没…”
“是呀,皇上!您是娘娘的救命恩人,娘娘恨不得掏出一颗心来报答,才不会害您呢!您可别听信谗言呀!”好音慷慨激昂的表示。
现在是谁在进谗言?
必宁不悦的瞪视胆敢出言不逊的小爆女,吓得她又瑟瑟抖了起来。
“呵呵,关爱卿,别吓坏小泵娘。”皇帝打圆场,“好音只是跟你一样护主情急,没别的意思。”
那小丫头配跟他比?
必宁闻言气恼,紧闭着唇不语。
“好了,好音。关爱卿没再瞪你了。你倒是给朕说说,为何朕会成了爱妃的救命恩人?还有,在桑颜卡邦对朕的爱妃色心又起时,查坦尔的一妻一妾又商议什么了?”
“是。”好音迅速和冰心交换了个眼神,悄悄溜了一眼关宁冷峻的表情,吞了吞口水,方小心翼翼地往下说:“三夫人与长公主商议,唯有让娘娘回到中土,方能逃离国主的魔掌。娘娘原本就是中土人士,还与唐劭杰指腹为婚。长公主为了娘娘的幸福,便向太后进言,派遣使者送来当年的婚书…”
“矛盾!”关宁冷冷地打断她。
一开始他并不认同戴月对冰心的怀疑。但两夜前,冰心泪涟涟的倾诉进宫是身不由己,却拒绝让他带她离开皇宫。
当时她神情抑郁,脸上浮现出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般的痛苦,他便心生疑窦。今日,见她对皇帝曲意献媚,哪里有一丝被人强迫的不得已,关宁对她的最后一丝信任也消失了。
“哦?”皇帝感兴趣的睨他一眼,“爱卿何出此言?”
“何昭仪贵为莽国冰心郡主,深受查坦尔夫妇宠爱,听她刚才所言,似是把这份养育之恩看得比杀父之仇还重。查坦尔是在两军交战中,命丧于唐家父子之手,即使知道她与唐肋杰指腹为婚,云良公主也不可能让她嫁给杀夫仇人。至于何昭仪…她视查坦尔如父,又如何能嫁给杀害父亲的仇人呢?”
“爱卿说得也有理。”皇帝看向委屈地咬着粉嫩的樱唇、一双眼雾气弥漫的美人儿,等着她的回答。
“皇上…”冰心逸出悲呼,挣扎地想从宝座上起身,随即被皇帝按住。
“爱妃坐下说就行了。”
“谢皇上恩典。”氤氲着薄雾的眼瞳里盛满激动,冰心哆嗦着唇哀哀怨怨的为自己辩白。“臣妾承认,比起生育之恩,继父与大娘对我的恩义太深厚了,让我无心追究继父当年杀死我生父的仇恨。臣妾也承认,对于唐家父子…臣妾心里不是完全没有怨恨,甚至当娘亲要臣妾依照外婆和亡父生前立下的约定,嫁进唐家,以躲避桑颜卡邦的纠缠,臣妾心里还想着一回到中土,要设法逃避婚事。可是…大娘认为怨恨或是冤冤相报不过是增加继父和我们自己的业障,两军交战,岂无损伤,这场战争是由莽国挑起,唐家父子身为天朝武将,只是尽忠保护家国,不能把继父的死怪在他们头上。她劝臣妾放下恩怨,依照生父的遗愿嫁进唐家,算是报答了生育之恩…”
说到这里,她因喉头哽住的硬块而嗓音破碎,被迫停顿下来,泪水如散掉的珍珠不断从眼眶里落了满腮,楚楚动人的模样令静静等待她说下去的皇帝想起“一枝秾艳露凝香”的诗意,美得让人心醉,也凄凉得令人心碎呀。
“朕明白。”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拥进怀里安慰。
必宁看得眉头深锁。
云良公主事佛虔诚,那些话倒是符合她的形象,可是冰心的态度前后不一,先向他投怀送抱,后巴着皇帝不放,若说其中没有古怪,任是谁也难以相信。
“娘娘说的都是实话。”好音迫不及待的声援主子。“长公主劝她时,奴婢也在场。可长公主的话虽然条条是理,也都是为娘娘好,娘娘心里仍有疙瘩,甚至动了只要婚事成真,她宁愿一头撞死在元帅坟前,也不嫁给唐劭杰!直到使者传回消息,说皇上意欲纳娘娘为昭仪,娘娘才在奴婢的相劝下,绝了死念…”
“爱妃你…”皇帝听得胆战心惊,珍视着怀里的泪美人,方寸揪紧。
“臣妾与继父父女情深,虽然外婆和生父做主将臣妾许配给唐劭杰,但一想到继父与大弟全都丧命于唐家父子手上,臣妾就算再没心肝,也无法服侍杀父仇人呀!”她悲痛的泣诉。
“可朕为天朝之主,这场战争…”
“这事全是莽国国主为一己之私发动的,怪不得皇上。”好音机灵的进言。“皇上的英名威震宇内,连奴婢这种井底之蛙都听说了皇上的俊美雄伟,和温柔慈悲的心肠,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梦寐以求委身的良人。娘娘一听说能进宫服侍皇上,不必嫁给仇人,还能永远的逃离国主的魔掌,心中不知有多欢快…”
世人全都爱听好听话,皇帝也不例外,被好音的一番话捧得晕陶陶。
原来自己还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梦寐以求委身的良人呀!可为什么心头至爱却…心脏一阵抽痛,皇帝难受得攒额蹙眉,嘴角的笑弧也化为严厉的线条,瞧得冰心主仆一阵不安。
“皇上还是不相信臣妾吗?”冰心捂着胸悲痛的问。
“没有呀。”他回过神,一脸莫名其妙。
“皇上不必安慰臣妾了。”她凄然一笑,“臣妾自知出身不正,才会惹人怀疑,可臣妾仍要说自己的一颗心日月可昭!”
“你别多想…”
“非是臣妾多想,而是…”她悲痛地望向关宁,似在指控他不该怀疑她,哽咽了几声,方哑声开口,“臣妾若是贪图富贵的人,桑颜卡邦要纳臣妾为妃时,臣妾大可以顺从以换取盎贵,而非宁死不从。臣妾今日之所以愿意入宫服侍皇上,固然是仰慕皇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希望能借此巩固两国邦谊。臣妾自幼生长在莽国,对莽国的一草一木和百姓都有浓厚的感情,臣妾想为两国百姓尽一分力量,不希望战端再饮,伤害无辜生灵。若非为此,臣妾宁愿…追随继父于九泉之下,也省得受人冤枉…”说着泪水又扑簌簌的落个不停。
“爱妃,你别这么想呀!”皇帝听她臣妾来、臣妾去,已有些头晕脑胀,再见她泪流不停,一颗心更扭成麻花似的紧。
“不是臣妾要这么想,而是…”
“好好…朕知道爱妃的委屈,朕相信爱妃…”只要她别再哭了,要他相信公鸡会生蛋都可以。
“皇上愿意相信臣妾?”得到他一个颔首,冰心破涕为笑,艳丽的花容直如雨后新晴仍滚着露珠的牡丹,一时看傻了皇帝,呼吸不由显得浓浊。
冰心轻喘出声,偎紧男性宽阔的怀抱,美丽的柔荑轻扣在他肩上,仰起娇媚又天真的容颜,嫣然的樱唇吐气如兰,柔黑的眸光里有着足以融化钢铁的诱惑。
“臣妾没有喜欢错人。”欺霜赛雪般的指头沿着男性胸膛缓缓抚下,挑起了男人体内原始的火焰。
冰心看得出来皇帝为她意乱情迷,可另一个男人却恨不得用眼光烧死她。
虽然刻意不去看关宁,却可以感觉到自他身上发散出来的每分怒气排山倒海般朝她涌来。
他的眼光定然充满鄙视、谴责。
他一定在心里骂她恬不知耻,水性杨花。
想到这些便令她悲痛得想要死掉。
她并不想这样呀,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没有选择的余地…
深吸了口气,冰心封闭住对关宁的情感,提醒自己,她必须引诱皇帝,除了这点,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皇上如传言一样明智又多情,臣妾能服侍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轻柔的呢喃,叹息地微放樱唇,等待着…
“爱妃…”皇帝投降似的叹了口气,朝她低头。
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而他是正常男人…
“皇上似乎忘了太皇太后的交代。”冰冷且严厉的声音在紧要关头响起,每个字都很轻,威力却如突然降下的冰雹砸落了皇帝满脑子的绮思。
他错愕的抬起头,对上一双冰冷中狂烧着怒焰的眼睛,吓了一跳。
但惊吓涸旗变成羞恼,皇帝不敢置信地挑高眉宇,怒吼出声,“什么?”
这下可吓得屋内泰半的宫人跪倒在地,关宁却夷然不惧地瞪视皇帝。眼见现场气氛僵住,福星慌得额上冷汗直冒,牙齿打颤地上前打圆场。
“万岁爷,关大人的意思是,是时候去萱和宫向太皇太后请安了。”
皇帝瞪了一眼福星,才转向关宁,在那双如深井般难以窥测的眼眸里,似乎看到某种暗示,忽然有些明白了。
但明白是明白,心里还是不痛快,却清楚此时此地不宜发作!
“没错。”他僵硬地点了下头,转向美人儿的眼光恢复柔和,“朕都忘了要到萱和宫请安了。朕改天再来看你,爱妃好好休息。”
“皇上…”她不依地嗔道,娇软的身子没有骨头似的倾靠着他强壮的怀抱。
皇帝温柔且坚定的推开她,起身说:“福星是太监总管,宫中之事他知之甚详,朕让他常来冰心苑走动,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他办。”
“是呀,娘娘。福星以后就随您吩咐了。”福星恭谨地上前说。
“有劳福公公了。”无奈下,冰心只能得体地回应,陪着皇帝往大厅出口走去。
“朕走了。爱妃好好休息。”皇帝示意她留步。
“臣妾恭送皇上。”她顺从地行礼回应,抬向他的脸庞像一朵迎着阳光献媚的水芙蓉般惹人怜爱,勾留着皇帝的脚步。
“皇上。”关宁简短且轻柔的呼唤,带着无言的催促,轻易便断绝冰心向皇帝施展的魅力。
尽避万般难舍,心里充满遗憾,皇帝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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