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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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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冬日阳光自窗扉透入,懒洋洋洒落一地。//Www。QΒ5。c0m//

    席薇若眯起眼,放纵身子更加深埋入柔软的沙发,一手拿著文件,意兴阑珊地翻阅著。

    英文抒情老歌在室内回旋,舒缓浪漫的音律,让人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呵欠,想睡了。偷懒的念头方掠过脑海,她立即毫不愧疚地合落眼睑,准备上梦乡找周公挑战棋艺去。

    “董事长,董事长。”尖锐的声音不识相地响起。

    她继续闭眸休憩。

    “董事长,你在哪里?总经理请你过来一下。”

    总经理啊。她淡淡扬唇,伸展玉手在玻璃茶几上摸索著,找到搁在桌面的无线对讲机后,将它送至面前。

    “过去哪里?”

    “中庭这边。圣诞树装饰好了,总经理请你过来挂星星。”

    挂星星?她抿著唇,想起前几天向他坚持自己一定要亲自挂上圣诞树顶端的星星时,他那不屑冷嗤的表情。

    “好,我马上去。”结束通话后,她跳起身,伸展了下筋骨后,才踩著三寸高跟鞋喀答喀答步出董事长室。

    一路上,不知惹来多少惊艳眼光。饭店的员工也好,宾客也罢,在见到她勾勒出窈窕曲线的毛料连身裙搭白色短外套的装扮后,莫不心荡神驰。

    她穿越玻璃门,摇摆著美婰,盈盈走向中庭。

    栽在人工湖畔与温泉水疗馆之间的圣诞树将近有两层楼高,青绿的树身琳琅满目,尽是各式各样的圣诞装饰品。

    她扬起头,细细审视。

    看起来不错,如果圣诞夜时能再飘些晶莹白雪点缀一下就更好了。只可惜在亚热带的台湾,这样的梦想终归只能是梦想。

    落下眸光,她寻找庄意森挺拔的身影,视线在几名服务、人员与圣诞树之间穿梭,终于在湖畔那儿找到了他。

    他抱著一个小女孩,两人正仰著头,对著盛装打扮的圣诞树指指点点。

    小女孩跟他说了句什么,他蓦地纵声大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

    她心一悸。

    “嗨。”她走向他,“这怎么回事?”疑问的眸望向他怀里的小女孩,她大概六、七岁左右,唇红齿白,可爱极了。

    “是饭店住客的小孩。”他微笑,“她迷路了。”

    “我找不到妈妈。”小女孩解释,一手攀著他颈项,一手抱著个和她一样精致可爱的洋娃娃。

    她挑眉,“找不到妈妈?”

    “嗯。”小女孩点头。

    “那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小女孩软软应道,漂亮的大眼睛掠过一丝黯然。

    席薇若静静望著她。“妈妈带你来这里玩吗?”

    “还有叔叔。”

    叔叔?某种酸涩的滋味流过席薇若心头,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著小女孩。

    察觉她神色有异,庄意森放下小女孩,湛眸紧盯著她,“怎么了?”

    她定了定神,“没事。”勉力扯开微笑,她将手伸向小女孩,“姊姊要帮圣诞树挂上星星,要不要跟我一起来?”

    “我可以吗?”小女孩睁大明亮双眼。

    “当然可以。”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真真。”

    “好,真真,一起来吧。”

    “谢谢姊姊。”真真开心地牵住她的手,另外一手递向庄意森,“庄叔叔也一起来。”

    “叔叔?”庄意森怪异地扬眉,“为什么她是姊姊,我却是叔叔?”

    “因为小孩子不会说谎。”席薇若轻笑,墨睫俏皮一眨。

    “我看起来真那么老吗?”庄意森半真半假地抱怨,带著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踏上升降梯,跟著回头对负责躁纵机器的员工打手势。“可以了。”

    升降梯慢慢上升,将三人送至圣诞厨顶端。

    庄意森将星星递给席薇若,“这里头有灯泡,通电后可以发亮。”

    “我可以看看吗?”真真小小声地问。

    “当然可以啦。”席薇若蹲,将星星搁上幼嫩的手掌心,“可爱吗?”

    “可爱。”

    “真真知道为什么要在圣诞树上挂星星吗?”

    “不知道。”真真把玩了星星一会儿,然后还给她,“为什么?”

    “因为这颗星星就好像一盏灯一样,它会闪闪发光,帮人找到回家的方向。”她说,微哑的嗓音蕴著深邃含义。

    庄意森听出来了,默默望她。

    “……所以我从小就很喜欢替圣诞树挂上星星。”

    “因为姊姊想要帮谁回家吗?”真真仰头问,“你在等谁回家吗?”

    天真烂漫的询问只是不经心,却意外震撼了两个大人的心,庄意森神色一沉,席薇若却是敛下眸,半晌,玫瑰唇角忽地一扬,朝两人一笑。

    “去年圣诞节,我是在学校过的,那时也是我负责为圣诞树挂上星星。”

    “学校?”他扬眉,“你在瑞士念书吗?”

    “在洛桑念mBA。”

    “mBA?”他一愣。

    “想不到吧?”她眨眼,“你一定认为我是个无所事事、整日只会闲逛的大小姐。”

    “那你……怎么会经常到苏黎世去?”这问题盘旋他心头许久了。

    “因为你啊。”她皱皱娇美的鼻尖。

    他一愣,“我?”

    “因为苏黎世有你,所以我才没事就到那里晃晃。”她笑,似真似假地,“要不欧洲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我干嘛放假时都往苏黎世跑?”

    “你别开玩笑。”他冷睇她。

    “不相信就算了。”她耸耸肩,不是很在意他的质疑。她早知道这理白说出口,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但她可没说谎呢。

    她弯下腰对一直呆呆听著两人对话的真真微笑,“去年姊姊挂星星时,许了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真真好奇地问。

    “我啊。”樱唇扬起优美弧度,“我许了个愿,希望星星把庄叔叔带到我身边。”

    “嘎?”真真愣然。

    庄意森更是一脸震惊。

    “结果真的实现了哦。”她伸手柔柔小女孩头顶,“灵吧?”

    “真的可以对星星许愿吗?”

    “嗯。”

    “哇哦!会实现吗?”

    “当然啦。”

    “太棒了!”真真兴奋地蹦跳起来。

    “小心一点,我们现在可是在半空中呢。”庄意森稳住小女孩,不让她太激动,湛深的眸却紧紧盯住席薇若不放。

    有时候他真搞不懂这个女人,她究竟是天真呢,还是心机深沉?究竟是娇纵自我呢,还是年轻烂漫?

    面对他幽深的注视,席薇若只是浅浅地笑,转过身,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将星星嵌上树顶。

    望著她的动作,他问:“这次你又希望它能带谁来?”

    她动作一凝,“……不告诉你。”

    他蹙眉。

    “我不告诉你。”她回转芳颜,静静微笑,“等那人出现时,你就知道了。”

    这么说,她确实期待著某个人了。那人是谁?是她心爱的人吗?她的吗?

    “你──”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他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只知道那梗塞的滋味令他难受。

    “姊姊,我也可以许愿吗?”真真插口。

    “当然可以啊。”

    “那我要许愿,让星星带爸爸回来。”真真紧紧抱著洋娃娃,“妈妈说爸爸去了天堂,可我想要他回来。”说著,她闭眸开始默祷。

    闻言,两个大人皆是无语,心内各自漫过无限思量。

    许完愿后,真真张开眼,对两人甜甜地笑了笑,灵动的眼珠四处一转,忽地发现熟悉人影。

    “在那里──”她指著下方不远处正相互拥抱的一对男女,“是妈妈跟叔叔。”

    席薇若跟著调转视线,唇角一撇,“看来他们并不太担心她的安危。”语气低冷。

    庄意森望了她一眼,深眸掠过一丝异采,然后,他转身对底下的员工打手势。

    “让我们下去。”

    升降梯缓缓降下,才刚落地,真真匆匆说声再见后,便迫不及待向妈妈跑去。

    望著小女孩翩然若蝶的身影,有一瞬间,席薇若想起了许久以前,她也曾像真真一样,急急奔向某人,奔向某个其实毫不在意她的人……

    “你在想什么?”低沉的嗓音唤回她迷蒙不定的思绪,让她回转容颜。

    庄意森一怔,没料到迎向自己的竟是这样一张迷惘芳颜,她看来……就像个迷路的小女孩,找不到方向……

    数秒后,幽蒙的瞳眸逐渐清明。

    “我要谢谢你,意森。”她突如其来地道,唇角翻飞笑涡,“谢谢你答应留下来担任落月庄的总经理,你不知道这对我的意义有多大。”

    “意义?”他心一扯。

    “对啊。你知道吗?有你在,我什么也不必担心,把一切交给你,落月庄就会运作得很好,而我,只要躺在办公室里睡大觉就行了。”她调皮地说。

    是这样的意义吗?

    排开胸臆间莫名其妙的思绪,庄意森一整神色,“身为董事长,却只会躲著偷懒,你应该好好检讨才对。”他义正辞严地教训她。

    她却只是吐吐舌尖,“所以我很感谢你啊。”

    一阵狂风袭来,卷乱她一头秀发,他看著,黯眸掠过一丝谜样的渴望。

    他想做什么?席薇若咬唇,发现自己的心韵不自觉地加速。

    “……对了,刚刚柜台转给我一通很奇怪的电话。”他终于开了口,声调却镇静如常。

    她有些失望,好一会儿才找回说话的声音,“什么电话?”

    “有个男人订了‘春樱馆’,还要我们安排一顿六人份的怀石料理。”

    “哦?”

    “他还指定你亲自服务他们进餐。”

    “那男人──是谁?”

    “汪大为。”黑眸紧紧盯著她,“他说你知道他是谁。”

    “我当然知道。”她点头,“他订了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没问题,我会过去的。”她跨下升降梯上遇开步履。

    “薇若!”他拉住她,“那男人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回过头,“我不是说过吗?圣诞树上的星星能带来我想见的人。”星眸璀亮,“看来那个人就快来了。”

    “是那个汪大为?”

    她摇摇头,唇角扬起一丝神秘。

    她的表情,让他很在意。

    忘不了她恍惚的神情,忘不了他提起汪大为时,她唇畔的神秘微笑。

    庄意森拿著手机,拨了几通电话。

    如果她不肯主动告诉他汪大为的来历,他决定自己查出来。

    结束一次通话,他正想拨另一组号码时,手机铃声抢先一步响起,他瞥了一眼萤幕上的来电显示,神情一变。

    “艾莲娜?”他用德语低唤著具有法国风味的芳名。

    “嗨,好久不见。”沙哑的嗓音在另一端扬起,“你还好吗?”

    “很好。”

    “我想请你帮个忙。”艾莲娜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

    “公司派我来拜访一个客户,我现在在台北。”艾莲娜解释,“今天是圣诞夜,我想找个饭店度假,却订不到房间……”

    “到落月庄来吧。我现在在花莲一家温泉饭店担任总经理,这里很不错。”庄意森迅速回应,“我留一间套房给你。”

    “好!那太感谢了。”艾莲娜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我会带客户一起过去。”

    客户?他扬眉,“男人?”

    “嗯。”她坦然承认。

    他嘴角一扯,牵出一丝淡痕。

    这就是艾莲娜──以工作为重,甚至不惜跟客人以换取合约。

    “你们什么时候到?”

    “大概六点左右吧。”

    “好,我知道了。”

    切线后,他有些惘然,对著手机萤幕呆望数杪。然后,他拿起无线对讲机,吩咐客房部留一间套房给艾莲娜,一转念,又交代柜台到精品店替他准备一份礼物。

    对了,似乎也该帮妈妈跟妹妹各准备一份圣诞礼物,还有薇若……

    一念及此,他倏地一愣。

    什么时候,他也把她归为必须送圣诞礼物的人了?他们甚至还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单纯的股东与经理人的关系而已。

    不过,就看在她是老板的份上,送一份礼物应该也不为过吧。只是,想起她曾对HERmES丝巾露出不屑之色,他实在不晓得她会喜欢什么……

    正思量间,无线对讲机忽然传来急切的呼唤,“总经理,总经理!我是客房部经理小宋。”

    “什么事?”

    “你快过来,这里情况不太妙。”

    “究竟怎么了?”他蹙眉。

    “董事长在对一位客人发脾气,我劝不住她。”

    “什么?”他一惊。

    她竟然对客人发飙?没搞错吧?

    “因为那位客人把应召女郎带回客房,董事长很生气──”

    “我马上去。”

    她果真正对客人发飙。

    四楼某间西式豪华套房里,一个年约四十多岁、脸泛油光的中年男子,正一脸不知所措地拉扯著领带,而铺了水色床罩的床榻上,则坐著一个染著金色秀发的漂亮女孩,她一面百无聊赖地看著一切,一面吸烟。

    那女孩,显然并未成年!

    庄意森蹙眉,命令其他人退出套房后,先行关上房门。

    他没理会席薇若,直接面对客人,“对不起,这位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你、你是──”

    “我是总经理庄意森。”他礼貌地回答。

    “总算来了一个能讲理的人了!”年轻女孩讽刺道。

    他淡漠地瞥她一眼。

    “庄先生,你来最好,跟你们董事长说说,芳芳是我女儿,不是什么应召女郎,叫她别胡说八道!”中年男子十分气愤,可虽是满肚子怨气,细小的眸却怎么也不敢朝席薇若瞟去。

    席薇若冷笑一声,“真是你女儿?那我实在太失礼了。这样吧,我派人送份赔礼到贵府去,顺便打电话跟尊夫人致意一声,如何?”

    “不……不用了!”中年男子锐声拒绝。

    “何必客气呢?李先生,”裹著糖蜜的嗓音任谁都听得出其间藏著毒药。“我好不容易才跟贵公司问出贵府的电话呢,你就让我们表示一下诚意又何妨?”

    “你──”中年男子脸色铁青,握紧拳头,视线才刚触及席薇若美艳冰冷的容颜,心跳立即不争气地加速,只得转向庄意森,“庄先生,这难道是你们饭店的待客之道吗?这样侮辱客人!我警告你们,如果今天不道歉,我就昭告天下说你们落月庄服务差劲!”

    “是谁昭告天下还不晓得呢。”席薇若闲闲丢出一句。

    “薇若!”庄意森怒视她一眼,跟著扯住她手臂,将她往门外带,“你先出去好吗?这里由我来处理。”

    “为什么!”她试图抗议,却被他厉声打断。

    “因为我才是总经理,这是我的工作范围。”

    她咬唇,直直瞪他,星眸变换数道复杂光影。

    “你放心,我会好好处理的。”他放柔嗓音。

    “你最好是!”她恨恨地道,再瞪了中年男子一眼,方昂首离去。

    见她背影消逸后,中年男子松了一口气,放胆碎碎念,“所以我说,怎么能让女人当什么董事长?你看她恨本不分青红皂白!自以为是嘛!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像做生意这种事还是应该让男人来,你说对吧?庄先生。”他讨好地望向庄意森,试著将他拉到同一阵线。

    庄意森只是冷冷望他,“李先生,对于我们董事长方才过于激动的言行,我在此先向您道歉。”

    “啊,也不用这么客气啦!”他自以为潇洒地摆摆手,“只要你们表示一下诚意就行了,比如说给我住宿优惠什么的。”

    “我们愿意不收取李先生一分一毫,您在这边的住宿及其他费用都不计入帐单。”

    “真的?”中年男子眼睛一亮,“你很够意思嘛,兄弟。”伸手欲槌庄意森肩头一记。

    他斜斜避开,锐眸转向年轻女孩,“这位小姐……真的是令千金?”

    “哈!你看我像吗?”她耸耸肩,深深吸一口烟,朝他吐去白色烟雾。

    “你也知道,男人嘛,总是有些生理。”中年男子的语气一半是尴尬,一半却也理直气壮,“你一定能了解,对吧?”

    “我了解。”他淡淡一笑,跟著打开无线对讲机,“柜台吗?我是总经理,威尼斯套房的客人要退房,派人过来帮忙提行李。”

    “是。”

    中年男子愕然望他,“你没……搞错吧?我没说要退房啊!”

    “李先生该回家了。”他语气惊人地冷静,“这位小姐想必也急著回家吧?”

    “我是无所谓啦。”女孩捻熄烟蒂,随手抛落在地,她站起身,摇摆著几近的身躯走向庄意森。“你满帅的,大哥,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援交,不必客气哦。”她拍拍庄意森的颊,接著回头,冷淡又不屑地瞥了中年男子一眼,“本小姐没兴致了。我看今天就算了吧,‘叔叔’。”

    有意强调的称谓让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忽青忽白,看来可笑至极。

    庄意森没再理会他,在女孩离去后,他弯腰拾起烟蒂,也跟著走出套房。

    席薇若正在长廊转角等著他。

    “怎样?搞定了吗?”

    “我安排他退房了。”

    “就这样?”她挑眉。

    “不然你还想怎样?”他瞪她,“难道真要将客人送到警局去吗?”

    “本来就该送他去警局!你也看到了,他跟未成年少女援助交际!”

    “没错!他是不对。”他扯住她手臂,将她拉进员工电梯,确定电梯内无人后,才转身继续教训她,“可你要注意,我们开的是饭店,是以服务客人为宗旨,我们的目的是让客人感到宾至如归,不是当累羞辱他们!”

    “你!”严厉的喝斥刺伤了席薇若,她骄傲地扬起下颔,“对!你说得没错,我们开的是饭店,不是宾馆!你懂吗?我无法忍受那些臭男人在这里做那种不干不净的事!”

    “所以你就亲自跑到客人房里痛批他吗?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了?”

    “哪里过火?”她挑衅地瞪他,“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怒斥客人的举动绝对不能说对!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我们都没资格加以评判,他是客人,我们是服务人员!”

    “哈!”她冷笑,“意思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上帝,我们只是人间贱民吧?”

    “席薇若!”他怒声一喝。

    她不理他,在电梯门开启后,迅速穿过门厅,往户外庭园疾奔。

    他快步跟上,“你去哪儿?”

    “你管不著!”她愤然回应,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声响。

    庄意森拧眉,正想说些什么时,无线对讲机忽地传来年轻男人的嗓音──

    “总经理,我是柜台领班小白。”

    “什么事?”他问。

    “真真在这里,她想见你。”

    “真真?”

    “她说她一个人很寂寞。”

    “什么?”听闻领班的报告,席薇若反应迅速地抢过庄意森手中的无线对讲机,“我是董事长,真真她妈去哪儿了?”

    “半小时前出去了,说要到海滩走走。”

    “把女儿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请我们照顾真真──”

    “SHIT!”席薇若诅咒一声,将无线对讲机摔回给庄意森,脚步一旋,往海滩的方向走去。

    “你做什么?”庄意森连忙拉住她,“你该不会又要去骂真真的母亲吧?”

    “没错!我是要去骂她──”

    “席薇若!”他定住她身子,用力转过她身躯,湛眸喷著火焰,“我刚说的话你没听懂吗?”

    “可是她丢下女儿一个人!她才六岁!”

    “她托我们帮忙照顾。”

    “那还是算丢下!”她锐声喊道,明眸射出逼人怒意,“她丢下真真,自己跟男人卿卿我我,这算什么?他们把我们饭店当什么?这里可不是男女幽会的场所!”

    “这里是度假饭店,客人来这里是要度假,他们要放松身心──”

    “所以就可以丢下孩子不管吗?所以就可以背著老婆在这里跟未成年少女援交吗?所以就可以随这些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他们付钱,我们就得把他们当王公贵族伺候吗?”她一句接一句,掩不住激动神态。

    “薇若──”

    “我不要这样的饭店!”她脸颊因气愤而嫣红,“我讨厌这样的饭店!我恨饭店!”

    这话震动了庄意森,他愕然望她,忽然领悟这也许才是她真正的心声。

    “其实你……不喜欢饭店,对吧?”深眸紧盯著她,不放过闪现她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她一怔,好半晌,激昂的情绪逐渐褪去,芙颊淡了血色,微微苍白。

    他深深看她,“你不喜欢饭店。”这并不是疑问句。

    “……对,我不喜欢。”她嗓音低哑,悄然敛下眸,“很讨厌。”

    清丽容颜淡淡浮上一抹哀伤,无助的、惘然的哀伤,那总是高傲的神态,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脆弱。

    脆弱得让他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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