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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惊梦扰魂,眉说
许是以个体生命而言,或妖或人,于自身矛盾纠葛中,都会凭空出现一个矛盾的小人,她向东,又想向西;抓起,又想放下;左拥,却想右抱。
但存活于世间,哪里去寻所谓的不负如来不负卿。
自古事事难两全,所以在必要时,须克制,要收敛,忍煎熬,而后选择最为有益的一步迈出,这便是人们最为普遍的“选择”。
而在这一点上,妖类似乎比人类更为低了一个层次,针锋相对到走投无路时,没什么顿悟取舍,最后只是简单粗暴的悍然分体。
就似司藤与白英,长生和独活,均是理念不同而毅然分体,之后便形成两个性格迥异的全新个体。
在黎明来临之际,其它星星都渐渐暗了下去,可启明星却是更亮了几分,在那灰蒙蒙的天空中,更是显得灿烂绚丽。
司藤经云华的一夜折腾,已然安睡梦乡,但那嘴角泛起的淡淡的幸福笑容,似乎是这一夜最好的写照。
可忽而间,原本舒容安睡的司藤却于梦中紧蹙眉头,身体紧张打颤,脸色苍白,丝丝晶莹的汗珠从额间溢出。
梦境中,回忆宛转,恰如影片……
西式的梳妆台,雕花镂银,刻痕线条流畅典雅,镜子边缘镌刻着秀气的文字,十分精致。
“司藤”身着珍珠白旗袍,肩披一件同色流苏坠珠小斗篷,俨然是一副民国时期的豪门大小姐形象。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轻压右额处的波纹发髻。
手边一块素白锦帕,其中裹带着一支红艳玫瑰,但不知是怕尖刺扎了美人玉手,还是怕泄了包藏的祸心!
她抽出锦帕,于嘴唇轻抿,又随手丢弃在一边,蹙眉深思,而后轻叹一口气。
“司藤”无意间瞥了一眼锦帕,印下的那枚胭脂红唇印,像是突然幻化成了上下翕动的一张嘴。
帕面上诡异地凸起耳眼唇鼻,细碎的絮语声像是虫子,从天花板、门缝、窗下蠕蠕不断爬进来,喋喋不休,接而又俱诱惑的呢喃启语。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不要再做妖怪,妖怪有什么好的,被悬门追杀,被世人嫌恶。”
“活到千年万年,不如红尘逍遥,及时行乐。”
“老话里常说,只羡鸳鸯不慕仙,何乐而不为?”
……
“司藤”陡然抬头,便见镜中的自己,面露愤怒,厉声反驳。
“妖怪就是妖怪,白素贞又怎样,千年道行,只为一晌贪欢,便被永镇雷峰塔。”
“人和妖,本就天定殊途,妖怪就是妖怪,与人类学什么谈情说爱?”
“再说了,邵琰宽这个人究竟怎么样,苍城山现形那一次,你看的还不够清楚吗?”
“几句甜言蜜语,就让你迷了心性,昏了头?”
……
无数话语在“司藤”脑子里轰然炸响,惹得疼痛难忍,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炸裂开来。
“司藤”双手捂住脑袋不断挣扎,狂躁之下,她抓起那块锦帕用力撕扯,口中喝斥道:“你给我闭嘴……”
一时扯之不动,又随手抓起水杯砸向镜子。
就在这时刻,眼前却是陡然一黑……
屋外雷声大作,骤雨滂沱;房间内灯丝忽而闪动,一明一暗。
只是片刻之间,她手臂微微颤抖,只觉体内骨骼崩裂,撕裂疼痛感随之传来。
她双手扶住梳妆台的边缘剧烈喘息,忽然间却发觉边上有丝不对劲。
因为就在自己身旁,竟然还有另一个喘息声。
这陡然间的发现令她心如擂鼓,僵了许久之后,不可思议地缓缓转头。
与此同时,身旁的那个女人也慢慢侧过了脸,四目相对。
一样的穿着、妆容、发髻,甚至嘴唇上因为抹拭锦帕而部分脱落的胭脂,都如出一辙。
同样的眼眸,映出的是同样的面貌。
司藤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整个人战栗着,额头沁出豆大冷汗,仿佛灯火斑斓的城市,兀然陷入深渊般的漆黑;往日城市的嘈杂,似乎也变成了深渊中受难者的哀嚎。
一股悚然的感觉让她半闭的嘴唇似被冻结,愕然地盯着眼前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女人。
但那女人显然很是欢喜且又兴奋,伸手缓缓轻抚脸颊,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带笑微启,尽显妩媚妖娆。
可下一刻,那女人却变得面容狰狞,原本乌黑的秀发变为枯黄,脸颊细嫩的皮肤骤然萎缩,骨骼尽显,如干尸厉鬼。
又扑向司藤,狠戾道:“司藤,你好狠的心……当初反对我嫁给邵琰宽,如今自己却天天作乐,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叮……”几道声音响起,床榻上的司藤猛然从梦中惊醒,环顾四周黑暗,耳畔回荡着“司藤,你好狠的心……”。
司藤看了一眼床头柜上云华的手机在不停地发出“叮叮叮……”的声音,她如释重负。
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又轻推了一下身旁的云华。
云华转醒,见司藤面容憔悴,发根尽湿,便将她拥入怀中,道:“媳妇,是不是做噩梦了?”
司藤整个身子蜷着,脑袋伏在云华心口,微点头。
云华轻拍着司藤后背,柔声安慰道:“别怕,我在呢!”
过了许久,司藤心绪安宁了不少,气若游丝地道:“你手机响个不停!”
云华一把抓过手机,看着手机里十几个监控提示,翻出监控存档一看,当下便说:“媳妇,禹杭的院子遭贼了!”
司藤于黑暗中睁开眼眸,疑惑道:“是谁?”
云华想了想,而后道:“监控中的毛贼目的性很强,像是在找寻什么,过程中拿了你的几个端砚和笔山,最后撬开角落的箱子,发现白英的两个画轴后立马退去,想必是冲着白英去的。”
“白英!”司藤波澜未平,又听到有人竟然冲着白英去,脑海中又响起了白英那狠戾且毒辣的声音。
梦境与现实到底有没关联,为何画轴被盗的同时,自己又梦到白英,莫非真的是自己与白英之间的感应不成?
云华见司藤脸色突变:“刚刚噩梦就是梦到白英?”
司藤没有回答,转而对他说:“我们回一趟禹杭吧!”
云华:“行,刚好可以查查到底是谁在捣鬼!不过按理来说,除开我们,只有秦放、贾家知道白英。而且贾桂芝的藤杀已经让你解了,她应该不至于谋划白英吧?”
司藤细思片刻:“秦放呢?”
云华道:“秦放若是想认祖寻根,没必要找人入室偷盗,直接找我们询问不就行了,况且他也不知道白英的事情。”
又勾了勾司藤鼻尖,笑道:“梦到白英怎么你了,竟惹得你心绪不宁?”
司藤摇头起身:“没什么,就是噩梦中夹杂着一些往事,起床吧!”
其实此刻的司藤也很迷茫,时下也确实挺好笑的,以前千方百计的要做回那个自由自在的藤,可是如今却是一点儿都不想,可为何自己会变成白英的形状,竟然也对人产生了难以舍离的情感。
过了会时间,司藤从浴室出来,坐于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想了想又对云华说道:“如果哪天我消失了,你会如何?”
云华闻言顿时皱眉,急忙起身跑到司藤身后,看着镜中的司藤急切地问:“消失?为何消失?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司藤哭笑不得,抓过云华的手说:“我是说如果,是假设……”
云华猛摇头:“不能,连假设都不行,不管你在哪,我定然在你身边,你知道的,我可是牛皮糖,超粘的那种。”
司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转身点了点云华的脑门:“傻子!”
见云华紧抱着她不松手,还真像牛皮糖一般粘人;她抚摸着云华侧脸,柔声道:“好了,乖,别妨碍我化妆,我们需赶在天亮前到达禹杭的!”
云华难得见司藤感性一次,伸手挑起司藤下巴,对着她嘴唇便狠狠地盖了上去。
司藤能感受到云华的担心,那种失去她司藤的担心,就好比前段时间她等待云华归来时的那种煎熬。
她感受着云华那热烈又带着一丝颤抖的嘴唇,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因噩梦惊吓而不安的思绪被彻底抹平,开始回应起云华。
良久唇分,司藤喘着粗气娇羞道:“小男人,竟这么小气,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况且我又不会跑,用得着如此紧张么?”
云华又啄了一口司藤的额头,捧着司藤脸颊,认真说道:“你曾经问过我,最害怕的事是什么,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离我而去!”
司藤全身靠在云华怀里:“其实我刚刚梦到白英在声讨我,责怪我忘了初心,且爱上你。”
“刚刚我问你,‘我消失了,你会如何’;这何尝不是在问我自己,因为我不敢想象你若离去,我该如何!”
云华紧紧抱着司藤道:“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那么蠢的事,我才不去做呢,我还要看着将来我们的小藤藤快快乐乐的长大。”
司藤娇嗔道:“我才不生,有你一个,我头都大了,再来一个小的,我都无法想象天天拿藤条抽人时那种糟糕的场面!”
又一把推开云华道:“快起开,尽浪费我时间。”
云华松开了手,但却没走开,盯着司藤描眉。
司藤起初没在意,也便由着,且细语浅吟:“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可过了一会,司藤被盯的浑身不自在,便转头对云华说:“你凑过来!”
“做什么?”云华不解,但还是乖乖的凑了过去。
“别乱动!”司藤将云华脑袋压低,捻着眉笔在云华眉中勾勒,寥寥数笔,便勾勒神形。
她仔细品鉴:“你的眉型很好看,英气俊朗,仿若远峰,我喜欢!”
又道:“好了,现在该满意了吧,别再打搅我了,真不够时间了!”
云华笑道:“为夫画眉的司藤,我也喜欢!”
一个小时后,云华早已整理完毕,就连早餐都准备好了,眼看天际已泛白,但司藤依旧坐在梳妆台前。
云华走到司藤身后道:“姑奶奶,刚刚是谁说时间不够了的,都一个小时过去了!”
司藤依旧神闲意定,淡淡道:“女人化妆的时候不能催,殊不知越催越慢,我就算坐到明天早上,你还不得乖乖地等着;与其杵在这打断我,还不如去将那破飞船开来门口等我,你觉得呢?”
“对,你真是给了一个好主意!”云华捂脸退去,心想着司藤也太善变了,但架不住他云华就好这口,御姐太迷人了。
……
半小时后,惊赤湖边,天已放亮,司藤提着个小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向院子。
而远处不足百米的地方,一辆五菱车骤然刹车,一双如鹰眼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司藤与云华的背影。
起先目光炯炯,似是眼熟,待司藤侧身进院时,看清了俩人的面孔后,猛然瞪大了眼睛,似是无比的惊恐,亦或是不可置信。
他哆哆嗦嗦的启动发动机,一脚油门便窜出去老远。
而这人便是赵江龙,他之前看到鸭舌帽男偷回来的白英画像时,已经担心不已;又无法解开画上谜团,便来惊赤湖旁探索,想着能近距离观察。
但谁曾料到,车子沿着惊赤湖半圈没开完,便遇到了归来的“白英”夫妻二人。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以至于不让打颤的双手发抖,但车子依旧开的歪歪扭扭,如酒驾一般;等离开了那片区域,他再次猛踩刹车。
颤颤巍巍的从中控台上抽出一根烟来,哆哆嗦嗦的按下打火机,可“啪哒”一声,火苗窜了出来,却将一边眉毛尽数烧毁。
慌慌张拍灭火苗,又将香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大口,心里不断回想着当初他打了贾桂芝一巴掌,而贾桂芝身上一根藤条窜出,将他击飞十几米远时的恐怖场景。
一根烟抽完,赵江龙仔细一想,如今白英回来,想来是发觉家中失窃,以他从贾桂芝口中所了解到的白英看来,若是被逮到,必死无疑。
他急忙开着车往高速上跑去,他要回到丽县,然后带上瘫痪的贾桂芝逃到达那去。
至于周万东与老齐俩人?只能自求多福了,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