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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鬼蜮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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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6章 鬼蜮伎俩

    初入石壁黑洞时,缓缓沿着通道顺势而下,行至不久,便听有山涧溪流,想来是外面河流渗进来形成的地下水。

    水流透彻,碧而水清冽,水流冲刷岩壁,周围乱石参差其中,水流又顺着通道缓缓而下。

    至此,叶良望着涌满通道的水,微微一怔:“我前些年来时,这里可不曾有水!”

    “哦?”司藤闻言诧异,又开口:“沧海桑田,短短几年变化之大。”

    说着便涉水而渡。

    才至中流,叶良只觉左足剧痛,似被虫蛇蜇咬,猛地一下蹦出水面,往通道石壁上一靠。

    便见脚踝处有一怪虫,口器尖利,正刺入皮肤,似蚊虫吸血般。

    叶良大骇,意欲扑杀之,急忙伸手拍开,而此时左脚踝已然肿的不能行动,触之剧痛。

    接而脚背也受到影响,肉眼可见的浮肿起来,肿处形状怪异,时而如蜂窝,又似漩涡,更甚者直直突起,状如初生的蘑菇。

    其状变化百端,诡奇怪怖,更是痛不可忍。

    云华惊讶之余,亦是提腿查探,就见有四五只怪虫攀附在脚踝上,怪虫形如蚂蝗,却有两对薄翼,正用口器刺着皮肤,但因云华“皮厚”,无法刺破。

    更奇怪的是,这怪虫竟然能在如此湍流的水中行动自如。

    司藤见到虫子起先一惊,可微微一思,她隐约间好像想起了这虫子。

    曾听丘山所言,凡被此怪虫叮咬中毒者,肿块过三寸,必死无疑,而今看叶良的毒肿隆起,已过两寸。

    且满腿肌肤已然是有紫黑之气密布,似蛛网缠络,触目惊心。

    但不知如何解毒,且此时正处荒野僻地,更无可寻救,俨然是等死之际,大限将至。

    蓦然间,司藤瞥见石壁上耸颤,一只赤红色蟾蜍跃入水中,片刻后又重新逆流游回到石壁,而宽大的嘴巴处正咬着怪虫。

    怪虫挣扎剧烈,蟾蜍一个人不留神便让之飞走。

    但蟾蜍却不急不燥,朱舌疾吐,闪电般又将怪虫卷住,顺势吞入口中。

    司藤心中一动,这蟾蜍能捕食怪虫,想来不惧怕怪虫毒素,或许亦能解毒,也未可知?

    于是便让肩上的渡鸦将蟾蜍叼来。

    蟾蜍过于丑陋,又见蟾蜍背上溢出脓白色毒汁,便不想伸手去接。

    就让渡鸦将蟾蜍叼去给叶良,又对着奄奄一息。叶良说道:“你用这蟾蜍身上的毒汁抹在伤口处试下,若不然便一口吞了吧,总比等死强。”

    如今也只能如此,所谓死马当活马医了,叶良颤巍巍地接过,正准备将蟾蜍背上的毒汁往脓包上抹去。

    可是那蟾蜍却将蟾嘴凑向毒肿,鼓腮猛吸,毒质与鲜血狂涌而出,滴石石烂,石壁青苔沾之尽枯。

    蟾蜍连吸数次,叶良脚上黑气逐渐退散,继而毒肿平复。

    叶良喘着粗气倚靠石壁,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司藤,终是死里逃生。

    司藤见状,微微一笑。

    其实咬伤叶良的这种毒虫,是一种常常被人提起、却向来十分隔膜的神秘毒物。

    按照以前的流行说法,此物似乎是一种无脊椎类的软体动物,多藏身于蛇虫出没的南方湿热地域,体长约三到四寸,背部覆甲,有翼能飞。

    头部生有一副状如蚊虫口器般的尖刺,善吸食血液,轻者头痛发热,口不能语,症状与伤寒极其相似,毒液入体,形成毒疮,若不对症救治,极有可能致死。

    因而较多北方人去往南方,被其叮咬,以为是水土不服,患了伤寒,并没及时就医,导致身死异乡;

    此类事件在近代医学落后之际是多不胜数。

    之前所言无非就是身死而已,更为怪怖的是。

    据丘山所言,此怪虫居然可以对人的影子下毒,所以哪怕行旅裹厚衣而行,丝毫不露半寸肌肤在外。

    但只要影子落入河水,被怪虫所染,同样也会中毒,此方言论毫无依据,但正是表明这怪虫的恐怖之处。

    怪虫毒性之烈,中毒者“十死六七”,换而言之,十个人结伴涉足该毒虫分布的区域,大约只有三到四个人能活下来,存活率不足一半,不可不谓其毒之猛烈。

    在南方沼地,这无疑是最令人绝望的袭击者,含沙射影,无声无息,杀人于无形,几乎无法防范。

    丘山曾说,这种怪虫自古至今一直都有,古人怀着深深的恐惧和愤恨,便将其命名为“蜮”,或以其奸似狐,又称为“短狐”。

    因而演变出一个成语,将形容暗中害人的阴险手段为“鬼蜮伎俩”,即与此怪虫有关。

    其实古人很早就留意到了“蜮”的危险。

    据说当年屈原为楚怀王行招魂法事,于南方设下咒语屏障,阻止怀王灵魂飘往南方陌乡时,就警告说:“南地炎火千里,蝮蛇蜿蜒,山林险隘,虎豹出没,淫雨霖霖,短狐隐伏。”

    将蜮同蝮蛇、虎豹一视同仁。

    《诗经》也有记载说“为鬼为蜮”,鬼、蜮并举,足见其甚为邪诡。

    尤其是《诗经》的提及,更是引起了后世学者的广泛注意。

    作为儒家至高无上的经典之一,《诗经》提到的一切名物,无不为历代经学家反复研究解读。

    因此留下了大量关于蜮的资料,给了我们接近并揭示这种怪虫真相的机会。

    提到蜮时,先秦的种种资料,大多语焉不详,譬如《左传》只有简短的一句“秋,有蜮,为灾也”。

    这是说鲁庄公十八年(公元前679年),鲁国境内出现了大量的蜮,泛滥成灾。

    能毒影杀人,足以造成大规模死伤的毒虫泛滥成灾,照理说是非常严重的灾异,然而古史惜墨如金,不特毫无进一步说明。

    连这些蜮是怎么来的,长什么样子,习性如何,更无记载如何祛毒避毒,此类一概缄口不谈。

    这让后世学者很头痛,但也为一部分好作大言的学者创造了大开脑洞,似如今编造小说一般的机会。

    关于“蜮”的传说,

    司藤记得在一册杂书异籍上看过。

    西汉人刘向在考证蜮灾的生成之因时,无果而终,便另辟蹊径,他说鲁国的这次灾异,跟六年之后,国君的一段婚姻有关。

    他言六年之后,鲁庄公会娶个齐国女人,而这女人帏薄不修,鲁庄公的弟弟通奸,淫乱宫闱,正是预感到淫邪之气将生,所以国内才提前出现了怪虫。

    此番言论被广泛传播,可笑的是,一个六年后才嫁进来的女子居然被指为虫灾的罪魁祸首。

    就好似,“我今天丢了一百块是因为六年后我会遇到贼”,这样倒因为果,逻辑错乱,不可不谓是无稽之谈。

    当然,这只是西汉学者为附会“天人感应”之类学说,或是为自己搏个名声而强行杜撰的无稽之谈。

    可最是令人贻笑大方的是接下来,刘向又进一步发表言说。

    既然蜮是“感淫气而生”,中原乃是礼仪之邦,绝不会有这种东西。

    断定只有南越蛮夷,男女赤身露体在同一条河里洗澡,淫邪之气积聚,才会滋生出如此恶毒的怪虫。

    说是怪虫是由不守礼法的蛮族化育而生,这说法虽然同样无稽,却很对当时以“正统”自居的中原人脾胃。

    因此在汉魏晋唐之时深入人心,但至唐代以后,大家就将信将疑了。

    究其原因,宋朝以前,南方多山,交通不便,开发有限,汉唐中原士人提及南地,无不蹙眉。

    遥远陌生的南方,既是政治失意的谪臣放逐之地,同时在北方士人眼中,那里瘴疠弥漫,毒物遍地,长草丛里,潜伏着未知的蛇虫和怪物。

    甚至连南地的人类都有毒,东汉人王充煞有介事地说,南方阳气太盛,人的唾液也含有热毒,吐树树枯萎,唾鸟鸟坠亡;人犹如此,何况于虫?

    种种怪杂奇谈吓坏了北方人,当时北人南行,莫不心怀警惕。

    司藤寥寥数语将之始末言罢,见叶良恢复过来,便道:“继续走吧,小心些!”

    云华听完,甚是感慨,果然是过目不忘。

    想了想,他也是南方人,

    南方沼地他也去过不少,正如此时,异域林泉,固然偶尔可得寻幽探胜之趣,但登山时总担心遇上蝮蛇、毒蜂。

    如今想想,南方人又需多注意一条,近水需担心影落溪涧,为蜮所毒。

    此番想罢,不由的自嘲一笑,这种奇闻轶事也就是结识司藤之后才缓缓出现,若放之前,可是想都想不到,若是看到书中记载,也只能将其列为杂谈,做闲趣为之。

    司藤走在最前,见云华不曾跟上,便唤了句:“磨磨蹭蹭,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云华从恍惚中清醒,与司藤讪讪一笑:“我刚想起些事,觉得有趣,便沉迷其中。”

    “哦?”司藤好奇,接而道:“所谓何事,能让你如此大咧之人沉迷?”

    云华道:“也不算沉迷,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不得以藤鞭‘伺候’于我!”

    司藤笑道:“你说便是,我这人最是大度,可不会与你计较,若非如此,我早就被你气死。”

    云华耸耸肩,也不反驳这话,也却是如此,想想也只有他气司藤的机会,堪堪道:“我只觉身边怪事频发,而起始便是与你相识之后,为此,才有感且思,只觉世事无常,其怪也!”

    司藤闻言顿时不喜,以云华这话,那么是她招致祸事,便不得好气道:“如此说来,这反而是你自找苦吃,若是你当年不去达那将我唤醒,又别似牛皮糖一般对我粘黏腻味,怎还会发生眼前之事?”

    云华又是贱贱一笑,点头道:“对,我自找的,谁让我深陷于你司藤呢?”

    “不要面皮!”司藤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云华,继而前行。

    过了许久,跟随水道,旋旋往下,水道与一个凹陷处分流而去,下行的路便是好上不少。

    也就在此时,前方传来窸窸窣窣之声,还未及时去看,就见无数怪虫扑面而来。

    怪虫并未直接攀附三人身上,而是环绕在旁,以口器射出毒液,也不攻身躯衣着覆盖之处,却是专门往口鼻眼耳上招呼。

    古人既认定“蜮”是由淫邪毒气凝结形成,那么“蜮”拥有随意调取、喷射毒气的能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汉代,“蜮”的毒气还仅限于针对人类的身体施放。

    到了两晋六朝,“蜮”仿佛突然进化般,不仅可以攻击人类躯体,而且还掌握了对人的影子下毒的秘术,而且它的毒液射程则远达三十步,也就是至少二十米之遥。

    可以想象,二十米开外,一只体长仅有三寸的小虫向人的影子吐气射击,恐怕连最警惕的行旅也难以察觉。

    司藤挥手间形成一道气浪,朝着四周扩散而去,其势如排山倒海,只瞬间便将“蜮”群掀散。

    本以为事了,却闻通道深处有一道凄厉怪声传来。

    司藤蹙眉张望,片刻后,就见黑暗的通道中扑出一只半人大小的“蜮”,其身之大,两对薄翼展开,刚好抵住通道。

    也正是这“蜮”之大,才使得“蜮”无法在通道内起飞,而是用蠕动着长长的身躯,从中钻出。

    司藤只一眼便瞧出了这“蜮”已然异变,如今当称其为“蜮妖”。

    从生物异变为妖魅,复由妖魅重归生物,蜮的演变,不得而知,想来定是与九眼天珠有关。

    虽说妖由心生,但妖怪未必尽皆虚妄,以妖为镜,去伪存真,即是世界本形。

    若不是散落在地球上的九眼天珠所致,世间哪里有得如此之多的怪异之事。

    若没九眼天珠,她司藤又何曾要将衣物鞋袜套在自己身上?做一株自由自在的白藤不是更好么?

    于司藤发呆之际,云华一步来到司藤面前,抵住即将刺向司藤的口器。

    司藤一怔,暗道自己失意,又对眼前的“蜮妖”起了杀意。

    司藤自怀孕以来,颇为压制自己身上的戾气,都是以平常人类的心态去享受人间烟火。

    而如今身上戾气却是猛然惊起,霎时,通道内阴风四起,一阵阵如凄厉般的妖分席卷。

    云华一时不查,竟是被掀走几步,而叶良更是被掀翻,猛一下撞击到石壁上,口喷鲜血。

    司藤抽手往前一挥,五指指间藤条齐发,朝着“蜮妖”猛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