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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擎天树下落,司藤笑容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林子里很少有灌木丛,全是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
树木的枝梢交错着,伸展开来的繁盛的枝叶如碧绿的云,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
一株巨大的擎天树扎根于眼前,它的树皮是墨绿色的,粗壮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像虬龙一样在树上盘绕着。
以种类分,这应该是望天树,每每微风过去,枝叶便发出簌簌的响声,恰如龙的叹息声。
只知道这树在人类中的记忆已经一千多年的历史,至于具体多少年,也无人得知,瞧那盘虬卧龙的枝干与茂盛的枝叶,已然让人叹服生命之伟大。
擎天树在那幽邈的参差群峦之中,俯眺着人间灯火,怀望千古,呼啸吟风。
面对一颗历经千年的古树,让人懂得静观,学会沉思,从而进入生命智慧的彻悟境界。
真可谓:一叶知秋意,一树识菩提。
然,独活虽有这样的感悟,但同为“植物”,她却从中发现异状。
面前的擎天树沾染了九眼天珠的能量,已趋近于异变之际,虽不能脱离地面自由行走,但其灵智已生。
独活甚至能感受擎天树对于她的到来而出现的紧促急躁感,枝叶无风摆动,似乎很是害怕。
独活没理会这些,直接上前,用断了一截的长剑径直插入擎天树干,白色的汁液立时溢出。
独活伸出手指蘸了一点,又用舌头轻轻舔,蹙着眉头,“呸呸”吐掉,而后道:“没错,就是这颗望天树的原因。”
擎天树根系极其发达,网状的根须遍及山林,又触及地下水域,将无法控制的“妖气”溢散出去,从而引发各种问题。
其主要原因便是如今的擎天树无法达到完全异变,无法收敛自身妖气。
但这是无意识的,也不能尽数归罪于擎天树,若真要论起因由,那么最该死的要数丘山。
独活看向身旁的富商,语气平淡地道:“我会为你解决此事,你可以回去了,接下来的就不再是你能见的了。”
见富商犹豫不定,她眼神一凛:“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不会背信弃义;你家祖父因早年于我有恩,我当时就直言,会为你家做一件事予以回报,但今日之后恩尽情散。”
那富商神色一暗,木讷地点了点头,似还在回忆他祖父临终遗言。
想了想后,暗道:罢了,缘法不可留,有因终有果。
独活见富商走了,便将额头贴在擎天树干上,与之沟通。
片刻后,独活面露微笑,显而易见,她与擎天树达成了共识。
而后独活离去了……
过了四五天,独活再次出现,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核桃大小的黑褐色珠子,而珠子便是九眼天珠。
独活口中呢喃几句,而后将九眼天珠缓缓送至擎天树。
擎天树干裂开一个口子,将九眼天珠缓缓吞噬其中。
丘山所用的异变之法就是当初独活所传,独活自然会,且比丘山运用的更加熟练精湛。
霎时间,枝条“哗哗”直响,树枝、树叶挥动,像极了爪子在半空中乱舞,那遮天蔽日的叶片变成了波涛滚滚的海洋。
片刻后,地面开始抖动,无数根须破土而出,于树干底部裹成一个约莫人高的茧,接而树干枝叶收缩入茧内。
只转眼间,那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尽数消失,原本擎天树所在的位置因为树根的消失而产生一个无底巨坑。一旁的地下水从裂壁上涌出,灌入深坑。
擎天树所形成的“树茧”悬浮在深坑之上。
独活见状,伸手将之摄到身旁,又朝着“树茧”内打入一道法诀,只见“树茧”上的根须枝条缓缓散去,显露出一名幼儿。
独活微微一笑,用巾帕将之包裹住,看了一眼幽深的树坑,取出悬于腰间的锦袋,从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泛着铜绿的钵盂。
独活抱着擎天树所化的幼儿,退后数十丈,而后将钵盂朝天一掷。
钵盂于半空旋转,渐而变大,至山丘大小,而后便覆盖在深坑处,尽数将之掩盖其中。
也正在这时,陡然风起云涌,骤雨疾落,经雨水润泽,钵盂似是有了生命力,于钵盂外壁上长出各种植物。
没多长时间,钵盂原本的外貌已然消失,呈现在独活面前的俨然就是一座与周围完美融合的山丘。
骤雨来去匆匆,转眼即逝。
先前独活以衣袖遮挡雨水,以不至于幼儿被淋湿,见雨止云退,悠悠叹道:“雨后千山竟散,更无一个似我者。”
独活伸出手指逗了一下怀中幼儿,会心一笑:“总算将你遗留的诟病解除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说完,便御风而行,几个闪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独活所不能见的钵盂覆盖之下,一株小小的幼苗于断裂的根须处钻出个芽尖,其生命力顽强,顶受住水流冲刷的同时又扎根入土。
……
司藤脑海中画面散去,她收回手,蹙眉深思,与此间画面,已然知晓山丘成因,又仰头环视其上穹顶。
穹顶之下的洞窟周围一切都显得宁静无比,只有身旁的云华一顿一错的鼻息声显得尤为刺耳。
司藤叹了口气,世间的一切可真是奇妙,如缘分而言,人生兜兜转转间回到原点,似乎所有的一切就是一个闭环回路,其路上所遇、所见、所识,皆是因,而后便重归起始,与早先落下的因结成了果。
云华见司藤脸色变化,便道:“怎了?”
司藤并未开口,而是伸出手指点在云华额头上。
云华只觉脑海一阵鼓胀……
云华陷入愣神状态,约莫一刻钟时间,他缓缓转醒,眼前一片清明,已然知晓事情真相。
“如此说来,在我们所处之地下,应该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储水池’?”
司藤点了点头,朝着周围轻轻一挥手,便有无数极细的藤条,向着四面八方延展开去,像是敏锐的触须,收集周围的一切动静。
片刻后,一条细藤返回手掌,司藤便道:“前面的有个向下的狭窄通道,想来是通往那株小望天树苗的地方,我们要去看一眼么?”
云华:“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吧,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就是当年丘山使用九眼天珠不当,而泄露出的能量将一些生物异变而已。”
顿了顿又道:“之前在通道里遇见的‘蜮妖’显然也是经由溢散的能量所造成的。”
司藤漫不经心道:“如此便去瞧上一眼,况且我也想看看经由秘法催动九眼天珠所释放出的能量又有什么与众不同。”
云华微思片刻,九眼天珠他见多了,而且院子的地下室里还存着一大箱,但能量与画面中所见完全不同。
实际的九眼天珠能量虽暴戾不可控,却并未显现出“邪恶”的气息;但经过秘法驱动后的九眼天珠则尽显阴森可怖。
如此一想,便带着深意看向司藤。
司藤见其目光,俨然知晓云华心中所思,陡然瞪眼:“哼!你最好别将我带入其中,否则后果自负!”
云华讪笑:“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为何那种能量会快速将动植物异变,而且好像异变之后都是只能处在襁褓之中的小孩?”
又微微一愣:“欸?不对,我记得你异变时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么,怎擎天树却是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司藤俨然不喜云华说她“小丫头片子”,冷嘲一句:“小屁孩别在我面前摆大人谱,若不然,我便将你吊起来,让你品味一下以前的滋味。”
威胁一番云华后,却也陷入了沉思中……
妖怪的异变用不着从婴孩开始,蒙昧一开,就是个三四岁的女娃娃,身无片缕也并不害羞,且不会口吐人言,更听不懂人说的话。
她记得当初被异变后,只知眼珠子咕噜噜地乱瞄,时而低头看自己的脚丫子,时而环顾周围环境,又看看眼前的丘山,想开口“询问”,而嘴里发出的却是一个“咿……”
那时不懂,但学了人类的话语后,便明白这“咿”字其实没有实际意义,也不是问候丘山,只纯语气词,说来说去便是“初生”时的好奇。
为何好奇?她明明是一棵细细长长的白藤,怎么就变成了白白胖胖,粗粗短短的样子呢?
还有脚丫子(树根),竟然还分了五个叉,又看到脚趾甲也好奇,怎么还能长了透明的盖子呢?
那时的丘山并未理会她,也没曾给她解惑,只是拿出粗布衣服把她裹了,抱起来去了离的最近的小镇。
但她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无比,原来离开扎根生长的地方之后会有如此不同的东西。
她小嘴啧啧的,止不住的“咿咿咿……”,似乎很想知道这是哪里,周围的一切又是什么,且那些和她长的很像,但高大很多的“同类”又是什么?
路上遇到一个茶寮子,丘山停下来歇脚,她坐在对面,眼睛瞪的圆溜溜地看丘山吃饭,为什么他吃饭的时候,要啃一个圆不拉叽的碗呢?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平日里感觉“饿”时,只需让根须吸收土里的养分水分,那样藤身便会茁壮成长。
丘山吃了几口,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她此时还不懂这叫讨厌,见丘山目光投来,反而是一惊一乍地“咿咿咿……”
继续赶路,这一次又停在一个较大些的镇子。
有个女人抱了娃娃坐在街边乘凉,那娃娃跟她一般大,但显然没她好看;戴着虎头帽,嘴里咿咿呀呀的,好多街坊围上来逗弄,有个老太太手里摇了个拨浪鼓,咣咣咣摇几下,说:“伢儿,笑一个。”
那个娃娃咧了嘴笑,还流口水,嘿嘿,嘿嘿嘿的一阵傻笑,围着的一群人欢喜的合不拢嘴。
当然,那时的司藤并不知道这叫傻笑,如今想想,云华脸上常对她露出这种笑容,想想也是甜的。
看到傻笑的小孩,她记得当时的第一反应便是:原来他们喜欢这样的娃娃。
司藤天生伶俐聪明,她只一眼便学会了。
又一次在路上停下休息时,丘山疲惫地坐在田埂上扇风,她蹦蹦跳跳的去揪花、薅草、捂蚱蜢儿。
玩儿累了过来找丘山,丘山正好抬头看她,她献宝一样,学着那个娃娃,咧开嘴朝丘山笑。
至今都想不明白,丘山为什么那么愤怒,是觉得妖怪诡诈机变沐猴而冠吗?他蒲扇样的一巴掌掀过来,骂她:“妖孽!”
她被打的歪了头,踉跄着往边上跌了好几步,站定之后脑子都空了,傻愣愣的,那半边脸火辣辣的。
她拿手去摸,又好奇地摸了另一边:为什么被打的那边,大了那么多呢?
而且那是她混沌初开,对丘山,也是对整个世界露的第一抹笑,都还没来得及笑完,他一个巴掌打过来,打塌了她半个天……
以前想起这些往事,那个曾经被丘山一巴掌打散的笑容,总会心生怒气,但经历了这么多,如今丘山也已然不在人世,便没了心中的那份怨恨,想起时只会将其转为深深的一个叹息。
司藤回过神来,对着身后的叶良说:“你在此等我们,我们去去就回……”
叶良眼珠子一转溜,但很快归于正常,急忙点头:“好!”
他见司藤与云华进入小通道后,眼角露出笑意,暗啐一声,打着手电,转身就往出口跑去。
嗖嗖嗖,像是游蛇在林中急速穿梭,叶良还没反应过来,一根藤条突然贴地行来,勾住他脚踝后拖。
叶良扑通一声栽倒,脸贴着地被倒拖了十几米,还没来得及呼救,又是一根藤条急窜而至,摁住他的咽喉抵往高处。
叶良被扼的离地足有四五米,后背牢牢抵住了高处的树干,一时呼吸急促,眼珠子都翻了白了。
他四下踢腾挣扎着去掰咽喉处的藤条,这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藤条,而是水火不侵的钢筋铁索。
他惊愕间已然心有死意,他顺着藤茎看去……
怎么说呢,手臂般粗的藤条,像是延长的手臂,顺着藤臂的方向看过去,平地之上,倚着石头坐在那里的,那是……司藤?
司藤眼露不屑,嘴角戏谑的意味尤为令人难忘。
叶良深深叹了口气,躺在地上等待司藤的“审判”,可好久过去了,始终不见司藤过来,便又看了一眼司藤。
只见司藤脸上戏谑更浓,似乎已经看出自己的意图,便不急于杀自己。
也就在这时,司藤伸手轻托,藤条突然箭一般往高处飚出,径直打入穹顶上的岩壁之中。
紧接着,叶良感觉自己被吊起,又发觉缠在身上的藤条逐渐收紧,骇的头皮发麻;死前的求生欲起,很想挣脱出来,但藤条如蛇缠一般地将他紧紧围绕,硬生生被吊在洞窟半空。
刚想厚脸求饶,黑暗中却传来司藤幽幽之声:“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毕竟我答应过别人,要将你送回你本该待的地方。”
又道:“就先委屈你在这荡下秋千,我与云华很快回来……”
说着便走进了狭窄的通道……
洞内乌黑肮脏瀣臭,地面上有着堆积如山的动物腐尸,白骨黑羽零落其中,像是森白的点缀。
云华一只手捂住口鼻,蹲下身瞧了几眼:“这些大部分都是小型渡鸦尸体,也不知为何如此之多!”
司藤没搭理云华,也不嫌恶心?
她注视中小洞边缘的一株人高的小树上……